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冰拿出手機(jī)打字。

    cb：[你人呢？]

    剛發(fā)送，街道盡頭走過一道高挑的身影，蕭致手里拎著一堆超市買的東西，另一只手還有蛋糕盒，過來說：“送蛋糕的沒找對地方，我過去接了。”

    諶冰低頭：“你買了蛋糕？”

    “嗯。”蕭致尾音上揚(yáng)。

    諶冰順手幫他分擔(dān)了一些負(fù)擔(dān)：“我在家里都吃吐了。”

    蕭致空出的手往他小腹摸了摸：“我不是叫你少吃點(diǎn)兒？”

    “……”諶冰讓開，拎東西上樓。

    “這蛋糕只能放兩三個小時，口感就開始變了，晚飯時候吃？”

    諶冰偏頭：“現(xiàn)在就準(zhǔn)備吃晚飯？”

    他坐車一兩個小時，現(xiàn)在還挺飽的。

    蕭致垂眼看他，他就穿了件黑t恤，顯得肩背直溜，腰身比例也特別好，不過氣質(zhì)卻總是不太正經(jīng)。大概是午覺沒睡醒，說話懶洋洋的：“那隨便吃點(diǎn)兒。”

    他倆上樓，進(jìn)門諶冰習(xí)慣性找蕭若，不過發(fā)現(xiàn)人沒在：“你妹呢？”

    “她跟同學(xué)出去玩兒了，”蕭致說，“回來還早，萬幸。”

    諶冰應(yīng)了一聲，看蕭致把蛋糕房桌上，突然轉(zhuǎn)過來：“現(xiàn)在不是就我給你過生日了嗎？”

    “……”諶冰怔了怔。

    蕭致走近時陰影垂到身前，看了他一會兒后張開雙臂，抱住他，尾調(diào)拖長：“我們冰冰18歲了。”

    諶冰：“？”

    “不都這么算？過了17就是18。祝冰冰年年18。”

    “……”

    聽他閑扯，諶冰抬手，停在空中幾秒后回抱住他。

    其實按照心理年齡算，諶冰應(yīng)該19歲。

    上輩子年齡停在18，現(xiàn)在加上一歲。

    蕭致只穿了件t恤卻不冷，溫度頗高，擁抱著體溫傳遞，不覺開始有些蠢蠢欲動。少年時候的熱戀期就是這樣，只要有私人空間，恨不得黏在對方身上。

    輕吻落在耳畔，諶冰垂著視線看向別的地方，等蕭致停下，他聲音稍微提高：“禮物還沒給你。”

    諶冰：“你還真準(zhǔn)備了禮物？”

    “不是很好的東西。”蕭致轉(zhuǎn)頭回了房間，拎著一只棕色的紙袋出來，遞到諶冰面前。

    諶冰接過翻出來，條狀物，盒裝，說實話有那么一瞬間諶冰產(chǎn)生了不好的聯(lián)想，但這完全要怪蕭致平時太不做人。不過等他取出，發(fā)現(xiàn)是一盒包裝精美的干花。

    曬干的玫瑰被紙包裹，色澤枯紫，旁邊還有張蠟黃紙頁寫的信箋，還沒拿攏就聞到一陣濃郁到刺鼻的香氣。

    諶冰：“你還噴香水了？”

    “一點(diǎn)點(diǎn)，顯得更像一封情書。”

    “……”

    好sao啊。

    諶冰準(zhǔn)備拆開信封，腦子里突然閃過了什么，重新拿起旁邊裝著干花的包裝盒。

    紙片中間嵌著塑料膜，透明，只能看到當(dāng)中很小一部分的玫瑰。屬于沒什么用處的裝飾品，適合放在房間門后去去味兒，放在桌上都嫌香味太沖鼻了。

    但總覺得……很眼熟。

    紙盒上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字——永恒的愛。很塑料，招徠顧客的小把戲，給一個沒什么意義的東西強(qiáng)行賦予意義。

    諶冰拿著花，記憶莫名開始回溯。

    一中1班的教室，班上人緣好的同學(xué)帶了蛋糕來教室分發(fā)給好友，所有人都對她送上生日祝福。諶冰拿著筆坐在窗邊的角落，往外，看見映在藍(lán)天里樹葉間的疏枝。

    “諶同學(xué)，外班托我給你的禮物，說祝你生日快樂。”有人走近。

    “……誰？”

    “不知道，3班一個女生給我的，她說另一個人在校門口拿給她的。”

    裝在紙盒里的干花，蠟黃紙頁上寫著俗氣的“永恒的愛”，形式主義的東西，可以充作裝飾品，但對諶冰來說一點(diǎn)兒用都沒有。

    他就看了一眼，放在桌底。

    諶冰花了兩秒鐘思考這個人是誰，更有可能性是隔壁班的仰慕者，對他來說約等于不存在，所以很快拋之腦后。晚自習(xí)下課諶冰挪開凳子起身，打翻了禮盒才重新注意到花，他隨手拎起，出了校門。

    車?yán)镒緳C(jī)和許蓉。

    燈光陰暗，他們沒看清楚諶冰，諶冰卻一眼看到了他們。手里無用的禮物成了礙事的東西，可能還會被追問是不是早戀了。

    想了不到一秒，諶冰給這個沒意義的東西塞進(jìn)了身旁的垃圾桶。

    他丟完，單肩拎著包上了車。接下來直到他高考后病逝、再到現(xiàn)在，期間哪怕一秒鐘諶冰都沒再回想過垃圾桶里那禮物的結(jié)局，臆想當(dāng)時那位送出者抱著什么樣的心情，怎么忐忑以后，卻送出這份意味不明的無用的禮物。

    手里的溫度逐漸褪去。

    那時候，諶冰坐在車?yán)锾魍巴鉄艋饡r想過蕭致，想過他還記不記得今天自己生日，除了爸媽和親人，這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記得，那就是他了。但分開以后，不知道他會不會今天還記得。

    可能不記得了。可能只是偶然想起，原來前幾天是某個人的生日。

    那時候諶冰不知道，在他車輛駛過的車轍后，一道孤獨(dú)的身影站在樹的濃陰里，門口涌出學(xué)生太多，他沒看見喜歡的人。人群散盡后，他背對著諶冰的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蕭致沒想過能看見諶冰，一無所獲，在意料之中。

    諶冰也在想或許蕭致有了新朋友，不再記得自己。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他送的禮物早了兩年，風(fēng)塵侵蝕還未枯萎，終于到了自己手里。

    身旁的沙發(fā)發(fā)出輕響，蕭致起身，拿起塑料袋里的生日蠟燭放上蛋糕，往兜里掏了兩掏翻出打火機(jī)：“現(xiàn)在點(diǎn)蠟燭？”

    諶冰應(yīng)了聲：“嗯。”

    蕭致尾調(diào)微揚(yáng)，點(diǎn)亮后拿出手機(jī)對準(zhǔn)諶冰，點(diǎn)指尖按動屏幕錄像后說：“好的，今天我們諶冰小朋友18歲不17歲生日，那么，現(xiàn)在我們先給他唱生日歌……”

    蕭致一人分飾主持和氣氛組，游刃有余，生日歌信手拈來，嗓音非常好聽：“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

    諶冰能被他當(dāng)場尬死，但考慮到他在拍視頻，只能盡力配合。

    “蕪湖——歌唱完了，現(xiàn)在請諶冰小朋友在心里許下生日心愿。”蕭致垂眼看著手機(jī)屏幕，笑了聲，“千萬不要讓我聽見，不然不靈了。”

    諶冰閉眼，眼皮上火光幢幢。

    其實在這之前諶冰不知道有這個環(huán)節(jié)，完全沒有設(shè)想過應(yīng)該許什么愿望。

    但到了這一步，自然而然的，他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心里想要什么。

    希望家人都幸福。

    希望蕭致不再難過。

    希望自己能一直陪著他。

    耳中寂靜，等了一會兒，結(jié)束環(huán)節(jié)后蕭致明朗的聲音響起：“那這里我送上對諶小冰的祝福，希望諶小冰天天開心，嗯……”他卡了兩秒，“萬事如意，平安健康，沒事兒多笑笑，然后——”

    他聲音低下來，“和我永遠(yuǎn)在一起。”

    手機(jī)拍攝的視頻終止。

    蕭致收起手機(jī)時多看了一眼，遞給他：“看我給你找的角度，拍得特別帥。”

    “……”

    蕭致俯身湊近，頸上的項鏈從t恤里落下來，拂過臉側(cè)，他微燙的氣息掠低時，手機(jī)視頻里剛傳出第一句“好的——”

    諶冰勾住蕭致的衣領(lǐng)，下拽，按著肩頭壓倒在沙發(fā)上后，跨腿坐到了他腰間。

    猝不及防的位置互換讓蕭致懵了一秒，隨后下意識探手?jǐn)堊≈R冰的腰免得人摔倒，莫名其妙扯了下唇，笑道：“怎么了？”

    諶冰低頭直直盯著他，直順的發(fā)縷垂落，微微遮住了眼底冰碴似的眸色，漏出一點(diǎn)點(diǎn)涼意、但異常柔軟的視線。

    諶冰小貓似的，在他唇瓣舔了一下。

    蕭致；“？”

    神色變得復(fù)雜的同時，蕭致幾乎沒多想，偏頭在他下唇輕輕咬了一口。

    “嗯？”他低音的氣息很重，詢問諶冰的異常。

    說不上來為什么，諶冰一直感情冷漠，但在此時在心里橫沖直撞的，因為他難受，因為他歡喜，因為他心臟狠狠揪成一團(tuán)又散開，這就是他想要舔舔這個人的理由。

    諶冰在他眼角親了親。

    不知道該怎么說。

    蕭致小臂撐著沙發(fā)，抬起眼皮看諶冰，感覺他現(xiàn)在像個偷親心愛洋娃娃的小孩兒，親來親去，很是愛惜。蕭致舔唇時觸過殘留的濕潤，說：“寶貝冰，你好主動。”

    “……”

    沒有回應(yīng)。

    諶冰平時被蕭致主導(dǎo)著接吻，單純自己動手還比較青澀，他一心一意地親著眼前少年的唇，幾乎無暇顧及他的廢話，覆他頸側(cè)，輕輕地怕弄疼他似的啾了啾。

    “……”

    蕭致被這個哄小朋友的吻弄得心里有點(diǎn)兒癢，配合地不再動，拭目以待。

    過了一會兒，他咨詢諶冰的意見：“我可以親你嗎？”

    諶冰看他：“最好別。”

    “……”

    意識到語氣過于生硬，諶冰補(bǔ)充：“現(xiàn)在是我的時間。”

    你的時間。

    蕭致挑了下眉：“好的。”

    小仙男就是小仙男，怎么會懂某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過了一會兒，諶冰起身，似乎被這個環(huán)境影響了發(fā)揮：“去你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