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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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有水的地方,總是有人家的,我只要一直走,就能夠找到外面的出路,另外一點,那就是夜太黑了,反倒是溪邊能夠有一點兒可視度。 寒冷的冬夜,一個少年沿著小溪,跌跌撞撞地行走著,那畫面想想都有些可憐,然而當時的我,除了一點兒被抓到的害怕,充斥在心頭的,卻是滿滿的快活。 我像風兒一般自由…… 我走了大半夜,摔了無數跤,到了后來,疲憊終于開始爬上了我的身體,我開始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而呼吸也開始變得有些困難,終于有一次,我一腳踏空,跌落在了溪水中,雖然我趕緊爬回了岸邊,但是半邊身子都濕了,冷風一吹,我直打寒顫,冷得發抖。直到此刻,我終于意識到這樣子走下去,只怕不行,我還沒有走出這大山呢,可能就要累死在這里了。 明白了這點,我變得無比沮喪,脫光光,將水給擰干了之后,繼續緩步慢行,不過沒有了先前的拼命。半身濕,冷風吹,我覺得自己肯定是活不出這座大山了,然而就在我幾近絕望的時候,瞧見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座小屋。 瞧見那個,我頓時就像是打了雞血,一陣狂奔,走上前一看,果然是一座小屋,茅草頂,旁邊搭著一個棚子,前面還開著兩壟菜地。 我心里面歡喜得快要炸開了,沖到這屋子的門口,然后開始敲門。敲了兩回,第三次的時候,里面傳來了一個老奶奶的聲音,問是誰?我說我是過路的,在這里面迷了路,掉溪水里去了,又冷又餓,能不能進來,討一口熱水喝,歇歇腳。 說這話的時候我忐忑極了,因為這兒荒郊野嶺的,半夜里突然冒出一個過路人來敲門,的確是有些唐突,人家未必肯開門。不過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時候,屋子里突然有一盞燈亮了,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門后面的木閘一松,有一個老奶奶掌著燈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老奶奶有七八十歲了,一臉的皺紋,眼睛里面白的多過于黑的,衣著跟我們龍家嶺的老人家差不多,她打量了一下渾身瑟瑟發抖的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轉身說道:“可憐的孩子,進來吧。” 我跟著走進了屋子,發現就兩間房,外間放著些農具和零碎,雜亂無比,而里面是臥房,關著燈,啥也瞧不見。 屋子里面好像比外面還冷,我一邊關門,一邊跟老奶奶套近乎道:“奶奶,家里面就你一個人啊?” 老奶奶拿了一件長衫出來,喘著粗氣,對我說道:“沒呢,屋子里還睡著乖孫,他爹和娘給人叫去修水庫去了,十天半個月,怕是回不了。孩子,你全身濕透了,我這里有孩他爹的一件衣服,你先換上吧。”我接過來,是長衫,白色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這式樣好像是解放前的,怎么還有人穿呢? 不過我也不作它想,點頭稱是,然后看了她一眼,老奶奶就笑了,說這孩子,還挺害羞的,行,奶奶進里屋去,你穿好進來啊。 我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脫衣服開始換,結果一蹲身,瞧見左腳上面,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沾了一張紙錢。 第三十三章 燃魂點燈 瞧見這紙錢,我有些發愣,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給踩上的。 這邊的紙錢跟我們那兒不一樣,我們家的,黃色糙紙,方方正正,用印子印上三排,然后三張疊成一塊兒,算是一套,而我腳跟的這紙錢,卻是那種圓型的,跟銅錢一樣。不過不管怎么說,這紙錢是陰錢,死人用的,發送且不說,路上遇到了,最好繞開點,這是忌諱,免得被死人覺得你把它的錢帶走了,到時候來纏你。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鬼可比人不講究,到時候真纏上來,實在不好。 我也不知道荒郊野嶺的,為什么會這么倒霉,一邊小心地取下來,作了兩回揖,然后開門,把這紙錢拋出去,一陣冷風吹來,那紙錢晃晃悠悠地飛走了,還迷了我一眼。 這邊有動靜,里屋的老奶奶問怎么了,我怕人家嫌晦氣,沒敢說實話,只是說風有些大,我把門鎖好點兒。 里面沒音了,我趕緊把衣服換上,沒想到還挺合身,仿佛專門給我定制的一般。干衣服比起濕衣服來說,自然是舒爽很多,我抱著濕衣服走進里屋,瞧見老奶奶坐在床上,旁邊有一個襁褓,裹得嚴嚴實實,她一邊搖一邊哄,唱著當地的小歌。 我望了那襁褓一眼,沒敢細看,只是在旁邊賠笑道:“奶奶,這兒是哪里了啊?” 老奶奶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nongnong的狐疑,過了一會兒,她才緩聲回答道:“我們這里啊,是神農架啊。”我點頭,說我知道這里是神農架,但是我想知道這里具體是那,我往哪兒走,能夠走出去,到附近的公社,或者縣城…… 她點了點頭,說:“哦,這樣啊,我們這里是下谷坪,公社往東走二十多里山路就到,至于大的,老婆子我也不太曉得,上次聽宣傳的干部講,我們這里劃歸了鄖陽地區革命委員會管理。” 她說完這話,我就放心了,還有二十里,我就能夠出山了,到了公社,我把情況講一下,到時候自然有公家人送我回去的。心中的擔憂少了,但是那疲倦卻涌上了心頭,我跟這老奶奶寒暄了幾句話,她瞧見我這般困,指著另一邊的一鋪床,對我說道:“我兒子兒媳,他們去修水庫去了,這里空著一鋪床,我看你這么累,天黑又不好趕路,要是不嫌棄,先在我家里歇一會,到了早晨,吃點東西再上路……”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我的思緒都有些飄忽,聽到老奶奶這么熱情,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溫暖,朝著她鞠躬道:“奶奶,謝謝你,我躺一會兒,天一亮就走。” 老奶奶擺了擺手,露出了慈祥地微笑:“你莫客氣,出門在外,哪里有什么好講究的,有瞌睡就睡唄,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把濕衣服晾起來,天亮的時候,差不多就干了。我哄一下孩子,你自己忙哈……” 老奶奶說得隨便,我便將還有些濕氣的衣服擰了擰,然后掛在屋子里的麻繩上,忙完之后,也沒有再跟那老奶奶寒暄,而是躺在了旁邊的床上,和衣而睡,老奶奶十分貼心,等我躺下了之后,這才將燈給吹熄了,輕輕哄著孩子睡覺。 說是哄孩子,但是從我進到這屋子里面來,那孩子都沒有哭一聲,實在是太乖了,弄得那襁褓里面包著個假人兒一樣。 一夜奔走,摸爬滾打,我疲倦欲死,躺在床上,整個人都變得昏昏沉沉的了,不過不知道怎么回事,每當我就要閉上眼睛的時候,腦海里都會浮現出剛才被風吹走的那紙錢,晃晃悠悠,一直都在黑暗中飄蕩。我一開始還并不在意,只是摟著胳膊,感覺到越來越冷,過了一會兒,我覺得可能是我太累了,心神不寧,于是在腦海里面念起了清心寧神的咒訣,這才將那不斷跳動的小心臟給撫平了一些。 沒過一會兒,困意席上心頭,我便顧不得許多,長長伸了一個懶腰,睡了過去。 按理說我疲倦欲死,眼睛一閉,應該就是白天的,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做著各種的噩夢,翻來覆去,一會兒出汗,一會兒呼吸急促,總是不安穩,如此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全身冰冷,下意識地坐了起來,睜開眼睛,瞧見黑暗中那老奶奶正站在我的床頭,認認真真地看著我呢。 我被噩夢嚇醒了,心砰砰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問她道:“奶奶,你怎么了?” 老奶奶沒有回話,而是認真地看著我,我被看得發毛,突然感覺到渾身發冷,原本封閉的小屋變得無比寬敞,四處都是風,而還沒有等我往四周打量,突然瞧見面前的這個老奶奶,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開始變得扭曲,一雙眼睛里,流出了兩行血色淚水來。 平白無故的,兩行泛著亮光的血淚突然就流了出來,當時那場面簡直就是讓人崩潰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啊的一聲大叫,想要從床上蹦起來,然而我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老奶奶原先給我換上的那件白色長衫將我死死地綁在了床上,讓我根本就動不得,無論怎么用力,除了那床腳咯吱咯吱地搖晃著,一點用都沒有。 我定是心慌意亂,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就只有看著那老奶奶緩步走到我面前來,一蹲,那張麻木的臉就湊到了我的面前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仿佛都能夠凸出來一般,而我們就這么面對著面,我卻感受不到一點呼氣,也沒有一點兒溫度。 過了好一會兒,我以為自己快要嚇斷過氣去的時候,那老奶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然后她突然說話了:“你知道我兒子和兒媳,到哪兒去了么?” 我拼命搖頭,哭著說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奶奶,你放過我吧,我好久沒有回家了,我想我爹,也想我娘和我jiejie……” “放過你?那誰來放過我們呢?”老奶奶幽幽地說道:“我兒子兒媳,年紀輕輕,被他們拉去修水庫,結果他們觸動了水王爺,啞炮炸了,兩個人都被壓在了巖石塊里,粉身碎骨,連尸體都找不回來;我有三個兒子,大子被拉去打小日本,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二子被拉了壯丁,跑到了臺灣,人倒沒死,我們家倒是變成了刮民黨家屬,三子又死了,連魂都沒有回來……他回不來,我只有把你的魂點燃,引他前來,只有這樣,我們一家人,才好一起上路啊……” 神經病啊! 我頓時就一股怒火涌上心頭,氣得要死,破口大罵:“滾蛋,想拿你二蛋哥的命,去換你那死鬼兒子?沒門!你有兒子,我就沒有父母么?這么大的人了,該上路就上路唄,一個人害怕么?” 我一邊罵,一邊拼命扭動著身子,那老奶奶的臉也變得越發的恐怖起來,一對眼珠子凸出來,牙齒白森森,一雙手伸過來掐我的脖子,厲聲喊道:“我說行就行,殺了你,我點燃你的魂,我兒子就可以回家了!” 脖子被掐,我頓時感覺頭暈目眩,渾身冰寒,那氣息一點比一點少,而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就要死去的時候,突然懷里面有一道金光迸射出來。 這金光充斥在了我所有的視線之中,而我也仿佛被一個大錘擊中了胸口一般,兩眼一黑,再次昏死過去。 第三十四章 逃亡被抓 第二天,我被凍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一看,我沒有看到屋頂,而是鉛色低沉的天,下意識地坐起來,才瞧見原本的小屋還在,不過斷墻殘垣,不知道破敗了多久,我的衣服被一根繩子晾著,風吹的時候,不斷飄揚,而我低頭一看,卻瞧見自己身上穿著的那里是白色長衫,分明就是死人的壽衣,瞧著臟不拉幾的,都不知道是從哪兒扒出來的呢。 那冷風一吹,好幾張紙錢在空中飄揚,我瞬間明白了,我昨夜遇到的并不是什么小屋,而是一個老鬼,要不是青衣老道留給我的小寶劍,只怕我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一想到我身上的這衣服,有可能是死人穿過的,我渾身就是一陣雞皮疙瘩,連撕帶扯,終于脫開了,然后將我的衣服給穿上,接著我上下左右摸了一圈,心中發涼。 昨天救了我一命的那小寶劍,到哪兒去了? 我到處找著,心神慌亂,然而這個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你在找這劍么?我幫你收起來了……” 我抬頭看去,瞳孔瞬間收縮,瞧見一身綠衣的楊小懶竟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一臉寒霜,冷冷地瞧著我。我被這娘們整治了小半年,有一種下意識的畏懼感,一瞧見她走出來,我的心就直往下面落,也不敢說話。兩人沉默一會,楊小懶掀眉罵道:“好你個陳二蛋,當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我真的以為你蔫不拉嘰的呢,哪里曉得,你小小年紀城府居然這么深,腹黑得很啊,等待著這么久,才趁機逃走啊?我爹對你這么好,你這樣做,對得起他么?” 我的心神大亂,不過還是勉強解釋道:“我、我、我想我爹娘了,快過年了,我要回家過年呢……” 這話兒一開始說還有些別扭,然而到了后面,我卻越發地當了真,指著楊小懶說道:“馬上要過年了,你有你爹在身邊,陪著你,而我呢,憑什么我不能回家,跟我爹娘過年呢?” 楊小懶一開始還趾高氣揚,然而聽到我這話兒,反倒是覺得說不過我,自個兒理虧了。不過這小娘們從來都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說不過,她便直接來橫的,一步踏前,揚著手上鋒利的小寶劍說道:“不管你怎么講,反正你就是逃跑了,要是讓我爹曉得,還不把你吊著煉成僵尸啊?你跟不跟我回去?”我倔強地昂著頭,堅定地說:“不,我要回家,就算是死,也不跟你回去。” 瞧我說得眼淚水都要冒出來了,楊小懶一點兒感動都沒有,而是氣勢洶洶地走上前來,大聲喊道:“那就打死你吧!” 她沖上前來,我卻奪路而走,朝著旁邊跑開。楊小懶自小就跟這麻衣老頭修行,她最得那老頭子的喜愛,不知道喂了多少天材地寶、靈丹妙藥,根本不是我這種剛剛入門的小子所能夠比擬的,我就算是跟她硬拼,也是根本就弄不過的。 然而我昨夜遇鬼,身體本來就虛弱得很,猛然這么一轉身,結果兩眼一黑,根本沒有跑開兩步,人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還沒爬起來,楊小懶就一屁股坐在我的頭上,伸手一絞,我的雙手就給她拿住了,接著我腦袋埋在泥土里,然后屁股被那小娘們狠狠地揍著。 啪啪啪、啪啪啪…… 楊小懶這回可是用上了勁兒,她本身力氣就大,三下兩下,疼得我臉直抽抽,不過我在她面前,又好一個面子,忍住疼,就是不喊,過了好久,楊小懶打累了,鼓鼓的屁股離開了我的腦袋,把我給掀起來,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再敢逃,我下次就不跟你客氣了,直接把你這兩條腿給鋸了,信不信?”我看著她那邪惡的笑容,頓時就蔫了,心中忍著恨,嘴上則屈服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敢了。” 瞧見我服了軟,楊小懶臉上這才露出了一點兒笑容,用腳踢了踢我,問我能夠起來不?我爬起來,感覺屁股至少腫了一圈,走了兩步,一個踉蹌,差一點兒就摔倒在地,快要哭了:“你就不能打得輕點兒?” 楊小懶仰著頭,嘿嘿笑,說:“不打重一點,你怎么記得住教訓呢?”說完這話,她環顧一周,指著我剛剛換下來的那件壽衣說道:“你啊你,跑就跑唄,沒事怎么還在這里過夜?這兒三方匯聚,五陰走齊,怨靈不散,風吹回絕,是個大兇之地,在這兒睡,你能睡得著?” 我苦著臉,指著她手上的小寶劍道:“別提了,我昨天真遇到鬼了,要不是這把小劍,我只怕就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 楊小懶飛過一腳來,直接踹到了我的屁股上面,大聲威脅道:“趕緊走啊?我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出太陽,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爹回去的時候看不到你和我,你反正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這嬌蠻的少女在我身后大肆威脅著,我想起了麻衣老者楊二丑的那張冷臉,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許多恐懼來,一邊往回趕,一邊懇求她高抬貴手,把我當做一個屁,直接放了就好。 然而這話兒又惹得楊小懶一頓抽,噼里啪啦,身上又多了幾分烏紫。 祈求無望,我也不再低聲下氣了,只是埋著頭趕路。昨天夜里我走得急,但其實因為太黑的緣故,所以并沒有走多遠,楊小懶別看她整日都在睡覺,但是對這一代的地形最是熟悉,她在前面領著路,七轉八轉,便回到了我們上次回來的道路上。這時候的我,心中已經斷了逃脫的念想,感覺自己就像那連環畫上面的孫悟空,再費盡心思,都逃不了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我沉默不語,楊小懶倒是顯得十分開心,不斷地追問我昨夜遇鬼的經歷,聽完之后花枝亂顫,不時還掏出那個皮鞭子來,在空中揚一下,甩出一個炸響,瞧見野兔子還去追,沒多久就刨出兩只準備過冬的肥兔子來。 楊小懶是出游踏青的,而我的心情,則是被押送到刑場,就等著吃一個花生米,好來世投胎了。 這路說遠不遠,說近倒也不近,我們走到了中午時分,才趕回了觀音洞所在的那一片山區,到了這兒,我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變得無比沉重,而楊小懶也不說話了,時而會偏過頭來,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打量我。 她也許是懷疑我曉得了麻衣老頭的計劃,或者是別的什么,不過我連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這小娘子一個氣不順,就又給我一頓毒打,要知道,走了足足三個多鐘頭,我的屁股還在疼呢。 終于,天空上露出了一縷陽光的正午時分,我們回到了觀音洞前,我四處打量了一下,沒看到有人的樣子,心里念叨著:“楊二丑,你龜兒子千萬別回來,要不然二蛋哥就慘了!” 我一邊在心里嘀咕,一邊攀著繩子爬上去,而楊小懶則在后面跟著,時不時地還催促我兩句。 我爬上了觀音洞,瞧見大廳里空空蕩蕩,心中不由得一松,拎著楊小懶的獵物往廚房那兒走去,然而還沒有走進廚房,旁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佝僂的黑影,擋在了我的面前來。我嚇了一跳,后退一步,瞧見麻衣老頭竟然背著手,站在我的面前,面無表情,那一只獨眼死死地盯著我。 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喉嚨里面發出來的一般:“二蛋,你到哪里去了?” 我被問得渾身發麻,僵直在了當場。 第三十五章 化繭成蝶 我原本以為麻衣老頭要進山好幾天,沒想到第二天就回來了,而我卻被抓了個正著,當時腦袋就短了路,膛目結舌,不知道說什么好。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對我又打又罵的楊小懶卻站了出來,對她爹說道:“啊,我在這洞子里待得悶煩了,就帶著二蛋出去轉了一圈,還打了兩只肥兔子,爹,一會兒中午做兔子湯啊,過冬了,可肥了呢……” 楊小懶聊家常一般地說著話,我不知道她為何要幫我,不過麻衣老頭那緊繃的臉色卻松動了一些,確認一般地又問了我一句:“是么,二蛋?”我忙不迭地點頭,笑著說道:“是啊,小師姐可厲害了,只要是入了她的眼睛,什么都逃不掉。過冬了,這兔子肥,一會兒我弄好,給師父您嘗嘗鮮。”麻衣老頭點了點頭,不再追問,而是回頭吩咐了一下楊小懶:“最近外面的形勢變動,宗教局的人跳得厲害,你以后出去的時候,最好給我留一個言,知道了么?” 楊小懶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叫二蛋留便是了。你呀你,太謹慎了,什么都小心翼翼,一點都沒有邪符王的威風……” 楊小懶伸了一個懶腰,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而麻衣老頭寵溺地看了她一眼,回過頭來跟我認真地說道:“二蛋,這一次呢,還真的是湊巧,基本上的藥材都準備好了,你今天什么也不要練,放松一點,明天我就給你洗髓伐經,知道不?” 我心中發苦,臉上卻露出了驚喜,說了幾句歡欣雀躍的話,然后拎著那兩頭肥兔子到廚房去了。 接下來的整整一天,我都有些魂不守舍,連那兩只兔子都沒做好,楊小懶拎著我的耳朵罵,說是不是鹽不要錢呢?我心中在哭泣,然而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晚上安眠之前,又流了一回眼淚。 次日醒來,我瞧見大個兒僵尸在廚房那里劈柴火,它拿的是大斧子,雪亮的斧刃,往下一斬,兩人腰身一般粗的樹干就被劈成了兩截,再一斬,又對半,三下兩除二,就是一大堆。我被麻衣老頭叫到觀音洞的深處去幫忙,那是一個我從來沒有到過的小廳,正中間有一個巨大的石釜,圓底無足,下方有一個凹型火坑,里面正燒著熊熊的烈火,將洞中寒氣一驅而光,而麻衣老道則在旁邊調配起了各種各樣的材料。 這些材料品種繁多,有礦物質的三仙丹、黃丹、砒霜、無名異、赤石脂、磁石、石灰、丹砂、雄黃、云母、滑石、陽起石、不灰木,有藥材的八寶、虎杖、十大功勞葉、百合、千斤草猴頭藤、雞血藤、狗耳朵草、豬沙沙草天南星、地骨皮、血見愁、千日紅春辛草、夏枯草諸多重重,又有無根水、陰巢土不等,這些都需要分門別類,依次而放,他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不但是我,就連向來都是撒手掌故的楊小懶,都給他拽了過來。 麻衣老頭為這一次的藥浴準備良久,那石釜傳熱并不好,地下的火足足從早上一直燃到了中午,里間的藥材也煮熬過了大半,他才停火,然后讓我脫光衣服,給我身上涂抹薄荷汁,以及一種很特別的冷油。 這個過程,楊小懶一點兒回避的意思都沒有,我從小在溪水里光屁股到大,本來是沒有什么羞恥感的,只是那個時候已經開始發育了,我越發覺得自己那玩意兒丑陋,不敢露出來。 如此磨蹭了好一會兒,麻衣老頭回過頭去瞪了楊小懶一眼,那小娘們才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然后離開。 楊小懶走了之后,麻衣老頭忙活開來,給我從頭到腳地涂上了薄荷汁,以及香氣四溢的冷油,犄角旮旯,就連指甲縫里都沒有放過。他一邊涂,口中一直念念不休,仿佛在完成某種儀式。完了之后,他抓著我的胳膊,一臉嚴肅地問我,說:“二蛋,那種魔經注解最后一句話,你可記得?”我點頭,復述道:“……我欲成魔,身心皆奉,克心、抑性,杜絕所有加諸于罪身的痛苦,痛乃存在,乃愛,乃無所不在的關懷,我欲成魔,奈何奈何!” 聽到我一字不差地復述起以上文字,麻衣老頭點了點頭,很認真地告訴我:“記住,當你痛苦的時候,你要記住,這是上天對你獨有的愛,你幸福,整個世界便也圣光生出。” 我很堅定地點了點頭,然而下一秒,卻感覺我的脖子被麻衣老頭像揪小雞一樣地抓起來,然后朝著上方一拋。 我呈現出一個歪曲的拋物線,掉落進了那guntang的石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