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小凡目瞪口呆的看他攥著牙線,像是拉小提琴一樣在口中穿梭。 如果說刷牙她還有點底子,那么牙線這玩意就是只聽過沒用過了。小凡用起來笨手笨腳的,連試幾下,都沒放到正確的位置,在謝雋奇幫助下總算是卡進齒縫,卻又掌握不好力度,太過用力弄傷了牙齦,嘗到淡淡的血腥味。 看到她頹喪的樣子,謝雋奇說,“不急,這個要學一下的,慢慢來。” 做完這一切,謝雋奇又打開一瓶印著外文的漱口水,做了最后的清潔工作。小凡照著做了。 他走到通向地下室的樓梯,“跟我下去吧。” 小凡自從進來,心中那根神經就一直繃著,到現在終于到達最緊張的點。 密室終于對她打開了嗎? 她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順著樓梯往下走。 看著前面謝雋奇挺直的腰背,小凡不得不說點什么來緩和氣氛—— “是‘紅色的游戲室’嗎?” 情急之間,她隨口說出了徐馨的話,雖然不明白其指涉,但想必是個可以調動情緒的有趣的梗。 謝雋奇卻停了下來,在她下面幾級的樓梯定住,轉頭看著她,“你知道什么是紅色游戲室?” 小凡覺得不妙,忙說,“不,我不知道。” “那么,是誰告訴你的?” 小凡本能的不想出賣同事兼好友,只得說,“地鐵上聽人聊過……那是什么,御宅族之類的嗎?” 謝雋奇對上她茫然的目光,不由得收斂幾分,含糊道,“沒什么,不用特別追究那個。” “哦。”小凡松了口氣,跟著他繼續下樓。 拐了一個彎,他們置身這棟花園洋房的地下室。 地下室很大,差不多兩百平米。正中的廳堂很寬敞,燈光柔和,卻沒有小凡想象中的臺球桌、樂器之類。 小凡覺得,那不像個地下室。 像什么呢? 素白的墻上掛著間距相等的相框,下面是一排展示柜,就像是—— 博物館。 小凡終于想到了這個比喻。 真的,這燈光、這布局分明就是博物館嘛,只不過尋常的博物館展出的是青銅器、名人字畫,而這里—— 小凡看到陳列柜中粗獷未經打磨的獸牙,相框里頗有些年頭的油畫——上面畫著歐洲中世紀的拔牙場景,畫中人姿勢扭曲,表情夸張,圍觀者形態各異。 小凡有些驚訝的望向謝雋奇。 謝雋奇朝她眨眨眼,“這里大部分,是我爺爺的收藏——數十年前,他是本城第一批牙醫,曾為xx、xxx治療過。” 小凡聽著那幾個如雷貫耳、出現在重大歷史事件中的名字,難掩震撼。 “這是xxx的牙模,”謝雋奇指著放在展示柜絲絨盒子里的一副水晶模型,“當初,那位先生離開本城時已年過六旬,全口牙掉光,特意找到我爺爺,要求做一打全口假牙帶走,這樣就算他兩三年換一副,也足夠用,當時時間緊迫,我爺爺只得按他說的,做了12副給他。” 小凡在教科書上學到的都是這位名人的縱橫捭闔、運籌帷幄,萬萬沒聽過如此日常接地氣的段子,不禁好奇,“這樣難道不好嗎?” 她心中忍不住小市民的計算起來,這么大咖的客戶,一做12副,得多少雪花銀啊…… 謝雋奇笑了,“沒有牙齒,牙槽骨會慢慢吸收萎縮,變得低平,所以全口假牙需要定期重做——而他等到兩三年后,換上同樣一副新的,已經無法適合他的牙槽骨。” 小凡“哦”了一聲,腦補了那位名人戴不住假牙,說著說著假牙掉下來的畫面,忍俊不禁。 這個段子減輕了小凡對陌生環境的不安,跟著謝雋奇徐徐走過一排展示柜,偶爾聽他講幾句藏品來歷。 “當然,這只是初次的參觀,至于復診,我們主要用到這邊的房間。”謝雋奇停在展示柜盡頭,輕輕推開一扇虛掩的門。 小凡還沉浸在那一排藏品的故事中,差點都忘記了此行的目的。 她不是來博物館參觀的,她是來治療術后下唇麻木的。 謝雋奇打開的那個房間,明顯和客廳畫風不同。 沒有那么藝術感,卻更加實用。 最吸引小凡注意的,就是房間正中,那張大大的牙椅。 那應該可以承受身高兩米體重兩百斤的病人吧…… 謝雋奇走到牙椅旁,抬手一揮,牙椅上方的無影燈默然亮起,光下果然沒有黑影。 “以后對你的口腔檢查,將在這上面進行,要來試一下嗎?” 小凡深吸一口氣,明明心中有著不確定,卻還是朝著那張牙椅走過去。牙椅用了少見的粉紅色,真皮質感上乘,小凡被吸引,情不自禁的爬上去,將脊背貼上椅子,躺了下來。 對上謝雋奇定定的目光,小凡心中打個突,忙說,“這牙椅真寬,可以在上面打滾了。” 謝雋奇的喉結動了一下。 小凡有些心虛,又說,“好像是診室牙椅的兩倍還要多,是專門訂制的嗎?” “……嗯,”謝雋奇頓了一下說,“顏色也是。” 小凡摸了摸粉紅色的椅子,心想這顏色好像還真不太適合放在診所給病人躺。想不到謝雋奇是粉紅控。 躺著的感覺太好,她甚至不想起來,“真想一覺睡到天亮。” 椅子的設計考慮了人體工學,幾個彎曲設計極好的順應了脊柱的天然形態,小凡甚至感覺到睡意。 “不,”謝雋奇卻幾乎是有點焦躁的說,“至少,今天不行。” 小凡尷尬的坐起來,“對不起。” 她也是太放肆了,天知道這訂制牙椅造價幾何,豈容她呼呼大睡。而且當著他的面毫無警惕爬上牙椅說想睡覺……實在是有點不成體統。 她想,只能怪這里是地下室,沒有新鮮流通的空氣,沒有明亮的自然光,也聽不到市井的嘈雜。 ——所以讓她忘形。 ☆、21|8.11| 小凡想起此行來意,于是又躺回牙椅,“所以,現在就開始復診嗎?” 謝雋奇直直的盯著她,聽到這句話,仿佛被提醒,走到她身側,“對,是要復診。” 他伸手按上她的左唇。 這個動作讓小凡嚇了一跳。 因為之前已經復診過幾次,她可以大概記住常規程序。 但今天,謝雋奇的復診,顯然沒有按著常規的來。 他沒有坐在醫生的椅子上,對面沒有負責記錄的護士,他甚至沒有戴手套—— 盡管心中有著疑問,但小凡卻沒有出聲。 “這里,還是沒有感覺嗎?”謝雋奇夢游似的按著她左唇下面的皮膚。 小凡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議,“……沒有。” “這里呢?”謝雋奇的手指平行著移動到中線。 小凡點點頭,“有。” 謝雋奇的手往上移,撫到她的紅唇。 小凡的嘴唇微微顫抖,以前在診室,好像主要集中在嘴唇下面那塊皮膚,沒有到上面。 謝雋奇的手指輕輕撥開她的唇瓣,受到了一點阻力。 “嘴張開,我要檢查里面。”他的聲音有點嘶啞。 小凡心想,大概因為他想要對自己進行全面徹底深入的檢查。不用手套,也是為了可以準確控制刺激力度和范圍——剛剛在樓上謝雋奇仔細的洗過手,小凡心想還好自己是刷了牙的。 小凡放松嘴唇,讓他的手指輕松進入。 雖然知道是在檢查,但莫名涌起的羞*恥*感,還是讓小凡不禁閉上眼。 閉上眼睛,沒有了視覺,反而讓口中的感覺更加明顯。 她能感到謝醫生的手指劃過她的嘴唇內側、牙齦。 “有什么不同嗎?”謝雋奇從她的右側試到左側。 “左邊有點鈍鈍的,好像……慢了半拍。” “好,張大一點,我要試你牙齒的感覺。” 小凡照著做了,謝雋奇的手像彈鋼琴一般滑過那排齒列。 小凡有些受不了,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你咬到我的手了。”謝雋奇客觀的說。 小凡臉紅。 “也不用舔我,你的舌神經應該沒有受到影響。” 小凡心想,她并不是故意去舔,真的,只是……嘴里的空間就那么點,謝雋奇的手指那么有存在感,她的舌頭難免會碰到—— 但她只得將舌頭乖乖的縮回去。 謝雋奇的手在她口中停頓了一會兒,沒有動作。 小凡雖然閉著眼,卻能感覺他的目光,呼吸節奏不禁加快。 不知什么時候,謝雋奇的手離開了她的口腔。 小凡聽到嘩嘩的水聲,睜開眼來,發現謝雋奇已經站在牙椅旁的水池,打開水龍頭,認真仔細的洗手。 所以,復診是結束了嗎? 小凡坐起來,等他說點什么。 謝雋奇微微轉身,卻問,“你自己咬住牙齒,跟以前感覺一樣嗎?” 小凡沒想到他會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