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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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莫五分鐘左右,他突然睜開了眼睛來,長吐一口濁氣,憤憤然地說道:“我白云觀之下,竟然多了這么一條老鼠道,這是何時之事?” 我們不明所以,卻見凌云子大袖一揮,那紅墻之上出現了一處朦朦朧朧的光影,接著映入我眼簾之中的,竟然是一個盜洞,看模樣僅僅只能容下一人匍匐而行,而周圍的泥土上,則呈現出螺旋劈砍的痕跡。 瞧見這個,我總感覺似曾相識,而旁邊的張勵耘則一聲驚呼道:“這個盜洞,莫非是‘鉆山甲’弄出來的?” 鉆山甲? 我心中一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淡定地說道:“你見過這玩意?” 張勵耘點頭說道:“我以前曾經跟洛陽老鼠會的人交過手,瞧見過他們會中有一法器,名曰‘鉆山甲’,是一個精鐵打制的機關,前端是鋒利切刀,紋有符文,后面是腰桿,這樣的東西,給一個熟練cao作的修行者,小半天就能夠悄無聲息地打出一條通道來,最是厲害不過……” 老鼠會啊,我有多久沒有聽過這個幫會的名字了,還以為它自生自滅了呢。 很快,凌云子讓圓珠子繼續,結果發現這條盜洞最終通向了附近的下水管道處,當下張勵耘和唐道長便都下了去,發現那賊人卻是從下水道進入此中,然后指揮一種異獸,盜取了御賜長生牌。查到了這里,我立刻掛了電話回總局,對努爾下命道:“從即刻起,立刻徹查老鼠會!” 第九章 淮揚丁一 老鼠會發源于洛陽,著名的洛陽鏟,就曾經與這個組織有著密切的關系,他們原來曾經受東陵大盜孫殿英的領導,脫胎與豫南西部的民間組織廟道會,做過最著名的事情,那就是將慈禧墓給挖了,財寶搬了三天三夜,后來孫殿英在1947年的時候被人民解放軍俘虜之后病重而死,而他創立的老鼠會也幾近崩潰,剩余一些部下,陸陸續續地還鄉,重新建立了同鄉性質的老鼠會,做些盜墓摸洞的勾當。 老鼠會原先一直不曾出名,不過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國門大開,經濟浪潮席卷了每一個人的心靈,這些家伙又開始活躍起來,我返回了總局之后,努爾遞過來了一些資料,我匆匆瀏覽一番,才曉得近年幾起大宗的盜墓案件,都跟這個組織有著脫不開的關系。 近年來人們的生活水平日益增高,對于投資的需求也變得多元化了,有人炒郵票,1980年發行的猴票,面值八分,現在卻漲到了兩百四,而正所謂“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值此中華民族蓬勃向上的當下,許許多多的投資者對于古玩的需求就變得日益增長了,然而經過了十幾年前的那場浪潮,古物就這么多,哪里能夠滿足人們的需求,所以像老鼠會這樣的組織就開始大顯身手了,他們的任務就是將塵封已久的古董,從地下、墓中掏出來,然后拿到市場上面流通。 從1984年開始,盜墓之氣便蔚然成風,重災區便是九朝古都等等這些古代文明最發達的地區,山里平原,到了晚上,幾乎處處都是鋤頭聲。 然而這一個又一個的盜墓團體,很多都是當地的農民或者混混出身,啥也不懂,不但破壞力極大,而且也成不了氣候,這時底蘊深厚的老鼠會便開始逐漸崛起了來,有技術、有門道、還有專業的鑒賞能力,使得他們能夠迅速擴張,大江南北,到處都有這些家伙的身影。 我曾經跟老鼠會打過幾次交道,心中也多少曉得他們的風格,從白云觀紫東閣下面的盜洞來看,那御賜長生牌很有可能就是被他們給偷的,至于老鼠會為何會突然生出了豹子膽,敢來撩撥白云觀這頭睡著的老虎,我心中沒有太多的猜想,不過想來想去,不過就是為了利益而已。 當務之急,就是得先將老鼠會在京城的負責人給揪出來,如此那便是萬事大吉了。 我跟努爾在辦公室談著工作,有人在外面敲門,十分急迫,我們扭頭過去,瞧見張勵耘一臉苦相地走進來,告訴我們,說日本考察團已經正式發來照會,表示密切關注失蹤的赤松蟒的消息,希望我們能夠盡快將赤松先生給找出來,上面也接到了好幾個部門的電話,都對此事表示了關注,副司長頂不住壓力,決定派趙承風的特勤三組過來加強偵查力量,那家伙就在外面,準備過來交接呢。 我很早就認識到了一點,無論是日本客人赤松蟒失蹤案,還是白云觀御賜長生牌失竊案,這些既是危機,又是露臉的機會,重點在于何時能夠偵破,能否得到完善的解決,而二司行動部門的三個特勤小組,一直都處于一種秘而不宣的競爭狀態,趙承風這邊過來插一手,顯然也是看到了這里面的機遇。 努爾望著我,而張勵耘也問我道:“老大,我們該怎么做,難道真的就讓三組的人過來撿桃子?這么搞,我們前面做的工作,豈不是白費了?” 我沉默了兩秒鐘,這才說道:“小七,你有這種想法很正常,不過你得記住一點,無論如何,工作終究是第一位的,只要能夠將案件給偵破,不管是在我們手上,還是在別人手上,對于受害者,那都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好吧,努爾,你在這里陪趙組長了解案情,小七,你跟我走,我們去潘家園,有事情做——努爾,先前找當地分局的聯絡人,找好了沒有?” 努爾點頭:“找到了,是朝陽分局的丁一同志,他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處理古玩市場的案件,是個不錯的老手!” 我摸了摸下巴,感覺這個名字,當真有些熟悉。 我帶著張勵耘出去,這辦公室門一打開,趙承風那張有些發膩的笑臉就擠了進來,一臉謙遜地說道:“陳組長,忙著呢?我也是剛剛接到了宋副司長的命令,匆匆趕過來的,哎呀,沒想到這大過年的,盡出這些麻煩的狗屁事兒,這鬧心啊。我本來都打算過兩天回老家探親的,結果這會兒又耽誤了,唉,我來跟誰交接啊?聽說國賓館那兒沒有人盯著,我是不是先派兩個兄弟過去瞧瞧?” 趙承風這個家伙就是個笑面虎,表面上春風和煦,背地里的心眼就跟篩子一樣多,相處這么多天,我早就了解,也沒有跟他再多言,對他說道:“一切相關事宜,讓梁努爾跟你交接吧,希望趙組長不要辜負了宋副司長的囑托,趕快將案情給查明清楚,水落石出!” 趙承風點頭,謙虛地說道:“哪里哪里,我們三組過來,不過是跟您打一個下手而已。” 應付完了趙承風,我和張勵耘便出了門,開車來到了潘家園附近的一家茶樓,走進去一看,瞧見最里面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文化人,正低頭看報紙呢。 我們奔波一天,此時的天色已黑,那人卻拿著一張晨報看得仔細,我走到他的面前,雙手放在八仙桌上,問道:“丁一?” 那人抬起頭來,整了整眼鏡,然后笑著伸出了手來:“您是總局的特勤陳組長吧,幸會幸會,我是丁一。” 我和張勵耘相繼坐了下來,寒暄兩句,然后由張勵耘給丁一同志通報了案情,在得知老鼠會動了白云觀的鎮館之寶,丁一大驚失色,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事兒,是不是有誤會啊,就算是俞麟,只怕也沒有膽兒惹上白云觀吧?” 俞麟是老鼠會的大檔頭,這事兒早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就從老鼠會的劉元昊和馬韓九口中得知了,聽到丁一說出這么一個名字來,我便曉得努爾幫我找的人,確實是一個對這個行當有著很深研究的專家。張勵耘瞧見丁一不信,特地將我們在紫東閣下面發現的暗道說出,普天之下,能夠在這么短暫的時間里挖出這么一個盜洞來,非老鼠會莫屬了。 聽到這兒,丁一深吸了一口氣,徐徐吐出,這才說道:“近來一直聽聞老鼠會攀上了一高枝,膽氣越發旺盛起來,現在一看,果然如此,連白云觀都不怕了。” 我心一動,連忙問道:“哦,怎么回事,你說來聽聽?” 丁一回答:“我也只是聽江湖朋友說起,講到最近老鼠會內部有變動,聽說攀上了個一流的高手,幫著解決了許多問題。不過這事兒有點玄乎,有人說老鼠會最近準備歸附于另外一個組織門下,也有人說俞麟失勢了,總是風言風語,說什么的都有,老鼠會擴展得太迅速了,現在內部有點兒亂,說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我點頭,問他道:“能不能盡快幫我們找到老鼠會的人,現在上面逼得緊,我們這邊壓力很大。” 丁一說:“這些土里面刨食的地老鼠,最是謹慎得很,我也沒有這些人的消息,不過我在潘家園里認識兩個人,卻是這兒的地頭蛇,有什么事情,找他們,準是沒錯兒的。”說完這話,他起身結賬,帶著我們離開茶樓,出了門,我與他閑聊道:“丁同志,我看著你面善啊,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丁一一邊走,一邊回答道:“祖籍淮揚,我是調配工作到的京都,不過卻好像沒有跟您有過交集吧?” 他這么一說,我便笑了,說道:“我們兩個之間,倒是沒有什么交往,不過我說一個人,金陵丁三,不知道你可曾認得?” 丁一頓時停住了,扭頭過來,驚訝地看著我說道:“怎地不認識,那是我家老三啊?”我哈哈大笑,說這就是了,我曾經跟你家老三在金陵一起共過事,你若問他,自然曉得我。 我和丁一都沒想到,兩人之間,竟然還有著這層關系,順著彼此一攀談,頓時就熱絡不少,說起當年我和丁三一同前往神農架執行任務,頗多感慨,而旁邊的張勵耘得知我十五歲便入了宗教局,也是驚嘆連連。這七拐八拐的關系將我和丁一的關系拉近,少了幾許工作上的刻板,多了些朋友之間的熱情,三人邊說,邊走到了街尾處的一家小店子來。 天色已晚,這店門已經上了板,關張歇業,丁一上前叫門:“胡老板,王胖子,我是丁一,快開開門,有事找您呢……” 叫了好久,這時側門吱呀一聲響,探出了一個胖子的腦袋來,滿嘴酒氣地喊道:“干啥呢,胖爺正吃酒那,有事明個兒說!” 第十章 潘家園鬼市 這胖子油頭粉面,一對小眼睛,迷迷瞪瞪,滿嘴的酒氣,不過低垂的眼簾之中,卻有一股兇悍之氣散發出來,我吸了吸鼻子,感覺這個家伙身上,有一些土腥味。 什么人身上會有土腥味? 整天跟泥巴打交道的農家漢子,光著脊梁,那汗珠摔落在田里面,生出來的是稻花香,唯有那總是鉆洞子,而且還沾染死氣的家伙,那才會有這種隱隱之間的味道,這是陰氣,洗都洗脫不得的。很明顯,這胖子估計就跟老鼠會的那一幫子一般,都是土夫子的干活。我不明白丁一帶著我們來找這么一位角色用意何在,不過卻也是謹守著規矩,在旁邊默然不語。 丁三瞧見醉醺醺的王胖子,皺著眉頭說道:“正有事情找你和胡老板呢,快讓我們進去。” 王胖子攔在門口,他這身板往門前一站,立刻將整扇門都給堵得滿滿當當,夷然不懼地說道:“姓丁的,我們哥倆最近可沒有犯什么事兒啊,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是想要找胖爺什么麻煩,還請自回,我可沒有什么心思伺候你。” 這家伙耍橫,丁一也沒有辦法,苦笑著說道:“這回不是找你們麻煩,上門求你呢,胖爺,你給老丁我一面子,沒看我后面還有朋友么?” 他說著這話,門后又站出了一個男人來,三十多歲,留著點唏噓的胡須,一臉滄桑的模樣,看了我們一眼,然后說道:“胖子,讓老丁和他的朋友進來。”這胖子對丁一渾然不客氣,而對那個男人卻是言聽計從,聞言便讓開了門,朝著房里頭走去。丁一率先走進了店子里,而我和張勵耘魚貫而入。看得出來,丁一跟這家小店的老板算不上是朋友,不過彼此之間也有過一些交情,此番也是不得已,才求上了門來。 進了店子里,正屋支著一小桌,上面是冒泡的清水火鍋,旁邊涼菜花生,擺滿一桌,兩個人正在小酌呢,頗為自在,丁一給我介紹:“這哥們是這家店子的老板,胡老板,潘家園少數幾個門兒最清的人物,旁邊這個是王胖子,胡老板的搭檔。” 既然走的是旁門左道,那就沒有幾個人愿意透露真名,而丁一介紹我,則告訴兩人,這是他的上級領導,陳領導和他的助手小張。 介紹完畢之后,胡老板和王胖子一副疏離戒備的模樣,那胡老板是個沉默的性子,低眉垂目,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而王胖子的性子則隨性很多,渾然不顧我們在旁邊,不滿地朝丁一嚷嚷道:“這是咋了,再大的領導,關我們兩個正正經經的小生意人啥事,你做你的領導,我賣我的古玩,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回見了您。” 我不知道丁一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王胖子對他這么多敵意,不過丁一既然敢領著我和張勵耘過來,那就是有一定把握的,便自顧自地坐了下來,開始給兩人講起我剛才說的事情。 凡事都需要變通,這事兒到了丁一口中,就完全是變了模樣,在他的講述中,穿插了白云觀百年來的堅持和傳統,還有民族氣節的弘揚,而至于老鼠會,則是勾結日本人的漢jian叛徒。關于日本人的事情,我也只是將前因后果稍微講了一遍,卻被他演繹得栩栩如生,這氣氛渲染得那叫一個生動,聽得王胖子臉上立刻就露出了憤慨的怒意來,而坐在桌子邊小酌的胡老板也頗為動容。 說到最后,丁一鏗鏘說道:“到現在,國寶失落無蹤,老鼠會得意洋洋,你說說,倘若讓那些家伙逍遙法外下去,那還怎么得了?” 王胖子一拍大腿,憤慨而起:“媽了個巴子,胖爺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那勾結小日本子的漢jian了,老鼠會平日里四處出擊,做事一點兒規矩都不講,這我也就忍了,但是他們竟然做出這種惡心的事情,當真是生兒子沒有屁眼了。胡司令,你說怎么辦?” 王胖子熱血激昂,然而旁邊的胡老板卻是不動聲色,掏出一根煙點燃,抽了兩口,這才不動聲色地說道:“老丁,我曉得你的意思了,你是要從我這兒得到老鼠會的消息,是不是這個理?” 丁一平靜地說道:“胡老板,你和王胖子是江湖人士,牽扯很多,讓你們卷進來,的確不合適,動手這事兒,我們自然有組織來做主,不過你也曉得,老鼠會雖說名氣在外,但是素來謹慎,行蹤神秘得很,非常人不能得尋。上面催得緊,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所以才找到你這地頭蛇的身上來。你放心,這件事情,天知地知,就咱們幾個人知道,我拿老丁的招牌來保證,至于以后的其他事情,只要兩位做得光明磊落,我老丁便當做渾然不知,你看可好?” 王胖子聽到,渾身一挺,拿眼睛去瞅胡老板,顯得十分焦急,而胡老板卻并沒有立刻答應,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抬頭看向了我,拱手說道:“還未請教這位領導高姓大名?” 我拱手回道:“陳志程。” “陳志程?”胡老板呢喃兩句,突然眼睛一亮,繼而很快掩飾住了,站起很來,朗聲說道:“都是生在紅旗下,聽著毛主席的教導長大的一代人,這事兒既然發生了,哪里能有不助之理?老丁你別說這么多了,老鼠會的具體地址呢,咱也沒有,不過我這里有一個消息,今天福瑞祥的老金那兒來了兩個cao洛陽口音的土夫子,談得不如意,說不定明個兒的鬼市,這兩人還會出現,若是真來,說不定就能夠找到些線索。” 這消息實在重要,丁一和我們都拱手稱謝,而對方也不再留人,將我們送別,臨走的時候,那胡老板又悠悠地說了一句話:“拿人的時候,領導可注意了,有些土夫子后槽牙那兒可藏著東西,一咬碎,倒手的鴨子就全飛了……” 這話兒又是賣了一個人情,我們再次道謝,接著這小店便將門一關,重新陷入了一片冰冷漆黑之中。 丁一帶著我們走出了潘家園,往后回看一眼,這才對我解釋道:“陳組長,剛才我答應那兩人的話兒,你可別在意,潘家園的古玩,來路復雜,有的是敗家子變現的玩意;有的是去各地老鄉家收來的,講究一個眼力勁兒;有的則是明器,走的是各地土夫子手中的貨——現在的市場就是這樣,大勢如此,我也主導不得什么,不過相比其他jian商,這兩個人,向來倒是不錯的……” 他解釋一通,略微有些緊張,我曉得他的顧慮,笑著說道:“老丁,我明白,先別說這些,這件案子倘若是能夠了解了,我一定跟上面給你請功。” 所謂鬼市,即夜間集市,至曉而散,又稱“鬼市子”。往昔的鬼市以售賣估衣為主,其他貨物魚目混珠,既有來路不正,也有珍奇物品,更有假貨蒙人,京都城清朝末年“鬼市”極盛,一些皇室貴族的紈绔子弟,將家藏古玩珍寶偷出換錢,亦有一些雞鳴狗盜之徒,把竊來之物趁天黑賣出,古玩行家經常揀漏買些便宜,時至今日,這鬼市便一直作為一項傳統流傳下來,潘家園鬼市開張的時間,一般都在凌晨兩點到三點,我們也不便回去,便去掛了一個電話,給努爾將情況說明,然后回到車子里睡覺。 我們這公車是輛老吉普,并不舒適,不過好在就停在不遠的街邊,能夠時刻觀察,緊要關頭,也可以開起來追人,我們三人輪流值守,倒也不會有什么差池。 我最先值守,到了夜里,睡得半熟,被張勵耘給推醒過來,睜開眼睛,瞧見前面的大街上面已然繁華,好多攤販不知何時就出現了,挑著一盞燈,朦朦朧朧,接著地上鋪著,板兒上墊著,那些瓶瓶罐罐、古器珍玩、玉佩玩物,琳瑯滿目。不過這攤販兒雖多,但是卻并不熱鬧,無論是攤販,還是買東西的人,都是靜默不語,偶爾有瞧對了眼兒的,便將袖子里面的手勾連著,一邊在袖子里面拉扯,一邊侃價。 整條長街上面,燈光朦朧,人影走來走去,晃晃蕩蕩,再加上凌晨的霧氣挺重,朦朦朧朧之間,頗有些陰間鬼市的那種恐怖感。 丁一是這潘家園的常客,臉熟,容易被人認出來,所以他便留在了車上,我和張勵耘下車離開,走進了鬼市。 一入其中,立刻曉得這兒的妙處,當真是那兒都有誘惑力,在這種神秘而詭異的情形下,著實別有一番風味。我和張勵耘分頭行動,尋找cao著洛陽口音的兩個人,我走來走去,不時還駐足觀察一番,大約逛了十多分鐘,我終于在一個破爛攤子前面停了下來,瞧見這兒一張破布上面擺著七八個沾著泥土的瓶兒罐子的,兩個穿著棉布的男人蹲在這兒,凍得直哆嗦。 第十一章 不按規矩 這樣兩個人,在一片琳瑯滿目的攤販之間,顯得十分的寒酸,然而就是他們這番做派,卻引來了七八個顧客來,他們蹲在這攤子跟前,拿著手中的電筒仔細掃著這些還沾著泥土的瓷器,有人想要伸手過去摸,立刻給其中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給制止了,他嚷嚷著說道:“哎,不買不要摸啊,這玩意金貴,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俺找誰陪去?” 這人一開口,我便有些心中一動,他講的雖說是普通話,但是卻有一種很淡淡的方言味兒,不過我這些年來雖說走南闖北,但是并沒有在各地生活過,所以他這口音到底是洛陽的,還是冀北的,我有些琢磨不清。 不過憑著這個,也足夠我留意了,于是站在旁邊默然看著,而那個被他阻止的,是個老頭兒,他憤憤不平地說道:“嘿呀,你這年輕人說的是什么話,我買東西,還不準仔細看么?” 旁邊兩三人便起哄,說對呀,對呀,哪有這樣的道理呢? 胡子男猶豫地看了旁邊的同伴一眼,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看可以看,一個一個來,不要一擁而上,搶東西一般,這個肯定不行!” 他這般說,那個最先說話的老頭便立刻占據了最優地位,很專業地從兜里面拿出手套來穿好,又掏出了放大鏡,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一個來,口中說道:“嘿,那行,我來掌掌眼啊!” 老頭兒認認真真地看著,接著嘖嘖稱奇,那神情,好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不斷驚嘆,弄得旁人心中癢癢,但是又限于規矩,不好一擁而上,我瞇眼瞧了一會兒,又打量旁邊的攤主,瞧見他們對此熟視無睹,一點兒關心都沒有,心中了然,知道這不過就是一普通設套宰人的騙局而已,果然,老頭兒終于還是說出了那挑動情緒的話語:“小伙子,你這些一共多少錢,我都要了!” 他這么一說,旁人立刻著急了,說我們都還沒有看,憑什么你就買了呢? 這所謂的買賣,最重要的就是不要顯露出自己強烈的意愿來,這才能夠防止對方漫天要價,聽到旁邊的群情洶涌,紛紛掏出鈔票想要撿漏,我就知道沒有意義再待了,正要轉身,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張勵耘一聲喊:“你們兩個,別走!” 我猛然扭頭過去,瞧見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張勵耘追著兩個黑影,朝著旁邊的小巷子跑了過去。 我心中一動,沒想到我被分散了注意力,卻被張勵耘給瞧出了來,當下也是不再停歇,腳尖一蹬,人就朝著那兒追了去。帶著一股風,我來到胡同口,但見黑乎乎的巷子深處,有三個身影在一追一逃。 落在最后的,自然是張勵耘,他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了,然而前面兩個黑影他們跑動的時候,全身仿佛都在蜷縮著一般,形成一團,接著小碎步仿佛如有魔力一般,快得都能夠將身子拉長,成了一道黑影,直入黑暗之中。 瞧見這般的跑動速度,我也曉得前面那兩人應該便是胡老板口中的老鼠會了,心中也不急,快速跟上,一路追了兩條街。 這一頓跑,也只能算是開胃小菜,卻將前面繃住了勁兒的兩位累得氣喘吁吁,張勵耘這小子倒也是個睜眼說白話的主兒,一邊追,一邊忽悠道:“兩位,我就只是找你們看看貨,咋弄成這樣了呢,別跑啊,買賣不成仁義在,跑累了身子,找誰說理去?” 他這般勸解,然而前面的兩人卻不上當,一個長得鞋拔子臉的長發男憤憤說道:“你他媽的就別瞎咧咧了,老子看你就是六扇門的走狗,隔兩里地都能夠聞到味兒來了!” 誰都不是蠢貨,張勵耘不說話了,埋頭一頓猛追,而對方的腳步卻變得有些遲緩了。 畢竟是老鼠會普通的銷贓分子,倘若真的能夠跑贏我們這些從宗教局無數人里面選拔出來的特勤組,那我們可真的是沒臉面對江東父老了。我心中一直想著胡老板提醒的事兒,知道凡事也不能將對方逼急了,要不然那就是雞飛蛋打,所以一直保存得有余力,而就在長發男回頭跟張勵耘說話的時候,我左腳一蹬,一個箭步就躥到了跟前來,二話不說,直接一個八卦異獸陣就甩落下去。 令旗扎入地上,頓時就由無形之獸從彼此關聯之處崛起而來,將這兩個狂奔而走的人給硬生生地擋住,兩人相繼撞到炁墻之上,然后向后跌飛倒地。 我一個箭步上前,用堪比鬼魅一般的速度相繼卸下這兩人的下巴,讓他們沒有辦法咬到后槽牙上面預留的毒藥,這才松了一口氣。 陣外,張勵耘收住了腳步,一臉崇敬地望著我手腳熟練地將兩個被懷疑是老鼠會的家伙給捆得扎實,口中說道:“陳老大,這可是傳說中的茅山十寶,八卦異獸旗?” 我點了點頭,將這立了大功的旗子給收回,說道:“我能力淺,還沒有發揮出此物十之一二的威能,實在是沒有什么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