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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苗疆道事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麻衣老頭瞧見我被他盛怒之下,扇懵了,也有些后悔了,從懷里掏出一顆黑色的珠子來,先是按在我的腦門上,然后一路下滑,最后塞進來我胸口的兜里,緊緊一頂,這時我才隱約聽到:“……好兇的家伙,不愧是修煉了幾百年鬼道的家伙,不過被我擊中了兇魄,開始耍陰謀了,對吧?”

    我不知道麻衣老頭到底在說些什么,睜了睜有些模糊的眼,瞧見剛才跌落在了地下的地包天,從我們剛才來的那個房間緩慢地走了過來,于是使勁地拍了拍他,以作提醒,麻衣老頭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剛將我放下,一轉(zhuǎn)身,卻被地包天給直接撲到在了地上。

    “啊!”地包天撕破喉嚨地一般叫喊著,然后死死掐住麻衣老頭的脖子,大聲罵道:“你這惡鬼,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第四十二章 斬草不除根

    地包天形如厲鬼,滿臉猙獰,變得無比瘋狂,我不知道他這是因為麻衣老頭拋下他的緣故,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想著麻衣老頭若是掛了,我必然是活不成的,于是上前去拉。

    然而地包天的勁兒可遠比我強,我剛一湊上前去,他便是一甩手,我感覺一陣大力襲來,整個人直接跌飛而去,周圍景色變化,刷的一下,我以為自己就要撞墻而死了,結(jié)果后面竟然碰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接跟其滾作了一團。

    我猜想自己是撞到人了,一陣急劇的翻滾之后,左手無意識地往下一撐,卻沒想到摸到一坨又軟又棉又挺的軟rou,趕緊一瞧,卻發(fā)現(xiàn)剛才擋住我的,竟然是失蹤不見了的楊小懶。

    而我的手,正好是放在了楊小懶的胸前——哎喲,觸感真的不錯哦?

    那一年我十三歲,而楊小懶大我?guī)讱q,雖然發(fā)育了,但是平日里穿衣打扮的緣故,反倒感覺不出來,這回一摸,倒是有許多異樣的味道。那個時候的我已經(jīng)開始有了男女之別的意識,下意識地捏了捏,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爬起身來,低頭一看,卻瞧見楊小懶雙目緊閉,呼吸急促,卻是昏迷了過去。地包天詭異非常,我肯定是弄不過他的,在這個時候,反而是麻衣老頭活著,對我更加有力,于是我再次沖了上去,并且大聲喊道:“師父,我找到小師姐了!”

    麻衣老頭當年何等輝煌,按理說并不會怕地包天這末學后輩,然而他自從走火入魔之后,生命完全靠豢養(yǎng)僵尸的死氣維持,身體每況日下,一時之間竟然跟地包天形成僵持,幾近昏迷,不過聽到了我的喊話,卻是斗志橫生,整個人又來了一股勁兒,繼續(xù)去掰脖子上面的一雙鐵鉗。

    兩人僵持,任何一點兒小小的因素,都有可能變成決斷勝負的關(guān)鍵,我深吸一口氣,將體內(nèi)的那一股氣在足尖飛速運行一遍,然后飛身而起,朝著地包天踹去。

    我陳二蛋,苦修道經(jīng)三載復兩年,學無所成,而后修魔,洗髓伐筋,方才成就氣感,脫胎換骨,這一腳,若是依舊踢不上,算我蠢笨。

    我心中憋氣,一腳飛出,那地包天依舊甩手而來,卻被我給避開了,一腳揣在了他的屁股上。往常都是別人踹我的屁股,這一回踹到了別人的身上,我并沒有感覺到想象之中的柔軟,而是仿佛踢到了墻上一般,足背生疼。然而就是這一下,天平終于向麻衣老道這邊傾斜了,他將雙腳回縮到了胸口,一蹬,地包天整個人便直接朝著天空飛起,麻衣老頭并沒有追擊,而是就地一滾,拉著我朝楊小懶那兒跑去。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邊跑,一邊問道:“師父,這人沒有你厲害,我們跑什么?”

    麻衣老頭頭也不回,另一只手便往懷里一摸,接著朝著后方甩出了一張符箓,定住當場,然后大聲說道:“我們剛才翻找東西的時候,驚動了此間的鬼靈,那東西與我們糾纏,不過被我符箓嚇止,又另外想了辦法,附身其上,準備一網(wǎng)打盡。所以那個人已經(jīng)不是地包天了,而是一個有年頭的老鬼——它的主體意識雖然已經(jīng)消弭,但是修為仍在,不過僅憑著本能,也能夠?qū)⑽覀兯腥硕冀o料理了。”

    我聽麻衣老頭說得慎重,心中不由得一陣發(fā)苦,說既然如此,那我們還能夠做些什么呢?

    說話間,麻衣老頭已經(jīng)來到了自己女兒的身邊,從她的懷里翻了一下,直接掏出了那個裝著剩余五張符箓的符袋,挑出那張破地獄符,用右手中指和食指夾住,口中默念了一邊,臉色突然一變,大聲喊道:“天啊,李道子這狗東西,竟然加了道法印記?”

    他這邊剛剛一說完話,地包天便攜著一陣陰風撲來,麻衣老頭咬著牙,一腳將這個兇惡的家伙給踹了回去,眼珠子一轉(zhuǎn),然后瞧向了我,大聲喊道:“二蛋,這符箓,你會用?”

    我跟老鬼學了三年道經(jīng),熟讀《太上三洞神卷》,當日一點兒修為都沒有,我便能夠驅(qū)動落幡神符,此刻我已經(jīng)踏進了修行者的門檻里面來,這符箓卻自然是用得的。見我點頭,麻衣老頭猶豫了一會兒,接著就在抽身上前與那地包天搏斗之前,他一咬牙,將這黃色的符袋直接塞進了我的懷里,然后將那張破地獄符遞到了我的手上,大喊道:“你,趕緊將這符箓給用了,要不然,就得給我們幾個收尸了。”

    落地的鳳凰不如雞,麻衣老頭說得有些悲壯,畢竟這七老八十的家伙回過身去,與一個中了邪的壯年漢子貼身相搏,實在不是一件穩(wěn)妥的事情。

    我接過麻衣老頭兒塞過來的符袋,有些發(fā)愣,沒先到青衣老道竟然能夠在這符箓之上動了手腳,除了我之外,就算是號稱“邪符王”的麻衣老頭楊二丑,都用不上,而從來都是被人視若無物的我,在此時此刻,才是真正囊個掌控全場的人。心頭一瞬間涌起的那種快意,讓我?guī)缀跸胍瓦@對年齡差異極大的父女同歸于盡,然而下一刻,我終究還是感覺到了生命的可貴,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前,口中喝念道:“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

    此言一出,我又能夠感覺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從那符紙上面流動到了我的身體里,接著直接打了一個彎兒,又將我身體里面的力量,抽取到了那符紙之上去。

    若知書符窮、惹得鬼神驚。不知書符窮、惹得鬼神笑。

    此咒文一經(jīng)加持,立刻風云變幻,正在跟麻衣老頭纏斗的地包天臉上,突然露出了一股扭曲到了極點的憤怒,口中一陣狂吼,然后朝著我這邊奮力撲來。

    他兇煞莫名,然而麻衣老頭卻是鐵了心地要將其攔住,這位爺雖然走火入魔之后,修為陡轉(zhuǎn)直下,但是爛船也有幾斤釘,鐵了心地攔截,中邪的地包天也還是沖不過來,然而就在我即將這破地獄符給用出的時候,身后突然有一個人動了,朝著我撲了過來。

    若是往日,我或許就給逮了個正著,然而那符箓在手,我所有的感知都在瞬間放大,身形微微一閃,避開了那人,接著口中如雷一般暴喝道:“……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急急如律令!”

    辭令消解,那張符箓便飄于空中,微微一晃,便消弭于無形,然而在視線之外,rou眼所看不到的炁場之中,卻是驚濤駭浪,八方風起、四面云動,巨大的動蕩沖擊著在場中的所有人——轟!

    我當時就感覺渾身一陣軟綿,直接癱軟到了地上。而就在我屁股落地的那一刻,瞧見剛才從后面沖過來的人,竟然是一直昏迷著的楊小懶——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然,此刻的楊小懶,一個踉蹌,竟然又倒在了地上,昏迷過去。

    破地獄咒一出,場中一切陰物鬼魅皆化作一空,中邪的地包天也癱軟倒地,麻衣老道與之糾纏許久,自己也是汗出如漿,極為勉力,地包天一倒,他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喘了兩口粗氣之后,朝著我豎起了大拇指,贊揚道:“好孩子,干得漂亮。”

    他一臉的歡欣,渾然忘記了剛才一巴掌,打得我差一點就雙耳失聰?shù)膬春罚遗榔鹕碜觼恚叩剿呐赃叄埔姷匕煊謩恿耍瑖樍艘淮筇钢蠛埃橐吕项^則迅速地就地一滾,直接將地包天給控制住,然而被他壓在下面的地包天哇哇大叫,瞧那動靜,倒不似中邪的樣子。地包天回復了清醒,但是麻衣老道卻一點兒也不放松,抽出了一把匕首,抵在地包天的脖子上,緩聲說道:“破地獄咒,只能傷害到游離的厲鬼,而若是附在這體內(nèi),只有將其逼出來,方才能夠奏效啊……”

    地包天剛剛恢復清醒,卻瞧見麻衣老頭往自己的脖子間比劃,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叫道:“哎,楊老前輩,您別開玩笑,我沒事的……”

    麻衣老頭那里管這些,匕首的鋒刃上面已經(jīng)開始見血了,地包天瞧見他動了真格的,立刻嚇尿了,大聲喊道:“別、別,邪符王,可別殺我啊,我家里面還有一個半死人的老父親呢,膝下還有幾個娃兒,一大家子人都要養(yǎng)活呢。大不了,你的東西我不要了……啊,不,你不能,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這求饒和咒罵聲斷然而止,接著被那鮮血從氣管中噴射而出的“嗤嗤”聲代替,麻衣老頭若無其事地從地包天的脖子里將匕首抽出來,瞧見旁邊目瞪口呆的我,沉聲解釋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為了大家的安全,我不能冒險。”

    他這話兒剛剛一說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楊小懶突然就睜開了眼睛,用一種極為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他。

    第四十三章 黃雀在后

    楊小懶這雙目兇光畢露,里面充斥著慢慢的恨意,瞧見她這狀態(tài),我便估計她跟之前的地包天一樣,估計也是中邪了。

    凡事都有一個過程,楊小懶此刻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夠變得無比厲害,而是只能夠停留到表面,唯有用那一雙宛如尖刀的眼神,來剮麻衣老頭和我。麻衣老頭剛剛殺完人,一身的殺氣,能夠鎮(zhèn)住很多生魂,然而他殺地包天,淡然無比,仿佛就跟出門買菜一般的輕松平淡,但是對于自家女兒,他卻沒有了那種“有殺錯、不放過”的磅礴氣勢,臉上一陣發(fā)冷,開始掏起懷里的各種物件起來。

    他的心情復雜之極,反倒是給了楊小懶一點兒機會,我瞧見地上的那個漂亮少女一骨碌地爬起來,一聲厲叫,竟然朝著我這邊撲來。

    剛才的破地獄符,雖然動到深處,靜寂無聲,然而到底還是將此間最猖狂的鬼氣給鎮(zhèn)壓封鎖住了,這對于此間鬼物來說,是最大的威脅,誰知道這符袋里面,還有沒有又一張相同的符箓?然而她這么一動,我卻趕忙將符袋收入懷中,忙不迭地退后而去,而旁邊的麻衣老頭也反應(yīng)過來了,與我錯身而過,一把將楊小懶給抓緊,死死按在了地上,然后不過楊小懶瘋狂的掙扎,直接將中指咬破,在其額頭之上,畫了一個古里古怪的符文來。

    這符文有點兒像那小孩子的胡亂涂鴉,然而卻代表著麻衣老頭畢生的精血修為和經(jīng)驗,楊小懶稍微一掙扎,接著雙腳又是一軟,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知道楊小懶這是中了邪,心中暗爽,然而表面上卻裝出十二分的焦急模樣,大聲喊道:“師父,小師姐她到底怎么了?”

    麻衣老頭一臉嚴肅地將楊小懶身子給放平了,沉聲說道:“那臟東西,并沒有除干凈,反而是進入了小懶的身體里面,試圖搶奪控制權(quán)。不過小懶自小與我學道,又豈是那么容易就范的?我暫且用中指血將其封住,出了此間后,再想辦法就是了。對了,大個兒怎么沒有跟你們一起進來?”

    麻衣老頭問起,我這才將我們兩個墜入那打轉(zhuǎn)兒的迷魂梯之事完整說明,他點了點頭,贊揚我道:“這么說起來,你倒是個機靈的好孩子。”

    我把手上的尸液抹在地上,然后瞧了里間一眼,然后問麻衣老頭:“師父,東西你找到了么?我們要不要再進去找一下?”麻衣老頭沉吟了一番,四處一望,然后說道:“東西倒是找到了,不用剛才匆忙,瞧見里面好東西倒也還是蠻多的,只是來不及整理,你照顧好你小師姐,我再回去看一看……”

    里間的誘惑貌似有些大,即便是這會兒如此詭異,他也還是忍不住再返回去,我走到楊小懶的身旁,低頭看了一下這個額頭上畫著古怪血痕的少女,居高臨下,總算是找到了一點兒安慰。

    任你刁蠻任性,這個時候,還不是要求你二蛋哥?

    看了一會兒,我又瞧向了旁邊還在嘩嘩流血的地包天,心中又不由多了幾分悲涼,想著有朝一日,如果我承載不了麻衣老頭的計劃和期待,說不定也會像地包天一樣,殺小雞一般的弄死,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

    就在我陷入了那種莫名恐懼的時候,突然瞧見地包天的上方,開始有一點一滴的液體灑落在他的身上,接著有黑色的煙霧騰然而生,并且散發(fā)著強烈的惡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聽到里間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震響,轟隆隆,整個空間都有一股震蕩不休的響聲在轟鳴,我感覺腳下的地磚都在抖了三抖,一個站不住,直接跌倒下來。還沒當我從這莫名的震蕩中蘇醒過來,便瞧見麻衣老頭一身鮮血地從里面沖出來,踉踉蹌蹌,臉上突然黑漆漆的,就像剛從煤窯里面摸出來一般。還沒有走到跟前,麻衣老頭便朝著我揮手,大聲喊道:“走,帶上你小師姐,我們出去!”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覺到整個墓xue都在抖動,像地震一般,隨時都有可能坍塌下來,當時也是嚇壞了,一把將地上昏迷不醒的楊小懶給抄了起來,然后背著,跟在麻衣老頭身后跑。

    楊小懶身高腿長,足足比我高出了一個頭,不過身上的贅rou并不多,應(yīng)該是很輕的,然而此刻不知道為何,我將她背在身上的時候,卻感覺她的身體里,灌得有鉛一般重。

    但即便如此,在這生死關(guān)頭,我也是顧不得許多,感覺身體里面的力量瞬間爆發(fā)了一般,三兩步,就跟在了麻衣老頭的身后。

    我們原先下來的那個旋梯,就在前方的左邊,一樣的臺階,兩旁依舊是濕漉漉的苔蘚,不過并沒有我們之前下來的時候那般漫長,而僅僅只有兩個彎兒,便沖到了先前那樽黑曜石棺柩的口子處。這個時候,我們身后的空間已經(jīng)十分不穩(wěn)定了,不斷地有大塊大塊的石方垮塌下來,卷起煙塵無數(shù),這種砸落下來的真實效果,已經(jīng)遠遠地超過了剛才回魂梯中的那種驚魂,我知道這一次是真的,倘若我們慢上一步,說不定就要葬在這墓底之下了。

    有著這樣的威脅,我們很快就來到了第二層,翻過黑曜石棺柩,麻衣老頭有些驚訝地四處望去,回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厲聲問道:“大個兒呢?”

    我不知道麻衣老頭是中了什么邪,整個臉上全是黑紫色,鮮血已經(jīng)將他的衣服給浸透,那一只獨眼兇光四露,我心中不由得一陣忐忑,一邊后退,一邊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啊,它好像沒有跟著我們一起下來。”

    這話兒說完,我們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轟”聲,扭頭過去,瞧見那黑曜石棺柩微微一晃,竟然直接沉入了地下去。

    整個陵墓,眼看就要毀了。

    事到臨頭,麻衣老頭也曉得與其在這兒爭論僵尸大個兒的下落,還不如早些逃出去,再論這些不遲,于是一把推我向前,大聲喊道:“走,快走。”他著急,我更是焦急得很,三兩下便沖到了先前進來的土洞子,然后我在前面拽,麻衣老頭在后面推,三人便這般艱難地往外面逃去。那個時候,我的手電筒都不知道丟在哪兒了,直感覺前方一陣黑暗,那土洞子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垮塌下來一般,命懸一線,幾乎沒有一點兒的安穩(wěn)。

    就在我?guī)缀跸萑虢^望的時候,突然前面一絲涼風吹入我的眉間,我渾身一陣激動,曉得馬上就要來到剛才的那個崖間懸口處了。

    希望在前方,身體里便憑空又生出一股勁兒,連拉帶拽,我終于將楊小懶給拉出了土洞子來。

    這個時候,我終于沒有再感到一絲震動,說明此處離那陵墓已遠,震蕩波及不到了。

    我抱著楊小懶,一屁股坐在地上,長長地吸了一口夜間的涼氣,還沒有回復過來,突然瞧見這并不算寬敞的口子里,似乎多了些什么東西。我暗感不對,抬起了頭,瞧見這兒竟然站著四個人,正冷冷地看著剛剛爬出土洞子的我,和麻衣老頭。

    黑暗中,他們的眼神銳利如刀。

    麻衣老頭久趟江湖,一出來就知道自己是被伏擊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想一想就是憋氣得很,所以幾乎不問緣由,一聲厲喝,便沖向了前方。

    我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楊小懶,又看了一眼正在與伏擊者惡戰(zhàn)的麻衣老頭,心臟不由得一陣狂跳起來。

    我,能跑么?

    第四十四章 銀牌子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沒有理由的,比如機會,它也許有且只有一次,如果錯過了,也許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

    先前在墓中,我之所以會去幫麻衣老頭,是因為他暫時不會殺了我,而被惡鬼附身的地包天才是敵我矛盾,但是出了墓外,海闊天空,我若還是一直待在他的身邊,這身體遲早都是他的。而想要脫離他的掌控,此時此刻,是我唯一的機會。

    什么是機會,那就是稍縱即逝,追之不及。

    我?guī)缀鯖]有一點兒思想緩沖的時間,就在麻衣老頭如旋風一般,怒吼著向前沖的時候,我也是貓著身子,朝著旁邊的角落溜了出去。

    我記得地包天在此之前曾經(jīng)介紹過,這兒離下面的谷底,只有十幾米的距離,跳過那個平臺,斜坡往下,一路就可遠離。這條路我觀察過,以我現(xiàn)在的身手,有很大的機會逃脫,于是這邊一縱,人便逃開。前面混戰(zhàn)一團,那四個黑影子都是極厲害的角色,麻衣老頭在他們的面前也算不上壓倒性的優(yōu)勢,不過他眼觀四路,一下就瞧出了我的目的,朝著我一聲怒吼道:“孽畜,你還敢跑?”

    我是麻衣老頭繼續(xù)生存于世間的希望,相對而言,他最是在意我,所以十分焦急,圍住他的那四人之中,也有一人想要過來攔我,旁邊的一個矮壯中年人卻拉住了他,低聲喝道:“點子扎手,放過小魚,先料理正事!”

    兩方一牽扯,我卻已是逃過了一劫,整個人縱身一跳,直接沖出了這懸崖敞口,朝著旁邊的一個土坡那兒飛去。

    夜風呼呼,我一下就跳到了對面來,手抓到了藤蔓之上,幾乎是出于慣性,根本就沒有停留,直接向下滑去,手上鮮血淋漓,然而還沒有倒地,那藤蔓就到了末端,我心中好像有一只巨手在緊緊抓著,身后催促,結(jié)果眼睛一閉,人便再次往下跳去。

    下跳的時候,我的雙膝自動彎曲,結(jié)果很快便落了地,巨大的力量使得我朝前一陣翻滾,整個人像滾地葫蘆一般在泥地里撲騰。

    沖勢一止,我便一躍而起,顧不得渾身的傷痕,借著天邊的一點兒星光,朝著前方的樹林子就撒丫子地跑。

    就在我逃進林子里面的時候,我聽到一聲巨響,忍不住回過頭去,瞧見一道黑光從那懸崖口子處飛逝,半空中傳來一聲凄厲的叫喊,似乎是麻衣老頭的聲音。我心中更加緊張,心想著這個老家伙這么厲害,居然能夠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在那么一堆人的圍困之中逃離,果然不愧是江湖上曾經(jīng)鼎鼎有名的“邪符王”,不過他這般倉惶而走,楊小懶肯定是自顧不暇了。

    伏擊他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來頭呢?

    我來不及多想,一來那些在洞口伏擊的人,能夠悄無聲息地將大個兒搞定,并且逼迫麻衣老頭遠走,必然是強人一伙;而麻衣老頭又逃遁了,倘若讓他把我找到,又是一場血光之災(zāi)。這些人都不好惹,好在二蛋哥我已經(jīng)暫且逃離,他們最好去追麻衣老頭,狗咬狗,一嘴毛,而我則在山里面隱藏起來,等到風頭過來,我再悄悄回家,見我爹娘去。

    馬上要過年了,離家半年多,我還真的是想死我爹娘和我姐了。

    此時的我腦門流淌著鮮血,頭被麻衣老頭扇了一巴掌,到現(xiàn)在還有些暈乎,不過渾身的鮮血卻都在沸騰,自由和希望就像燈塔一般,指引著我,朝著前方的林子處狂奔不已。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十分鐘,或者半個小時,一開始林深黝黑,又是渾身熱血,跑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然而到了后面,力有不逮,一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呼吸一聲沉過一聲,到了最后,萬籟寂靜,唯有蟲吟,我突然聽到有一陣極有律動的腳步聲,在身后響了起來。這些腳步聲輕靈,而且不止一人,我便曉得,這恐怕是剛才在洞口伏擊麻衣老頭的那些人,順著我的痕跡,追蹤而來。

    他們是什么人?老鼠會的人么,若是如此,按著麻衣老頭將他們的那些人熬成尸油的仇恨,只怕我要是給逮到了,恐怕也沒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們會不會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也要把我給弄死,才算是消解仇恨啊?

    我若是對他們說,我也是受害者,他們會相信么?

    我的腦子里面亂糟糟的,無數(shù)的念頭生出,感覺最終的腳步越來越近,幾乎就挨在身后了,心中越發(fā)地驚慌起來,身體也乏累得很。

    終于,在一個山彎子處的時候,我終于跑不動了,身子一低,直接鉆進了旁邊的草叢里面去,還沒有歇兩分鐘,那心臟都還在咚咚敲擊我的胸膛時,身后的林子里突然就毫無預兆地躥出了幾個身影來,身姿颯爽,朝著我的前方奔去,領(lǐng)頭的是一個短發(fā)青年,口中低聲照應(yīng)道:“大家快點,朝東邊跑的這個,應(yīng)該是楊二丑的徒弟,也是個重要角色;楊二丑跑了,功勞虧了,小魚小蝦也要算上來!”

    這幾人從我身前呼嘯而過,我屏著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看著他們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緊張得一身冷汗出來,冷風一吹,直打哆嗦。

    瞧瞧這身手,矯健如龍,跟我簡直就是天差地別,我若是被他們給逮到,哪里會有好果子吃?

    我心中恐懼,便沒有再作停留,轉(zhuǎn)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逃開,然而沒走十幾步,突然感覺腳下被什么一拌,整個人便騰空飛了起來,砰的一下,直接撞到了對面的一棵樹上,疼得我眼冒金星,淚水肆流。我知道中了人埋伏,手往懷里掏,想要摸出小寶劍出來與人搏斗,卻不想三兩個人就直接壓到了我的身上,結(jié)果我的一對胳膊都給按得死死的,耳邊傳來好幾個人的歡呼雀躍聲:“抓到了,抓到了!”

    我奮力掙扎,結(jié)果后心給人飽捶了兩拳,肚子里一股氣給打到了嗓子眼,憋得慌,整個人就沒了力氣,然后被人翻轉(zhuǎn)過來,七手八腳,將我懷里的小寶劍和符袋給扒了出來,然后強光手電照在了我的臉上,有人問道:“是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