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
他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日歷,——3rd april。 這個日期并沒有多么特別,只是后面跟著的年份讓人實在找不到任何言語來形容這個詭異的世界。 2007年,4月3日。 那一年的今天,他完成了halifax一部分股權的收購,當夜回到紐約。 此時,勛暮生還在劍橋讀書,他已經遵照自己的吩咐同蘇離住進了那個安全到極點的高級公寓。 三叔的暗殺計劃如同每一次他的計劃的結局一樣,宣告破產。 平凡的一天。 在自己如同精密機器運轉一般的生活當中沒有留下任何深刻的痕跡,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再次回到這一天。 “少爺,少爺?” max有些疑惑的看著勛世奉,他不明白,為什么從1分鐘之前,少爺就開始發呆,隨后,他用異常驚訝的眼神看著自己,又看了一眼日歷,雖然少爺仍然沉默,但是他能感覺到他情緒的巨大變化,好像深淵翻涌著巨浪。 “max。”勛世奉起身,從椅子后背上拿起來風衣,“推遲行程,我去一趟劍橋。” “……” max足足懵了5秒鐘,不過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管家,他立刻回過神,馬上應答,“好的,我馬上安排。” 勛世奉到達劍橋的時間已經是深夜,他讓司機先回倫敦,第二天傍晚來這里接他即可。 他站在勛暮生的宿舍樓外,按下對講機的按鍵。 勛暮生看見他感覺到震驚級別的意外,為他打開門,等他上樓讓他進屋,“四哥,你怎么來了?” 那一年,他還稱呼他為四哥。 “我不能來嗎?”勛世奉本能說了一句,“這里的住宿費用是我寫的支票。” 隨后,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口吻與態度都有問題。此時的勛暮生還不是現在能與自己分庭抗禮的lance hsun,此時的他只是那個愿意聽從自己所有吩咐的弟弟,如果繼續使用這樣強悍的口吻,會讓人很不舒服,當然,一直都不舒服,但是現在勛暮生的承擔能力有些弱,他不能繼續這樣做。 于是,勛世奉馬上柔軟了下來,用溫和的聲音說,“你搬家之后我還沒有進來過,最近事情不多,我明天回紐約,今天過來看看你。” 勛暮生到沒有什么,他還在意外,“可是你的schedule不是6個月前就寫好的嘛?隨意更改可以嗎?” “嗯,可以。” “哦,那好,你坐,我給你倒水喝。” 勛暮生抓了抓頭發,好像還沒有睡醒的樣子,從冰箱中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四哥,給你,先喝這個。這么晚了,周圍的bb還有酒店什么的都休息了,你就在我這里湊合一夜好了。” 勛世奉接過來,貌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lance,你,……,你那個室友,她是女孩子,不會打擾到她嗎?” “你說蘇離?”勛暮生,“這不是easter(復活節)了嗎,她男朋友從imperial(帝國理工)看她來了,她這幾天一直住外面,根本不在這里住。” 勛世奉,“……” 很多很多年,那個女人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別的男人。 有多久了,大約十幾年。 這么漫長的婚姻,讓勛世奉已經不習慣那個女人身邊出現其他男人,即使他知道自己身處一個荒誕的夢境,這也讓他極其不舒服。 勛暮生并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他只是覺得此時的勛世奉似乎比平時顯得威壓更重,他見他不說話,以為是不想打擾到自己的室友,于是自告奮勇拿起手機給蘇離打電話。 “喂,親愛的,你在哪里?” “生死邊緣。” 勛暮生手機那邊傳過來女孩子清冽的聲音,對于勛世奉來說,有些陌生,但是卻似乎是命中注定一般的熟悉。 “不是吧,阿蘇,難道你正在與你男人銷魂?” “銷魂你個大頭鬼!”電話那邊的蘇離有氣無力,“他來劍橋就和我吃過一頓飯就回去了,我連他的邊都沒沾上。我在study hall,這幾天一直都在。” “啊?”勛暮生意外,“那你這幾天廢寢忘食的究竟在做什么?拯救世界?” “算了吧,我還想別人來拯救拯救我呢!”蘇離走到外面的回廊中,此時的劍橋進入深夜,萬籟俱靜,只有古老的石頭建筑與昏黃的燈光柔和成一種不可思議的幻境,“我正在準備材料,final year之后我想要去康斯坦丁工作一年再回來繼續讀書。” “康斯坦丁?”勛暮生看了一眼正在安靜喝清水的勛世奉,“我哥的那間投行?” “bingo!”蘇離,“現在競爭有些過于激烈,我身處地獄競爭模式,為了能爭取到這千分之一的機會,我一定要豁出去,這段時間我就不休息了,一定要把所有能做的事情盡量做到完美。” “呃,……”勛暮生又看了一眼已經脫去外面潮濕風衣的自家哥哥,“需不需要我給你寫個推薦信什么的,畢竟,那個,是我哥。” “你?”蘇離輕笑,“sweetie,算了吧,我們住的宿舍還是你哥寫的支票,到不是說他不信任你,他應該是把你當兒子養。如果你給我推薦信,我怕你哥礙于你的面子不能不答應,但只會給我安排一個端茶倒水的職位。” “哼!” “好了,不和你說了,我明天早上差不多就弄完了,回去給你買早點吃。掛了啊,……” “等一下!蘇離,我這里來了一個呃,人,晚上需要住咱們這里,你那里有被子出借一下?” “別折騰了,讓he or she住我屋就好,我剛換的床單被罩。”蘇離很慷慨,“對了,無論是誰,你們不能在我床上亂搞,其他一切隨意。” “蘇離,你!……” “嘟嘟,……” 那邊已經掛斷了通話。 勛暮生看著一直表情不豐富的勛世奉,他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也不知道他聽到還是沒有聽到自己同蘇離通話時候的對話。 “那個,四哥,我沒有亂搞,我一直都挺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來著。” ……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好像一直是alice的口頭禪,經常被她用來教導daniel。 此時,勛世奉聽到勛暮生也這樣說,心中有說不出來的詭異。 “哦,沒事。”勛世奉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 “四哥,你今晚住我室友的屋子吧,她是女孩子,比較愛干凈,我那屋子有些亂,等明天好好收拾一下再說。” 原本以為,勛世奉會拒絕,因為這位兄長似乎擁有極強的潔癖,他已經做好了讓他在沙發上過夜的準備。 沒想到,自己的哥哥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好。” 第268章 番外·離魂 02 勛暮生最近學習也很刻苦,他安頓好他哥,也頂著一個黑眼圈回屋睡覺去了。 勛世奉一個人,他喝完水把瓶子放在一旁,走到那邊的臥室外,輕輕推開了那扇原本僅僅是虛掩的門。 ——詭異的感覺。 原本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全部是粉紅色的空間,就好像現在instagram上那些活躍的富二代女孩子們,他一直懷疑alice本身就是那樣的品味。當然,現在他們的臥室也不是全部粉紅色,勛先生自信歸結于那是因為alice一直跟著他居住,她是在自己具有絕對值得稱贊的品味的臥室的基調上加以小小的改造,效果差強人意,卻不會過于離譜。 現在,…… 這里的一切好像出乎他的意料,卻又似乎在他的預想范圍之內,——都是極其簡單的色調。 這個宿舍的設施很好。 其實,當年的蘇離與勛暮生他們兩個小孩子在這里上學居住的條件已經可以算的上是相當奢侈了,當然,賬單是由他勛世奉私人支付,因為是他提出的要求,他愿意埋單,這并沒有什么不對,所以他提供他們最好的一切。 她的臥室不小,于是,她的床也不小。原色櫻桃木的高床,上面是全套純白色的絲綢寢具。 床罩寬大,籠罩一切,那是純白色的絲緞,上面用彩線繡著山水行船圖,一個人淡薄的身影站在江邊,身披蓑衣,手中是釣竿。 旁邊似乎還有落款,——燕城蕭商,畫于萬荷千峰園。 勛世奉,“……” 他決定徹底忽略這個床罩。 面對著他的那一面墻立有書柜,勛世奉前面是書桌,擺滿了磚頭一般的書本,旁邊則是小型的開放性的衣帽間,也是用本色的櫻桃木打了幾個隔斷,其中一層全部是女孩子用的包包。 這個時候的alice或者說是蘇離,還是個在校讀書的學生,不可能買很多名貴的手袋,這與擺放在alice mansion中的衣物鞋帽很不一樣,現在這里擺放的一水兒的是 louis vuitton的產品,價格親民又耐用,嗯,勛先生想,她真是一個勤儉節約的好女孩兒。 那一行木柜下面則是鞋子,高跟鞋不算太多,不超過15雙,剩下的就是一些平底鞋,球鞋,雨靴,甚至還有幾雙ugg的雪地靴,……,這個品味,有些令勛世奉不太好接受。 書桌上放著兩個檀木的盒子,其中一個放著幾支看起來還不錯的鋼筆,旁邊是白紙,寫了一些文字,像是備忘錄一類的事情,而在紙張旁邊則是一個細細的高頸瓷瓶,里面插著一支枯枝,上面掛著幾朵已經凋零的梅花。 ——沒有玫瑰。 夜已經深了,勛世奉知道自己需要睡覺,但是,當他拉開這一床白絲床罩,再看到的依舊滿目的純白色,白色的純絲床單、被罩、枕罩,……甚至似乎還被熏了一些不知名的香氣的嬌貴寢具,他實在是躺不下去。 這種感覺很微妙。 勛世奉感覺這就好像第一次在燕城看到自己身下的她,那個時候的alice好像是初春的花蕊,如果不是當時自己被可卡因腐蝕了大腦,他根本就對alice下不去手,此時就是這樣的感覺,一種令人心顫的異樣情感充斥他的全身。 所幸,這里還有沙發。 勛世奉把外衣脫下,僅著襯衣就坐在沙發上,長腿迭起,搭在前面的腳墊上,——就這樣休息一夜好了,也不知道這種詭異迷離的夢境什么時候結束。 清晨,整個劍橋一直在下雨。 蘇離拎著新出爐的四個大size黃油muffin(松糕)垂頭喪氣的回到家中。 這是附近最有人氣的小吃,是一個名叫克拉爾的大媽開的小店,每天都排很長的隊伍,要不是今天蘇離從學院回來的時間早,她根本就搶不到最具人氣的黃油口味的muffin,這是她的幸運。 屋子中沒有聲音,一副黎明前的寂靜與黑暗。 她把袋子放在開放廚房區域的桌面上,亦步亦趨的回到自己房門外面,她已經超過40個小時沒有睡覺了,腦袋昏沉沉,她下意識的打開門,現在她幾乎完全沒有思考的能力,只想著能躺在自己的床上和可愛的床床抵死纏綿。 只是,…… 有人,有陌生人,更要命的是,還是個男人。 蘇離的鼻子忽然聞見一股陌生但是又有一絲熟悉的香氣,很悠遠,像遙遠的海洋一般,……,隨后,她睜開眼睛,看見自己那個上個世紀60年代樣式的復古單人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似乎被什么驚醒了,微微扭頭,看著自己,那雙藍色的眼睛如同兩顆稀世美鉆一般。 她見過他! 即使她現在腦子如同豆腐渣,可是她依然記得自己見過他! 這個男人擁有這個人世間異常稀缺的美貌,是的,美貌,這是最罕見的天賦。 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前年的復活節,那是在倫敦,美如贊美詩。 勛小暮在海德公園對面的房子中,陽光好像清透綿薄的絲,灑在房間的落地窗上,外面的公園郁郁蔥蔥,那里還有穿著白褲紅衣黑帽的騎手在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