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如果阮眠對她有所隱瞞,或許可以嘗試從他嘴里知道一些細枝末節(jié),把當(dāng)晚的事拼湊還原。 于是溫西月加快了步子跟上去。 她走在后面,正要喊他,就聽見他和身邊的人說,“多大點事,一個小女孩而已,沒了就沒了,天底下女孩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一個陶陶。” 身邊的人并沒有給出回應(yīng),沉默地往前走。 “我知道沈老師清心寡欲這么多年,也是難得遇到一個讓你傾心相付的人,但你知道啊,緣分這事強求不來,之前人家主動走到你跟前,是你說沒那種感覺, * 現(xiàn)在你倒是有感覺了,老師也不做,還特意來宜城,可人的心也不在你這了。” “知道。”身邊的人終于吝嗇地說了兩個字,語氣有點惱。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他特意停頓了下,像憋著壞,“女人靠不住,不是還有男人嗎?” 他的話越說越曖昧,語調(diào)懶懶散散,“你別忘了,之前多少個日夜,你不開心都是我陪你過來的。” 不想偷聽,只想伺機搭話的溫西月:“……” 男女通吃?! 要不是有顆探尋真相的心,溫西月真不愿亦步亦趨地跟在這兩人后面,聽著他們的虎狼之詞。 “我隨時有空,你懂得。”修澤重重地拍了下身邊人的肩。 “你?算了,現(xiàn)在你日夜cao勞,也沒什么時間勻給我。” “那些糟老頭子們,我應(yīng)付起來得心應(yīng)手,只要你想,我抽個空出來陪陪你也不是不可以。” “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還沒處理完嗎?” “小的是剛解決了,老的還不罷休,也沒事,我年輕力壯,不怕跟他們耗。” “我得提醒你,那可不是一個人那么簡單。” “沒關(guān)系,幾個一起上我也吃得消。” …… 過于豐富的信息,讓溫西月杵在原地,整個人如遭雷擊。 好像活了二十二年,她所有關(guān)于人底線的認知都被眼前這個男人給打破了。 腳跟灌了鉛一樣,走不動路,只好目送著兩人從自己眼皮底下消失。 日夜cao勞,老的,小的,年輕力壯,一起上,吃得消…… 她在原地哀嚎,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要讓這些污穢之詞玷污自己的耳朵。 同時,對那個男人更是起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不僅努力,還兼容并蓄。 她想起之前工作時,自己還挑剔采訪對象,嫌地遠嫌新聞小嫌沒有挑戰(zhàn)性,現(xiàn)在看來實在是不專業(yè)。 專業(yè)如他,可以男女兼?zhèn)洌梢远鄦坞s糅,可以日夜顛倒! 甚至還在百忙之中騰出時間來練拳,增強硬性條件,提高客戶體驗度。 練拳也不只是單單練拳,還順便嘗試著挖掘新的客戶。 溫西月對著前邊的空氣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 真是敬業(yè)。 * 下午三點左右,雨勢見小,躲雨的人陸陸續(xù)續(xù)走上街頭。 落地的水滴砸在積水中激起一陣波紋漣漪。 修澤已經(jīng)換了身衣服坐在車?yán)铮瑳]了在拳館的閑散浪蕩,現(xiàn)在他西裝革履,年輕矜貴。 “修總?cè)ツ模俊彼緳C問。 “回酒店。”修澤抬了抬手臂,嘶的一聲,眉頭緊皺。 上臂那里脹痛不已,還有左肩。 忍不住在心里問候一下多年好友,這沈時節(jié)出手還真是毫不留情。 “我們要不要去醫(yī)院?”司機從后視鏡看到修澤痛苦的表情,關(guān)切地問。 “不用。”他放下手臂,人筆直地靠在后座。 他剛回國不久,還沒有固定的住處,這兩個多月都是住在自家旗下的酒店——華章天想。 頂樓最里面的套房是為他特意準(zhǔn)備的。 車開到中途,修澤 * 接到了助理李楠的電話,雖然是周末,可工作上的事他絲毫不敢怠慢。 “修總,到現(xiàn)在為止,只有鄭老還沒有簽。” “其他人呢?”修澤揉了揉眉骨。 “欣然接受了您開出的條件。” 修澤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很好,你現(xiàn)在馬上去酒店,把簽好的協(xié)議一并帶過來。” “好的。” 籌謀了兩個月的事,猝不及防地到了收尾階段,修澤說不出的暢快。 到了酒店,李楠來電話,說堵車,可能還需要十幾分鐘,修澤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注意力被堵在他房門口的鄭元給吸引住了。 “沒關(guān)系。”修澤掛掉電話,把手機揣到褲子口袋,然后單手解開了西裝扣。 “鄭叔,”他的臉上掛著修養(yǎng)得當(dāng)?shù)奈⑿Γ藨B(tài)謙卑,“您怎么在這?” 鄭元板著一張臉,并沒有接受他的示好,“修總讓我好找啊。” 鄭元算是許氏實業(yè)元老級人物,當(dāng)初和許還山等人一起創(chuàng)業(yè),幾經(jīng)變換,才有了現(xiàn)在屹立不倒的許氏。 他成在堅定不移的站在許還山身后,無論當(dāng)時形勢多么不利,也沒有退縮過,俗話說就是會站隊。 敗在他不知所謂,仗著自己算是開國功臣,倚老賣老,早年還有點分寸,現(xiàn)在上了年紀(jì)耳根子變軟,枕邊風(fēng)吹一吹,他就完全不知進退,到處安排自己人流進公司各個部門,許多還占據(jù)高位。 “鄭叔,進去說。”修澤眉目深沉,他打開門,稍稍側(cè)身,讓出了路。 “不用,就幾句話的事,”鄭元擺擺手,眼神滄桑,身體也沒了往日的矯健,“我就是想問問,你爸最近去哪了?” “上次在董事會上不是說了嗎?檢查出心臟有問題,正在某個空氣很好的城市療養(yǎng),為了安全起見,最近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為好。” 鄭元知道肯定是這個說辭,很坦然接受了許還山生了重病,不理公司大小事務(wù)的設(shè)定,他譏誚一笑,“那你現(xiàn)在做的事,你爸知道嗎?知道你這么卸磨殺驢,對待我們這些為公司鞠躬盡瘁的一幫老人嗎?” “或許知道,又或許不知道,誰知道呢?這些不重要,鄭叔,我爸做事向來講究的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像他當(dāng)初放心把公司交給你來打理一樣。”修澤回答的不卑不亢。 他一直覺得一個人讓別人尊重是因為他的行為,而不是他的年紀(jì)。 而這幾年鄭元無論是私生活上,還是在公司里的所作所為,絕對都談不上體面。 和共甘同苦、年近知天命的原配離婚,娶了比自己女兒還要小很多的嬌美秘書,為了討好她,許氏上下都成了他們家的后花園,哪哪都是他的人,弄得烏煙瘴氣的。 也正是這樣,遠在英國的他才會被許還山緊急召回。 鄭元似乎從他的話中知道了些什么,忍不住感慨,“你們父子真是好手段啊,一個進一個退,好人壞人全讓你們做了。” 他氣極反笑, * 長輩的派頭十足,“我不管你是怎么說服其他人的,這份協(xié)議我不會簽,你的籌碼無論加多高,在我這也不過就是蚊子腿上的rou,不值一提。” “是嗎?鄭叔,”被西裝包裹的身體因為傷痛有點不自在,修澤長指松了松領(lǐng)帶,“那如果我把樂億這幾年挪用公款的證據(jù)交給警方,不知道能不能讓鄭叔考慮一下?” 第6章 你找我? “你……”鄭元面色鐵青,氣得指他,“你爸答應(yīng)過我,這事過去了,永遠不會再提。” 修澤微抬下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爸他寬容大度,可我偏偏很小氣,鄭叔,你放心,你是為公司立過汗馬功勞的人,又是我的長輩,從小看著我長大,沖這,我也會給您安排好豐富的退休生活。” “退休?”鄭元驚愕到呆滯。 蒼老的臉上有大大的疑惑。 他覺得自己太天真,也太小看這個后輩的雷厲手段,他以為最不濟就是被架空,沒想到竟是退休。 “阿澤,你、你太過分了。” 修澤笑笑,避開這個話題,卻關(guān)心起了鄭元的老來子,“樂億在拘留所待的還習(xí)慣嗎?” 鄭元驚的半晌沒話,過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問,“你怎么知道這些?” “哦,舉報電話是我打的,”修澤松了松領(lǐng)口,然后垂眸解開襯衫腕扣,活動了下關(guān)節(jié),“樂億膽子不小啊,在我許家的地盤,攜帶違禁藥品,我不可能坐視不理。” “他還是個孩子,是被人騙了的。”一提到這個兒子,鄭元渾然沒了剛才的氣勢咄人。 “鄭叔,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jié)果,據(jù)我了解,樂億這幾年犯得錯可不少,一年前酒駕撞人,造成兩人重傷,鄭叔你肯定是花了不少功夫去周旋才換得他的安然無恙吧?還有去年四月份,在一家會所,他涉嫌猥褻未成年人,對方家庭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你猜這事最后會怎么解決?” “你查我們?”理智被恐懼全面席卷,鄭元開始慌了。 人人都有軟肋,而他的軟肋幾乎天下皆知。 他老來得子,一家人十分寵愛,也正是這樣,才讓他養(yǎng)成了混不吝的作風(fēng)。 “這還用查嗎?我甚至不用親自問,這些消息就跑到了我耳朵里。”修澤笑,“鄭叔,這十幾年我跟在我爸身邊,學(xué)的最好的就是對君子行君子之禮,對小人,百無禁忌,樂億回國這幾年犯得事可不止這些,我隨便往外掏出點就夠他在里面待上十年八年。” 他繼續(xù)說,“鄭叔近年工作繁忙,也沒時間好好管教兒子,好在他才十九歲,一切還來得及。” “我是看在您是長輩的份上,給您開出了最豐厚的報酬,這樣不好嗎?您cao勞了一輩子,該撈的也撈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的許氏被你折騰的說是一副爛攤子也不為過,你也是時候用功成身退,換來兒孫滿堂了。” 鄭元磨了磨牙 * 。 他知道要修澤改變主意很難很難,也知道他退位是大勢所趨,多少還是有點不甘心,會輸在一個二十幾歲的后輩手里。 明明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任何勝算,還在想著惡心一下對方。 他惡狠狠地說,“阿澤,你別得意的太早,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就是許家養(yǎng)的一條狗罷了。” 這樣的話絲毫重傷不了修澤,他垂睫,右手扯下領(lǐng)帶,纏在左手上,一圈又一圈,“我要是真是條狗,也是條能將你骨頭嚼碎的狗。” 鄭元氣額頭青筋暴起,胸口也上下起伏著,眼看著一場腥風(fēng)血雨就要來臨,然而最終也只是忍了又忍,一語不發(fā),然后離開了酒店。 修澤依著門框,對著他的背影,漫不經(jīng)心道,“半個小時后,協(xié)議書會準(zhǔn)時送到您家,希望您別讓我等的太久,您知道的,我是個極其沒有耐心的人。” *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