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第29章 容書至 真如蘇青荷料想的一樣,不出三天,點翠樓上了一批和荷寶齋款式一模一樣的首飾新品。對方來勢洶洶,不但每款首飾的翡翠品種比荷寶齋的多,標價也比荷寶齋略便宜一些。 荷寶齋里不復開張那天排隊排到十幾米的盛況,卻仍是賓客盈門人來人往,七十平米的店內人頭竄動,其中不乏身穿羅裙華裳的貴婦少女,邁著輕盈的碎步,窈窕的身段,儼然成為玉石街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蘇青荷坐在大廳的屏風隔斷后翻看著賬簿,徐景福和一個新招的跑堂伙計在招呼客人,小包子坐在蘇青荷對面認真地臨著字帖,春杏在幫他磨墨。 “我現在急需一個賬房先生……”蘇青荷第三次揉額角嘆氣,惹得專心致志描字的小包子都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 點翠樓的仿制首飾一出,荷寶齋的客流量著實少了不少,但仍保持在水平線以上,人們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一提起翠香囊及宮廷風的首飾,人們首先想到的是荷寶齋而并非點翠樓,被點翠樓拉去的客人,多半是圖價格便宜。 徐景福曾跟蘇青荷提過,要不要把貨品售價壓低些,和點翠樓打一場價格戰,蘇青荷思索片刻便否決了,來店里消費的多半都是權貴富商,其實并不在乎那幾錢銀子的蠅頭小利,流失的客人基本是些平頭百姓,實際上損失的利潤并不多。若三天兩頭的降價,不但會影響店鋪的信譽和口碑,長此以往,她和點翠樓只會兩敗俱傷。 更何況要拼家底,她也壓根拼不過點翠樓。 點翠樓的手段雖被許多同行所不齒,但對于這種光明正大的無恥,被偷師的店鋪大都無能為力,只能背地里痛罵幾句泄泄氣。 蘇青荷深諳比起點翠樓的歪門邪道,贏得口碑和人心才是正道理。 于是,她下了血本,讓人趕制了一批帶有荷寶齋標識的紫檀木匣子,估摸著兩日之內便能完工。紫檀木匣雖不大,但做工極為精致,上面的紋飾花樣也是她專門設計,銅扣上鑲嵌著瑪瑙和綠松石。凡是在店內購買超過百兩的首飾,俱用這種紫檀木匣包裝。 愈是權貴人家愈重視這表面功夫,這紫檀木匣一擺出來,無論是送人還是自己用,面子里子都有了,比降低相應的價格更能得人心。 蘇青荷身子后傾,靠在椅背上,眼下最重要的是能找到一位老實可靠的管家兼賬房。現在店鋪剛開張,瑣事繁多,店里不可一日無人管事。蘇青荷眼見著倉庫的翡翠原料一天天變少,欲去城外淘貨,卻實在抽不開身。 徐景福雖然忠實可靠,跑腿傳話之類小事辦起來利落,但遇上大事便倆眼抓瞎,最關鍵的硬傷是他不識字,看賬簿如同看天書。 徐景福也曾帶過兩個賬房先生來給蘇青荷看,眼神鬼祟,油腔滑調,還沒說上幾句話,馬屁就先拍上了。蘇青荷見了一面,便讓徐景福把那倆人給打發走了,店鋪交在這樣的人手里她能放心就怪了… 正苦惱間,蘇青荷便聽見徐景福隔著屏風低聲詢問:“掌柜,有位客人點名來找您,見還是不見?” “讓他進來罷。”蘇青荷擱下手中的賬簿,朝屏風拐角處看去。 話音方落,只見一位身穿深綠色長衫的娃娃臉少年笑瞇瞇地繞過屏風,走至她面前,微微躬身作了個揖。 蘇青荷回想了下便認了出來,是段離箏身邊的小廝,之前幫她和小包子解圍的少年,好像叫什么容書? “蘇姑娘,別來無恙,”容書笑容和煦,上下打量著蘇青荷,“現如今,該稱呼為蘇掌柜了。” 蘇青荷笑了笑,讓春杏領著小包子去了后院,轉身對容書道:“來店里找我,可有什么事?” “其實這事吧,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就是有些難以啟齒……”容書清咳兩聲,顯得有些難為情。 “但說無妨。”蘇青荷示意他坐下說。 容書一邊走到蘇青荷對面的靠椅上坐下,一邊道:“這次我家少爺差我來,實是想買下姑娘在斗石大會那天解出來的四色翡翠。” 蘇青荷微微地挑眉,那少爺脾性還真是怪,明明當時把花簽投給了云映嵐,事后又來要買下她的翡翠,這是怎么個道理? “真是不巧,那塊翡翠我已叫人雕刻成了擺件,準備擺在店里當做鎮店之寶,怕是要讓你家少爺失望了。” “已經開始雕刻了?”容書滿臉的不相信,以為是蘇青荷不想賣的托辭,開口再勸,“蘇姑娘,我也知道這四色翡翠的珍稀之處,又是姑娘親手解出來的,舍不得是情理之中,你放心,這價錢不是問題,只要姑娘開口……” “停,這真的不是價錢的問題,”蘇青荷有些無奈地打斷了他,目光移向別處,“那日在和豐客棧,我姐弟二人被人誣陷,公子幫忙解圍,我很感激。如有別處能幫上忙的,我不會推辭,但如果還是執著于四色翡這事的話,您還是請回吧。” 容書皺起了眉,起身繞到了蘇青荷的正前方,語氣懇切:“我家少爺真的很需要那塊四色翡,過兩天我們就要啟程回京了,這不一大早少爺便叫我來問……” 見蘇青荷不為所動,容書咬咬牙:“蘇姑娘,實話跟你說吧,我家少爺買下這四色翡翠是想送給其父的壽禮。” “能送給長輩的壽禮多了去了,為何偏要我這四色翡翠?”蘇青荷依舊神色淡淡。 “姑娘想必也知道,我家少爺的父親也就是靖江侯,尋常物件入不得他眼,福祿壽喜四色翡翠所蘊含的寓意,當做壽禮是最合適不過……” “既然你家少爺如此看重這四色翡翠,”蘇青荷再次慢悠悠地打斷了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里那句疑問,“那日斗石打擂,他為何把花簽投給了云映嵐?” 容書撓了撓腦袋:“我之前也問過少爺這問題,他說……” 咽了口唾沫,瞄了眼蘇青荷的臉色,容書吞吞吐吐道:“云比蘇筆畫少,寫起來容易省事…” “……”蘇青荷臉黑了一瞬,轉身對門外喊了一句:“景福,送客。” 徐景福聞聲麻溜地小跑進來,對容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后者愣愣站在原地,直到徐景福再次躬身作請,才無奈地嘆口氣,轉身提步離開了荷寶齋。 蘇青荷輕吐一口氣,按捺著火氣把剩下的賬理完,待到響午時分,店里的人略少些了,蘇青荷揣上些零碎銀兩,徑直出了店鋪,去往了永安街。 第30章 遇故人 穿過幾個路口,走進永安街邊的一家書鋪。 蘇青荷一邊挑書,心里還在忿忿地想,云比蘇筆畫少是什么奇葩借口,這么不嚴謹隨自己性子胡來的評審跟那些被收買的勢利鬼有什么兩樣? 原本以為他是侯爵貴族出身,而云映嵐的父親不過是四品官,沒來由會被后者收買,而現在看來,那魚龍混雜的京城想必是官官相護,貴族和官府都是一丘之貉。 蘇青荷忽然頓住了腳步,她想起段離箏在寫花簽之前問過自己問題,如果他全憑心情或者心中早有定論,又何必多余地有此一問?難道自己回答的那句“手感”太過敷衍,無意間惹怒了那位吹毛求疵、陰晴不定的少爺? 回想起自己答完后,那人似笑非笑的冷然表情,蘇青荷摸摸下巴,很有可能…… 畢竟事情已過去了那么多天,蘇青荷覺著也沒甚必要再去琢磨什么緣由,望著鋪子內擺放得琳瑯滿目的古籍,頃刻間便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 明天是小包子上學堂的日子,找得學堂是位于城南的瀾亭書院,據說那家書院的夫子很嚴苛,但同時也是兗州城聲譽最好的書院。 蘇青荷挑了一摞四書五經等書院開學需要用到的書籍,忽然有一種給自家孩子挑選復習輔導材料的即視感。 未等她想明白這其中的微妙,就感覺身后被人用力撞了一下,手中的書冊全都嘩啦啦地掉落在地,書冊被貫進門的風吹得攤開頁來,鋪了滿滿一地。 蘇青荷連忙蹲下去拾書冊,只聞一個男聲在頭頂響起:“抱歉姑娘,我方才一時走神,實在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