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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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魚在這邊手忙腳亂,而旁邊的張勵耘低頭一瞧,笑了:“我剛才還在想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孩兒,能夠讓布魚神魂顛倒,舍命相救,現在瞧見,果然是俏生生的一軟妹子,如此倒也不負我們一番心血,哈哈。” 布魚那張憨厚老實的臉頓時就憋得通紅,吃吃說道:“我、我對她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看她有點兒同病相憐而已……” 他越是拘束緊張,大家越笑得恣意,搞得布魚恨不得一頭栽進水里,不再出來。 好在沒一會兒,那小玉兒卻是醒了過來,睜眼瞧見布魚,頓時出聲喊道:“布魚哥,你快走,我……” 喊了幾句,她方才注意到周圍情形,閉上了嘴唇,而布魚則跟她解釋道:“你莫怕,我老大帶人過來了,那些壞人,已經被我們給趕跑了——莫怕啊!” 布魚跟她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小玉兒慌忙站起來,朝著我施禮,懊惱地說起自己到底還是有些大意,幾經警告,都沒有注意,結果勞師動眾,實在不應該。 這小妹兒知書達理,倒是個有趣的小娘子,我笑了笑,指著布魚道:“你要謝,便多謝他,大伙兒都是沖著他的面子過來的。” 我這般說,那小玉兒又沖布魚行禮,而旁邊眾人皆用曖昧的笑容盯著布魚,弄得他無地自容,滿面紅布。 一番折騰,快艇終于在凌晨三點多回到了舟山本島,我讓布魚安排好這姑娘,然后讓眾人回返。 至于民顧委,我相信有了今夜這一次,黃天望應該沒臉再來打主意了。 頗多疲憊,一覺次日中午,我醒來之后,接到消息,說民顧委的人已經離開,倒是沒有跟我們再碰面。 而稍后,我又接到了兩個壞消息,一是那彌勒的尸首,居然不翼而飛;另外一件事情,則是從慈航別院手中移交而來的邪靈教陸一,那小子居然再一次成功逃遁,不知蹤影。 第六十四章 王紅旗的失望 聽到這個消息,我頓時就有一股無奈之感,油然而生。 我自然知曉邪靈教不可能因為彌勒的死,會就此崩塌,因為邪靈教不但結構縝密。而且還有一中流砥柱,那就是天王左使王新鑒。 這老魔在創教老總神秘失蹤之后,就一直承托著邪靈教延續至今,論起權柄和威望,實在要比名不見經傳的彌勒要厲害許多,甚至在我看來,彌勒不過是王新鑒扶持的一個傀儡而已,沒了,說不定還能再立。 當然,硬說彌勒是傀儡,也不一定正確。 或許在別人看來,彌勒并無赫赫之功,唯有真正與他交鋒之后的我。方才能夠明白這家伙心思和手段的恐怖之處。 他就算是死了,也讓我憂心忡忡,不但沒有見到他的封神榜令旗、真龍天火珠等法器,甚至連胖妞和他精心培育的金色惡蟲,都不見蹤影。 這所有的一切,給我的感覺,就好像連他自己的死,都是預先策劃好了的一般。 不過,這世間上果真有計劃自己死亡的人? 要真有。這人估計跟妖怪也沒有什么區別,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 我不相信,但是隨著彌勒的尸首失蹤,和太監陸一的消失,又讓我心頭的疑慮浮現而出。 其實對于此事,我之前還是有一些預見性的,為此還特地叫了田學野和農菁菁嚴加看守。然而昨夜布魚和小玉兒那邊出現了變故,我不得不調集所有值得信任的屬下跟隨,以保證及時截住對方。而看守的則都是當地部門的人,這才出現了疏漏。 我之前說過,彌勒此人頗為狡猾,罕有露面,并無惡名,而陸一也是。 當地部門的人即便再三交代,也沒有真正認識到這重要性,覺得一具尸體,一個重殘,丟了也就丟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心中憤怒,卻也不好太過于張揚,更不可能借題發揮。 昨夜一事。雖然黃天望和民顧委吞了那苦果,但是來日,必會在朝堂之上,給我使下絆腳,我若是想要平息對方怒火,必然偃旗息鼓,表現得柔順一些,方才能夠將此事揭過。 既如此,我自然不能在地方上面太過于苛刻,免得風評太差,污了自己上進的路。 時至今日,我對于屁股下面的官位,已然沒有太多的期待,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也就會越加的疲憊,勞心勞力。 不過我可以不在乎這些,但是卻得為下面的人負責,他們可以為我赴死,我也得給他們一個大好的前程才行。 接到消息之后,盡管不抱什么希望,不過我還是讓張勵耘他們重點追查了一番。 隨后的幾天,我們一直都在處理相關的事宜,差不多理順,而朱貴這邊也準備下葬了,布魚問我要不要過去,參加一下朱貴的葬禮。 我想了一下,朱貴此人,拋開別的個人感情,就光他舍命救那萍水相逢的軟玉麒麟蛟,就足以讓人心生畏懼,這世間是一個需要英雄的年代,這樣的人,的確值得我親自去吊唁。 趕到朱家尖的小漁村,我這才反應過來,這并不僅僅只是朱貴的葬禮,也是他大兒子的葬禮。 當日事變,朱貴將孫女朱小玖和大兒子的遺體托付給了僅有一面之緣的依韻公子,然后加入海戰,而營救母親出來的依韻公子則表現出了遠離的態度,早在我們洛峰島激戰的時候,就已經離開現場。 依韻公子是個很有謀略和條理的人,盡管我不知道他是否跟彌勒和洛飛雨有聯系,但是他絕對能夠猜測得到這一場混戰,他是攙和不得的。 他主意打定,立刻帶著家人避開,將朱家老大的遺體和孫女朱小玖送回朱家之后,馬不停蹄,離開了舟山群島。 事發兩日之后,他打電話給我,說明此事,而我卻也沒有任何借口為難于他。 事實上,對于這個曾經的患難之交,我也生不出多少拿捏他的心思,甚至連洛飛雨的下落,我都沒有向他談起,只是簡單地問候了一下他母親的病情,便不再多聊。 此時此刻的我,已經不再是非黑即白的青皮二愣子了,多一些這樣的朋友,總比多幾個敵人好一些。 朱家大兒久病于床榻,命在垂危,朱家早就有所預料,但朱貴這一家之主卻是老當益壯,看著還能夠多活好些年的模樣,如今卻慘死海中,實在可惜。 朱家在這漁村之中威望甚重,那葬禮也隆重得很,幾乎全村人都跑來參加,而且十里八鄉,也都陸陸續續來人吊唁。 好在朱家與我們之間的誤會已經澄清,眾人對我倒也沒有太多的反感之意,而是多了幾分感激。 要不是我們,朱貴的尸體都未必能夠找到。 盡管是常年在海中討生活,不過終究還是得土葬,朱貴和他家大兒被葬在了一處靠海的山崖之上,能夠遠遠地望著大海,看那潮起潮落,日生日沒。 這般的布置,也算是對他那縱橫東海的一生,有了個交代。 現場十分隆重,小玉兒全身素縞,以子女后輩的姿態一路拜祭,哭得倒也是動了真感情,稀里嘩啦,而布魚那家伙表面上說自己與她并無逾越的關系,但是卻全程陪同,殷勤得很。 經過這幾次的周折,想必那女子應該也懂得了這時間的險惡,同時也會更加珍惜那些真心對待她的好人。 比如……布魚! 我想到這兒,被葬禮現場氣氛弄得十分凝重的心情也輕松了一些。 不過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我也只是瞧見了,樂和一下,并不會太過于關注。 年輕人,終究有年輕人的生活,像我這般的老家伙管多了,反而弄得他們不自在,適得其反。 葬禮過后,我與朱貴的二兒子談了一會兒。 交談之下,我方才得知,朱家原來是五行遁法一脈,此脈往上可以追溯到三國時期刺殺過東吳小霸王孫策的道士于吉,后來此脈因受人嫉妒,屢遭追殺,唐朝的時候分作兩派,一派走了日本遣唐使的路子,東渡日本,與當地的神道教結合,變化為忍者之術;而另有一派,謹守正朔,一直延留至今。 當然,千年過去,開枝散葉許多,也多有沒落,東海朱家并非唯一,只是以五行之癸水最為嫻熟而已。 朱家二子與我說起,這傳承,至他父親這一代,算是奇峰陡出,只可惜虎父犬子,無論是他大哥,還是他自己,都不是修行的材料,一直沒有什么建樹。 反倒是他家女兒小柒,算是個料子,只可惜老父卻死去。 說了許久,他的意思,卻是想要給自己女兒走個門道。 我之前見過他女兒朱小柒,算是一個明事理的女子,不過我實在是沒有什么精力帶人,也不會貿然答應下來。 好在我曾經就職過的華東神學院最近幾年辦得不錯,紅紅火火,跟茅山也有許多千絲萬縷的聯系,我也能夠說得上話,當下也是寫了一封薦書,交到朱家二子手中。 對方千恩萬謝,我反倒是有些意興闌珊,想著對方說了這么多,有一句話是沒錯的,那就是“虎父犬子”。 朱家日后想要興旺,在江湖上再嶄露頭角,也就只有靠第三代人的努力了。 我與他也沒有太多可聊的,簡單幾句,便也就起身告辭。 葬禮結束,小玉兒便準備離開了。 我不知道布魚到底是怎么跟小玉兒說的,但是也曉得,我這邊剛剛跟民顧委翻了臉皮,回頭再帶著那軟玉麒麟蛟露面,實在是有些太過于張揚,而萬一有些心懷不軌者,終究也是一件麻煩事。 相反的,小玉兒自行離去,等事態平息一些,到時候再聯系,或許會更加適合一些。 這是我心中所想,但我卻并沒有表露出來,瞧見聽聞消息之后,如喪考妣的布魚,我也實在是說不出口。 送人送到海畔,小玉兒與我們一一告別,這姑娘倒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言語之間,也頗多感傷,布魚更是依依惜別,頗為不舍,場面一時有些煽情。 軟玉麒麟蛟離開之后,我們這邊的事情也基本上處理得差不多了,不管情緒低落的布魚,我立刻吩咐眾人,準備回京事宜。 處理首尾妥當,我們在次日返回京都,照例到總局銷案,然后又參加了烈士李何欣的追悼會。 而剛剛一結束,總局辦公室那邊就來了電話,讓我去王總那里一趟。 我知道該來的終歸要來,硬著頭皮來到小紅樓,走進辦公室,瞧見王老大的禿頭,莫名發現有幾分光澤黯淡。 王總局等了我許久,我一進來,他便抬頭看我,盯了許久,搖頭嘆氣道:“小陳,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裂開嘴,勉強笑道:“王總,你知道了啊……” 王總局眉頭一掀,盯著我說道:“你覺得這種事情,我有可能會不知道么?還是說,你準備把這件事情,給吞到肚子里去,我不提,你也不說?” 我低下了頭來,心中嘀咕道:“媽的,這事兒是誰告的密?” 第六十五章 龍脈之責 我本不指望這件事情能夠瞞得了太久,畢竟當時人多眼雜,不管是從我這邊,還是從黃天望那邊流傳而出,都不是人力所能夠控制的。所以也沒有多加辯解,舔了舔嘴唇,只是嘿然一笑,也不多言。 王紅旗瞧見我這個態度,搖頭嘆了一口氣:“你知道么,我時日無多,本來準備運作,把你給捧上來,然而在這關鍵時刻,你又出了這么一檔子的事情,你讓我如何是好?” 時日無多? 聽到這話兒,我頓時就收斂起了笑意,瞧見王紅旗原本矍鑠的精神再也不復。錚亮的光頭也多了幾分黯然,心中一慌,出言問道:“王總,你這是……” 王紅旗搖了搖頭,雙手撐在桌面上,問我道:“告訴我,那軟玉麒麟蛟就有那般重要么。值得你如此出手?” 身居高位者,其實對于這類事情,看得并不是很重。就算是睿智如王紅旗,也有一些不理解,這事兒關乎到我行事的正義性,我倒也不敢馬虎,趕忙將當日與黃天望的爭辯,與他一一講來。 談到這些的時候,王紅旗又是長嘆了一口氣。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而他在跟我解釋,說黃天望在年輕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愛人。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那種,結果最后被一條黑色巨蟒所殺,而他卻報不得仇,于是憤恨之下,投身入了公門,靠著龍脈滋養,迅速成就了一身偉業。 有著這樣的經歷,他自然對天下間所有妖屬都抱著一種敵視的態度,而據他所知,那條黑色龍蟒,最后也是幻化了人形。 她叫做黑花夫人。 王紅旗是不出門而知天下事,他甚至告訴我,說那黑花婦人平日里的裝扮。模擬的就是黃天望年輕時愛人的樣子,這種事情對于他來說,無疑是一種很大的刺激。 對于黃天望,傳說很多,但是最接近真實的有兩種,一種是他依靠著地底龍脈而成事,還有一種,則是傳言他修行了某種前朝太監的秘術,從而成為了詭道強者——當然,這些都是密不外傳的事兒,知道這些猜測的人都很少,而且自從黃天望成名之后,所有的傳言都化作云煙,不再存留。 王總寥寥幾句,讓我知道了兩點,其一,黃天望兵行詭道,事出有因。 第二點,那就是此人非常不好惹。 對于王總的解釋,我并沒有太多的興趣,反而是有些關心起那神秘的龍脈來。 脈,本義是血管,但龍脈卻并非能夠延伸為真龍之血管,而是一種山川大勢的走向——龍就是地理脈絡,土是龍的rou、石是龍的骨、草木是龍的毛發,傳言中龍勢有九種,分別為回龍、出洋龍、降龍、生龍、巨龍、針龍、騰龍、領群龍,山勢曲折婉轉,奔馳遠赴,在被賦予神秘的道統論之后,預示著王朝的興盛和衰敗。 古之演義里面,斷龍脈,則能夠截斷一朝一代的興盛,由勝而衰,這顯然只不過是小說家言,不足以信,但其中奧妙之處,非親臨,卻又難以講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