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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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畜生,常常是住在一個屋里的。驢的尿氣臭氣,熏滿全屋。當然,絕大多數的人家,是連驢都沒有的。 各戶人家屋旁邊,堆滿垃圾和糞堆。不時有光屁股小孩爭著搶著,你推我擠,在垃圾里挑撿著糞往背上的框里裝。 羅家村來往的百姓,也都是和王家村的一樣,黃臭的爛牙,蓬頭垢面,油垢有一錢多厚,瘦骨伶仃,渾身異味。 不時還能聽到文盲而黑皺若猴的女人,叉著腰在唾沫橫飛地罵大街。 長工來了。拉著驢車走了。 驢車一路經過了許多個村子。以王云城所見。都和羅家村,王家村差不了。 王云城在心里苦笑:穿越,穿越。穿到廣大農村的幾率和穿到富貴朱門的幾率比,到底哪個高? 趕了不知道多久的路,從清晨到了接近黃昏,驢車終于慢慢到了縣城了。 城墻就是兩人高的土墩子。 那個一直很傲慢的長工,很rou疼又陪著笑地給城門的差役塞了一點錢,這是叫進城費。 等驢車拉到一個小巷的時候,趁著長工去買酒喝,王云城滾下了車。 然而她縮在墻角,茫然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說是縣城,其實也就是一個土黃色的世界。 來來往往的人也都是瘦的,臉也都黃蠟蠟的,只是口角比村里干凈了一點,臉上也稍有點rou,身上的衣服比較完整。 擺攤的人吆喝起來的聲音雜錯。有時候還能看到被許多人圍著的湯餅攤。 街邊店鋪里如藥鋪食鋪里,偶爾探出一張紅潤的臉,一張鄙夷而自傲的臉,穿著一身綢衣的掌柜,自得地看著來往的瘦行人。 王云城走在街上。街上女人很少,小孩也很少。大都是低著頭的,或是上了年紀的老嫗。 行人看見王云城,都是閃避的。態度就和避開乞丐是一樣的。 還有些穿長袍的人看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女童竟然走在街上,嘟囔了幾句:“敗風壞俗。” 縣城的話,王云城也聽不大懂。雖賴了小花的記憶,她能聽和說王家村的話??墒强h城里口音,就又變了一變。 王云城覺得縣城和農村比較像得地方,就是溝渠了。 她在大街上走累的時候,偶爾會被偏僻的臭水溝里的惡臭和白骨嚇一跳。那是溺死的腐爛女嬰的尸骸。 為了不爆發瘟疫,定時有義莊的人過來拉走這些幼小的骸骨。 看來無論是縣城還是村里,溝渠里溺死的女嬰尸骸都是時代特色。 在縣城的大街上躊躇了很久。在人們鄙夷的眼光里忍了許久,王云城只弄清楚幾件事: 第一:縣城里無論是哪家正經生意,都是不收女人的。女人做工的地方,只有城西的一條巷子――站街的妓/女站著呢。 第二:她想離開縣城,要得到路引。上皇認為認為鄉里人應該在二十里范圍內活動。一個人要走出一百里的范圍,必須要有“路引”。 走到哪,就需要哪里的路引。 沒有路引,就是流民。而流民會受到打八十板子的處罰。 而路引需要向縣衙申請,而申請路引還得交一筆錢,叫“路引錢”?!奥芬X”又叫買路錢,首先得證明你有戶籍,并且身家清白,然后還要花一錢銀子! 王云城拉著那個小販問話的時候,那個小販聽她這個鄉下口音,一雙小眼睛就不斷地在她臉上警惕的打量。 一個來歷不明的流民,還是個女的,最奇怪的是這個女的雖然鄉下口音,卻還口齒伶俐,條理清晰。 這年頭,這種來歷不明又有疑點的流民,在哪都會被當賊一樣防著。 王云城在小販的警惕里,不由落荒而逃。 她身上沒有分文,絕望地在人來人往的客棧門口,呆望著。就和幾個在客棧邊拉著人們褲腳懇求的真正乞兒沒啥兩樣。 她看到來往住客棧的人,手里都捏著一張紙,叫做店歷。 客棧也不是隨便就能住的。 凡住店客棧,都必須備有官府署發的“店歷”,店歷要記錄住宿人的詳細情況,隨時以備訪察。 一個嚴防死守的世界。 王云城失魂落魄地走了。黃昏來臨。行人開始稀少。 她想趁天黑前,趕緊找個過夜的地府。哪怕是找個豬圈,只要是能過夜的地方也行啊! 要知道這時候的人因為營養不夠,大都有夜盲癥。 王小花也不例外。在王家村的時候,天一黑,就是成了瞎子。 所以王家村一到夜里,基本上都是沒人出門的。 在她到處找過夜的地方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身后已經悄悄跟上了幾個人。 但是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她壓根敵不過幾個壯漢。 眼前一黑,一個麻袋把她套走了。 這又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之一――無處不在的人販子。 一個到處充滿人販子和盜匪的世界。女人和小孩,只要有條件,通常是不輕易出門的。 昏昏沉沉里,她似乎聽到有一個發音奇怪的悅耳女聲在她的腦海里嘆息:可憐……人間……真是可怕。 ……被人販子的藥熏得半昏迷中的她,隱隱約約想:大約是餓出來的錯覺罷。不過,這句話倒很對。人間的確是可怕。 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清晨。 王云城發現自己竟然是在躺在荒野的草叢里。人販子不見蹤影。 難道有人救了她? 她想了又想,還是覺得只有一個可能:那幾個販子大約是仔細打量后嫌棄她太丑太瘦,隨手扔在了荒野。 坐在草叢里,王云城看著所謂絕對無工業污染的古代澄澈的藍天,忽然眼眶一熱,流下淚來。 然后她罵了自己一句:“哭個屁,想想溝渠里的女嬰尸骨!你個慫貨好歹還活著!” 她不覺得自己這種活慣大都市的人,能在豺狼遍地的古代荒地里活下來,她在農村活下來,都已經勉強了。 得趁天黑,趕緊到有人的地方去。 王云城隨便挑了個方向,踩著已經露出了大半腳板的草鞋,仔細趴在地上看了一會,才一瘸一拐地向某個有車轍的方向跟過去了。 ☆、第40章 白玉為堂金作馬(一) 孔家是累世公卿,書香貴族,圣人族裔。 代代優容,任憑天下如何改朝換代,也總是倒不了儒門圣人的牌坊。 既然倒不了圣人的牌坊,那孔家的榮華富貴,也自然是借著圣門族裔而世代維持下去了。 無數世家隨著朝代漲落而消亡,哪怕是王謝子弟,也早已埋沒在故紙堆里,成為了歷史。而比王謝還要更古老的孔家,卻依舊鐘鳴鼎食。 每一個朝代,天底下借新朝而新興起的那些家族,都仰慕孔家“千年不倒”的世家名號,爭先恐后要與孔家攀關系,借此攀得一點至圣先師的榮光。 而這一朝代自然也不例外??准倚陌怖淼玫厥苤鲁瘜Α笆ト俗訉O”的優容,照樣封爵受廟。 孔家的當家人孔祥澤,時常靜和的微笑著,對子孫說:“三代養吃,五代養穿,而高貴的氣度,非十代不能出?!?/br> 孔淑秀就覺得這話是很對的。 孔家的女子按貞靜淑雅來排輩,孔淑秀就恰好是孔家的淑字輩里的長房嫡次女,家族排行第六。人稱孔六娘。 這天春風微微地吹,草靜靜得綠,水波悠悠地蕩,鴨在春江暖水里抖著羽毛。 正是三月好時節。 孔淑秀聽說去年冬季一過,家里新買了一批仆人。 只是孔家這樣的世家,外面的這批仆人是只能做些最低等的雜役活,稍稍好一點,也就是伺候那些中等的家生婢女們。 是的,沒錯,伺候家生婢女們。 孔家的家生婢女們也大多是穿金戴銀,學風弄雅,除了伺候主子們,別的一概不沾手。她們不伺候主子的時候,回到各自的房內,還會有專門的小丫頭給她們端茶倒水。 不過孔淑秀并不關心這些個婢女的事,因為陽春的三月詩會馬上就要在孔家開始了。她全心撲在準備詩會上。 到時候,眾貴女云集,談風論雅,她作為圣人門第,千年世家的嫡女,自然在這樣的場合,排面堪比皇家女眷。 三月,早梅竟然還有留著的。夾雜著滿樹桃花,春景堪賞。 一群花似也的貴族女眷都被嬌美的丫頭簇擁著,進來了孔家的“拙園”。 說是一個園,實則亭臺樓閣,水榭歌臺,都一應俱全。 一進去,就見亭臺樓閣,都隱隱約約在漫天盛開的桃花里。 桃花成林間,更是含笑迎出了孔家六娘。 孔家六娘穿著撒花煙羅衫,百花曳地裙,梳著靈蛇鬢。執著一束桃花枝,含笑從桃花林里轉了出來。 皓腕凝霜雪,玉一樣的手捻著花枝,唇不點而紅,眉眼鮮潤而清逸仙氣。整個人好像一尊羊脂玉像。 雖然她穿著的衣服樣式并不如何華貴,但卻好像渾身發光。 自視甚高的各家娘子一時都自慚形,似乎被她逼人的容光所攝,不敢直視。 其中陳家的三娘子為人熱情,躊躇片刻,才敢上前笑道:“圣人族裔,的確是不同凡俗,我這個睜眼瞎,活了這十幾年,今個這一次才算知道什么叫仙氣?!?/br> 孔六娘走過來,含笑溫和又不失矜持地說:“三娘子過獎了。這都是祖宗蔭庇,哪里是我能拿來做臉面的。” 說著招呼眾人:“各位jiejiemeimei,且隨我孔六去前面的亭中,那里是個賞花的好地方。我已叫家人備好溫酒小菜,筆墨琴瑟,就待眾貴客落座?!?/br> 接著,在和煦的春風里,眾娘子吟詩作對,吟詩作對,賞花吃酒,自不必提。 吃了幾蠱清香的溫酒,一點香甜的點心,吹著舒爽而帶著桂花香的風,眾人都有了一些醉意。 陶七娘一向是個嬌憨直爽的性子,她喝得有一點多,雪膚上帶著一點暈紅,笑道:“淑秀姊姊,你家的點心真是又別致又甜軟不膩,這盤紅而剔透的是什么?” 孔六娘笑道:“這是紅薯做的?!?/br> 眾人聽了,都驚奇。陶七娘道:“啊!紅薯,紅薯不是農戶才……” 與陶七交好的陳三娘趕緊暗暗踩了她一腳,叫她閉嘴了。 孔六娘卻似乎不以為意,笑道:“所謂有教無類。食物也是一樣的。食物本無貴賤之分,端看怎么吃,什么人吃。紅薯本就有補中和血、益氣生津、寬腸胃的用途,是養生之物。何況這紅薯也是別有吃法的。這一盤點心叫做紅玉膏。是取紅薯rou里,最嫩最甜的一點,蒸起來的。這巴掌大的一小碟,就要不知多少斤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