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殷守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閃著若有所思的光芒:“沒想到你在賭石方面懂得還挺多。” 蘇青荷干笑:“做相玉這行的,自然懂得些。” 有這么一塊翡翠壓底,蘇青荷一整天繃著的神經,陡然放松了下來,見那白沙皮僅有差不多五公斤重,心想要不直接抱回客棧?只是這一路,會不會有些不太雅觀啊。 殷守似看透了她的想法,站起身來道:“別著急,這石料先存放在這兒罷,我帶你去看看宅子。” “不會吧?這才一天,這么快就找到合適的賣主了?”蘇青荷簡直震驚。 殷守勾起嘴角,語氣淡若秋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當然是竭力盡快辦好。” 古意兄妹還在看石料,古韻聽說他二人要去看宅子,興奮地歡呼一聲放下石料便跟了上去,古意亦無奈地搖頭跟上。 從玉石街只走了約一刻鐘,穿過永安和臨安兩條街,走入一條只夠一輛馬車行駛的小巷,墻頭上爬滿了從別人家院子里探出頭來的槐花、紫丁香,一路走過,衣袖沾香。 帶路的殷守在一家三進的四合院門口停下,叩響了金柱大門上的銅環。 蘇青荷環顧了下四周,顯然是剛建好不久的新房,墻漆都是粉新的,門口擺著兩座翹首以盼的小石獅,門板兩側刻有“忠厚傳家久,詩書濟世長”的門聯,從巷子盡頭走出去應該是僅次于永安街的第二大商業街,沿街便是小的菜市場。 找到這么一個鬧中取靜的地方,實在是不容易,殷守誠然是費了不少心的。 蘇青荷心中感激,暗暗將這份人情記在了心里。 過了一會,大門緩緩被打開,一位中年男子迎了出來,清清瘦瘦,穿著干凈規整,一副儒雅書生氣,笑呵呵地先和殷守打了招呼,熱情地招呼她幾人進門。 四合院的正房是前廊后廈,后有罩房。東西廂房南邊的花墻子中間有一座垂花門,門內是四扇木屏風,東西廂房都有抄手游廊,與垂花門相通。 正房與廂房之間,有圓月亮門兒,可以穿行。外院,東西各有一道花墻,中間是月亮門兒,院子里許是平時疏于打理,長了不少雜草,不過幾株兩米多高的西府海棠長得郁郁蔥蔥,十分茂盛。 賀先生領著他們穿過宅門,垂花門,抄手走廊,經過廂房、圓月亮門兒、耳房,來到了正方大廳,這一路談笑,也相當于把整個宅子都看了一遍。 進入大廳落了座,賀先生親自給他幾人沏茶,開始介紹起了他自己。原來這賀先生是兗州城有名的西席先生,專門做達官貴人家的私塾,桃李可謂遍布整個兗州。此次匆忙賣宅子,是因被京城東淮侯府相邀,推拒不得,只得變賣剛購置好的新房,攜家眷北上。 兩盞茶的時間,幾人寒暄得差不多了,價錢也都在寒暄中談妥當了,連帶那些全新的家具,那位賀先生總共只要了三千五百兩,這估計也是看在殷守的面子上,賣了一個人情價。 賀先生呷了口茶,慢條斯理道:“其實在下還有個小小的請求,還望蘇姑娘能夠答應。” “賀先生請講。”蘇青荷忙道。 “我此次攜家眷喬遷京城,說是當入幕之賓,實則也是寄人籬下,不便把仆人隨從全帶過去。有位跟了我多年的老仆,為人老實本分,還燒得一手好菜,她們孤兒寡母,我這一搬走,她們也無處可去,還望蘇姑娘能夠將他們留下,月錢什么的,都好商量。” 蘇青荷聽了倒是輕出一口氣,養兩個家仆而已,跟賀先生這番人情相比真心算不得什么。何況這整個宅子足有近四百平米,她和小包子哪里住的下,也正需要請家仆來打掃。 蘇青荷忙笑著回道:“這還什么請求不請求,這算是幫了我的忙了。” 隨后,蘇青荷將銀票如數交給了他,同時拿到了房契和地契以及大門鑰匙。幾人臨走前,賀先生又叮囑了一遍:“明日日我便要啟程上京了,這宅子我已交人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邊,床褥也都換上了新的,蘇姑娘如果方便,今日便可入住。” 蘇青荷自是連連道謝。 走出宅門,古韻湊到蘇青荷身邊,無不羨慕的說:“雖然我家府邸建得恢弘氣派,但我那群不省心的姨娘整日里作妖作怪,整個府都讓他們搞得烏煙瘴氣的!真羨慕你能在外獨辟府邸,既清凈又沒有長輩在上面壓著管,簡直是世外桃源啊。” “古韻!又在妄議長輩們的是非。”古意負著手,臉色有些慍怒。 古韻吐吐舌頭,卻老老實實地住了嘴。 此時天色又漸漸暗了下來,聽聞蘇青荷明日欲參加斗石擂臺,原本對斗石毫無興趣的三人當下眼神泛光。 殷守定定地看她道:“你真打算用那塊五公斤的白沙皮去打擂臺?” 古韻一聽到“五公斤”時,原本興奮地發亮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試探地問:“清荷,你別是被云映嵐給激將到了?五公斤的毛料,也太懸了……” 蘇青荷眉眼彎彎:“試一試罷,權當玩個游戲了。” 三人靜默不語,看向蘇青荷的眼神明顯帶著擔憂。 古意兄妹和殷守三人暫住在城北的客棧,正好與蘇青荷方向相反,走到巷口時,幾人約好明日聚首的時間,便分開了。 蘇青荷回到客棧,小包子還是在乖乖地練字,只不過這回練得是從掌柜處那里借來的,正經的字帖。 蘇青荷讓他收拾好筆墨,自己則過去收拾衣物包裹,小包子覺著不對勁,輕聲問:“這次要換客棧住了么?” 蘇青荷捏捏他的臉蛋,小包子沒有躲,一副任她蹂躪地模樣:“不是客棧,是新家。” 小包子眼睛睜大了一瞬,又恢復了平靜,他已經適應阿姐給他時不時帶來的驚喜,收拾完筆墨,過來幫蘇青荷收拾衣物被褥。 在客棧吃完晚飯,蘇青荷帶小包子去琳瑯軒取了那塊毛料,推拒了曹掌柜的一番挽留,徑直去了新宅子。 宅門是半敞開的,蘇青荷踏進去時,恰看到庭院中間有一位身材略有些肥胖臃腫的婦人,正坐在一個矮杌子上在柴房門口洗菜,一位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惦著腳尖,一跳一跳地在修剪海棠樹的枝葉。 第21章 收藏癖 中年婦女見蘇青荷走進門來,放下手中的菜,慌忙站起身來,將濕漉漉的雙手胡亂地在布裙上抹了抹,有些局促地笑著迎上去:“是蘇小姐吧?” 蘇青荷點頭回笑:“叫我青荷就好,嬸子您便是賀先生說的跟了他好些年的忠仆罷,怎么稱呼呢?” 中年婦女拉過一旁傻站著的少女,扯起靦腆的笑容:“小姐您太客氣了,我是周嬸,這是我閨女春杏。” 春杏生了一張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嘴角還有一對淺淺的rou梨渦,長相頗為討喜,此時有些怕生地低頭扣著手指,時不時地偷偷用眼角瞄著蘇青荷和個子小小的蘇庭葉。 蘇青荷亦是笑著點點頭,隨后徑直走進了主屋,將包袱和毛料放下,周嬸悄悄用手戳了春杏兩下,春杏才后知后覺地慌忙奔進屋里,幫蘇青荷收拾起了包袱衣物。 賀先生的確很心細,主屋包括兩個廂房里的被褥皆是嶄新的,床幔卷簾也都被拆卸下來重新洗過,房內所有的家具設施一應俱全,桌椅床架皆是上好的楠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主房內的布置太過于文人氣了,清雅有余,大氣不足,大廳博古架上擺著的幾乎全是文房四寶、茶壺、折扇等文人愛好的小玩意,蘇青荷是絲毫不感冒,倒覺得白白浪費了那六層黃花梨鏤紋的博古架。 蘇青荷心道,這博古架若是擺滿了各色的翡翠擺件,那該有多么賞心悅目。這想法一浮上來,蘇青荷倒覺得可行,她還有三大塊芙蓉馬牙種的毛料寄放在玉石店里呢,明日便去取回來,再找玉石加工店做出擺件,把這博古架上堆滿翡翠,并非是很遙遠的事。 前世的蘇青荷便有收集各類翡翠的愛好,并非只是翡翠,包括瑪瑙、碧璽、金絲玉、“中國皇后”菱錳礦等幾乎所有可以叫得出名稱的玉石寶石,她都有所收藏。不知是不是異能的緣故,她對石頭總有一種近乎偏執的狂熱喜愛,碰上中意的,不惜花上千萬的高價也要將其買下。想到這兒,蘇青荷有點心痛,不知在她失蹤穿越了之后,父母會不會將她那一屋子的收藏品盡數變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