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第104章 古老又傳統(tǒng)的故事 一甌春別館內(nèi)空蕩無人, 殿內(nèi)亦燃著點點明燭,卓枝嗅到躑躅特有的微澀氣味,很快她感到身下一實被放在榻上。透過云錦, 她模模糊糊的看到東宮轉(zhuǎn)身欲走,她懵然:“殿下,先將彤帶解開。” 聞言,東宮她身前微微停頓,不過一瞬, 轉(zhuǎn)身邁出了八扇屏。卓枝一時不知他去向何方, 耳畔聽見蛩跫足音回蕩在空寂的殿中。她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子, 心中難免生出些莫名驚慌。 好在不多時,東宮再度回到榻前, 將她扶起靠著迎枕坐定,東宮掀開遮掩她面容的云錦丹袍,旋即微愣, 迅速將丹袍拉下再度覆住她的臉。他耳根子又燒了起來, 指尖微顫著解開彤帶。就在彤結(jié)散開的那一瞬, 他合目轉(zhuǎn)身即離, 片刻不敢停留。 卓枝掀開籠在眼前的丹袍, 只瞧見東宮潔白衣袖一角閃過屏風(fēng)側(cè),很快便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如今,他已是...... 一眼也不愿看她嗎? 也是, 畢竟他已說過“卓枝已不是詹事府屬臣,她的事, 無需回稟”這樣的話。 兩人之間不過是勉強維持著體面,罔論其他。她披衣而起,繞過屏風(fēng), 殿內(nèi)一眼望盡空曠無人。夜色深沉,窗外熏風(fēng)漸起,幾朵躑躅順著風(fēng)散落殿內(nèi),落在窗前矮榻上。這里分明是他的寢殿,東宮去何處了?卓枝低下眼睛不再想,慢慢踏進盥洗小間。 一甌春外野躑躅生的熱熱鬧鬧,樹與樹緊緊挨著,每一枝都懸著連串的淺紫淡緋,嬋娟不再吝嗇,清輝遍灑山間。 東宮卻無心賞花,他急急離開寢殿,原想著湖邊風(fēng)涼能消減幾分燥意。熟料這會陽氣復(fù)蘇,就連風(fēng)中也帶著升騰的熱意,方才掀開云錦袍,阿枝裹在數(shù)層丹袍中,單衣浸水隱隱透出碧色的......東宮深吸一口氣,心間默念了幾遍清凈心經(jīng)。他立在湖邊,久久未能平息。終于他選擇放棄,自暴自棄回到偏殿,認(rèn)命的洗了遍冷水,方才消停。 天際一絲紅弧躍起,赪霞拂朝,瞬時頃紅爛漫。東宮一夜未眠,半分不顯疲憊,他身穿寬袖青袍,垂眸對鏡理袖,他輕咳幾聲分神問:“柳掌事,殿內(nèi)可有什么動靜?吩咐?” 柳掌事垂首立在門外,恭謹(jǐn)回復(fù):“未曾有任何吩咐。” 寅時初刻阿枝方才歇下,這會理應(yīng)休憩,可是今日事不容緩......他吩咐柳掌事退下,徑自走向殿前,他輕扣殿門,門扇仿若未曾扣合,微微一觸即向兩側(cè)敞開,霎時漏出幾絲青色的煙篆。 那是殿內(nèi)常年熏著的沉迦銀檀,野生躑躅微有毒性,若得一味迦南可解。 東宮邁入殿內(nèi),見到八扇屏內(nèi)人影隱現(xiàn),他上前斂袖坐下,正與卓枝隔屏相對。隨著他進來,空寂的殿內(nèi)也好似多了幾分暖意,卓枝心煩憂燥,夜不能寐,而且現(xiàn)下她也不便睡在東宮臥榻上。 一時有些靜默,卓枝低聲開口:“殿下金安,我的侍女,能否喚她前來帶上換洗衣衫......”她聲音越來越小。 聞言東宮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不解之色,雖然如今那侍女沒了罪名,可是此時好不容易兩人單獨相處,他并不愿有旁人打擾,他言中淺淺不滿:“夜里榻前留下新衣,可是不合適?” 他聲音低啞,聽起來有些不悅。 卓枝心道許是正值刺客事亂,她此時多言,這才惹得東宮不悅。她一時不知怎么說,東宮留下的衣衫是男子的衣衫,領(lǐng)口腰身皆是寬大,她未著里衣穿著空空蕩蕩,委實不妥。何況也沒穿裹胸,卓枝垂眼看身上衣衫前襟不貼合,隆起顯眼的弧度,心中無言難以解釋。 她不語只是沉默。 東宮等了片刻,卻聽不見她說話,萬般無奈只能妥協(xié),心想等侍女前來,屆時留下衣衫遣她走也行。 殿外響起李煥猶豫不決的聲音,他說:“主子容稟,禁內(nèi)有要事。”頓時,卓枝如聞大赦長舒一口氣,見東宮起身走出殿內(nèi),她恍然發(fā)覺方才掌心生出了潮意。昨日奔波淋雨,后來又經(jīng)了溫泉峪那場尷尬的撞破,一直苦熬至今已經(jīng)是萬分疲累。她想她需要閉眼小歇片刻,周邊四顧,她慢慢走向窗前那張短榻,不多時意識不受控制,她蜷縮著陷入睡眠。 窗外山坡上野躑躅落英繽紛,隨風(fēng)搖曳,花瓣順著風(fēng)一直吹到別館書齋。風(fēng)中飄散著淺澀的野躑躅味,李煥打了個噴嚏,東宮立即嫌棄地退后一步。 李煥揉揉鼻子,繼續(xù)回稟:“昨夜宮中御林衛(wèi)連夜搜查,并未找到任何刺客蹤跡,只是肅王內(nèi)侍提及那刺客,孤身一人朝著一甌春逃避,之后才不見蹤跡。也有人言瞧見您昨夜從山下回來,時辰也相當(dāng)......” 宋秀文萬分驚愕,他連連側(cè)目望向東宮,又看了眼黃維德,見對方一臉無知,慢聲說:“一個內(nèi)侍也敢如此誹謗殿下,意有所指?”他實在是驚呆了,肅王內(nèi)侍哪怕說東宮藏匿刺客也比這番說辭靠譜多了,他意思難道是東宮半夜刺殺肅王,然后又原路返回別館? 黃維德昨日隨行東宮去圣皇觀,雖說同屬太乙山中,可是騎馬往返仍是奔波一天,他理所當(dāng)然說:“殿下昨日勞累,定是早早歇下,這種無端指責(zé)不理會便是了。” 東宮輕輕咳了一下:“孤,昨夜確實出去了。” ...... “啊?”黃維德不假思索,繼續(xù)問:“那正好,不是有人證了嗎?更不能任旁人胡說八道了。” 東宮唇畔勾起淡淡的笑意,他擺手,聲音愉悅:“此事不提,任他們叫屈便是了。”他說罷不久,便有圣人身邊的內(nèi)侍前來傳話,說圣人召見。東宮低聲對李煥說了句什么,而后略整衣衫,施施然隨著內(nèi)侍邁向正陽殿。 余下幾人面面相覷,太陽罕見的露臉了,宋秀文腹誹:“一整月都yin雨霏霏的,今朝這是怎的?就放了大晴。”李煥咳嗽了幾聲,轉(zhuǎn)身欲退說:“等殿下回來罷。” 宋秀文沒有放走他,拉起黃維德一同邁向一甌春正殿,他邊走邊說:“我們且等著吧,殿下估摸著很快就回來了。” 李煥見他去向,憶起東宮方才的交代,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他們?nèi)ハ颍骸爸髯臃愿赖顑?nèi)不許留人。” 宋秀文想起方才奇怪的氛圍,頓時一個驚天大雷劈下,他顫聲說出心中揣測,聲音又低又小:“難道,殿下將刺客藏在一甌春了?” 李煥搖了搖頭。 宋秀文繼續(xù)猜:“總不能是殿下昨夜真去......” 黃維德無語仰天,他說:“殿下端的是萬分淡定,穩(wěn)坐釣魚臺,怎么會是去做了刺客?不過古有荊軻刺秦,刺客呵,可真是古老又傳統(tǒng)的故事。” 李煥笑而不語,他想他們姑且算猜對了一半,東宮確實去做了古老又傳統(tǒng)的故事,同屬春秋,只不過不是荊軻刺秦,而是齊相捉j(luò)ian罷了。 宋秀文好奇:“殿下任由他們掀起風(fēng)浪,亂潑臟水,難道殿下另有妙計?” 李煥心道,昨夜東宮不許他去封眾人的口,說什么如何防得住。那一刻或許他就想到了今朝的事,如今肅王一派見機生喜,為了將刺客形象極力向著東宮靠攏,言之鑿鑿說刺客是個高大男子,又說刺客獨身前行。可是昨夜途中定也有人瞧見東宮抱著女子前行,更何況那一隊御林衛(wèi)幾十雙眼睛,半真半假,屆時鬧出來,眾人只覺東宮昨夜臨幸女子,誰會相信他是刺客呢? 他們靜立一陣,閑談幾句各自散開。 東宮拜別圣人,他緩緩走回一甌春,心中想起圣人說的話,圣人問他成婚之事。以往天家父子談及此事,多是不歡而散,今朝卻是難得,他松口了,還贊同圣人所言膝下空虛之事。圣人滿意至極,也不多言放他回來。 雙月湖畔躑躅紛紛,李煥看著滿地的花瓣,有些心煩意亂,東宮吩咐柳掌事將卓二身邊的婢女請來,可是柳掌事去了幽篁里,才發(fā)覺那婢女不知所蹤。大活人怎么就不見了?交代的事自然也是做不成了的。李煥左右張望著,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他躬身回稟:“主子,柳掌事未曾請到孫氏。” 他說完話,靜靜等著東宮交代。等了好半晌,東宮也不發(fā)一言,他慢慢抬頭一窺,見東宮皺眉似是有萬般難解之事,難道這孫氏另有隱情不成? 或許與刺客相關(guān),李煥凝重的說:“臣無能,請主子降罪!” 他這一聲高喝,驚得東宮如夢方醒,他尷尬的微咳幾聲:“無妨,”他向前邁上幾步,輕聲問:“殿內(nèi)沒人出來罷?” 李煥拱手:“回稟主子,不曾!” 東宮邁進殿內(nèi),他心道孫氏不來正合心意,他踱步行至八扇屏前,輕聲喚:“阿枝,你那婢女并不在別館,孤喚旁人來幫你可好?” 八扇泥金屏內(nèi)不見任何回應(yīng),也沒有絲毫聲響,安靜至極好似空無一人。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種驚慌來,阿枝還在殿內(nèi)嗎?他臨走前吩咐李煥,一甌春內(nèi)任何人不許進,任何人也不許出。可是這會他卻沒半點自信,心中焦急三兩步便越過八扇屏。 青窗大敞,湖面熏風(fēng)裹著落英花瓣越過窗,阿枝卷縮著睡在窗邊的矮榻上,烏油油的長發(fā)披散滿肩,幾朵野躑躅落在她臉側(cè)發(fā)間。 東宮緩步上前,他眼中柔情萬分,垂眸細細打量著她,風(fēng)片刻不停歇,紛紛花瓣順著她的長發(fā)慢慢滑落頸間,衣襟,她的頸柔玉般細膩,比花瓣更柔軟。只是她皺著眉頭,似是睡不舒服,東宮躬身正欲抱起她,低眼卻看到她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xiàn),前襟更是撐出柔軟的弧度,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衣衫交疊間一抹白皙落在眼底。 突然間,東宮明了阿枝為何要喚婢女帶來換洗的衣衫,他臉上燒得慌,當(dāng)即直起身子,后退幾步,卻冒失的撞上八扇屏,“哐當(dāng)”一聲重響。 阿枝醒來了。 東宮罕見的手足無措,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心底害羞也不愿直視卓枝。他側(cè)身望著門扇,窘迫難言,霎時什么也說不出。過了好半晌,終于他平復(fù)心情,鄭重其事說:“大婚之前,孤不會再唐突于你。” 第105章 孤如你所愿 入夏酷熱一日更甚一日, 幽篁里雖有竹林瀟瀟,但熱意絲毫未消減,別館內(nèi)設(shè)有三五座黃檀冰幾, 冰如小山堆得滿滿一洗,王嫣然受不了熱氣,她立在堂內(nèi)清涼片刻,復(fù)又回到內(nèi)室,見卓枝正捏著鼻子飲藥。她想起這幾日聽到的流言蜚語, 欲言又止。內(nèi)室不設(shè)冰幾, 還是因卓枝染了風(fēng)寒的緣故, 醫(yī)官令她莫貪涼,飲上幾味藥寒氣散發(fā)于體外, 病便可好了。 王嫣然悄悄瞟了卓枝一眼,忍了忍沒說出來。 自早晨起,王嫣然就一度扭捏難言地看著她, 卓枝放下藥碗, 這一來一去也被她拉起好奇心了, 她將襟帕遞給王嫣然, 問:“怎么了?直說罷。” 王嫣然擦去額間汗珠, 她眼神左右游移,最終憤憤道:“這幾日太平宮侍人中有個傳聞,說是, ”她看著襟帕,雙拳緊握, 遂下決心快速說:“都說東宮太子前夜幸了個宮婢,就在刺客刺殺那一夜!不巧被御林軍撞破......” 卓枝:...... 頭一個反應(yīng)竟然是幸好沒人瞧見她的臉,不過那夜的事, 她原以為王嫣然多多少少有所察覺,怎么看樣子,她好似一無所知。 王嫣然繼續(xù)念叨:“那天我本是回去取衣衫,卻碰上意外,然后,”她面上一紅,哼哼唧唧的說:“就沒能回來。你一定是等我太久了,才染上感冒,偶感風(fēng)寒了罷?” 迎著她關(guān)懷的眼神,卓枝低眸回避,輕聲說:“不是,我原本是坐在榻上等你的,誰知道就那么睡著,一夢醒來天都亮了,可能是那時著涼了吧。”她不禁微微提高了聲音:“什么意外?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王嫣然連連搖頭,她遲疑地說:“太子殿下的事,你不要太過傷心,他們古代人,”王嫣然突兀閉口,她神色苦惱,支支吾吾想要安慰她,卻又說不出什么。 卓枝稍稍怔愣,她唇畔勾起淡淡的笑紋,分外勉強:“此事至多是,太子妃勞煩掛心罷。” 屏風(fēng)外冰幾散發(fā)出寒涼的白氣,她眼前模糊,只覺逐漸與一甌春青色的煙篆匯合,那一日東宮說的話又在她耳畔響起。 大婚之前,孤不會唐突見你。 那時方聽一聲巨響,她從噩夢中驚醒,頭疼欲裂,就見東宮立在身前十步開外,他負手面朝殿門,低聲吐出這句話,她聽得不甚分明,微末的幾個字,他聲音輕之又輕。夢中東宮大婚的場景仿佛與眼前的一切慢慢重合,她一時恍惚,不知究竟是在現(xiàn)實,還是夢中。 卓枝緩緩起身,躑躅花瓣從她衣間零落滿地,她聲如蚊蚋:“什么意思?殿下與誰大婚?” 聞言,東宮轉(zhuǎn)身,步伐輕快向她走前幾步,他垂首自然而然注視著卓枝,眼中溫情脈脈。他似是想起什么,又猛然將眸光下移,落在她交握的雙手之上,只覺嗓間微癢,生出十分啞澀:“與你。” 這些日的分別冷淡竟然還沒能讓她脫身而出,那一刻她忘記他們之間宛若天塹,隔著血脈倫常,心中仍然生出妄想,她本能便要應(yīng)他。但她終究曉事了,那些欣喜也只是片刻,她聽到自己說:“我不愿意。” 東宮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他詫異失言,本能湊前一步:“昨夜你我已經(jīng)......” 聞言卓枝面色一白。 東宮眼前不知怎的那日她滿面殘淚的模樣,再度浮現(xiàn)眼前,似是慢慢與此時重合。他心中仿佛有什么關(guān)竅一動,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只得壓下滿腹郁氣,那些過往糾纏,他決定都通通視而不見,溫聲講理:“事關(guān)圣人侯府,確有不易。待太平峪事了,孤即拜訪侯府,與建寧侯及縣主再行商議。” “我不想。” 卓枝不愿看他,登登向后退了幾步,直到膝窩撞到長榻雕花細楞,膝窩一軟差點坐下,方才止步。她朱唇翕翕,沉默片刻終于還是直言拒絕,眉目間滿是執(zhí)拗。 她這樣三番五次不講緣由直白的拒絕,東宮也被激出了怒意,這一個多月以來全部的莫名其妙,都使他萬分不解,卓枝這種態(tài)度更是著實氣人,他竭力壓抑著滿腔憤怒,忍不住低聲質(zhì)問:“從前你對我分明也有情誼,去歲玄闕青楊樹下,也是你先......難道如今那些你都不承認(rèn)了嗎?全是孤自作多情?” 他的聲音并不如何嚴(yán)厲,可語氣中的失望傷心確是溢于言表。 卓枝眼瞳中的有一寸明光掠過,轉(zhuǎn)瞬便消失不見,徒留暗沉沉的瞳子,不見一絲神采。她雙手緊緊交握,仿若一尾孤舟行平湖之上,茫然無措,沒有方向,她徒然的握住,低聲呢喃:“不是的,那些都是我的過錯......” “如今,殿下遵父母之命擇佳偶早日完婚。” 現(xiàn)下竟說都是錯的? 東宮怒極反笑,他看著卓枝交握的雙手,腦中靈光隱現(xiàn),那夜風(fēng)衣兜帽送的是應(yīng)道奇,還有暗衛(wèi)所言數(shù)日之行,樁樁件件,還有從前關(guān)中書院那一幕。他眼中露出森然的冷意,忽然大步走上前來。卓枝甫一抬首,人已行至近前,東宮面如平湖,可眼中卻怒意正炙,她手足無措本能尋找退路,可惜方才已經(jīng)退到最后,身后便是一張長榻,退無可退。 東宮垂眸凝視著她,手上用力一點一點扳開卓枝緊握的雙手,復(fù)又伸手欲圖卷起她垂至腕間的寬袖。卓枝悚然頓驚,心中忽然明白東宮要做什么,她手腕翻轉(zhuǎn)極力掙脫開,攥緊長袖,慌張道:“殿下慎行!” “慎行?” 這兩個字好似如一劑猛藥,霎時那日卓枝連日稱病不見,卻夜送應(yīng)道奇的場景再度浮現(xiàn)眼前,東宮緩緩地露出個自嘲的笑,唇角似挑非挑,他恨聲道:“孤就是太過謹(jǐn)言慎行,才使你耍玩至此!” 這話不可謂之不重。 卓枝心中刺痛,腦中混沌一片,眼前霧氣隱現(xiàn),她多么想辨明分說清楚,可是卻一個字也不能說。她仿若提線人偶,此時正被雙不知名的手抽出那些控制她四肢的絲線,卓枝失去力氣,緩緩坐在榻上,連半個字也說不出。 事已至此,東宮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竟仍然泛起陣陣抽疼。此時此地還心軟,呵,可他此時除了追尋那個真正的答案外,他還能得到什么呢? 東宮卷起她的長袖,露出小臂上那熟悉的兩個字“居一”,正是卓枝那手圓潤柔美的字跡。他的手指中重重點在字上,墨印已然入木三分,無論他如何用力也消減不掉。他眼中有什么迅速閃過,他閉目,只徒留了然于心。 本朝乞巧檀卿之間不互送荷包表情示愛,多是請?zhí)蠢深}字書畫繪于裙帶發(fā)帶,或是纂刻印章互贈有無。當(dāng)時他送“花卿”圓印便是為此,可是他沒等來纂刻他姓名的小章,最終還是等來了這個。 不對,從來都是這個,從來都是一成不變。 東宮指節(jié)握得發(fā)白,指尖不自覺微微顫抖,那是難以形容戰(zhàn)栗的痛苦,像一只手倏然緊握,他的胸腔心臟瞬間化作煙塵,東宮停了停,執(zhí)著的問:“是孤想的那樣嗎?” 可惜卓枝不知曉這些內(nèi)情,她此時仍以為這二字或有指向,但未曾想到有如此曖昧的指向。既是不愿東宮為此誤會,也是不愿禍水東引,傷及無辜,她慌張解釋,可是那樣蒼白無力:“這一切與他無關(guān),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