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嗯……我也只能這么猜測了?!憋L千雪點了點頭,視線又朝皇太子的臉上看去。 衛凌風依然在猶豫,這好像不管怎樣,都要抽一張了。無奈,他終于伸手進去,撩了一撩。 好深啊!怎么感覺那名牌比下面的女人還多呢?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于是隨便拿了一塊,將內力集在拇指之上,用力在那刻著字的地方抹了一把,再拿出來。 他看了一眼,挑了挑眉,然后交給那拿竹筒的人。 那人低頭一看,忽的愣了一下,無奈中,只好交給善喜。 善喜垂眼,又是一愣。 軒澈帝終于發現了情況,于是問:“誰呀?” 善喜眉頭微皺,恭敬的將那名牌交了過去,“這名牌上面,沒有名字呀!” “什么?”軒澈帝瞪大了眼,看向善喜手中遞來的牌子。光滑的銅面,果真是沒有任何字跡。 一瞬間,他怒了! “是誰的牌子?居然沒寫名字的?”他當場大喝,好在手還無法活動,否則,必是將那名牌摔在那些秀女臉上。 秀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忽然慌了。 誰會這么粗心大意忘了在上面刻自己的名字??? 剎那,所有的秀女紛紛跪了下來,沒有人敢說話,亦是沒有人敢抬頭。 杜蕓青再次將贊許的目光移向衛凌風,扯了扯風千雪,低聲語道:“那家伙不算笨,還懂得偷偷將名字抹掉?!?/br> “但這只是暫時的,就算是那些秀女有錯,圣上都不可能去懲罰那些秀女。否則,這場晚宴,就白做了?!焙蛙幊旱劢佑|了一段時間,他心里怎么想,風千雪已經摸透了大半。 “所以最后那家伙還是得抱一美人歸??!既然這樣,還糾結什么呢?他不會也要為誰守身吧?”杜蕓青瞥了衛凌風一眼,也沒想過他這樣的人,會看上誰。 風千雪倒是一直盯著軒澈帝,猜測他接下來該會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沒有人承認這是誰的牌嗎?”軒澈帝又厲聲問了一遍那些跪著的秀女。 一陣沉默過后,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領頭的白衣女子忽然往前挪了幾步,繼續匍匐的跪在地上,然后道:“回陛下,是……是民女的牌……民女之前一直有一塊寫好名字的牌,可因為在今天彩排的時候,不小心弄掉了。所以……所以民女求了姑姑再給民女弄一塊牌。結果,因為時間來不及,這牌就……就沒寫名字了……民女也沒想到,殿下會抽中了那塊牌……” 這回答,讓風千雪和杜蕓青都大吃一驚! 看不出來,這白衣女子,也是蠻有拼搏的勇氣的!將自己放入賭局之中,贏了,可以入宮封妃,輸了,便有可能命喪斬刀之下。 風千雪不由得多注意起她來。 而在場的其他人,聽到白衣女子的這番認罪,當下也是議論紛紛。軒澈帝亦是有些詫異,看了善喜一眼,像在詢問。 善喜彎腰,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那就是御史大夫潘仁可之妹的千金,唐秀香。其父,是新升官不久的兵部侍郎唐劍鋒?!?/br> 軒澈帝點了點頭,望了望跪在下面的白衣女子,忽而轉頭問向他的皇兒:“睿兒,這女子,看著還不錯吧?” 衛凌風此時的面色已經相當難看了,他自然知道這老皇帝接下來要說些什么。 見自己的兒子沒有出聲,軒澈帝全當是默認,于是,便對跪在下面的秀女喊道:“你是誰家千金?自己報上名吧!” 白衣女子又輕輕磕了個頭,“民女乃兵部侍郎之女唐秀香?!?/br> 軒澈帝聽罷,瞟了眼坐在另一邊的御史大夫潘仁可和他身邊的兵部侍郎唐劍鋒,淡淡笑了一笑,“既然這牌子是你的,那遵從規矩,今夜,你可以入太子寢宮了?!?/br> 唐秀香一聽,即刻磕頭謝恩,“謝陛下,謝太子!” 隨后,一四人抬起的花轎,便從場外緩緩的來到她的面前,落轎,門簾拉起。在宮女的攙扶下,唐秀香從地上站起,垂眸入轎。門簾重新滑落,四人抬轎,緩緩踱出場外。 “她是兵部侍郎的千金,而兵部侍郎又是御史大夫潘仁可的妹夫。這潘仁可可是兩朝元老了,如今,他和李丞相可是這宮中實力最強的官員,就連太尉薛凡進也要謙讓三分呢!”杜蕓青說罷又舉杯喝了一口小酒。 “果然還是要看后臺??!”風千雪明白的點了點頭,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問:“但圣上不應該是最不喜歡這些高官子女嗎?鏟除一個邱尚書,已經破費周章了?!?/br> “即使不喜歡,也是無法避免的。他不可能不重用任何一個朝臣,所以,就要看那朝臣的野心究竟多大,對他威脅多大而定了。” 真是好復雜,風千雪想著頭都要痛了,更何況那些人還身在局中? “千雪,我們也該準備了,去換衣服吧!”杜蕓青提醒著她,自己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風千雪也隨之起身,拿著早就疊放在一旁的霓裳羽衣,跟著杜蕓青往后臺的方向緩步走去??伤贿呑?,一邊還在環視四周,他說他會來看她的,那么現在,他來了嗎? 她擔心著他身上的毒,可又還是隱隱的有些期待…… 花婉月在屋子中憋得頭疼,想了想,還是到院子里去散散步吧!反正,這殿內的幾個人也都到會場去了,獨留她一人在這,她也沒什么可忌諱的。 “太子妃您是要出門了嗎?”冬蕓見她開門往外行去。 “我就在這院中走走,我一個人就行,你不用跟來了?!彼|點了點頭,這宮女,算是對她挺不錯了。 冬蕓很聽話的繼續守在門外,不再跟隨。 花婉月來到這里雖然已經有半個月了,可她除了永和殿,東宮內的其他地方,她都沒有走過,她也懶得走。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又走向了那片木棉樹林。 忽然,她像是又聽到了水花激起的聲音,還有劍在半空劃破的簌簌之聲,那感覺,為何如此熟悉? 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往那人工湖走去,不一會,她看到了他! 雪青的豎紋錦袍,如玉般的容顏正聚精會神的提吸運氣,墨黑的長發隨著他舞劍的身姿肆意張揚。抬手時,他的長劍宛若游龍,在漆黑的夜空中騰云駕霧,甩出一道亮眼的銀白。他的腳步亦是跟著那劍的招數在湖面上輕盈移動,不時的躍起,又如蜻蜓點水般踏水而立。 好美!她看得呼吸瞬間凝滯,可目光亦是無法離開。 但,他怎么會還在這呢?他不是應該在會場,坐在軒澈帝身邊看秀女表演,然后點秀入宮嗎? 她開始以為眼前出現的是幻覺了,可那劍氣激起的水花,卻偶有一滴飄落到她的身上。她伸手一粘,果然是濕的! 那不是幻覺! “太子……”她不由得喊了一聲,卻又突然捂住了嘴。 她發過誓的,她不能再接近他! 可她怎么會想到他居然還在這里,那今天遠遠看見和風千雪一起往殿門外走去的明黃身影,又是誰呢? 但那張臉,不可能不是同一個人呀! 除非…… 猛然間,一種可怕的想法在她腦中一晃而過。但這……太不可思議了! 她實在不敢相信,那橫生出的念頭會是真的! 這……怎么可能? 不一會,只見那雪青身影再次從湖面一躍而起,可與之前的幾次不同,這一次,他竟是直直朝殿外的方向飛了出去。 她快步從樹干后奔出,還想抬頭細看,可他就像一從天劃過的絢爛流星,轉眼便看不見了。 南炎睿極力控制住胸中撲騰發作的血咒,艱難的往那秀女宴的會場行去。他還不能被人發現,可他身上的衣服又太過顯眼,于是,他藏在了一宮墻的暗處,伺機等候著人的經過。 不出多時,一行手托雜物盤的宮人便從會場的方向朝這邊行來。他們一共六人,身上穿的,亦是接近夜色的紫黑色宮服。他瞄了一眼走在最后的人,屏息凝氣,待其余五人全都走過,他一個快手出擊,直接將那人擄了過來。 那宮人自然沒想到會有人躲在暗處偷襲,才剛要叫,卻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手中的雜物盤在落地之前已被南炎睿穩穩接住,無聲的仍在一邊。而下一秒,他趁血咒毒素緩釋之時,快速脫下那宮人衣袍,眨眼便穿在了自己身上。 然,他還沒來得及踏出幾步,那蝕骨的疼痛又再次發作,并一陣強過一陣,直直沖擊他的胸口,讓他額頭冷汗直冒。 不得已,他只能用力握住劍柄,將劍深深插在地上,艱難的順著宮墻跪了下來。 風千雪一出場,即刻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只見這娉婷女子,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若著粉則太白,若施朱則太赤,唯有天生最為麗質。然她只一站定,便如仙女墜下凡間,身側,亦是淡淡的繞著不知何物的細碎晶瑩。 會場上的燈籠全都按杜蕓青的要求暗了下來,只剩那月光皎潔的照在地上。杜蕓青此刻坐在離風千雪不遠的一處空地,鑲著亮片的外衫亦是倒映了月光清幽的顏色,與那七彩的霓裳羽衣相互輝映。 隨著琴聲響起,風千雪有力的朝兩邊甩開水袖。眾人嘩然,只見純白無瑕的雪花忽的從她袖中飛了出來,隨著她水袖甩出的高度,在半空中漸漸飄落,空氣中,蕩著一絲絲刺骨的冰涼。 琴聲在瞬間變得高亢激昂,她輕抬腳步躍到半空,展開雙臂,從前往后交替甩著。長長的水袖被拋出了一道道色彩斑斕的圓形光環,灼得人再也無法將視線移開。 忽然,另一邊亦響起了一陣悠揚琴聲,與杜蕓青的音符相互疊加,起落有致,讓人聽得更是動聽悅耳。許是受了這琴音影響,原本就負責奏曲的司樂房也在此刻起了節拍。清脆的竹簡聲隨著音律不時敲響,更讓風千雪的舞步變得愈加準確有力起來。 轉、甩、開、合,一系列動作如行云流水,天女散花。 隨后,她亦是開口吟唱起來,那聲音如黃鶯嚶鳴,余音環繞,婉轉似潺潺流水,卻又帶著些許堅韌的氣勢。 這歌聲雖輕,可卻仿佛能穿透宮墻,傳到了南炎睿靈敏的耳中。 他此刻已是大汗淋漓,皮膚潮紅。他的手緊握著利劍,觸目的暖紅亦是從那劍端緩緩流淌而下,一滴一滴的滲入土里。 在看到不遠處燈籠全都暗下時,他就已經不斷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忍著,行到那里! 好不容易,他強撐著一口氣,躍到了一棵離會場較近的粗壯樹上,撥開綠葉,他終于,看到了她。 拋起的是她那長如蛇般的炫彩水袖,半透明的薄紗映著七彩的光,隨著她身影的移動,仿佛劃出了一道亢長彩虹,久久在人的視野中駐步停留。 好美,真的好美…… 他一時看得呆了雙眼,竟也差點忘記自己仍在發作之中。 豆大的汗珠又一次從額頂一直流到下巴尖處,他死命抓牢身旁的一處樹干,手指深深插入厚實的樹皮之中,穩住,再從身后抽出玉質的橫笛,放在嘴邊,只用一手單獨壓孔吹奏。 風千雪一邊旋轉一邊借機向四處張望,忽的,一陣清脆的笛音從那暗處的樹叢中隱隱傳來,鉆入那原本就已配合得默契的琴瑟之中。 似是沒人去注意那忽然竄入的婉轉笛聲,只滿心滿眼的看那身輕如燕的肢體如精靈一般的舞動。 可風千雪聽到了,眸中頓時出現一片雪亮。在下一個輕跳的時候,她揚起手中長長水袖,釋放出更多落英繽紛的點狀雪花。再以裙甩風,不一會那雪花便朝那林中徐徐飛去。 點滴冰寒仿若從天而降,竟飄到了他疼得發熱的肌膚之上,驟然幻化成蒸騰的水氣,卻舒緩了他此刻過于敏感而疲憊不堪的神經。 一曲琴音終于結束,她擺出了最后的造型,給眾人做了個大大的謝禮。 在場的人似乎還沒從剛才曼妙的舞姿中回過神來,細碎的晶瑩依舊在人群中間紛紛散落,觸膚雖寒,卻并不覺得冷。 “啪啪啪……”花天佑第一個帶頭擊掌,隨后亦是更多的人跟風助興。 “好好好,郡主跳得好??!” “這才是南陵的第一美女吧!” “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啊!” 贊許之聲不絕于耳,人們幾乎忽略了同樣表現精彩的杜蕓青,兩人再次向眾人謝禮,然后一齊回到位上。 軒澈帝的目光一直緊隨著她們,心中難免不被撼動。禍水紅顏,禍水紅顏啊!怪不得,他的睿兒會…… 他不由得將視線轉向在一旁專注看著前方的皇兒,心下,總隱隱在祈禱著什么。 就在此時,花天佑從位上站起,對他先行了一禮,然后道:“我尊敬的南陵皇帝,今日有幸賞到回春郡主的獨舞,晚輩們真是過眼難忘!聽聞郡主如今還未婚配,不知我們迦蘭國,是否還能再沾上一光,讓兩國更是喜上加喜,親上加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