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波咬破指尖時外漏的氣息，周圍非人的生物都能察覺，關(guān)凜自然是察覺了，他也同時知道了羅波的真身，以及羅波為什么要掩藏。

    人參精這個物種，雖然是妖怪，但本質(zhì)上跟顧懷山?jīng)]什么差別，都是妖魔們眼中的美食，甚至羅波還更美味一點，吃了他除了會大補，身上的一切頑疾殘缺都能瞬間痊愈，堪稱天材地寶了。

    “他說的沒錯?！绷_波附和了關(guān)凜一聲，“我也不瞞你們了，反正你們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真身是株人參，我的血，枝葉根須，都是上好的傷藥?！?/br>
    他說話時從藥箱里摸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掰開葛子明的嘴，喂了下去：“像這個藥丸也是用我的根須做的，我再給他扎幾針疏導一下經(jīng)脈，明天就能好的七七八八?！?/br>
    顧懷山臉上現(xiàn)出一抹恰到好處的驚訝：“那你……不會受傷嗎？”

    用自己身體做藥，對一個普通人類而言，確實有點難以接受，羅波也解釋習慣了，他拍拍自己剛剛摸出藥丸的藥箱：“其實你們?nèi)祟惷刻煨玛惔x，毛發(fā)指甲會生長脫落，植物也會，我時不時掉片葉子根須，收集起來廢物利用而已，沒什么損耗的。”

    “至于剛剛那滴血，是得耗點真氣，得多曬幾天太陽才能補回來。”羅波語氣隨意，似乎并不在意自己這點損耗。

    “羅主任醫(yī)者仁心?！鳖檻焉接挚淞艘痪?。

    “誒，你別這么夸我，我真受不起。”羅波在扎針之余，還跟顧懷山閑聊起來：“我以前吧，經(jīng)常被妖怪道士追殺，也沒什么冤仇，就是想吃了我增補自己，我那時候就在人間東躲西藏，窩在深山老林里不敢出門。”

    “可后來深山老林也待不下去了，因為大家都覺得我會躲在那里，一群一群的來山里搜捕，所以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去了一個別人萬萬想不到的地方，你們猜是哪？”

    羅波自問自答：“人類的醫(yī)館！是不是想不到？”

    “確實沒想到?！鳖檻焉脚浜系呐鯃?。

    “我裝成藥童，混了進去，醫(yī)館里那些藥味正好可以遮掩我身上的參味，我在醫(yī)館里安生的躲了幾年，那些想吃我的妖怪人類做夢都想不到我就躲在他們眼皮底下?！绷_波為自己當年想出的好主意得意洋洋。

    “你為什么不去虎牢關(guān)呢？”關(guān)凜插話道。

    虎牢關(guān)是妖族最大的聚居地，除了魔犯人間的那些年比較混亂，平日里山清水秀，沒有凡人打擾，內(nèi)部也有嚴格的秩序，不允許欺負弱小的妖族，更不允許吞吃同族，像羅波這樣的人參，如果在那里的話，就不用再擔心自身安全了。

    “我也想過要去，但我成精的那時候，你們早都不在了?！绷_波嘆了口氣：“虎牢關(guān)還在，可是神血狴犴不在了，沒有你們的威懾和束縛，那些妖怪部族們雖然表面上還遵著以前的規(guī)矩，但實際上四分五裂，各自為政，像正派一點的風狼一族還好，像蝰蛇族的那幫混蛋，別說欺負其他妖族，就是吃人，他們都敢?！?/br>
    關(guān)凜不說話了，他對虎牢關(guān)的認知都停留在千年前，這千年間關(guān)內(nèi)發(fā)生的變化，就像這人間一樣，對他而言全是陌生。

    羅波便繼續(xù)道：“我躲在醫(yī)館的時候，平?？瘁t(yī)館的季大夫給人看病治病，他是個遠近聞名的神醫(yī)，醫(yī)術(shù)很厲害，耳濡目染的，我也就跟著學了一點，我悟性不行，也就學了個皮毛，會治治普通的傷，太復雜的就不行了?！?/br>
    “可即便季大夫是個神醫(yī)，他也救不了所有人，醫(yī)館里經(jīng)常會看到那些治不了只能等死的病人，哭著喊著求季大夫救救他，季大夫不是不想救，他懸壺濟世，遇到?jīng)]錢的病人都是賒賬贈藥也要救，可有些時候他真的無能為力。”

    “但季大夫救不了的這些病人，其實我是能救的，只要用我的一滴血就好了。我不是人，但我修出人形后，好像多少也懂了點人類的感情，在山野里還很懵懂，但在醫(yī)館待的越久，聽著季大夫掛在嘴上的那些‘醫(yī)者仁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類的話語，這種感情就越清晰，后來，我終于沒忍住，用自己的血救了一個患病的女童?！?/br>
    “她家大人是城里的富戶，也是醫(yī)館的常客，稍微有個頭疼腦熱的就要來問問診，抓幾服補藥回去。”

    “每回來抓藥的時候，女主人都帶著她，她長得很可愛，粉雕玉琢的，頭發(fā)扎成了兩個團子，團子上綴著白色的絨毛，像是兔子的小尾巴。我那時候的人形跟她差不多高，她就以為我是她的同齡人，所以女主人跟季大夫看病的時候，她就會來找我玩，時不時還送我點家里廚子做的糕點?！?/br>
    “我沒跟人類打過交道，也沒有人送過糕點給我，只有朋友才會對對方那么好的，所以我覺得她是我的朋友了。也因此，那一天，她因為意外落水，高燒不退，季大夫也束手無策的時候，我忍不住救了她?！?/br>
    “我做的很隱晦，趁沒人的時候偷偷將一滴血滴進了她嘴里，第二天她就恢復如初，生龍活虎了，別人都夸是季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妙手回春，女童的父母請遍了全城的大夫，都說救不了了，只有季大夫救了，還恢復的這樣快。”

    “我聽著也很高興，她得救了，我也沒有暴露，可以繼續(xù)躲在醫(yī)館生活下去。”

    “我以為做的完美無缺，但是……”羅波自嘲的笑笑：“我身份的事情還是暴露了，我當時喂她血的時候沒有旁人看見，她也半昏半醒的，沒什么意識，好巧不巧的，就在我喂她血的那一瞬，她清醒了一下，正看見了我喂血的舉動，并且飲下我那滴血后，她身體上的疼痛都在瞬間好轉(zhuǎn)，病好后第二天，她將這件事告訴她的父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