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浴后,謝良媛和謝雨離赤著腳,被領到一間簡單的廂房。 兩人面對面坐著,身上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色棉裙,侍候她們的醫女說,這衣裙全是消過毒,包括寢房,也是消過毒,讓她們盡量留在寢房內。 醫女離開,原本熱熱鬧鬧的場面消失,寢房里安靜得近乎詭異。 尤其是謝雨離,神情一下變得無措,先是無意識地伸手拿茶壺,想泡杯茶,誰知道倒了半天,茶壺里一滴水也沒有,這才想起,醫女說過,從今晚開始,她和謝良媛所有的飲食都由醫女安排。 倉皇中瞥了一眼謝良媛,發現她低著頭,乖巧地坐著,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失態,方稍吐了一口氣。 可這里沒有皮影,謝雨離不知道該如何偽裝她的緊張情緒。 而謝良媛也在糾結,該不該與眼前的女子相認,她不著痕跡地看著眼前的婦人不停撲閃的眼睫,她甚至可以從中讀出眼睫后急劇不安的孔在收縮。 南宮醉墨可以把一個正常智商的人豢養成一只兔子,必定費了一番心思,所以,那個謝良媛身體上的父親,肯定不愿養在手心里的寵物,突然有一天,長出兩粒尖牙。 那謝雨離呢,她是否愿意知道,她一直活在虛幻中,或許是說,她愿不愿意從迷霧中走出來,接觸這現實的世界,讓情商與智商并駕齊驅? 假如她愿意,謝良媛肯定愿意叫她一聲“娘親”,畢竟,一個天生患有心肺不足的女子有足夠的勇氣生下她,這就是不平凡的母愛。 但—— 在她所有限的所知里,謝老夫人失蹤的女兒,一直是謝家最尖銳的疼痛,便是每年的祖祭,這個名字也不會被提到,以免刺激到謝老夫人的情緒。 可這些年,謝家依舊源源不斷地從這女子手中收到頂級的野山參,這對謝老夫人而言,是一種無法避免的折磨。 最愛的女兒,被人兩次強行擄走,受害者卻依舊要舔著施暴人,乞求恩賜,只為了謝良媛能平安成長。 她不知道謝老夫人是不是這種心情,至少,于謝良媛而言,這是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恩賜。 倒是眼前女子,一輩子懵懵懂懂,倒真是應了一句糊涂活著的人比明白的人更幸福。 甚至,謝良媛擔心,眼前的女子就算長出了尖牙,她身后的男人,也有足夠的能力,將她的牙齒撥光……。 謝良媛突然想,其實這世界也是公平的,謝雨離活在了世界之外,南宮醉墨在這個女子身上所花費的所有時間和精力,其實都是浪費! 而她,頂著謝良媛之身,實質上卻是夏凌惜,她又何必浪費這些氣力,去演繹一場母女相信的戲碼? 下了決心后,謝良媛便站了起來,心無旁騖地開始看著寢房中裝飾,摸一下嵌了玉飾的妝臺,觀賞著妝臺抽屜上雕刻著一只虎手的手柄,走路極輕,行不動裙,那大氣不敢出的模樣,仿佛在說:我聽說了,姑姑喜歡安靜。 近酉時,醫女端了兩盅的湯進來,中規中矩道:“六小姐、茉夫人,這是你們的晚膳,請慢用。” 另一個醫女道:“這是藥膳,飲用后,會促進人的排便,會令人略感不適,不過不用緊張,排了便,不適情況就會減緩。” 謝雨離臉色緋紅,“謝謝!” 謝良媛端起來聞了一下,勉強朝著謝雨離笑道:“姑姑,好象味道聞起來不錯!”可要是這醫女不多添后面一句話,會更好,至少,用膳時,“排便”二字,著實讓人感到沒味口。 謝雨離向來反應遲鈍,沒把“排便”兩字多加聯想,所以,聽謝良媛主動跟她說話,有些緊張地捧了藥盅,幾口便喝下,抬首,帶著討好的神情,“是,很好喝?!?/br> 謝良媛目瞪口呆,突然覺得,還是安安靜靜地渡過一晚更好。 當夜,兩人共寢,除了各自道一聲晚安外,再無多言。 當謝良媛醒來時,透過中間縷空的帳頂,那樣近的藍天,謝良媛一下就反應過來,這里是醫衛營。 這是她第二次以昏睡的方式進入暗衛營,蘭天賜曾告訴她,暗衛營是西凌最高的機密所在地,知道通道的暗衛,不出百個。 不讓她知道,也是對她的一種保護措施,因為有時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尤其是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女子。 她赤著腳下地,腳掌心觸及的是溫暖柔和的羊絨毛毯,她走到窗邊,挑開厚重的窗簾,透過雙層綾紗,看到窗外白皚皚的一片。 不多時,一個穿著白色棉裙的醫女挑簾進來,朝她一笑,“六小姐,您醒了,您的手術安排在一刻鐘后。” 謝良媛微微一笑頷首,希望自己很慎定地回應一聲,可緊張的情緒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想喝水,想出恭,肚子也有些不舒服。還有,這幾天似乎睡得不是很好,腦袋有點脹,不知道是否會影響手術……。 她還有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話不曾對蘭天賜說過,那就是—— 我愛你! 蘭天賜,我愛你! 她忍著,沒有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她跟著醫女身后,走過一道鋪著地毯,擱著炭盆的長廊,她看到了站在長案邊,一席雪白長衫的蘭天賜。 仿佛走過了生死長廊,那人眸光含著千斛明珠,帶著水潤的笑讓她所有的緊張和不適一瞬而空! 突然,離奇的感覺一瞬而至—— 她和他,穿越了時空、跨過了生死,終于交集了…… (全文終) ============================== 本書由(俯拾荊棘)為您整理制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