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著眉頭，有些不耐煩。

    “十點半的會議準時進行。”

    回頭，往屋子里走。

    “好，那我先走了。”

    孟云歸回頭，一眼都看到了站在客廳里的女人。她站的筆直，昏暗的光從落地玻璃照射進來，她的臉有些白，一雙眸子黑白分明。

    孟云歸立刻就變了臉：“你怎么還沒走？”

    周時光看他身后的門板關上，咽了下喉嚨快步走過去彎腰幫他把拖鞋取出來，放在他面前，往后退了兩步，梗著脖子：“我不走。”

    聲音低若蚊哼，孟云歸暴怒，一腳把拖鞋踢飛出去：“你再重復一遍！”

    “我不走。”

    周時光后退到安全距離，抿了抿嘴唇，依舊梗著脖子，咬了咬牙：“孟先生。”腦袋里嗡嗡的響，豁出去了：“昨天的事是我不對，你要罵隨便，我不走。”

    孟云歸黑眸蘊著怒火，幾乎要暴跳如雷。

    周時光低下頭，垂著肩膀，抽泣：“我不走，我沒地方去……”

    漫長的沉默，逼仄壓抑。

    許久后，孟云歸都大步走向客廳。周時光嚇了一跳，連忙往后面退去。

    “他媽的想掐死你。”

    殺人是犯法的，周時光心臟跳得厲害，惶然的很，不會真的動手打人吧？如果他要動手打人自己就去告孟云歸，讓他賠償。反正睡都睡了，不能什么都撈不到就走。可現在她要是走出這個門了，大概就斷了孟云歸這條線。他不缺女人，周時光又不是美到找不到第二個。

    賭一把。

    周時光站在一邊不說話，她現在異常清醒，權衡利弊。待下去肯定是比走了強，都付出了那么多，現在走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客廳里很安靜，孟云歸靠在沙發上，取出一根煙瞇著眼睛要點燃。

    “你現在最好別抽煙，刺激胃，回頭又吐血。”

    孟云歸抬手就把煙盒連同打火機一股腦朝周時光砸去，他一夜沒睡，工程出問題了，死了兩個人。這風口浪尖，媒體處處盯著，孟云歸上下打點迅速啟動公關，開緊急會議。一直忙到天亮，胃疼的厲害，回來還要面對這個氣人的玩意。

    周時光連忙躲開，打火機和煙盒都砸在地板上，碰的一聲響。

    周時光沒吱聲，孟云歸瞇著眼睛怒火沖天的盯著她。

    “你喝水么？”

    周時光又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緊緊盯著孟云歸。

    身后是古董架子，周時光再退都撞上去了。

    “你胃不好。”

    孟云歸深吸一口氣，周時光在他要發火的前一刻轉身撒腿就往廚房跑。孟云歸閉了閉眼，眉頭皺的死緊，這個小崽子。

    怎么越看越欠呢，想弄死她。

    累得很，抬手捏了捏眉心后仰靠在沙發上，小王八蛋真以為他不敢把她拎出去扔了。

    廚房里叮叮咚咚，半響后周時光跑回來把一杯泡了蜂蜜的溫水放在桌子上。

    “你喝點水。”

    孟云歸抬眸，周時光立刻拉開距離，垂眸站在那。

    “孟先生，我和你道歉。”

    “滾。”

    周時光就不說話了，緊抿著嘴唇。孟云歸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端起玻璃杯子仰頭喝了半杯，隨即想起藥還在車上。

    掃了一圈這個屋子，能動的活人就一個周時光。

    沉默半響，把杯子放在茶幾上，碰的一聲響，抬起下巴頦。

    “周時光。”

    “嗯。”周時光心臟猛地一跳，連忙看向孟云歸。

    “怎么不走？”

    孟云歸聲音低沉，有些沙啞。

    “你不是很有骨氣。”

    “早上沒睡醒說胡話。”他的目光讓周時光有些害怕，逼仄壓迫，十分具有震懾力。周時光咽了下喉嚨，硬著頭皮：“走出去被雨淋醒了，回去你已經出院。”

    “我問你為什么還不滾蛋，你扯那么多？”

    周時光不說話，孟云歸想把水潑她一臉。小崽子翅膀硬了，敢指著他鼻子罵，誰給她的膽子？

    端起剩余的半杯水仰頭喝完，靠在沙發上擺擺手，不耐煩道：“別礙眼。”

    空氣沉默，足足有五分鐘。周時光忽然開口：“你還喝水么？”

    孟云歸猛地站起來，起身直逼她來，氣勢洶洶。周時光心中一驚，可還是迎著他的目光，抿了抿嘴唇：“我不希望你出事。”

    周時光聲音依舊很低，軟軟的。

    孟云歸心口一滯，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周時光猛地閉上眼，她手指有些抖緊緊并在身側：“好歹我們也認識一場，孟先生，你若是再嘔血，誰開車送你去醫院！”

    孟云歸都快氣笑了，這小崽子倒是會說話。想折騰她一頓，可現在真是抽不出一點空，憤憤的想。以后時間還長著呢，狠狠收拾她一頓。

    “敢情你沒來之前我都是死的？”

    孟云歸壓低了聲音，手指依舊掐著她的下巴，粗糲指腹刮過她的嘴唇：“不知死活的東西。”

    周時光睫毛發顫，半響后沒等到疼痛，睜開眼就撞入孟云歸漆黑深刻的眸子當中。

    “你是想死么？”

    周時光連忙搖頭，孟云歸拇指按在她的嘴唇上，居高臨下看著她。

    “即使我是孟家的私生子，弄死你也不費吹灰之力。”

    他的手指探進了周時光的嘴唇里，瞇了瞇眼睛。“敢再說錯話，牙全給你敲下來，不信試試。”

    周時光渾身發冷，他戲弄夠了，才松手，濕漉漉的手指刮了下周時光的臉頰，轉身往樓上走：“去車上把我的藥拿進來。”

    周時光輸了，從里到外。不過她也賭贏了，孟云歸吃這一套。

    孟云歸上樓，門板闔上，碰的一聲響，周時光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穩了穩神，轉身沖到廚房喝了一大口水漱口，手指還有些抖，水吐在垃圾桶里，她莫名打了個冷顫。半響后才平靜下來，拿了玄關處的車鑰匙出門去給樓上那位大爺取藥。

    周時光拿了藥上樓，孟云歸站在窗戶邊抽煙，他站的筆直，面前籠罩著白色的煙霧，目光看著遠處深遠而悠長。周時光進門把藥和杯子都放在桌子上，這個男人太捉摸不定，她也不能得寸進尺。

    “孟先生。”

    “藥放那，出去吧。”

    “嗯。”

    周時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要他不死，管他把自己抽殘呢！

    ☆、第二十九章

    周時光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抱著水杯她手還有些抖，半響后才平息。

    靜靜坐著，她認為不能做到的事現在都在做。大概坐了一個小時，周時光撿起地上的煙盒和打火機，她取出一根煙湊過去聞了聞，濃郁的煙草味道。

    輕輕的含在嘴唇上，煙蒂上的味道并不好聞，她動了下嘴唇，隨即拿下去抿了抿。低著頭笑了笑，孟云歸那么愛抽煙，金屬的打火機沉甸甸的捏在手上。周時光身子后仰靠在沙發上，啪嗒清脆聲響，竄起的淡藍色火苗十分漂亮，周時光把煙頭放在打火機的火苗上，點燃。

    她放在嘴唇上照著孟云歸的模樣抽了一口，一下子嗆得淚都出來了，驚天動地的咳嗽好大一會兒才停住。她滑下去坐在地板上，又吸了一口煙。抬手擦臉上的淚，擦的狠了有些疼。又是一陣兒咳嗽，嗆的大顆大顆眼淚往下面滾。周時光蜷縮在地板上，下巴擱在膝蓋上。

    真正的自由是建立在你足夠強大之上。

    她自虐一般又把煙含到了嘴唇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七點，周時光洗完澡走出來。換了一件青色的棉麻長裙，低領露出大片肌膚，鎖骨精致。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擦上護膚品，沒有化妝。

    微卷的長發散在背后，白皙的皮膚漆黑的眉毛和眼睛，她看著自己忽的扯起嘴角笑了起來。微微偏頭，瞇眼指甲刮過鏡面：“周時光，什么最重要？”

    笑著低了頭，黑發垂下遮住了她半邊的臉，聲音沉下去：“自由。”

    真正的自由。

    踩著平跟涼鞋。

    她喜歡這個角色，一個頹廢到絕望的女孩，她是孤獨的，周時光喜歡。

    八點五十周時光到顧凡晨的辦公室，敲門進去。顧凡晨低著頭在整理資料，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先坐，看看劇本，一會兒——”

    忽然反應過來，猛地又抬頭看向周時光，瞇了瞇眸子。

    周時光不化妝的時候更驚艷，她身材高挑消瘦，五官不是時下那種錐子臉。可搭配這個身材，天衣無縫。顧凡晨要去推鼻梁上的眼鏡，摸了個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戴眼鏡。

    這樣的女人，他怎么現在才挖掘出來？

    顧凡晨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手指在空中點了一下，眨巴下眼睛才又重新看向周時光：“你——看過劇本，確定要接？”

    “試試唄。”

    周時光笑的平靜：“如果能拍最好。”年輕就是資本，不需要化妝就可以達到最美好的狀態。

    顧凡晨點了點桌面，沉吟片刻：“行，一會兒帶你過去。”

    周時光拿出手機給孟云歸發短信：“記得吃早餐，注意身體。”

    顯示發送成功，手機裝回包里。

    “哎，你的助理過來了，一會兒見見。”

    “好。”

    十五分鐘后周時光見到了自己的助理，很年輕的一個姑娘，圓圓的臉十分可愛。

    “你好周小姐，我叫姚姍。”

    “你好。”

    周時光和人握手：“叫我時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