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菡菡像條死魚一樣趴在寧非離身上，顯然有些摸不清狀況。

    寧非離也是一頭霧水，好不容易顧菡菡進入了狀態，導演怎么就喊停了呢？

    嚴子重鼓著腮幫子，說出的話卻很有威嚴感。

    “我突然覺得，我們這部劇，加了這個戲就失去了味道。”

    寧非離慢悠悠地系好胸前的束帶，散落的長發遮住他半邊臉，“所以說……不拍了？”

    嚴子重說：“不拍了。等會休息一會兒拍下一幕。”

    寧非離嗤了一聲：“早說嘛，害我醞釀了這么久，其實我還挺期待的呢，結果連點rou腥都沒有沾到。”

    顧菡菡抿著嘴笑了一下。寧非離愛開玩笑是出了名的，她并沒有當真。

    至于床戲說拍就不拍這件事……她剛才略有點緊張的時候，好像看到薄斯年對著嚴子重說了什么。

    該不會是他看不得她拍床戲吧？

    聯想到這一點的顧菡菡還挺開心的。

    直到她工作完一天，回到了保姆車。薄斯年坐在保姆車里玩手機。

    顧菡菡在心里嘆氣，這么高調，毫不遮掩。

    也許現在不止是季柏，也不止是琳瑯他們……

    顧菡菡瞥了瞥盡職盡責始終在車里待命的司機，又想到薄斯年在劇組里呆了一整天，即使再隱蔽，也肯定會有人發現的。

    她其實還沒有準備好公開，不過如果新聞爆出來了，那也只能承認了。

    “秦承澤和陳惜靈公開了。”薄斯年淡淡地說。

    “嗯……公開……”顧菡菡一下子驚醒，對著薄斯年反復確認，“什么？秦承澤和陳惜靈？！”

    “我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薄斯年簡短地分析著這件事，“第一點，秦承澤還在醫院，為什么要急于公開？第二點，他不是……”

    后面半句話，薄斯年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顧菡菡知道薄斯年要說什么。他想問的是，秦承澤不是有謝薔了嗎？秦承澤不是對她顧菡菡有好感嗎？怎么會突然和原先貌似毫無關系的陳惜靈在一起。

    顧菡菡思索了半刻，便告訴了薄斯年真相：“你不覺得謝薔和陳惜靈有什么地方像嗎？”

    “眼睛。”薄斯年指出事實，又補充道，“整張臉差不多有七分像。”

    “是嗎？”顧菡菡以前就覺得謝薔的眼睛和陳惜靈很像，現在聽薄斯年一說，她倒覺得七分像還是說少了的。

    突然，顧菡菡盯住薄斯年：“我都沒看出來的事，你是怎么發現的？從實招來。”

    薄斯年唔了一聲，“你知道嗎？現在網上有人說說你氣質很像陳惜靈、背影很像陳惜靈、走的路線也像陳惜靈。”

    “然后呢？”顧菡菡有點窩火，她難道這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替身的身份嗎？

    “我以前對這人不熟，網上既然說像你，我就去看了她拍的幾部片子。”

    “繼續。”

    “演技稍顯生硬，臉還不錯。”

    “……繼續。”

    “可是一點都不像你。”薄斯年陳述著某個客觀事實，“氣質也不像、背影也不像……走的路線……她走的是女王路線嗎？”

    顧菡菡定定地凝視著薄斯年，他的臉上絲毫沒有虛偽的痕跡，也不像是為了討好她說了這番話。

    但是顧菡菡不得不承認，她聽到以后確實很感動。

    巨大的落地窗，城市的深夜就是那么燈紅酒綠，霓虹燈像是小孩的眼睛，一下一下地眨著。

    “秦總，我不太清楚您的做法……”高大的人影從暗處走出來，滿滿的都是疑惑，“您為什么要和陳小姐公開？”

    秦承澤搖晃著手里的紅酒，醇香的氣息漸漸彌漫。

    “因為她想啊。”秦承澤不明意味地笑了笑，“她說她后悔和我分手了，想要繼續和我在一起，她還說想要公開。”

    “那您讓我調查的那些還要調查嗎？”暗處的人搞不明白他效力的主人為什么要做這么矛盾的事情，一面和陳惜靈公開承認戀情，一面又叫他把陳惜靈被潛規則的那些照片都找出來。

    “當然。”秦承澤的目光里放著冷厲的精光，那銳利的眼神竟比從前更甚幾分，“那是她自找的。”

    陳惜靈還當他是那個默默守護她，替她被一切黑鍋的秦承澤？單單是她對顧菡菡做的那些，她就不得好死。

    秦承澤想起顧菡菡，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側臉還藏著些許的溫柔，暗處人差點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花準備了嗎？”

    “準備好了。”

    “嗯，明天你派人送一下。”

    “秦總您不親自去送嗎？”

    “不，時機還沒成熟。”

    他需要先保護她，再守護她。

    已經失去了一次，不能失去第二次。

    顧菡菡倒在血泊里，再也沒有生理特征的樣子，他每晚都會夢到。那不是噩夢，是個無法逃離的真實。

    ☆、第55章

    “魚尾款、蓬蓬紗款、抹胸款、及膝短式……這么多款的婚紗，任你選擇！”

    年輕的設計師驕傲地抱胸：“怎么樣？這可是我最驕傲的幾件成品。”

    女人都是愛婚紗的，顧菡菡也不例外。

    她由衷地鼓起掌來：“很美。”潔白的紗裙，就像是透明的蟬翼，承載著所有女人最真摯的夢想，然后展翅。

    美得翩若驚鴻。

    季柏說的早就談好的，就是as新款婚紗的廣告。其實顧菡菡之前走紅毯的那身禮服，也是as設計師的作品。

    as這幾年開始攻略婚紗市場，而內地的第一支廣告，就確定由顧菡菡拍攝。

    這支廣告特意選用海邊景致。用一望無際的浩瀚，襯托出婚紗的神圣，這也是策劃師想要的感覺。

    顧菡菡本身比較適合魚尾型的禮服，從走紅毯的上次，就可見端倪。可沒想到，一番嘗試后，設計師卻更中意另一款抹胸蓬蓬紗的公主款婚紗。

    “這個不會太可愛嗎？”設計師如此執拗，顧菡菡也不好伊駁他的面子，委婉地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覺得你很適合它啊，很甜蜜的感覺。”設計師把婚紗往她身上一比，便果斷地豎起大拇指。

    顧菡菡聳聳肩：“好吧。”

    顧菡菡很少看過海。即使由于工作原因路過海島城市，那驚鴻一瞥，卻不能長時間駐足。

    這一次她可算真正大飽眼福了。

    海浪卷著泛白的小花兒，潮水緩慢地滲透進柔軟的黃沙里，連天空都干凈得似乎不染塵埃。水天相接之間，偶爾飛過零星的海鷺，動與靜、白與藍。

    城市的喧囂太過凝重，來海邊放松倒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海能夠讓人心平靜下來。

    “！”

    一雙細帶的珍珠銀邊高跟鞋被丟棄在路邊。

    鞋的主人便是顧菡菡，她落落大方地卷起蓬蓬紗，婚紗的裙擺搖曳在海風中，就像少女搖曳著她天真爛漫的笑容。

    顧菡菡仰起臉龐，似乎在聽海浪的聲音。

    一段美妙的樂曲應景地響起。

    顧菡菡疑惑地轉身，倏爾又笑了。這次的笑，更加燦爛，也更加惹人疼惜。

    就像是……就像是哭著在笑，笑著在哭，讓人分不清少女真正的喜怒哀樂。

    為了捕捉到顧菡菡微妙的表情變化，鏡頭從遠景轉換成了近景。

    顧菡菡緩緩伸出手臂，溫柔地撫摸著情/人的側臉。

    有心人卻會發現，根本就沒有什么情/人的出現。顧菡菡撫摸的竟是一個幻覺。

    “ok！下一個場景。”沒想到一條就過的導演欣喜地喊停。

    這條廣告的男主角只會在回憶片段里出現，因為男主角已經去世。所以穿著嫁衣的女主角要表現出‘悲傷地幸福’這一主題。

    而顧菡菡臉部的每一個表情都恰到好處，很抓人心。

    拍完所有場景后的顧菡菡坐回了休息室。

    和早上來的時候不同的是，專屬于她的座位上多了一束滿天星。

    滿天星又稱石頭花，它雖然價格昂貴，卻多作于陪襯花，不太有人專門買滿滿的一束滿天星送人。

    勞累了半天，顧菡菡的腦神經和運動神經都有些遲鈍。

    她怔愣著凝視著花里的卡片。

    “我把滿天的星光送給你。——q”

    曾經秦承澤想送她花。

    送花不都偷偷摸摸的嗎？秦承澤卻很奇怪，他是當面問顧菡菡的，問她喜歡什么花。

    顧菡菡記得她說：“我喜歡滿天星。”

    秦承澤問她原因，她卻只是賣關子不告訴他原因。

    其實真實的原因就是這樣……她喜歡星辰，喜歡星光，喜歡站在舞臺上受人追捧的虛榮感。

    所以今天，有人隔了一輩子，告訴她，他把這滿天的星光送給她。

    顧菡菡頹然地倒在椅子上，雙手捂住干澀的眼球，低低地笑起來。笑中卻暗含嘲諷之意。

    她不知道秦承澤送給她這束滿天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為什么這輩子的秦承澤會送給她滿天星。

    是巧合？還是另有蹊蹺……

    她不愿意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