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謝雋奇揉了揉她的手心,“放松一點,神經康復需要保持良好情緒。” 小凡無奈,只得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住。 ——其實是不痛的,也沒什么不舒服。除了麻木部位附近感到一些余溫。 機器發出輕微的運作聲音,光和熱讓小凡閉上雙眼,被照射的唇,被握住的手,不知哪處感覺更清楚…… 小凡迷迷糊糊的進入了淺眠。 不知過了多久,機器的聲音忽然停止,照射的光也滅了,機器被移開,但小凡感覺自己的手還被握著。 恍惚間,有人湊近,俯身*下來,陰影擋住光線,她的嘴唇碰上了什么—— 咦……不是無影燈嗎? 小凡被這個突來的認知喚醒,看到謝雋奇的臉就在咫尺之遙,不由睜大了雙眼。 謝雋奇的嘴唇,真真實實的貼著她。 見她醒來,謝雋奇不慌不忙的抬起頭,跟她拉開一定距離。 “……現在是第幾次?”小凡腦中還有些混沌,以為那個吻是幻覺。 依稀記得是三次一個療程什么的。 “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新的康復治療,叫做‘王子吻醒睡美人’。” 小凡呆愣幾秒。 這畫風不對啊——是她還沒睡醒吧?趕快醒來啊,在醫生的牙椅上,治療中途就體力不支睡死什么的,實在太丟臉了…… “你沒有聽錯,”謝雋奇將她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嘴唇本來就是女性的敏感*帶,來自異性的唇舌是強烈的刺激物,可以起到物理治療無法替代的作用;那么,請抱持科學的態度,接受我的治療——” 說完,在小凡還在清醒的發呆之際,他再度俯身,抬起她的下巴,溫柔的吻上小凡的嘴唇。 小凡心中激起一串電火花。 原來,這除了可以用在法庭上測試,還能用作地下室治療…… 經過之前機器的發熱發冷、按壓戳*刺、紅外紫外一系列刺激,小凡才發現:謝雋奇的唇舌,竟是如此無與倫比!為什么呢?因為它不是機器而是活物,它無法預料無法準備,它時而溫柔時而粗暴,它摩*擦、吸*吮、舔*舐、啃*咬,小凡無法分辨目前正在進行的是哪一種刺激,只覺自己的嘴唇仿佛汪洋中的一片嫩葉,被洶涌的波濤拋擲、拍打、隨波逐流、身不由己…… 這個治愈之吻很長很久,長久到小凡以為它沒有盡頭。 但他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分開之后,小凡大口喘氣,仿佛剛才忘記了呼吸。 就連一向冷靜自持的謝雋奇,臉上也有了一絲可疑的紅暈。 他咳嗽一聲,“感覺如何?” “我……”小凡心中一陣荒謬,她該說腿不抖了氣不喘了、一口氣能上五樓了嗎? “沒關系,不用急著回答,這是治療、不是檢查,何況,效果也不一定能出的那么快。”謝雋奇倒是沒有為難她,又補充一句,“但這個治療要求的技術含量及專業精準度相當高——也就是說,除了作為你主治醫師的我,你不可以接受來自他人的親吻,這其實也包含在同意書的條款中。” 小凡不置可否的低下頭,過一會兒問,“謝醫生用這個方法……成功率高嗎?” “沒有經治案例,”謝雋奇頓了一下,“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失手——從實習到現在十年間,你是惟一一例。” “……哦。”小凡呆呆的答。 原來沒有以前的案例可以參考啊,但她卻沒有因此不開心。 “我送你吧,”謝雋奇站起來,“下周同一時間,我再來接你。” 小凡跟他走出地下室,沒有糾結簽不簽同意書、還要回去考慮之類——謝醫生的誠意不假,何況……她已經配合到了這個份上,再矯情下去有意思嗎? 謝雋奇照例送她到地鐵站,而沒有執意送到家門口,小凡感謝他的體貼,她很需要出地鐵之后吹吹風,來讓心情平復。 再度看到西裝革履的高銘晟,她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 “律師先生,今天過的好嗎?” 高銘晟毫不動容的說,“看來你過的不錯,嘴都腫了。” 小凡臉一紅,下意識的去摸,但隨即想到同意書,放下了手。 她的唇好像已經不屬于她自己,而是歸謝醫生管了,是謝醫生的治療對象…… 看著她訕訕然的樣子,高銘晟冷笑一聲,“男人的吻,果然比一千萬還要誘人,是不是?” 看著他迫近的身軀,小凡感到一陣壓力,不禁后退一步。 高銘晟站定,“他跟你說了什么——他要陪你一輩子?你是他的唯一?” 小凡不語。謝雋奇是說過,出現下唇麻木的病人,只有她這一例。 高銘晟冷冷一笑,“我其實不忍心把你從夢中叫醒,但是,你未必是他的唯一。” 他將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小凡。 小凡茫然接過,仿佛接過潘多拉的盒子,直覺一打開,就會天地變色,再也回不去。 她心想,高銘晟為什么老是針對謝雋奇呢?為那泡湯的一千萬耿耿于懷么?他又找了什么黑料來整謝醫生?他以為她就是個乖乖被cao縱的傀儡嗎?如果說之前她是,那么現在,她未必是了。 小凡撕開牛皮文件袋的封口,里面有一疊照片。 她抽出一張來,照片上的環境光線比較暗,像是個酒吧,沙發上,坐著明顯比現在年輕的謝雋奇,他身旁是個年輕女孩,女孩的正面剛好對著鏡頭。 女孩的臉很美,嘴唇也很美。 她眼睛發亮,臉上帶著無法言說的甜蜜,無視一切的望著謝雋奇。 小凡又看了看照片上的謝雋奇,心想他的側臉真是好看啊,她干笑道,“這是誰—謝醫生的前女友嗎?” “——確切的說,是他人間蒸發的前女友。” 小凡的手一燙,照片落回文件袋。 高銘晟看著她,嘆息一聲,“你真的了解謝雋奇嗎?除了知道他是給你做手術的牙醫,你還知道什么?” ☆、25|8.11| 小凡笑了笑,“……誰又沒有過去呢,謝醫生這樣的,有前女友也是很正常的事啊——難道高律師你就是孤家寡人么?” 高銘晟難得的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說,“不要轉移話題,我的感情問題跟這件事無關。” 小凡嘆息一聲,“我沒有轉移,我不知道你拿這些照片給我看是什么意思,這跟我又有關系嗎?” 高銘晟哼了一聲,“你不好奇他的前女友?” “只是‘前女友’,而且你說已經人間蒸發了,有啥好奇的。” “我說的人間蒸發,不是非和平分手、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高銘晟頓了一下,“確切的說,她是失蹤了,至今杳無音信。” 小凡心中打個突。 “那是七年前的事,當時謝雋奇還在讀研究生,據知情人透露,他女友接到他的消息,去了約好的一個地方——后來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小凡強笑道,“你想說什么?天理恢恢,如果謝醫生跟他女友的失蹤有關,也不會安然行醫至今吧。” 高銘晟置若罔聞,“室友發現跟她失聯超過一天,于是打電話問謝雋奇,但謝雋奇矢口否認邀約之事,表示對女友行蹤毫不知情,室友通知她家人,決定報警,后來警方出動,搜尋數日仍無所獲,從此再也沒人見過她。” 小凡沉默半晌,“七年那么久,你倒是對細節知之甚詳。” 高銘晟嗯了一聲,“——因為她家人以謀殺罪名起訴了謝雋奇,當時出任原告代理律師的人,就是我師傅。” 小凡“啊”了一聲。怪不得高銘晟如此針對謝雋奇,原來早有前科。 “結果呢?” “因為證據不足,被告無罪釋放。”高銘晟嘆息一聲。 小凡望向他,“看樣子你很失望了——律師的本行,難道是冤枉好人?” 高銘晟深深的看著她,“你應該知道——證據不足,并不代表無罪。” 小凡低下頭,“我很關心那個女孩的遭遇,但你不能僅僅因為懷疑,就私自定了別人的罪。” “你以為我是平白無故看他不順眼?”高銘晟笑了笑,“說出來我怕嚇到你。” “你倒是說啊,你有什么理由懷疑?” “——謝雋奇很迷戀他女友的嘴唇。” 小凡聽了,微微一怔,說不出話來,只覺無限荒謬。 “你現在明白,我為什么要多管閑事了吧?”高銘晟緩緩說,“七年前讓他逃掉,我并不甘心,他之后迅速出國,改名換姓,他的家族有點勢力,給國內媒體施了壓,沒有太過宣傳這事,后來不了了之——兩年前他鍍金歸來,重振旗鼓,一番包裝閃亮登場,沒有幾個人還記得他當年的黑歷史,比如你,就以為他是個身家清白、前途無量的高富帥,對不對?” 小凡想了想,“這事被壓下來沒有傳開,也就是說,就算現在你只出一張嘴胡編亂造,也沒人可以證明。” 高銘晟失笑道,“我沒有謝雋奇的魔力,沒法喚醒一個想要裝睡的人。” 本來毫無關聯,但小凡忽然想到地下室里,“王子吻醒睡公主”的一幕,不覺臉上一紅。 高銘晟捕捉到她的表情,冷不防問,“你去過他家的地下室?” “嗯。”小凡愣愣的點頭,還沉浸在之前的畫面。 “里面有什么好玩的東西嗎?” “有——”忽然小凡意識到什么,生生剎住車,眼中恢復清明,“——你、套我話?” 她差點忘了眼前這人是律師,怎可放松警惕。 看著她豎起保護屏障的樣子,高銘晟無奈,“謝氏在xx路xx號有棟別墅,對很多人來說并不是秘密,好不好?” 見他說的那么具體,小凡心想他追蹤謝雋奇這么多年,自然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不過,想必只是知道而已,卻無法得到房主許可進入,才會從她這兒打聽。 但不管怎樣,小凡還是不敢像之前那么放松,一臉警惕的看著他,“你不要追問我那些,我只想把麻木治好,別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這句話,是對高銘晟說,也是對她自己說。 小凡不得不承認,自己對謝雋奇知之甚少。 如今高銘晟帶來的消息,那個失蹤的前女友……不管他的話有多少真實性,都對小凡造成了陰影,這個陰影面積一點都不小。 “你管不了那么多?”高銘晟冷笑道,“等你步上他前女友的后塵,就會后悔說出這句話。有的時候,不是你去找麻煩,而是麻煩找上你——” “你夠了!”小凡打斷他的洗腦,“你想暗示什么?謝醫生會害我?他害我,對他自己有什么好處?” 小凡心中充滿自嘲——對謝雋奇來說,她連被害的價值都欠奉,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