第11節(jié)
翌日宋嶼請了假沒來挖水窖,他家里的地需要除草,早早就出了門。 江素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中午,村長一家吃過午飯也出了門干農(nóng)活,楊雪蓮本來想跟著她一起去,但是自己家地里的活還沒做完,只好留了下來。 外頭的溫度三十多度,太陽高高掛在天上熱得很,江素穿了一條粉色的吊帶小裙子,又翻出遮陽帽和墨鏡戴上,裸露出來的皮膚全都抹上了防曬霜,全副武裝才出了門。 照著記憶里的路到了宋嶼家的地里她才發(fā)現(xiàn),李俏也跟著來了,大概是知道今天要干活,倒是沒有模仿江素的穿著,老老實實穿了一身樸素的衣服,沒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江素從來都是引人矚目的,走過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夠惹人注意了,現(xiàn)在往宋嶼家地里一站,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大家都停下手里的動作盯著她。 她一點兒也不在意,穿著她的小裙子慢悠悠地在田埂邊晃著白生生的腿,不過今天她學(xué)乖了,腿還沒好全,只好穿著一雙白色的平底鞋,里面的腳還打著繃帶。 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她走過來的時候,宋嶼已經(jīng)隱隱感受到自己緩慢上升的血壓,忍不住蹙了眉頭。 “你來干什么?”他停下手里的活,沉聲道。 江素穿著小裙子戴著墨鏡,姣好的臉龐精致小巧,比女明星還要好看,她彎彎唇角扶著寬大的遮陽帽沿:“我來幫你干活的啊。” 她唇角彎起的時候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可愛又漂亮,誰能想到這么好看的女孩子性格跋扈到不行。 宋嶼眉頭一抽,很不給面子的直接拒絕:“不用了,你回去吧。” 說她五谷不分四體不勤都抬舉了,來地里干活更是幫倒忙,別草沒有除完,一會兒又鬧出什么幺蛾子,磕了碰了還是自己倒霉。 早就料到他會拒絕,江素一點兒也沒有生氣,指著一旁的李俏問道:“她能幫你,為什么我不能?” 在她眼里,李俏就是個村姑,雖然比一般的鄉(xiāng)下姑娘好看些,可跟自己站在一起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的遠(yuǎn)著呢。 雖然討厭她,可李俏還是強(qiáng)扯起嘴角安慰道:“江小姐你跟我們村里人不一樣,我們從小干習(xí)慣了。” 李俏真是要煩死她了,簡直就是陰魂不散,怎么在哪兒都能看見她? 就是因為這個江素,宋嶼都不怎么愛搭理自己了,連‘四哥哥’的稱呼也不讓她叫,她也只能跟著外人一起叫他的名字。 “拔雜草而已,”她滿不在乎道,“這么簡單的事情我能做不好嗎?” 她自知性格差了一點,可她好歹從小都是品學(xué)兼優(yōu)的好學(xué)生,學(xué)習(xí)能力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怎么可能連除草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隨你的便。”宋嶼忙得很,懶得跟她胡攪蠻纏。 李俏自告奮勇的來教她:“這個就是要拔掉的雜草,叫毛妮菜,葉子比麥苗稍微寬一些,看上去也比麥苗雜亂,不過你拔了之后放在一邊就好,等會兒我要帶回去做菜的。” 沒有嘲笑她的寒酸,江素點點頭,學(xué)著她的樣子開始拔地里的野草,確實一點兒都不難,稍微使點兒勁一整顆雜草都會連根拔起。 見她逐漸熟練,李俏也不再管她,開始干自己的活。 山里人干習(xí)慣了這些粗活,皮糙rou厚的戴著手套還嫌棄礙事兒,自然也不會隨身備著。 江素看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可以用來護(hù)手的東西,皺了皺眉只好蹲下身開始用指尖捏著慢慢拔,只不過她不是真的來幫忙的,沒拔幾下就開始嫌累。 皺著眉頭小嘴嘟嘟囔囔地抱怨,手里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的,一團(tuán)草被扯得七零八碎。 宋家的地很小,宋嶼想聽不見她的抱怨都難,他停下動作回頭看了一眼,差點沒被氣死。 她今天穿的粉色小裙子本來就短,又是包臀的款式,身上的凹凸有致的曲線一覽無遺也就算了,大抵是蹲著腳很累,她半彎著腰撅起小屁股渾然不覺自己可能會走光,一雙雪白的腿筆直修長 ,不遠(yuǎn)處的人都看直了眼。 宋嶼黑著臉走了過去,把上衣脫了扔在她頭上,面色不悅道:“穿好 。” 正想再教育她一頓讓她回去,可看見她的‘工作成果’差點血壓直飚兩百,扶了扶額頭他問:“這就是你拔的野草?” “干嘛?”江素嫌棄地把他衣服拿開,站起身問道。 宋嶼忍著脾氣嘆了口氣:“這是麥苗,不是野草。” 他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這種嬌嬌大小姐連最基本的家務(wù)都不會做,更別說是地里的農(nóng)活。 自覺闖了禍,她平時恣睢的氣勢也蔫下去不少,饒是她什么都不懂,也知道村里的人是靠著種地生活的,她拔了宋嶼家的麥苗,來年估計會影響收成。 “對不起嘛,它們長得太像了,我不是故意的。”江素委屈巴巴,把自己通紅的手心給他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的手也受傷了呀。” 倒不是她推卸責(zé)任,這個什么毛妮菜和麥苗也太像了點兒,在她眼里根本沒分別嘛,誰知道她拔著拔著就拔錯了。 宋嶼斂眸一看,她掌心確實被劃傷了,原本細(xì)嫩的皮膚泛紅腫.脹,看起來可憐兮兮。 “你回去吧,這種活不是你該干的。”他雖然沒有計較這幾顆麥苗,但是對江素的耐心卻也已經(jīng)告罄。 江素抿著唇把他的衣服扔在地上踩了幾腳,瞪他一眼:“你用得著這么小氣嗎,幾棵草而已,大不了我賠給你!” 要她低頭已經(jīng)是難得,可誰知道對方一點兒也不領(lǐng)情,還要趕她走。 “這里不是你玩樂的地方,所有人都是靠著種地生存的,你隨意拔掉踩壞的每一株苗,都是別人賴以生存的糧食。”宋嶼沉著臉,“今天是我,明天你是不是又要去禍害別人?” 被他稱為‘禍害’的江素氣得小臉通紅,踹了他一腳掉頭就走。 誰稀罕啊,大熱的天在外面曬著,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他還要怪她,江素委屈死了,一雙杏眼瞪得圓圓地。 他們鬧得倆動靜很大,不少人都投過來探究的目光,李俏也走了過來,問道:“宋嶼哥你們怎么啦?” “沒事,不用管她。” 宋嶼撿起自己滿是腳印的衣服隨手拍了拍穿上繼續(xù)干活。 看了一眼她越走越遠(yuǎn)的背影,李俏嘴角的笑容差點壓不下去,她就知道這活江素干不來,就算教了她又怎么樣,還不是被宋嶼說了一頓氣呼呼地走了。 要她說啊,就是活該。 - 江素一路上沒停地咒著宋嶼,恨不得原地把他罵死。 楊雪蓮一回來就看到她在房間里躺著,一張小臉板著一看就是生了氣。 她知道江素愛干凈,洗了身上的灰才進(jìn)她的房間,小心問道:“江素姐你咋了?剛還看見你跟宋嶼哥在一起呢。” “被宋嶼那個王八蛋氣得。”她郁悶死了,總覺得現(xiàn)在怎么那么挫敗,這個宋嶼簡直就是油鹽不進(jìn)嘛。 楊雪蓮眨眨眼好像還沒弄明白狀態(tài),昨天他們兩個不還抱在一起,怎么今天就又吵架了? 難道談戀愛都是這樣的嗎? 還沒來得及安慰江素,她就想起今天在地里干活的時候聽說的消息,一張小臉繃著神秘兮兮地湊過去。 “你知道俺今天都聽到啥了嗎?” 江素心情不好,興趣缺缺地問:“什么?” “俺聽說啊,李嬸都開始置辦宋嶼哥定親用的喜糖了,都快把俺急死了!” 楊雪蓮急得很,剛剛就是聽說了這個消息才馬上回了家。她可是支持宋嶼哥和江素姐好的,那個什么李俏對她來說就是個第三者,可現(xiàn)在李嬸要置辦喜糖了,那她的江素姐可咋辦? 喜糖? 江素愣了愣,冷哼一聲:“他想娶老婆?做夢。” 。 第14章 “你有什么資格干涉我的…… 話音剛落,她就瞧見門口站了個人,高高的影子把屋外的月光擋了個嚴(yán)實,兩米高的房門都看起來狹小了不少。 江素抬頭望去,宋嶼一張俊朗的臉沉著,黢黑的眼睛里像是沒有情緒,她一點兒也不心虛,挑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瞧見她的眼神忽然望向門外,楊雪蓮眨眨眼好奇地循著視線望過去,這一瞧差點心臟驟停。背后說人閑話然后發(fā)現(xiàn)那人就站在身后,原來真的會發(fā)生! 她嚇壞了,頭也不敢抬,找了個借口灰溜溜地出了房門,完全就像是做錯了事被抓包時灰溜溜的樣子。 宋嶼倒是沒有說責(zé)怪的話,側(cè)了側(cè)身讓她走了,隨后就像根本沒聽見她們倆之前的對話一樣把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給你買的藥。” 他皮糙rou厚慣了,哪里知道她拔了兩棵草也會受傷,這藥還是他剛剛臨時上隔壁村衛(wèi)生所買的。 江素有些詫異,今天他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說自己,還以為他沒有注意到,誰能想到晚上會過來送藥。 她抿抿唇?jīng)]有接,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白蔥似的手?jǐn)傇谒矍埃骸拔乙銕臀也痢!?/br> 傷口其實不嚴(yán)重,無非是被草上粗糙的倒刺磨破了些皮,掌心火辣辣的燒著,看起來有點恐怖罷了,要不是他來,她氣得都要忘了這回事兒了。 宋嶼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遲疑了片刻到底是沒有拒絕,擠了一點藥膏在她手心,然后用食指慢慢揉開,動作小心謹(jǐn)慎,生怕自己會讓她二次受傷。 她的手柔軟細(xì)滑,別說是山里的女孩子,就算是城里的也沒幾個比得上,一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天之驕女,從出生到現(xiàn)在從未吃過一點點的苦。 這觸感讓他頃刻間清醒,宋嶼暗自咬牙,加快手里的動作。 他常年干著粗活,手心的皮膚粗糙堅硬,指腹還帶著厚繭,對江素來說跟把她弄受傷的草幾乎沒什么兩樣。 想到今天楊雪蓮說的話,她梨渦若隱若現(xiàn)故意抿抿唇問:“小雪說你mama開始置辦喜糖了,你真的要定親啦?” 每次她問這種問題,宋嶼總是會搖頭否認(rèn),可是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他居然點了點頭。 “也許吧。” 模棱兩可的回答讓空氣一下子凝固。 片刻后江素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憤憤道:“不行!我不同意!” 宋嶼嗤笑一聲,抬眼看她:“不同意?你是我的誰?有什么資格干涉我的人生?”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的人,冷硬的表情讓人心慌,可就像他說的,她并沒有立場置喙些什么。 “你敢!”她氣得捶了他一拳,“你信不信我找人把你們家那個破房子給拆了!” 她氣急敗壞,可宋嶼卻不說話,似乎一點兒也不生氣,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看著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塊石頭。 明知道他說的沒錯,可是江素就是氣,狠狠推了他一把然后把門摔得震天響,口不擇言:“行啊,你去吧,死窮鬼,跟你的鄉(xiāng)下老婆結(jié)婚去吧!” 房門就在他眼前被關(guān)上,宋嶼被震了一頭灰,后知后覺地摸了摸鼻子,倒不是在意她的口出惡言,只是某種古怪的情緒在胸口沖撞,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轉(zhuǎn)身正想離開,卻發(fā)現(xiàn)楊福貴站在身后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他,像是有話要說。 “楊叔?” 聽見宋嶼叫自己,楊福貴愣著回了神,聯(lián)想到今天看到的場面,他什么也沒說,深深嘆了口氣搖著頭走了。 - 宋嶼回到家接近深夜,山里人習(xí)慣了早睡早起,這個點已經(jīng)洗漱休息了。 他打水洗了個冷水澡,身上的涼意還未散去就看見一個毛絨絨的腦袋在房門口探來探去。 “王宇,你這么晚了還不睡,在干什么?”他皺了皺眉。 瘦巴巴的小男孩皮膚黝黑泛著青色,從門口伸進(jìn)來的小臉瘦得只剩下一層薄薄的rou,能看得出來身體不是很好。 咬咬牙,他把困擾了自己半個月的問題問了出來:“哥,你可是要跟李俏jiejie定親哩?媽讓俺和二哥喊她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