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她覺得更難辦了。 她到今天,才有機會徹底痛快哭一場。 小淳從來沒見過晏姝哭得這么傷心過。 她認識的晏姝一直都是自信且有光芒的。 她活得很簡單,一心撲在音樂上,做到傷感的曲子時會因為共鳴掉掉眼淚。 會因為想吃的東西售罄而撇嘴。 知道爺爺瞞著自己一直患病的那次,是她見過晏姝哭得最慘的一次。 可她很堅強,立即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兩天前,她們聊天的時候還好好的。 她這是怎么了。 她耐心地一點點問出晏姝的經歷。 聽完后,也一時木在當場。 晏姝去池澤市的事,是林旖嘉一直攛掇的。 她當時雖然覺得不妥,但是覺得林旖嘉一直是他們三個人里最靠譜和有主意的。 而且林旖嘉畢業后就回了老家池澤市,會和晏姝有個照應。 可沒想到,會把事情搞得這么復雜。 “怎么辦啊?小淳,”晏姝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在傅野沒有出現在陸城的時候,她還覺得她給他一大筆賠償,然后懷著愧疚從此不相往來是最好的結局。 可傅野出現在陸城,識破她的身份,她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修羅場中。 而且,爺爺給她訂婚的對象,還是目睹過她和傅野獨處的見證人。 這到底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她回來后,還纏著哥哥要了傅野的資料。 很好,她之前的設想都是正確的,傅家的生意在他接手后確實比她家生意還鋪的大。 她好怕處理不好,傅野給她家生意使絆子。 小淳愣住,過電影似地想起這幾日晏姝和自己的聊天記錄。 她每天甜甜蜜蜜和她說未婚夫多好看多好看、多能干多能干。 然后,她作為共犯,竟然還教她“試婚”?! 她使勁回憶了回憶,她教完晏姝的第二天,她十二點才起。 她這是什么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閨蜜?! “怎么辦?”晏姝不安地用手指在桌子上畫圈圈:“他人在陸城。” 小淳張了張口,什么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干巴巴地問:“那他人呢?” “在我家呢,”晏姝把頭埋在胳膊里,補了句:“和我哥哥在一起。” “我哥哥不喜歡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之斤島上合作沒談成的關系,”晏姝聲音悶悶地說:“不過,我給他留下一張銀行卡做補償,然后才來找你的。” “你又跑了?” “嗯,”悶悶的聲音從晏姝胸腔里發出,她小聲說:“我晚上要和傅冶見面,我打算跟他老實交代……” “……你晚上還要去見另一個?”小淳驚呼出聲。 “這個是提前mama和他約好的,”晏姝趴在桌上:“mama說,救命恩人來了,我們得盡地主之誼,讓我帶他轉一轉。” “那你們婚約的事?”小淳遲疑地問。 “先不說我的態度,他要知道我的荒唐事,估計也不會要我了。”晏姝趴在桌上,無力地說。 小淳拍拍她的肩膀:“也對的,先解決一個。” “所以,今晚你能陪我一起見他嗎?”晏姝抬起頭來。 - 事實證明,逃避可恥,但有用。 晏姝回了陸城后,換了新的手機號和微信號。 陸城是她的地盤,她自如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而出了傅野的勢力范圍,強龍難壓地頭蛇,他很難找到她。 晏姝晚上和小淳一起,和傅冶開始了尷尬的三人行。 雖然,她清晰地知道,這一趟自由行的起點應該設在醫院。 她應該帶傅冶去見爺爺的,可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她把帶另一半去見爺爺看作是神圣無比的事情。 甚至比那一紙婚約、比在臺上當著證婚人宣誓、比那紅色的價值七元錢的小紅本更加珍貴。 她甚至一想到和傅冶一起站在爺爺病床前的情形,就很想逃避。 對不起,爺爺,請原諒我現在無法帶他見你。 作為補償,她帶著傅冶去看了陸城有名的高塔,去吃了她超喜歡的小吃。 傅冶說想參觀下她家的公司,她帶他去了。 傅冶說想看看陸城最高的地標建筑,也就是她家的產業,她也帶他去了。 小淳一邊玩手機,一邊開玩笑說:“大哥,你這樣不行啊,你選的地方一點都不浪漫。” 然后,傅冶說:“那我們去游樂園吧。” 在聽到游樂園三個字的時候,晏姝的心里微微一刺。 司機一路跟下來已經發現了無論傅冶說什么,晏姝都會吩咐他把車開到哪。 他們現在在的地方離游樂場不遠,沒等晏姝吩咐,司機就一轉方向盤,把車頭開向游樂場的方向。 晏姝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在游樂場門口,司機把車停下。 在游樂場門口,小淳便一眼看到了里面的摩天輪。 在夜色里,亮著五顏六色的燈,一間間小房子像是融入天際的秘密城堡。 “哇塞,我好久沒做摩天輪了,我們去坐摩天輪吧?”小淳仰著頭說。 晏姝扯了扯嘴角,心事重重,想跟著配合卻沒有笑得出來。 一同坐在后排的傅冶卻好像突然有了話聊。 他一直在講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他說他小時候常常和爸爸一起逛游樂園,他喜歡坐在爸爸的脖子上,那時候就感覺自己像一個將軍。 他的父親個子很高,他騎在父親身上,覺得自己是個巨人。 他說他每次逛游樂場,爸爸都會給他買一堆玩具,什么沖鋒槍、小汽車。 他小時候甚至玩游樂場玩到吐。 “我近些年卻是再也沒去過游樂場了,現在看到還真是懷念。今晚我們玩一晚上吧?” 傅冶笑著對他說。 晏姝不可置信地看著傅冶。 根據賀南初的情報,傅冶是個私生子。 她昨天看過的資料,傅冶的外公一直對外宣稱傅冶父親早逝,他并沒有名義上的父親。 所以他口中的父親多半是他的生父。 他的生父沒有認下他,卻對他這么好? 晏姝有一刻失神。 她想起傅野夾在書里的泛黃的那頁信。 他一直想和爸爸坐過山車,可卻一直沒有坐到。 甚至連生日那天,都沒能滿足這個微小的愿望。 一個八歲的孩子,悲傷地在生日那天寫道。 “如果我是個養子該多好。 那樣,我就可以不會有這種奢侈的渴望。” 他甚至期盼,自己是個養子,便不用傷心了。 那既然,傅野不是她的未婚夫,他便不是私生子。 那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平。 為什么傅冶是一個私生子,他的爸爸都會帶他去坐摩天輪,直到他已經厭倦毫不感興趣。 而一個八歲的親生的乖巧的孩子的生日愿望,卻絲毫得不到父親的滿足。 想必,傅野日記里,生日那天父親脖子上背的孩子便是另一個私生子吧。 像眼前人一樣的,私生子。 他的mama搶了別人的男人。 他搶了別人的父愛。 她聽老管家說,傅野小時候是個很聽話很乖巧、門門課第一的好學生。 這么乖巧的孩子,傅野的爸爸為什么不帶他去坐過山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