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諶冰本來還以為要跟他冷戰(zhàn)個兩三天,或者尷尷尬尬地相處,但沒想到居然就這么若無其事一起出去拿藥了? ……反正蕭致不尷尬,自己為什么要尷尬? 這才是正常心態(tài)。 諶冰跟著他一塊兒出了校門,日常進藥店,那醫(yī)生乍一看見諶冰,大概想起了前段時間他也破著唇角來這兒拿藥的事了,問:“這次又是打架啊?” 上次是跟蕭致激動了互毆,不小心弄破了唇角。 諶冰怔了下,說:“不是。” 蕭致站在他背后,垂著視線,吊兒郎當?shù)模骸八麑ο笠У摹!?/br> “……” 醫(yī)生看諶冰特別干凈帥氣,沒想到他談戀愛,驚了下笑道:“那挺有意思?上次不會也是對象打的吧?” 諶冰沉默了幾秒。 安靜中,蕭致應聲:“嗯。” 醫(yī)生:“那你對象勁兒還挺大啊!” “……” 諶冰嗤一聲就笑了,笑了又扯到了傷口,頓時手指掩唇,嘶聲轉向別的地方。 等出來,到藥房外的長椅上坐著,蕭致偏頭看他:“你笑什么?” 諶冰搖頭:“沒事兒。” 蕭致也笑了:“那我是你對象嗎,你就笑?” 諶冰又搖頭。 蕭致手里用紙杯端了杯溫水,從小藥袋里拆出一片阿莫西林,放到他手心。 “吃。” 諶冰喝水,完了,拿出一枚冰硼散。 剛準備敷上,蕭致劃拉著手機,說:“等等。百度上有人說,‘用冰硼散把潰瘍燒了個洞’,‘用冰硼散把我疼哭了’,你考慮一下再用。” “……” 諶冰捏著藥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轉向蕭致半晌道:“……你下次不能輕點嗎?” 怎么老跟唇角的傷口過不去。 不過說完,諶冰怔了一下。 蕭致半張臉藏在陰影里,抬了抬眉,唇角莫名挑了點兒笑意:“好,下次輕點。” 諶冰拆開涂了冰硼散,確實剛敷上時那股冰涼挺刺激的,他嘶了一聲,冷冷道:“你這個技術,還想有下次?” 諶冰本意是想懟他用力過猛,但說完,又覺得哪里不對。 十字路口全是回家的學生,人潮涌動。 燈光是微暗的橙黃色,落在藏污納垢的地磚,反射出釉質的亮光。 蕭致坐在長椅上偏頭看他,眉眼染著明熄交織的燈火,目光全落在諶冰臉上,背光時顯得下頜線特別的利落削凈。 蕭致聲音輕輕的:“對不起,有機會一定好好練習。” “……” 氣氛又開始安靜。 諶冰不太自在,說:“我走了。” “你現(xiàn)在吃東西方便嗎?明早給你帶早餐。” 諶冰應聲:“行。” “校門口的早餐粥,要什么口味?” 諶冰隨手指了下:“海鮮口味,反正不要甜的。” “好,海鮮口味,不要甜的。”蕭致重復,明顯是認真記下了。 諶冰說:“那我走了。” 他走了好幾步,總感覺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話沒說完。他走了四五米又回頭,蕭致站在行道樹底下的陰影里,身量很高,靜靜地看著他。 諶冰說:“你走啊。” 蕭致?lián)u頭:“我就看著你。” “……”莫名其妙牽扯不休。 諶冰準備走了,他又張開了雙臂,說:“抱一下。” “?” 諶冰眼皮跳了下,不太明白,但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 蕭致聲音抬高了點兒:“抱抱。” 周圍被人看著,恐怕自己不過去,他不知道會張開雙臂稻草人似的站多久。諶冰往回走,直到距離他兩三步,被他抓著手腕一把抱了回去。 氣息透過胸膛傳遞過來,熱氣彌漫。從敞開的校服能看見底下清瘦的鎖骨,領口折得很整齊,高高瘦瘦,背影半彎下來。 蕭致靠在他耳邊,一字一句,似乎從胸腔透出來,沉重地壓在耳膜。 “我在等你的回答。” “……”諶冰動了動唇。 “你快一點兒。” 蕭致手心漫了層薄薄的汗,抓著諶冰的手,皮膚似乎快要燒起來。 他說:“我一秒都不想多等了。” 少年時的感情這么濃烈,尤其找到泄口之后,好像過山洪似的洶涌出來。 夜風很冷,諶冰脫開他手臂后站了幾秒,臉上沒什么情緒,好像沒太明白他突然的催促。 諶冰怔了半晌,反而被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 他偏頭看蕭致,光線蒙著,色素淡的眼底好像沒什么感情。 “你說的一秒都不想多等,是等什么?” 蕭致:“?” “等著談戀愛,還是只是,”諶冰說,“昨晚那種行為。” 性行為。 “……” 蕭致直直看著他,眼底收斂的情緒非常復雜,大概過了四五秒。 “你趕緊走。” “……” 諶冰莫名笑了下,本來心情被他整的有點兒沉重,突然又沒事了。他其實不太了解某些山盟海誓或者熱望渴求,但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跟蕭致待在一塊兒,不管怎么樣都很快樂。 諶冰:“那我走了。” 蕭致懶洋洋,一掃剛才的難得情深,垂著眼皮看了他半晌:“諶冰。” 他喊。 諶冰本來準備走了,又停下來:“你有事?” “我恨你是塊木頭。” “……” 諶冰面無表情看他幾秒:“我走了。” 背后又喊:“諶冰。” 蕭致就跟玩兒似的,一直叫他的名字,不厭其煩。 “明天給你帶早餐。” “……嗯。” “諶冰。”他又喊。 諶冰:“……” “一想到睡一覺就能看見你,我心情就好。” “……” “諶冰。” 蕭致又叫他一聲。 諶冰耐心在耗盡邊緣了,視線瞇窄,直直盯著他。 蕭致帶了幾本書,給其中一本薄薄的練習冊卷成筒狀,朝他勾了下手指。 “你過來,把耳朵靠在另一頭。” “……”有病沒病? 小學生玩法。 諶冰忍了兩秒,還是走近了,站在道路旁的小榕樹下。 書筒靠在耳側,沒有貼近耳朵。 書筒另一頭,也沒貼近蕭致的唇角,只是說話時輕輕的,伴隨著風刮過去的聲音。 十七歲的少年站在街頭,向他表白,全世界的聲音只有他能聽見。 “諶冰,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