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南若寒驟然明了,于是揮手輕輕一甩,身側瞬間劃出一道水墻,飛濺的水花,打得那岸邊的婉月急忙后退。而也就在那一刻,仿佛現出了一道白光,她沒看清,因為水花已將目光重重擋住。待那水花紛紛下落,視野重新恢復清晰的時候,她才看見那一道微微泛光的雪青身影,如神祗般的站在漆黑一片的洞口之外。 可那是,怎樣一個耀眼的人啊! 他身高七尺有余,雪青的衣袍在nongnong的夜色下依稀綻出淡淡的韻紫。而他此刻長發不扎不束,偶有幾縷隨著晚風輕輕飄揚,雖然側著臉,可她還是能看清那驚世絕倫的五官線條,干凈的面龐似有隱隱的光澤流動。他就像,是從畫中走出的虛幻的人物,那么的,不真實。 婉月揉了揉眼,以為自己真是被魔障了??墒牵€在。甚至轉頭,看向了她。 她頃刻愣住,對上了他幽深的眸子,有一瞬,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不可控制的極速下墜。好在他又動了一下,讓她心神驀地收回,面上瞬間恢復常態。 南若寒只是有些好奇風千雪怎么會說她認識這女子,所以朝她走近了些。不過,他后來又想起她曾建議去找一個叫做“婉月”的姑娘,想來,指的應該是她吧? 于是,他挑了挑眉,抬腳一躍便飛向前方更寬的空地。 婉月見他一直冷著臉色,許是對自己無意的打擾生氣了!他剛剛一定是在里面洗浴,因為她見地上落下了一攤男子的衣服。 天?。∷尤徊铧c就看到他的…… 好在天色昏暗,那洞中亦是伸手不見五指,否則,她真的是…… 怪不得他會生氣,于是,她也朝他的方向奔了去,只想和他說聲抱歉。 風千雪此刻依然躲在洞內,見婉月已經走遠,便趁機從水中一躍而出,迅速撿起被南若寒扔落在地的腰帶,再用內力蒸干自己身上的水分。 婉月只追到一半,看到他在前方驟然停住,她也便不再繼續追隨。 “這位公子,恕婉月無意打擾,我不知道這么晚了,還有人在里面……我只是想來這里取些花兒入藥,取完便走。” 聽她如是說,南若寒轉臉看了看她,確實見她手中提著個籃子。 她終于看清了他的正面,完美的,像是鬼斧神工般細細雕琢的輪廓,讓她瞬間心慌意亂。于是,為了掩飾這莫名的悸動,她快速轉身重新朝那洞口奔去。 風千雪早已藏在暗處,見婉月又回去了,便邁開腳步往南若寒的方向靠近。 南若寒臉色還是不太好,一股熱情被人驟然澆滅,縱是誰都會不好過的。 傷身傷腎的啊! 終于,他見風千雪走了過來,眸子忽的閃出零星火苗。 風千雪一抬眸便見他那如狼看著羊的熊熊目光,心中一個警覺,這次,決不能讓他得逞了! 此刻的她早就恢復理智,而且,她很冷靜,她不會再被他誘惑住的。 果然,他見她近了,一把抓住她的藕臂,縱身一躍,兩道飄然身影,便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夜,也著實讓人容易迷醉。 婉月出來的時候,本來手里是提著燈籠的。可是因為風太大,她手一個不穩,將那燈籠拿得歪了,風趁機躥了進去,將那燭火驟然吹滅。 可她此時已經走到半路,實在是不愿回頭重新取燈,也只有摸著黑繼續前進。 沒想到在這洞口居然撞見了那一身雪青的翩然男子,還好她手里無燈,否則真真是罪孽啊!她長那么大,除了自己的哥哥,還沒有見過其他男人的身子。哦不對,還有一個人的,那便是她的隱衛——宇文飛。 糟了!她還得抓緊時間給他撿藥!想到這,她趕緊提著籃子跳入水中,慢慢的游向那石壁旁。 那上面的含笑花,聽青城真人說可是消除炎癥的絕佳良藥。都怪她平時不喜醫書,以至于到現在她不得不求著那青城真人救下她的隱衛。 很快,她將一籃的含笑花都摘了下來,再托著籃子游回岸上。衣裙盡濕,可她也只是隨手擰了擰,便小跑著奔回自己的屋子。 簡潔的臥室,一張床,一張椅,沒有別的。 想這青城真人也真是摳門,很多東西,能省就省了。不過,對于誠心拜訪的門客來講,這樣也便知足。 宇文飛如今是身負重傷,好在還留有一條命在,怎么說,都還是有恢復的希望。他如今只希望自己能好得快點,否則哪天她又惹出什么事來,他就不好保護她了。 燃燒的燭火,忽然被門外一陣疾風吹得歪歪斜斜,一縷清幽的女兒香從門外襲入,他知道,是她回來了。 婉月關了門,朝躺在床上的他看了一眼,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 他目光有些微微錯愕,看她衣衫已然濕透,心中忽的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公主……”他輕輕喚了她一聲。 “噓!都說在這里不要叫我公主!”她嗔他一眼,然后起身將籃子里的花朵弄碎。 他只覺心底一陣暖流淌過,看她不顧自己一身濕濘只為了讓自己能早點用藥,喉間忽的有一絲哽咽。 飄忽的燭火下,她背對著他,未干的衣裳已是將那地板滴濕,淺淺的,倒映著她的窈窕倩影,讓他雙眼一時朦朧。 他身子動了動,緩緩的從床上坐起。 她發覺了他的動靜,急忙轉身看去。 “宇文飛!你要干什么?給我躺下!”她有些責怪的制止住他。 宇文飛被她的聲音喝住,不敢在動。 她插著腰,一副兇兇的模樣,“你是不想好了?盡給我添麻煩!這樣等回了迦蘭,我要稟報父皇,將你換了。” 他臉色馬上不好,趕緊重新躺下。 她見他乖了,又繼續給他磨藥。 他只能在床邊靜靜看她。她花婉月,迦蘭國最美麗又最聰明的公主,他從她小的時候起,就一直跟在她身邊了。 他猶記得,但花欽王第一次把他派給她時,她六歲,他十歲。 她從不把自己當下人,一直喜歡叫他哥哥。后來漸漸大了,她終于知道人有尊卑之分,意識到自己公主的地位,意識到她不能隨便喊人家哥哥,于是,她改口,一直叫他“宇文飛”。 他為了能更好的保護她,只要一有空閑下來,他便專心練武。于是他的時間是這樣分配的:睡覺、保護、練武,如此循環,三點一線。 她喜歡惹事,喜歡冒險,不像其他公主那般久居深宮,甚至連戰場都去過! 她丟的爛攤子他來收拾,她惹的麻煩他來解決,她若受傷的話他一定比她傷得更重。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已經習慣了保護她,習慣了眼里只有她,然而,他也只是她的隱衛罷了。 可有一天,他竟突然發現,那些習慣,竟可怕的成為一種情感,并且早已在心中生了根,發了芽,無法拔除。 他,愛上她了。 但,他不能說,他,沒資格。 遲早有一天,他會看著她嫁給王公貴族,可他,卻依然只能在身邊保護著她,直到自己終于死去。 或許這樣,也夠了。 只要她不趕他走,他就滿足。 他不知看了多久,身上的溫度似乎越來越熱。前幾天他沒太在意,讓那些傷口發了炎,如今,確實是拖累她了。此刻,為了她的安全,他們只能在這里暫時停留。 不過,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 他第一次,受到她的照顧。 竟是那樣的周全,讓他總產生某種錯覺,他們,就像一對平凡的小夫妻般,在自己的一方樂土,相依相親,過著普通又幸福的生活。 他突然希望自己的傷永遠都不會好,這樣,她便能一直在他身邊這樣對他了。 可想也是奢望,也就當做是個夢,希望不要醒來太早。 婉月終于弄好了藥,再按照青城真人教的方法,替他敷在發炎的傷口上。 那傷口就在臀位,哎,好惹眼的位置…… 想她一待字閨中,尚未婚配的一國公主,居然淪落到…… 要趕緊的,給他好起來!這樣她就不用天天日日夜夜替他脫褲子了! 弄好這些,她這才想起自己還一身濕呢!偏偏這時風從窗戶疾疾吹過,她猛地打了個噴嚏。 “公……婉月小姐,您還是趕緊換衣服吧,當心您的身體?!庇钗娘w擔憂的提醒。 “嗯,是該注意些了。那你睡吧!我去洗個澡?!彼嗔巳啾亲?,站了起來。 他一直盯著她的身影,藕荷色的衣裙因為被水沾濕而緊緊的貼著她身體的玲瓏曲線,讓他心潮久久澎湃。于是他只能閉眼,不敢再用眼睛去褻瀆她。 婉月到了另一個房間,那本是一個公用的浴室,只是現在青山上沒有其他的客人,于是就成了他們專用。她放好了水,便將衣服脫了全身躺進。 溫熱的泉水剛剛浸過自己的前胸,她又頓時想起了剛剛在洞口邊見到的那雪青男子。 他,也是這里的門客吧? 會是誰呢?竟獨自一人在那洞口的池中洗澡,可他看著氣色不好,瞳眸深邃卻極度冰寒,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輕易靠近。 她突然想起今日在書庫里見到的女子,風千雪。當她們分手時,她說她要等一個人,那個人,會是他嗎? 心忽的有些失落。 再說風千雪,此刻,她已被南若寒拉到了凌云寶殿。 他似乎是打算今晚在這里找間房睡了,想那么大的寶殿,就那青城真人和她的愛徒兩人,實在浪費。于是,他們找了幾間,終于在遠離主屋的一間客房歇了下來。 這是一間鋪過的客房,想來是有客人曾經睡過,但走了以后又沒整理,所以便依然保持原樣。 南若寒揮袖一掃,很快就把上面的塵土揮干凈了。 風千雪看了看他,他今晚不會打算要…… 不行! 她必須保持她的底線! 他忽然看她一眼,面色飄著一絲詭異,然后道:“睡吧!” 她心里咚咚直跳,警惕的看他,沒動??此麖膭偛砰_始就一直冷著臉,必是好事被攪后變得心浮氣躁,肝火旺盛了。萬一他一會又獸性大發起來,她怎么躲呀! 他武功比她高,他力氣比她大,他腦子比她好,她在他面前,根本是一敗涂地??! 見她一直愣著,南若寒微微皺了皺眉,忽然眸光微亮,像是懂了。 “要我幫你脫衣?” 她即刻冷了臉,將床上的枕頭丟向他,“你今晚可不許對我有非分之想!” 他咬著牙,“可是這里只有一張床……” 她冷哼,“一張床,也可以劃界的!”她想起了以前看過的梁山伯與祝英臺,他們兩人當時不就是擠在一張床上啊?用什么東西隔了? 于是他問:“怎么劃?” 她向四周看了看,除了被子沒其他能隔的東西了。 “就這個吧!”她指著被子。 “那今晚不用蓋了?”他眉頭又皺。 “我不怕冷。”說罷,她已經上床,將那被子折成豎條,往床中間一放,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