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修澤沒急著進去,額頭抵著暗紅色的門,在想待會兒進去和溫西月要說什么。 耳邊倏爾響起溫西月的話;“不是誰都有你這么好運,可以在二十年后找到親生父母……” 因為她沒有,所以很希望自己在可以有的時候不會錯失、不留遺憾。 明明知道要說的話自己不愛聽,換來的大概率是自己的冷言冷語,依舊堅持的說出來,只是想她自己再也得不到的東西,他可以在去擁有的時候不去推開它。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能過的幸福一些,她以為那樣,自己會得到三位骨血至親。 而他擺出的態度很抵觸,絲毫領悟不到她任何的好意。 覺得她怎么和外界的人一樣要道德綁架自己。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應該也是在自己傷口撒鹽吧。 曾經在她身上發生那么黑暗的事,她依舊樂觀,依舊眼里有光,那他是不是應該暫且放下心底的芥蒂,去接納那個所謂的父母,如溫西月希望的那樣,有自己的親人兄弟? 這些他都沒想好,他需要從長計議,唯一在此刻想做的事,便是推開這扇門,告訴里面那個又在自我懲罰的小姑娘,他什么都沒說,怎么就變成了前男友了呢? 總得給他一個理由吧! 想到這,他無奈的扯了扯唇,手下用力打開了門。 屋內,溫西月頭發凌亂的坐在地毯上,面前的電視是開著著,放著美食節目,她豪放的撕扯著炸雞,拉出一塊雞腿后送到嘴邊。 聽到開門聲,她理所當然的以為是陳可悅回來了,眼皮都沒抬一下,“可悅,我想好了,分手就分手唄,我和他滿打滿算也才認識不到三個月,真正確定關系也就一個多星期而已,還沒有到感情真摯的那一步,挺多就是頗有好感吧……我又不是沒個男人活不下去,雖然會難 * 過幾天,你經驗豐富,你告訴我怎么調節。” 只是頗有好感的前男友修澤:“???” 溫西月發xiele下,見沒個人回應自己,心里有點小意見,她皺了皺眉,朝門口瞥了眼,話里帶著責備,“你怎么都不理我?” 這一眼就有點愣住。 四目相對,空氣靜默,只余下電視機里發出的毫無感情的旁白。 半晌,溫西月率先收回視線,頭忽然垂下,長發順勢遮住了她的側臉,“我果然還是很喜歡他的,才三個小時二十八分鐘不見,我就產生了幻覺。” 第57章 西月,喜悅 修澤原本耷拉的唇角, 在聽到溫西月這話時,不自覺地揚了揚。 他往里走,順道把門關上, 很刻意地壓低著步子, 走的極輕。 溫西月一臉喪氣的模樣, 對自己產生幻覺這事, 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我怎么會這樣呢, 他其實也沒多好呀,不過就是長的好看了那么一點, 身材高大了一點, 能力強了一點,學歷牛逼了一點, 還有對我也還不錯之外也沒什么厲害的地方呀……” 修澤:“……” 雖然溫西月是帶著質疑的語氣, 可這些話落在修澤耳里,就相當于變相的夸獎,對他全方面進行了一次肯定。 他很受用。 他走到溫西月旁邊, 往上提了提剪裁合體的西裝褲后,坐了下來, 手肘搭在大腿上,眉目自然舒展。 “而且多少還有點不識好歹,我那么推心置腹的勸他, 不惜撕碎自己的傷口!多難得的機會呀,那可是他自己的親生父母,他就是好賴不聽,那我懷疑他真的和別人猜測的那樣也很正常呀,是他給我了這種錯覺……”溫西月吸了吸鼻子, 就算給自己找到了合適的借口,還是很自責自己那樣說他,即便口不擇言,這話也不應該由她的嘴說出來。 當時他也很難過吧,類似于被親近的人從身后捅了一刀。 溫西月情緒波動巨大,剛剛還在那無能的憤怒著,這會兒又開始自責了。 她又咬了口雞腿,咀嚼聲故意放的很大。 不行,不行,正討伐他呢,怎么會可憐上了。 她又繼續嘟囔著,“不聽勸就不聽勸嘛,還要和我分手,吼吼,嚇誰呢,我根本就不帶怕的,立刻摔門走人了。” 聽到這,修澤有點忍不了了,他伸手捏住溫西月的下巴,慢慢地往上抬,“我什么時候說要和你分手了?” 溫西月對上他的眼睛,眨了眨,一臉見鬼的驚悚的樣子,“怎么是你?” 修澤失笑:“不一直都是我嗎?” 溫西月問:“你怎么進來的?” 修澤:“你閨蜜給了我鑰匙。” “叛徒!”溫西月唾棄道。 修澤咬牙問:“別轉移話題,說,我什么時候說要和你分手了?” 溫西月委屈道:“你說讓我出去!” “我那是讓你出去等飯,廚房有油煙,我怕熏到你。” 溫西月搖搖頭,“你當時肯定不是這個意思。” 修澤稍 * 楞,盯著她的臉,確實心虛了下來,不自覺的連說話的聲音聽著都沒那么有底氣,“對,我當時的確心情有點不好,想讓你出去一下,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發脾氣的樣子,這個我做的不對。” “你那時說話的語氣也很重。”溫西月明明白地指了出來,“就算是之前我們還沒關系時,你也沒有用那樣的語氣和我說過話。” 修澤有點沒脾氣了,他收回手,“好,是我做錯了,我保證我以后都不會了。” 他五官清俊,本就不是愛笑的人,平常對人顯露的模樣也總是漠然和矜持的,他冷著臉的時候,震懾力特別強,周圍的氣溫都能因此降低幾度。 現在就算嘴里說的是服軟的話,周身的氣場還是具有壓迫性的。 可溫西月這一刻才發現,她是完全不怕的,竟覺得有些好玩,此刻的他像是被人欺負狠了,可又沒辦法還手,只能在面部表情上做做文章。 她有些得寸進尺的說,“要不你個誓?” 修澤像是被順了毛的寵物,無比的乖巧聽話,眼眸寂黑如深淵,“我發誓。” 溫西月扯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雙手捧著他的臉,認真地說,“好吧,看在你這么有誠心的份上,我們就暫時不分手了。” 修澤眼里帶著笑意,去和她糾結字眼,“暫時?” 溫西月理所應當的說,“對啊,畢竟你都是要結三次婚的人。” “.......” “我們遲早要分手的嘛。”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吃的太撐的原因,加上情緒波動過大,此刻的溫西月隱隱覺得胃里有翻江倒海的趨勢,一股酸水冒了出來,她勉強壓了下去,難受的她直皺眉。 修澤誤以為是她還不滿意自己的態度,于是又說,“結三次婚就結三次,你喜歡玩結婚離婚又復婚的游戲,我陪你玩就是了。” 溫西月垂下手,有點難以啟齒,“修澤,我忍不住了。” “嗯?” 忍不住? 修澤垂眸看著眼前發型凌亂,卻無意中帶著脆弱感的溫西月,她的唇占了油漬,泛著粼粼光澤,看上去特別的誘人,水潤烏黑的眼睛劃過一絲難耐。 他的心情因此舒坦了很多,挺直的背轟然一塌,雙手撐著地毯,身體往后傾了傾,一副“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的”躺平樣子,“忍不了,就別忍了。” 下一秒,溫西月飛速爬了起來,直奔洗手間。 直到洗手間那里傳來干嘔聲,修澤才明白了過來,她說忍不住的真正意思。 他輕笑,余光掃到凌亂的茶幾,上面被打包盒占據了大半的面積,他舒了口氣,隨后很有覺悟的趴起來把它們收拾干凈。 * 溫西月在洗手間待了接近十分鐘,胃里實在難受,每次用這種類似自虐的方式懲罰完自己后,通常她都會信誓旦旦的說,下次再也不這樣干了,可若真的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她下意識想做的還是這樣,像是已經形成了記憶, * 刻在了記憶和肌rou里。 吐完后,她的確因此舒暢了很多。 沒急著出去,把自己關在洗手間,給自己刷了三次牙,又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扎了個低馬尾后才別別扭扭的走了出去。 她一直挺想在修澤面前保持好形象的。 她也有女孩子的虛榮心。 以前的想法是,自己在他面前出了那么多次糗,自己一定要一雪前恥,現在就簡單多了,沒那么丟人就行,反正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都看過了。 她到客廳時,修澤正拿著他買好的藥,從鋁箔里扣出一粒,遞給了溫西月,“吃吃這個,促進消化的。” 溫西月捻著塞到嘴里,一仰頭直接吞了下去。 連修澤遞過來的水都沒用到。 她坐到修澤旁邊,膝蓋挨著他的。 過去的三個多小時內,她得承認自己一直都是在自己的情緒里起伏,現在冷靜下來,也的確感覺到自己的做法存在很多不近人情的一面。 比如對于它不想與親生父母相認這件事,她一直都是在質疑他,懷疑他,而不是主動去問他、關心他,為什么不認的真正原因。 她正在猶豫怎么說,修澤卻忽然開了口。 他聲線偏冷,聲音卻很溫柔,“陳可悅和我說了你的事,比較完整的事情經過,西月,你說得對,不是誰都有那樣的機會可以再和父母分開那么久一個后,還可以與他們再相見,我應該要珍惜的,所以即便心里有很多疑問、很多怨恨,也要面對面見一次才好好說清楚。” “……” “我同意和他們見一面,既然你和他們有聯系,時間地點就由你來安排。” 溫西月驚訝不已,“你真的愿意見他們?” 修澤笑,“我女朋友都能忍著內心的劇痛,去勸說我,我想我沒有理由去拒絕。” 溫西月眼眶一熱,感覺到眼前一下子就模糊起來了,“謝謝,謝謝你。” “傻!”,修澤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處,反復摩挲著。 在溫西月給予自己面對未知未來的勇氣后,他同樣的也想撫平她過去的不輕易示人的傷痛。 “我第一次聽到你名字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名字很特別。西月,喜悅,我想你的出生一定給了你爸媽很大的驚喜和快樂,所以會連名字都取的這么直白,毫不加掩飾。” 溫西月咬著唇,眼睫一垂,眼淚忽地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從來也沒和人說過,自己曾經無比痛恨自己的出生。 覺得如果沒有自己,爸爸或許就不會奔潰到結束生命,mama也不會不知所蹤。 過去的十幾年里,她被生活打擊到爬不起來時,無數次會想到結束自己的生命,想在那個有爸爸mama的世界,當著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可是,卻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自己還要替爸爸mama盡他們為人子女的責任,還想幫他們看看這個美好動人的世界。 修澤的手從她后側繞后,停在她的另一側,隨即力量輕柔 * 的把她往自己肩上按,想給她一點力量,“所以,帶著爸爸mama的喜悅出生的西月,一定要一直健康快樂。” “以后每年的四月一號,我們不用躲躲藏藏,不要喝悶酒,你的出生就應該被慶祝,這樣才對得起你爸媽對你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