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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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只要擁有著最為執著和強烈的戰斗欲望,方才能夠傾盡自己的所有,來獲得勝利;相反的,倘若一交手,就只為了逃離,必然就陷入了最為危險的困境之中。 這玩意在雙方水平相差甚遠的時候,或許并非那般明顯,但若是實力相近、或者相去不遠的時候,就變得至關重要了。 彌勒此番倘若是要逃,在沒有任何牽制的情況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我一路追逐,信心喪失,最后落敗。 沒有第二種可能性。 只有對現場擁有最清晰掌控力的人,方才能夠勘透這里面的微妙關系,彌勒自覺一眼看穿未來,自然能夠把握得當,但是對我也能夠明了這里面的變化,他多少還是有一些驚訝。 沉默了一會兒,他嘆了一口氣道:“當初真的不應該讓你先進入那五彩補天石中,要不然也不會有今天這一幕——我不用費盡心思,將靜念師太給逼得入魔,你也不會有這般的底氣站在我的面前來,說出這樣的話語。” 聽到彌勒的反思,我不由得笑了:“你若是先進入其中,或許連那半分五彩補天石都不一定能夠得到。” 彌勒聽到之后,突然笑了,點頭說道:“正是!正如你所說,我未必能夠突破那幻境,得到五彩補天石,如此說來,不管我如何籌謀,這世間終究還是沿著它強大的慣性行事。盡人事,聽天命,而結果,則與你我都無關啊……” 這話兒說得,莫名有著幾分惆悵和英雄末路的味道。 我聽完之后,也感覺出了幾分的輕視感。 這家伙,我如此鄭重其事地把他當做了值得尊敬的對手,然而在他的心中,我卻不過是通往坦途的一點兒障礙而已。 對于他來說,那賊老天,方才是他真正要挑戰的對手。 這個人,究竟得有多狂妄,方才會選擇與老天、與全世界為敵? 我滿心的震撼,不過一股受到蔑視的憤怒也在胸腔之中澎湃揚了起來——是,你彌勒可以好高騖遠,可以不將我放在眼里,這都沒有關系! 你到底怎么想,都沒有關系,因為我會讓你知道,輕視我的下場,到底是什么。 你彌勒是天才,戴著光環降臨的凡塵俗世,而我陳志程呢,自出身起,肩上就背負著十八劫。 我是個早就應該死去的男人,而如今卻堅強地站在了你的面前。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即便是世界如此憎惡我,那都沒有關系,今天老子就要以德報怨,拯救這個世界一回。 來吧,戰! 第五十章 這一戰,必將名震天下 四目相對,戰意在熊熊燃燒。 彌勒終于明白過來,我這是要跟他不死不休了。 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或許在他的人生安排之中,我和他的對決。應該放在幾年、或者十年之后,卻沒想到竟然是會在這個時間點。 終于有一件事情,偏離了他的計劃之外。 事實上,從他將我誆騙進了那血池之中的五色補天石開始,事情就開始脫離了他的掌控。 不光是我,就連彌勒也沒有想到,我的心魔蚩尤竟然會如此的給力,直接通過吸陰補陽的方式,將守護者久丹松嘉瑪從神靈的地位,跌落成凡人,甚至將五彩補天石給吸收大半…… 一步錯,步步錯,而到了某一個程度。就已經是無可挽回了。 想明白這一點,彌勒就沒有再逃了。 他站住了身子,左右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環境,瞧見在我與冥河鬼母一戰之后,整個洛峰山已然搖搖欲墜,在這樣的情況下,山體未必能夠承擔得了我與他之間的戰斗。 變數頗大,而這正是彌勒所喜歡的節奏。 一步、兩步,彌勒開始朝著我緩步走了過來。眼睛瞇著,仿佛面前的我只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攔路者,他揮揮手,就能夠將我給支開。 他的確有資格這般自信,因為他是邪靈教的掌教元帥。 這個位置,只有當年的創教始祖沈老總才能夠坐的,就算是被無數道門和江湖上的正派人士畏之如虎的天王左使王新鑒。都不敢染指。 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夠資格。 王新鑒覺得自己不夠格,但是卻將彌勒給推上了那個位置,可想而知。這個出身苗疆,從南洋歸來的男人,有著足夠的資質,至于這些資質是什么,我領教得最多的,就是他的謀略。 基本上,我碰到彌勒,從來都是吃虧的,都是中了他的算計。 在他眼里,我一直都只是一個棋子,而他才是掌控天下、世事如局的棋手。 但這并不代表著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腦子。 在我遇見彌勒的時候,他已經是師從南洋頂級大師山中老人的大弟子了。那手段,絕對比我高上好幾層樓。 而這些年來,有著龍象黃金鼠這個能夠嗅聞珍寶的萌物,他絕對是走遍了天南海北,而在陸一那蠢貨將天龍真火珠交給了他之后,就連茶荏巴錯那樣的地方,他也是來去自如。 有著這樣底牌的他,際遇如何會比我差? 彌勒給我的感覺,有一種望塵莫及的高深莫測,然而越是如此,我越知道一點,那就是不趁著他還沒有成長為潑天大禍的時候,把他除掉,日后,也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撼動得了他了。 唯有殺了他,天下方才安定。 兩人相隔十米,對視頗久,就仿佛情人一般相互注視著對方,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幾乎是同時心念一動,然后朝著對方沖了過去。 十米的距離,對于兩個對這世間的規則有著極深領悟的家伙來說,實在算不得什么。 兩個人在一瞬間就撞到了一起。然后心有默契地都只用了七分力。 叮! 一聲清越的金屬之聲響起,這一回彌勒也終于用上了法器,而并非赤手空拳地與我相斗。 那法器卻是一方令旗,不過跟一般的令旗不一樣的,是這玩意的主體卻是一桿短矛,矛身上遍布流蘇一般的符文,仿佛火焰撐托,那旗幟就在矛身一側,布料古怪,非金非石非木非絲,柔軟中又帶著幾分堅韌,旗面之上,繪有萬仙來朝之景象。 彌勒陡然亮出的這件法器讓我不敢掉以輕心,稍微試探之后,我就立刻明白一點,這玩意的底蘊,絕對不是暴發戶式的飲血寒光劍,所能夠比擬的。 第一擊,并非是生死相搏,所以兩人也只是點到為止,試探對方的底子。 兩人交錯而過,我的落腳處一陣松動,使得我并不敢停留,而是連著跨了好幾步,最終在一處比較夯實的土地上站定。 轟隆! 一聲響動,剛才我落腳的地方,卻是嘩啦啦地往下滑落而去,無數石頭跌落,現出了一個狹長的裂縫來。 與此同時,彌勒的那邊,也傳來了同樣的響聲。 我們之間,隔著同樣的深淵裂縫。 那裂縫,其實都是我們在向對方沖過去的時候,刻意算計出來的,只是沒想到兩人居然用到了同樣的一種手段,這已經不能夠說得上是默契那般簡單了。 這樣的兩個人,終究只能有一個站著,而另外一個,卻只有趴在地上去。 不死不休。 我們瞧都不瞧那足以讓人深陷其中的巨大裂縫,而是盯著對方的眼睛,想要從那兒,瞧見對手下一步的行動來。 然而兩個都是老油條,生死之間混過來的滾刀rou,怎么可能流露出半分線索? 我轉了轉劍柄,一股紅光從那飲血寒光劍之上緩慢洋溢開來。 這劍,自誕生起,不知道吃了多少鮮血。 震驚三界的血神子在它面前,都不能夠續演傳奇,而擁有著如此恐怖力量的飲血寒光劍,在彌勒的那一面令旗之前,所突然間現出了幾分弱勢。 不怕人比人,就怕貨比貨。 隨著冥河鬼母的走遠,黑炎灼已然熄滅,有風吹來煙塵的氣息,使得這旗風獵獵。 獵獵作響的旗子之上,有一種讓人恐懼的氣息。 這種氣息既陌生,有熟悉,它似乎融合了許多種不同的因素,我能夠感受得到諸天神佛的力量,灌注在其中。 它讓我畏懼,不敢舍命一搏。 我害怕倘若自己拼盡全力,到了最后的時候,卻發現彌勒其實還留得有絕招。 而讓我更為擔心的,是那令旗之上傳遞出來的氣息,并非能用黑炎灼能夠焚燒了的。 它并非屬于負能量的黑暗法則范疇,反而類似于信仰,以及諸天神佛。 再一次交手,我手中的劍,與彌勒那令旗再次交擊,而這一次,自然沒有一開始試探時的那般輕松,兩人一上來就用上了平生最得意和熟練的手段,交手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兇,不多時,就化作了兩道幻影,時而匯聚在一起,時而分離兩端。 隨著兩人的戰斗進入了越來越激烈的狀態,周遭那飽受摧殘的山林紛紛垮落,無數山石飛起,砸落在海水之中。 轟鳴聲震天而出,那勁氣不知不覺地擴散而去,宛如滾滾春雷。 我一開始還有些擔憂胖妞或者邪靈教的某些高層插手,頗有些束手束腳,留著余地,然而到了后來,渾身的熱血沸騰起來,就再也不及不得許多了,手中魔劍縱橫,無數劍光斬落。 這個時候,我如是藏拙,只怕就要給彌勒那暴風驟雨的攻擊給打敗了。 危險,十二萬分的危險! 這是我自魔體大成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發自內心的戰栗,這里有恐懼,也有興奮,有震撼,也有豪情,茅山掌心雷、煉妖壺觀術、諸般劍法與擒拿手,在這一刻,都再也沒有由頭。 它們已經被我熔煉成了一體的力量,信手拈來。 所有的力量,最終都變成了兩種,一為進攻,一為防守,再無別的類型。 戰斗,戰斗,熱血在燃燒,而彌勒則變得越來越強。 平日里一直以小白臉形象出現的彌勒罕有地與人交手,顯得格外神秘,而這種神秘絕對不是虛弱,而是一種讓人心頭難以釋懷的沉重,此番與我刺刀變紅的搏殺,越發地顯示出了他恐怖的修行力量來。 這是一個天才,一個讓無數人所為之仰望的天才。 也只有這樣的人,方才能夠配得上邪靈教掌教元帥的那把交椅。 戰斗在持續,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腦海里開始浮現出了年少之時的場景來。 我想起了在某一個靜寂的夜里,身處在五姑娘山神仙府中的我,也在夢中聽到那宛如隆隆春雷的響聲。 年少的我并沒有太多的感知能力,不過那雷聲過后,一直被我市值為天神的青衣老道一臉慘白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并且將小白狐兒給帶走了去。 然后我第一次見到了天王左使,那個宛如天兵天將一般的人物。 世間是如此的神奇,年少時的我,未必能夠想到今天,我也能夠與那世間最頂尖的人物,生死交戰,也能夠弄出這般恐怖的場面來。 今天,我與彌勒在這東海之濱,千島之國,那洛峰山之上的一戰,必將為后人所傳誦。 然而,誰會作為失敗者,被釘在恥辱柱上,供后人景仰呢? 呼! 兩人再一次交錯而過的時候,彼此都感覺到了戰斗已經到了瓶頸狀態了,倘若再不拼命,估計就沒命了。 彌勒朝著天空浮了起來,大旗招展,風聲獵獵,而我則將手,朝著那懷中摸去。 此時此刻的洛峰山,已然倒塌了大半,剛才我們上山來的道路,此刻已然化作了懸崖和裂縫無數,我與彌勒在這山體最結實的巖石之上對持。 是時候改變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