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聞歌乖乖執行命令,剛關上門,就感覺一雙手猛地扣上她的腰,微一用力抱起她,扛在了肩膀上。 聞歌被嚇得臉上血色盡退,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小叔……” 回應她的,是溫少遠結結實實落下來的一記巴掌。 聞歌的臉色頓時就更扭曲了……因為,被打的地方……是屁股啊啊啊啊啊啊! “小叔……”她踢了踢腿,有些不安:“小叔你放我下……”來。 話還沒說完,溫少遠已經坐在了沙發上,隨之的,把扛在肩膀上的聞歌放下來,一手按住她的背脊,微一用力就按在了自己的雙膝上。 沒有任何交流溝通的……就用了七成的力氣扇了她好幾下。 聞歌起先還掙扎反抗,被打疼了反而一聲不吭了,揪著他的褲腿,緊緊咬牙忍著。直到他終于撒完氣,停下手。 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著轉,隨時都能掉下來。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著,加上這樣的姿勢,原本就有些發暈的腦子更加暈了。 正迷迷糊糊間,便聽他啞著嗓子問道:“這些事,如果景梵不說,你不打算告訴我了是不是?” “甘愿被老爺子送走,也不愿意來找我是不是?” “收拾好了東西,打算就跟著老爺子走了,是不是?” 連著三個“是不是”,一句比一句聲音更加暗啞,到最后,沙啞得幾乎不成句。 他輕咳了幾聲,等了良久也沒有聽到她回答,正要開口,原本趴在他膝蓋上的人突然滑下來,順著跪坐在他的雙腿之間。一下子,沖過來,緊緊地環住他的腰—— 抱住了他。 聞歌忍到現在,終于放聲大哭:“我以為小叔你不要我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休息室里的門窗緊閉,因為他出差在外,已經好幾天沒有開窗透氣了。空氣里漂浮著淡淡的陳舊的味道,帶著一股滯悶,一絲沉郁。 屋里沒開燈,只有日光透過唯一僅有的朝南的窗口灑下來。淡淡的金色,耀眼又灼目。 他背脊挺直,靜默地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聞歌。 似乎是想要把這些天受得委屈,積壓的恐懼都發泄出來,那聲音帶著nongnong的鼻音。哭聲是委屈的,傷心的,失望的。 倒是真的害怕了。 其實,聞歌不去學校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班主任直接打電話,詢問情況。可那時,他沒想到老爺子會遷怒她,只以為她是傷心過度,沒去學校,便縱容著替她請了個長假。 直到溫敬和蔣君瑜喪禮的前一天,溫景梵打電話問他:“你什么時候回來?” 他剛從談判桌上下來,對方狡猾聰明,這一場拉鋸戰維持了很久。他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疲倦地揉著眉心。 然后就聽見溫景梵冷而靜地說道:“老爺子已經解除大哥對聞歌的撫養關系了,打算喪禮結束就把他送走。你還這樣無動于衷嗎?” 溫景梵一直以為,他是知情的。所以著惱,不愿意和他聯系。 直到打了這通電話才知道溫少遠是被悶在鼓里,長話短說,把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幸好,他本就不打算錯過溫敬和蔣君瑜的喪禮。機票前幾天就定好了,怕飛機延誤,還特意改簽提前了。 在做這一些的時候,他腦子里一直盤旋的是,她這會會不會一個人躲著偷偷地哭?不然就是覺得委屈了,一個人躲在房間里不出來。 但想著想著,又突然懊惱起來。 溫景梵話里說的那些事情,早在之前就發生了。他記得自己有交代過,如果發生了事情可以直接給他打電話。他留給聞歌的號碼,是自己隨時帶在身邊的私人號碼。 他翻遍了那幾天的通話記錄,并沒有她打來的電話,沒有……一個也沒有。 這種懊惱積郁得久了,就凝成了一個心結。 下了飛機連去盛遠交代的功夫也沒有,直接趕回了溫家。 他到家的時候,天色還未亮,聞歌正埋在被子里,還在睡著,呼吸清淺平穩。只入睡時,眉心皺起,并不安穩的模樣。 他就在她床邊坐了片刻,看著她囈語一般動了動唇,不甚舒服地換了好幾個姿勢。最后,還是他輕托了一下她的后頸,她這才抱著被子沉沉地睡去。 這一次親自送她去s市,溫少遠知道她是真心的接納了整個溫家,也正在為融入這個大集體做努力。對溫敬是真心尊重敬愛,對蔣君瑜亦是如此。 明明在這種感情中跌落又重傷,但只要別人給了一點情義,便又能珍而重之地,一點一滴妥帖放進心里。 倔強又脆弱。 這是溫少遠第一次見到她時,便知道的。所以才會憐惜,才會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住她,想把她帶離那種地方,帶到自己的身邊來。 他一直僵硬地放在膝蓋上的手,松開又握緊,握緊又松開,如此反復了幾次之后,終于抬起,落在她的腦袋上,輕輕地拍了拍。 “行了……”他聲音沙啞,幾乎破音:“不要哭了。” 明顯的,那哭泣中的人哭聲微微收斂了些。但埋在他懷里的腦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繼續哭著。 溫少遠幾天沒睡好,頭疼欲裂,被她的哭得心煩意亂,忍不住皺起眉頭:“我不會不要你。” 哭聲又小了些…… 他有些好笑地睨了眼開始裝腔作勢的人,手指繞過去,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眼。 已經哭花了,眼睛紅腫得像核桃,鼻子也哭得紅紅得,真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這么看了一會,他又輕拍了幾下她的腦袋,很溫柔很溫柔地說道:“你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不管你。” 無論是因為承諾溫敬的要照顧她,還是因為他自己。在她長大以前,他都不會任之不管。 聞歌的哭聲一止,就這么抱著他的腰,愣愣地抬頭看著他:“那我以后是要叫小叔爸爸了?” 她已經自動理解為溫少遠這些話的意思是……要收養她做女兒。 溫少遠“嗤”地一笑,輕推開她:“坐好。” 說著,微一傾身把整個紙巾盒放進她的手里,低頭看了眼自己被她哭得亂七八糟的衣服,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擰眉看了她一眼,干脆把衣服一脫,丟在了一邊:“真是臟死了。” 他只穿著單件,這么一脫,頓時露出精壯的上身。 聞歌一怔,連忙低下頭去,可憐兮兮地抽了紙巾擦臉,擦著擦著又想哭。于是,就可憐巴巴地看一眼溫少遠,又默默地揪著紙巾。 “我滿足不了你的收養條件,太年輕,還是未婚。”他似乎是想了一會,良久才補充道:“這些天先住在這里吧,明天回去上學。你的事情,我會安排好。” 話落,站起身,撈起那件被聞歌蹭了眼淚鼻涕的衣服丟進洗衣簍里,又繞去廚房燒了壺水,這才施施然地去臥室穿了件白襯衫。 等換好衣服,他突然想起來……剛才他是打算興師問罪的吧? 溫少遠在臥室站了片刻,再出去時,就看見聞歌趴在沙發扶手上,安安靜靜的也不出聲。他倒了杯水過來,走近了才發現她手里還抱著紙巾盒,頭枕著扶手,就這么沉沉地睡著了。 他揚了揚唇,無聲地笑了笑。 直到此刻,才有那么一絲慶幸——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抱起聞歌,放到臥室唯一的一張床上。原本這里是作為他的個人休息室,便只放了一張床。這會想休息,卻尷尬地沒有地方睡…… 溫少遠瞄了眼寬闊的臥室房間,捏了捏有些泛疼的眉心,思考著要不要再在房間里加個小床,不然加個寬敞點的沙發…… 聞歌這一覺睡得很沉,像是深深地陷入了一個不斷旋轉的漩渦。等醒來時,睜眼看著周圍的黑暗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屋內拉上了窗簾,深色的窗簾層層疊疊的,根本看不清外面的天色。整個房間只有一絲余光,漆黑一片。 直到睜著眼睛熟悉了片刻,這才微微看清,她眼前有些陌生的環境。 過了片刻,意識回籠,這才想起,自己正處于溫少遠在盛遠酒店的休息室。 昨晚在溫家的玄關上坐了一晚上,現在睡了一覺什么后遺癥都來了,背脊和脖頸都有些酸疼。她想伸手去按按,剛一動,就覺得手背上一痛。 她低頭認真地看去…… 手背上正插著輸液的針管,她剛才這么大勁地一扯,針頭似乎是被扯松了些許,也不知道血液有沒有倒流。 聞歌咬唇“嘶”了一聲,不敢瞎動了。乖乖地把手放回去,直到手上又傳來藥水注射進入靜脈血管的冰涼感,這才松了一口氣,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吊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聞歌又要睡著時,門鎖彈開的聲音清晰的響起。臥室的門被合上,聞歌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只是下意識地,輕輕地喚了一聲:“小叔。” 那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后臥室門被打開。 外面的燈光立刻爭先恐后地涌進來,讓他的身影出現在聞歌的視野內。 溫少遠打開房間里的電燈:“你手邊就有電源開關。” 聞歌順著他所指示的方向看去,點點頭。這才看見擺在床頭的一個鬧鐘,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聞歌有些咋舌:“我睡了那么久?” “睡了一天。”他走到床邊,認真地看了眼吊瓶,兩個小吊瓶都已經掛完了。隨即,他順勢坐在床邊,按住她的手,利落地拔下針頭,按住她的針口:“你發燒了。” 聞歌抿了抿唇,并不意外。 溫少遠抬眸睨了她一眼,聲音低沉,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贊同:“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蠢的事情?” 聞歌遲疑了一下,點點頭,神思卻有些恍惚。 …… 剛才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想了很多。從溫敬和蔣君瑜的喪禮開始,一直想到她睡著前。 腦海里回蕩的最多的就是他今早對她說的那兩句話。 那個時候想聽的就是他說這些,哭得心神俱裂時,他那些話只讓她松了一口氣。可現在再回想起來,整顆心似乎都淪陷進他這樣的溫柔里。 聞歌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溫敬和蔣君瑜領養她,是基于她父母是戰友的基礎上。但她對于溫少遠而言,其實就是個非親非故,在他家借住了幾天,橫插進他生命里的人。 事實上,他不討厭她的突然參與,都已經是聞歌的萬幸,實在不敢多求他青眼相加。 那幾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她已經很感激了。完全沒必要為了她這個實實在在的外人,和老爺子翻臉。更沒必要,允諾她——不會不管她。 他從不欠她的。 無論是哪種原因,她都知道。一旦開始,這輩子,她都將欠著他,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