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致細(xì)長的手指抓入發(fā)縷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耳邊逐漸清晰的手機(jī)震動(dòng)。

    嗡嗡嗡，震得特別厲害。

    拿起手機(jī)看了一眼，諶冰的視頻電話。

    不看不知道，上午發(fā)的十幾條消息都沒回。

    蕭致拿著手機(jī)，點(diǎn)了接通。

    諶冰到酒店了，背后是暖色的壁紙，他看向手機(jī)：“你干嘛呢？”

    蕭致打起精神，感覺眼瞼快睜不開了，盡量認(rèn)真地看著視頻：“嗯？剛文偉他們來了。”

    “我說上午。”

    諶冰終于放好了東西，坐回床邊，視線轉(zhuǎn)向手機(jī)視頻。

    “上午，”蕭致想了會兒，“上午睡覺呢。”

    “上午睡覺，那昨晚？”

    昨晚喝酒，不過這不能說。蕭致似乎在思索，唇角牽出笑意，聲音低低的。

    “昨晚想你，睡不著。”

    聞言，場面頓時(shí)曖昧起來。

    諶冰垂眼看了他一會兒，沒好氣，說這句話時(shí)過于順口：“你騙鬼吧。”

    蕭致給手機(jī)貼到耳側(cè)，嗓音透過屏幕，似乎到了諶冰的耳邊，低而模糊。

    “沒騙。真的想你。”

    他聲音有些沙啞，裹挾著氣音，聽起來沒什么力氣，卻跟剛睡醒似的，特別撩人。

    諶冰沒太聽清楚：“中午沒吃飯？”

    蕭致想了幾秒：“吃了。”

    “那你說話不知道大點(diǎn)聲兒？”

    “……”

    蕭致舔了舔唇，撐著膝蓋直起腰身，稍微放大了力氣：“真想你。”

    他特別認(rèn)真，諶冰沉默了會兒：“我不是想聽這句。”

    “那老婆吃飯了嗎？”

    又沉默了一會兒。

    諶冰說：“吃了。”

    “海鮮嗎？”

    “嗯，這邊海鮮多。”

    “真好。”

    蕭致倒回床上，壓得床發(fā)出輕輕一聲吱呀，他陷在被子里，跟骨頭被抽了似的，聲音又變得特別低。

    “老婆想不想我？”

    諶冰：“……”

    時(shí)斷時(shí)續(xù)，他好像說話在燃燒生命，催促道：“問你，想不想我？”

    諶冰隱忍地道：“才分開兩天，不是特別想。”

    蕭致的鼻息從揚(yáng)聲器里透出來，嗯了聲。

    嗯完，短暫的沉默。

    本以為暫時(shí)不會再說話，空了半晌，蕭致卻無意識地道：“我想你。”

    他固執(zhí)地說一遍又一遍。

    諶冰垂著眼皮，拿手機(jī)到眼前，察覺他情緒后問：“怎么了？”

    蕭致沒有回答，半晌后，分不清是呢喃還是夢囈：“寶寶。”

    諶冰感覺自己無奈了：“在呢。”

    “再給你一次機(jī)會，說想不想我。”

    ——他聲音相當(dāng)?shù)睦硭?dāng)然，還有些強(qiáng)硬，非要聽到那個(gè)答案不可。

    本來覺得矯情，對這種情話無感，諶冰慢慢卻有點(diǎn)兒心軟，說：“想。”

    蕭致應(yīng)該是如愿以償了，沒了動(dòng)靜，只能聽到像是睡覺的氣息，沉沉的。

    諶冰問他：“吃晚飯了？”

    沒有回應(yīng)。

    “蕭致？”

    “嗯。”

    他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有氣無力。

    平時(shí)特別有勁兒的人突然變成這樣，諶冰心里浮起焦躁的情緒，垂眼看著手機(jī)：“到底怎么了？”

    隔這么遠(yuǎn)，只能看到手機(jī)散亂放著，蕭致闔著眼皮躺在枕上，頭發(fā)揉得凌亂，只響起輕輕的睡覺的呼吸聲。

    諶冰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等了半分鐘，以為蕭致睡著，說：“那我掛視頻了？”

    蕭致聲音卻響起：“別。”

    諶冰停下了手里的動(dòng)作。

    酒店外面是一片海，最近的海景房，旺季的價(jià)格能炒的特別高，但也能看見漂亮的海景航線。

    第二天諶冰跟許蓉去了海岸的沙灘，天氣不錯(cuò)，陽光曬得皮膚有點(diǎn)兒疼，許蓉租了個(gè)遮陽棚躺在椅子長擦防曬霜，穿得比較保守，不過戴著墨鏡姿態(tài)拿捏十足。

    諶冰看了看沙灘上其他美女：“媽，可以穿漂亮點(diǎn)兒。”

    “不行不行，”許蓉直嘆氣，“老了呢，不能和這些年輕姑娘爭奇斗艷。”

    諶冰沉默了會兒：“不老。”

    陽光落在皮膚，溫度灼人。諶冰穿了件淺藍(lán)色的襯衫，站在沙灘來回地走。被風(fēng)吹得衣擺輕輕掠起，頭發(fā)也有些凌亂。

    他回頭想找媽一起下海，倒看見許蓉拿著相機(jī)，正擺弄著拍他。

    諶冰擋臉：“……拍什么？”

    “你自己去玩兒，mama折騰不動(dòng)，看著你玩兒就好了。”

    諶冰無言半晌：“媽。”

    “你去吧去吧！快去！”許蓉直催促，拿相機(jī)一直對著他。

    小時(shí)候起就這樣，她總站在旁邊笑瞇瞇看諶冰玩兒，或者拿著相機(jī)，默默記錄他長大的每一個(gè)瞬間。許蓉本來不太會攝影，因?yàn)槔辖o諶冰拍照，竟然熟悉了其中的不少知識。

    諶冰本來懶得動(dòng)，看她老羨慕別人家的孩子活潑愛動(dòng)，只能起蹲身鏟了會兒沙子，來回亂跑，直到汗津津地回到她身旁要飲料喝。

    一天玩下來可真累。

    晚上回到酒店，諶冰倒床上時(shí)手指頭都不想動(dòng)。他想想撐起身給蕭致打了個(gè)電話，不過一直等到音頻自動(dòng)掛斷，都沒人接。

    諶冰不知道蕭致在干什么。

    只好給文偉發(fā)消息。

    對面發(fā)過來一段視頻，接著是嘈雜的語音：“我們現(xiàn)在在ktv啊，能不能聽見我說話？能不能？！”

    諶冰將手機(jī)往前推了推，簡單打了個(gè)字：“能。”

    “蕭哥，蕭哥應(yīng)該在家吧？喊他出門一直不出，給他帶了幾包煙和酒——咳，tui！不是，沒什么，他就是不想出門。我剛才口誤了真的，他就是懶得出門啊啊啊啊啊——”

    “……”

    太吵了。

    諶冰掐斷語音。

    文偉說的話一直在腦子里響。

    給蕭致打電話還是打不通。

    諶冰盯著手機(jī)舔了舔唇，心里無比煩躁，不過暫時(shí)又一籌莫展。

    等第二天他跟許蓉在當(dāng)?shù)赜忻牟蛷d吃海鮮時(shí)，蕭致電話才回?fù)苓^來。

    諶冰本來不想接，想想，還是接通了。

    還是嘶啞的聲音，感覺人沒睡醒：“在吃飯？”

    諶冰嗯聲：“你呢？”

    “我剛吃完。”蕭致聲音模糊。

    “吃的什么？”

    “王姨家吃的。”

    “我問你吃的什么。”諶冰聲音加重。

    對面安靜了幾秒，說：“水煮魚，炒青菜，糖醋排骨還有豬蹄蓮藕湯，和一個(gè)rou末茄子。”

    諶冰嗯了一聲。

    頓了頓，接著道：“重新說一遍。”

    蕭致拖長腔調(diào)“啊”了聲，接著，語焉不詳?shù)氐溃骸八篝~，炒青菜，青椒rou絲——”

    前面許蓉用剪刀剪著蟹鉗，剛夾出rou放到諶冰碟子里，看見他眼底斂著寒意，皺眉低聲道：“蕭致，你有種等我回來。”

    掛斷電話。

    許蓉?fù)?dān)心地問：“怎么了？”

    諶冰說沒事，手機(jī)放到桌沿，低頭味同嚼蠟地吃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