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她睡了多久了? 學校都要午睡,已經養成了習慣。早上數學課費神又費腦,中午做著作業,一個不留神,眼底就有些發花,再有意識時已經閉上了眼…… 她揉揉頭發,坐起來。 目光落在桌上那透明的一次性的食盒里熟悉的餅干西點時,暗自奇怪了一下。剛一動,披在肩頭的毛毯就掉了下去。 她這才反應過來……小叔回來了! 聞歌沒急著去找溫少遠,先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又漱了漱口,這才去臥室找他。 臥室的房門敞開著,并沒有溫少遠的身影。聞歌“咦”了一聲,又繞去書房。 書房的門半開著,透出的縫隙正好能看見大大的書桌后面,正在打電話的溫少遠。他微低著頭,眼睫微垂,在眼瞼下方落下淡淡的陰影。嘴唇輕抿,未說話,保持著認真傾聽的姿態。 聞歌一時不知道要不要去敲門。 正在門口躊躇,那原本并未注意這里的人突然抬起頭來,準確無誤地朝她所在的方向看過來:“自己進來。” 這話,是對聞歌說的。 電話那端還在匯報情況的何興一愣,“啊”了一聲。 “不是跟你說的。”他語氣冷淡:“你繼續。” 何興“哦”了一聲,心思卻飛到了——誰正跟boss共處一屋呢? 所幸的,何興一心兩用的技能修煉地還算爐火純青,腦子里還轉悠著八卦,嘴上也利索。 聞歌見他這電話一時半會掛不了的節奏,又小跑著出去,在廚房燒了壺水,從柜櫥里拿出兩支速溶咖啡,一人一杯泡好端進去,又勤快地跑了一趟客廳,把辛姨做的西點拿進來。 溫暖的陽光下,咖啡香氣撲鼻,熱氣裊裊,聞歌聞著鼻尖那混雜的食物香氣,很是滿足地深吸了一口氣。 剛吃了幾口,溫少遠就掛斷了電話。他把書本下壓著的幾封信封抽出來,走到她的對面坐下,遞過去:“我回去了一趟,幫你看了看信箱,都在這里。” 聞歌一口餅干嗆住,咳了半天才緩過來,忙接過來,不敢置信地左右翻了翻:“我有給她留我學校里的地址啊……”怎么還是寄回溫家了! 溫少遠端起她泡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頓時皺起眉頭:“太甜了。” 聞歌也學著他那樣,皺了皺小眉頭:“難怪我這杯這么苦……” 溫少遠一默,垂眸看了她一眼,良久,才笑了笑,曲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調皮。” 聞歌抱著作業回到家時,徐麗青已經在家了,正圍著粉色的圍裙在切水果。聞歌在玄關換鞋子的時候就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放下東西,走到廚房。 窗外正是一輪夕陽,金光璀璨,余暉直射,整個廚房被映襯得金碧輝煌。 聞歌被那光線刺得眼睛發疼,探出半個腦袋,笑瞇瞇地彎起眼睛,和徐麗青打招呼:“阿姨,我回來了。” 徐麗青轉頭看了她一眼,回以一笑,笑容淺淺的,隨口問道:“聞歌你下午去哪了?” 她也剛回家不久,剛才下班順道去接她,原本想給她個驚喜。卻不料,遠方藝樹的大門緊閉,上面貼著放假通知。 聞歌“啊”了一聲,乖乖站在門口回答她的問題:“我去小叔那里了。” 徐麗青皺了一下眉頭,并沒有轉身,專注地切好了水果裝了盤,一轉身,看見聞歌還是站在原地,頓時愣了一下,這才走過來:“怎么站在這里?” 聞歌乖巧地接過她手里的果盤,捧著往客廳走。 徐麗青跟在她后面,看著她長高了不少,卻依然有些瘦弱的背影,搖搖頭,問道:“我以為你今天要上課,特意提前下班想接你一起出去吃飯。” 聞歌心頭一跳,轉頭看她:“老師是前兩天才通知的,我忘記跟您說了。我上午去補習數學,吃過飯就去小叔那里做作業。” 話落,又把自己帶過去做的試卷拿給她看。除了試卷之外,下面還壓著幾張草稿紙,上面的字跡蒼勁漂亮,徐麗青看了一眼就知道出自誰手。 她看了眼試卷上修訂涂改的幾處,又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草稿上列的詳細又規整的運算方式,暗嘖了一聲,責怪自己想太多。 聞歌和溫少遠的感情向來要好,聞歌依賴溫少遠也是情有可原,這些,她早就知道,現在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這么一想,心下一定,語氣也舒緩了起來:“少遠在家啊,不然你叫他來我們家一起吃晚飯啊?” 聞歌想也不想就搖搖頭,這么果斷地拒絕完,對上徐麗青狐疑的眼神,又有些發虛,脖頸都有些僵硬。她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回答:“小叔很忙,我剛還聽他跟他助手講了很久的電話。” 她可沒撒謊。 徐麗青一想也是,問她想吃什么,換了鞋就出門訂餐去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眨眼,學期已經結束。 a市也已經是大雪凜冽的寒冬,前幾日開始下了一場小雪,晴了沒多久,鵝毛大雪直撲而下。連帶著氣溫驟降,聞歌保暖一個沒跟住……就往醫院去吊水了。 今年的寒假要比往年更短些,學校剛放假時,街道上就已經喜氣洋洋地扎起了紅燈籠,大幅迎新春的橫幅。商場更是反復循環著往年一直流行的迎財神,恭賀新年等金曲。 嗯……就連醫院注射區,都人滿為患,處處趕場。 一年之中,最忙的時候,莫過于春節前后的這一個月了。 聞歌掩著袖子打了個哈欠,靠在椅背上看著不遠處的電視機,正在播放著時下最受歡迎的偶像劇。 奈何周圍的環境太嘈雜,鬧哄哄的,連電視的聲音都聽不見。 看了半天的啞劇,她有些困。但一個人又不敢這么放心地睡著,只能勉強地撐著眼皮子。等掛完水,她步行回去。 這家醫院離家很近,走十分鐘左右就能到家。再者,下這么大的雪,路面上又是掃之不盡的厚厚積雪,根本沒法騎車過來。 聞歌撐著傘,一路東看看西看看,十分鐘能到的路愣是走了十五分鐘。 回到家的時候,家里還沒有人,桌上壓著一張整百的毛爺爺,上面貼著張便簽:“聞歌,今晚我不回家,記得去樓下買點吃的。” 聞歌撐著暈沉沉的腦袋在客廳坐了一會,這才下樓買吃的。 大雪皚皚的冬日,天時短得眨眼即逝,天色陰沉,才五點的光景,街道上已經亮起了路燈。那半灰半黑的夜空低得仿佛觸手可及,整個街道上的燈光就像是一個個暈開的光點,朦朧得像是童話世界。 聞歌撐著傘,步子笨重。 隨意走進了一家面館,點了大排面加蛋的外賣后,就站在柜臺邊上等。 “聞歌?” 聽見人有叫她,聞歌回過頭,一眼就掃到了站起來的白君奕。 即使是這么冷的天,他穿得依然很淡薄,里面只有一件黑色的毛衣,還是低領的,外面一件灰色的羽絨服,一條牛仔褲,一雙馬丁靴。鎖骨那一處露出大片皮膚來,看得聞歌忍不住替他牙齒打顫。 正好她的外賣好了,聞歌拎著自己的大排面走過去。 和白君奕一起的是班長,憨厚的一個小胖子,卻壯壯實實的,關鍵是人耐寒都穿得比白君奕要多。 白君奕掃了眼她手里拎著的面碗,問道:“你一個人吃啊?” 聞歌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被白君奕拽住胳膊拉到身旁的位置坐下:“一個人回家吃有什么意思啊,一起一起,吃完我送你回去。” 明明就比她高半個頭,看上去看挺瘦,怎么力氣那么大? 聞歌感冒還伴著發燒,腦子有些發暈,被他這么一拉,眼前黑了黑,也懶得再挪步,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就開始吃面。 等吃過面,白君奕還真就認真地要送她回去。聞歌擺脫不了,就自己打了傘自顧自在前面走,走了半截路,回頭看了眼…… 白君奕的頭上,肩膀上已經落了一層薄雪。他的臉色雪白,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倒不像以往故意耍帥的樣子,很沉靜地跟在她身后三步遠的距離。見她轉頭看過來,也只是揚揚唇,沒說話。 聞歌一時有些摸不準他想干嘛,但想了想,還是朝他招招手:“我的傘可以先借給你一半。” 她明顯是不太樂意的,表情有些別扭,就這么看著他。 白君奕頓時樂了,幾步上前鉆進傘里。其實傘有些小,他半邊身子都露在外面,不過和聞歌一起走在傘下,感覺呼吸到的空氣都不似剛才那么清冽。仿佛帶了絲溫度,暖暖的。 聞歌才沒那么多心思去體會什么暖暖的溫度,她下來之前吃了藥,現在困得不行,整個人都倦倦的,瞌睡得不行。 快走到小區門口時,她的腳步一指,轉身看著白君奕:“我家就在前面,你別跟過來了。” 白君奕愣了一下,抿唇看了她一眼,義正言辭:“男孩子送女孩子回家,是紳士風度,你懂不懂啊。” “你要是有這玩意也不會欺負我一個學期了。”聞歌翻了個白眼,跟趕蒼蠅一樣趕他:“老師還說過,這么晚回家的小孩不安全。” “我就也在附近。”白君奕指了指相反方向的那一處尖尖的塔樓:“就那邊的小區,跟你家很近。” 其實我真的沒興趣知道…… 聞歌沉默。 白君奕不傻,自然看出來她不想搭理自己。很不客氣地像在學校時那樣輕怕一下她的腦袋,看她嘶了一聲齜牙咧嘴地看著自己,笑著就跑遠了。 幼稚! 聞歌哼了一聲,看著他一下子跑沒影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捂著有些喘不上氣的心口半晌,深呼吸,這才邁開腳步往小區里走去。 剛邁進小區的大門,就聽見身后傳來短促又連續地車輛鳴笛聲。 聞歌起初沒有搭理,被吵得煩了,狠狠地轉回頭去,一眼看見駕駛座上的溫少遠時……腦子頓時空了。 三分鐘后。 聞歌被他揪到公寓樓下。 他個子高,聞歌打傘就要舉著手,起初還能堅持,沒一會,手彎處就酸地跟浸了檸檬汁一樣。 她苦著臉,眼巴巴地看著他:“小叔,你撐下傘好不好,手好酸……” 溫少遠的臉色沉得都能滴出水來,已經這樣盯了她良久,要不是聞歌了解他,這會也要被他這種眼神給嚇出一身冷汗來。 “身體素質太差。”他搖搖頭,很不滿意,手卻伸過來,從她手里接過傘。 交接時,碰到她涼得似冰一般的手指,眉心一攏,問道:“在外面待了多久了,手這么冰?” 聞歌又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這會見到他又怕又驚喜,只希望他剛才什么都沒看見……不然有的一通訓。 她可沒忘記,溫少遠說過讓她不要和白君奕走得太近。 不過怕歸怕,聞歌在溫少遠的面前已經越來越肆無忌憚,伸出已經左手被扎了兩次的手背湊到他跟前:“才不是在外面待久了,我感冒去掛水了,掛了一下午,手怎么也暖不起來。” 溫少遠彎腰看了眼她手背上的針孔,她的皮膚細嫩,針孔并看不太仔細,只看清了那發青的皮膚和清晰的血管。 下意識地想伸出手去用手心捂暖她的手,剛抬起又覺得不太妥當,就隨意地垂在身側:“那趕緊上去吧。” “可小叔你剛才還說有話跟我說……”聞歌縮回手,放到嘴邊呵了一口氣,剛感受到一絲暖意又被迎面撲來的冷意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