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武思芳張口結舌。她居然干出這種事情了?她怎么不知道?? “芳兒…..”潘毓趁著武思芳呆愣的當口兒,拉著她的手,貼在他的心上,“你不要我了,我這里日日夜夜的疼。” “快滾!”真是煩死了!武思芳起身甩開他,心頭小火苗蹭蹭往上竄,“姓潘的,這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任你上天入地,也無可奈何!收手吧。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呢?誰離了誰不能活?我原本過的多好,你又何苦來打擾我?!” 潘毓黯然,他為她的鐵石心腸感到悲傷。大凡世間女娘有了身孕,無論如何都必須要給生父一個安排。可惜到了武思芳這兒,偏偏就行不通了。也對,潘毓這事兒做的并不光彩,他下藥勾搭武思芳成其好事,即便以孩子的名義到官府去告武思芳拋棄生父,只怕到頭來受罰的也是他自己。武思芳不肯給他這個機會,他除了嘆她絕情,又能怎么樣? 武思芳何嘗體會不到這種難堪,慧劍斬情絲,不是誰都能那么瀟灑的。可是不能就是不能,做什么都是白搭。“叫你走你不走?很好。我走!” 她怒氣沖沖,沿著彎彎曲曲的羊腸道向山下奔去。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你為什么不愿聽我解釋?”潘毓緊追不舍,他的真心被武思芳瞬間撕成了碎片。“我就是不想離開你!………有錯嗎?” “當然沒錯。可誰說愛一個人就要和他在一起?是你當日在牢里親口告訴我的!”武思芳不肯回頭,她不想看見那種傷心欲絕的表情。 “那個人不是我!”無論如何,他今天一定要把真相說出來,或許這樣,他們才有生路可走。“牢里那個人不是我!我那時候并不知道。” 武思芳頓了一下,又繼續前行。她腳力飛快,穿過梨花林,走了捷徑,不過半個時辰,已然奔到了山腳下。 她該去哪里?她去哪里潘毓才不會再跟著她? “芳兒!”潘毓堵在她面前,低聲下氣。“求求你,別離開我。我知道,都是我欠你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無所謂。我真的……無所謂。”她別過頭,冷冷說道。“愛不愛的就這樣了,你欠著我的,我欠著非冉的,還不了就還不了吧。別再逼我。否則我寧可兩敗俱傷!” “芳兒!非冉的路是他自己選的,怨不了你,你不該拿他…….來拒絕我!” 武思芳心里煩躁不堪,任由自己沿著河岸漫無目的地奔走。她當然懷疑過這件事情,她當然也知道潘毓對她的真心,可是就算他們都被人利用了,那又怎樣?她不能娶,…..就是不能娶。 即使潘毓妥協,就像他說的那樣,愿為側侍,她也不愿意,他本該有更好的人生,何必將后半輩子都搭在她身上? 天色漸漸地暗了,月亮淺淺地勾在半空中,夜風驟冷,從山上下來,一路梨花紛飛繁擾,順著金流河岸無限蔓延。兩個身影一前一后,被清冷的月光淡淡地投在地上,越拉越長。 “芳兒——,你當真不要我了么?”他問得痛徹心扉,她卻漸行漸遠。他沒來由的感到絕望,武思芳是真的不要他了。他傻傻望著她背影,無語凝噎。他怎么會愛上這樣一個冷酷女子?既然無情,當初為何要從河里將他撈上來?到后來又何必傾家蕩產保他的性命? 武思芳沒有理會。回答潘毓的,也只有月夜下奔騰不息的金流河。很多年前,在他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他也曾經站在這里苦惱,想著如何給病重的師妹捉魚吃,要如何才能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 那時候,他只有十五歲,河岸刮來的冷風像利刃一樣刺進他單薄瘦削的身體,讓他止不住的發抖,然后他就遇見了這一生都逃不掉的姻緣。 接著他掉進了河里,那個甩著烏黑長辮子的小娘子拼盡全力救他上岸,說了很多溫暖貼心的話,并且調戲了衣衫襤褸,滿身污黑的他。 “香一個吧!”她撅著紅潤的小嘴兒,笑嘻嘻的湊到跟前來。“給你蓋個戳兒,以后要是誰敢嘲笑你,欺負你,就報上我武思芳的大名!” 那是潘毓刻骨銘心的記憶,生活曾讓少時的他無比惆悵,可武思芳的出現成了他心中最明亮溫暖的光。他認定了那個潑皮無賴小娘子,從那天起,為了能嫁給她,他付出了無數的努力,可當他以為彼此靠的很近了,武思芳卻又轉身棄他而去。 ………………….. “芳兒——”他絕望地追逐著,腳步越發的沉重,“芳兒——,你若棄我,我….生不如死!” 武思芳鐵了心,任他怎么喊,都不搭理。她不停地朝前走著,忽然聽見一聲巨響,她愣了一下,忍不住回頭,除了金流河里翻騰出的巨大水花,還有那漫天飛舞的花瓣,她竟然什么也沒看到。 “……!”她捂著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的心,拼了命地往回跑,河岸空無一人,河水滔滔,向東奔流,借著月光,她隱約瞧見潘毓的手在湍急的河流中一起一伏地掙扎著,無助而絕望,水浪很快卷了過來,接著什么都看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期望be結局的親們,看到這里就可以停了。武大活著,小潘掛了,就醬。呵呵。 喜歡he的親們,表著急。看完結局(下),如你所愿。不過更新要晚些時候了。 很倉促,請幫捉。(*  ̄3)(e ̄ *) ☆、結局(下) “檀郎——!”武思芳來不及思考,縱身一躍,如同一尾靈活的魚一般鉆進河水里去了。 月亮照在河面上,閃著微光,水浪一波一波的涌過來,攪亂了她的視線。潘毓呢?為什么看不到他? “檀郎——!”她像個瘋子一樣,在冰涼滲骨的河水里追逐著潘毓的影子。從前高不可攀,如今無法糾纏,她的心里自始至終都沒有放下過潘毓。這世上誰死了她都能活著,唯獨他不行。 蒼天庇佑,她憑著直覺,屏住呼吸沉入河底,抓住了他,緊緊地圈在自己身旁,奮力向岸邊游去。 “檀郎!”武思芳看著渾身泥污的潘毓,傷痛蝕心。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從河里撈上來,給他渡氣,排擠他口鼻里灌進去的水,可他依然毫無動靜,身體冰涼。 “你怎么……這樣傻……..”她疼得無法呼吸,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掉。 “你活過來啊,你活過來我就答應你…..”武思芳很后悔,潘毓太執著,如果她知道一定要走到這一步潘毓才肯罷休,他說什么她都會答應。 “檀郎,你活過來啊….” 從來沒有那個時刻像現在這樣令人難過。她哭得昏天黑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全然沒有形象,也沒有察覺到潘毓在她懷里微弱地掙扎。她力氣很大,摟的太緊,他沒辦法呼吸,雖然他沒有淹死在河里,但這樣下去,也要給她捂死在懷里了。 潘毓無奈,使勁動她的胳肢窩,于是一個嚎啕大哭的人突然間莫名其妙地笑起來了。 “…….!”武思芳掛著眼淚珠子,氣急敗壞地盯著懷里的泥人,其實潘毓的身軀高大挺拔,所以嬌小的武思芳只是緊緊地摟著他的腦袋而已。 “芳兒,我剛都聽見了。你說話可要算數。” 潘毓心里發虛,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之后,又將腦袋埋在武思芳的懷里,不去看她。 “你混蛋!”武思芳掛著眼淚珠子嘿了一聲,使勁兒推開潘毓,無奈這人跟粘在身上了一般,怎么都推不開了。 武思芳再推,人家一股腦兒翻起來,竟將她鎖在了懷里。“你不答應我,就別想我松開!反正我已經沒臉了,大不了讓這金流城的人都再看上一遍!” “好你個混球兒!”武思芳伸手揍他,哭得稀里嘩啦。她生氣,因為潘毓嚇唬她。她高興,因為潘毓好端端地活著。 潘毓緊緊抱著武思芳,死活不松手,任由武思芳拿著拳頭劈頭蓋臉地捶他。兩個渾身泥水的人互相鬧了半晌,方才消停。 “騙子!”武思芳瞪他,潘毓滿身泥污,唯有那雙眼睛清澈明亮,一如當初。她的心里慢慢開始柔軟,轉瞬之間,生離死別,再沒有什么比潘毓更值得珍惜了。 “芳兒,”潘毓愛憐地摸摸武思芳的臉頰,“我舍不得你,我給你當側侍,我們兩個白頭到老好不好?” “傻瓜!”武思芳本來紅腫的眼睛又熱乎乎的。折騰了大半天,沒什么心勁兒了,也只是吹鼻子瞪眼地揪著潘毓的耳朵,“以后可不許這樣嚇我!” “嗯!以后都聽你的。”他緊緊地摟著她,不肯撒手。他沒想過要嚇她,只是以為,她真的不要他了。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武思芳微嗤,這輩子,算是徹底栽到這妖孽手里了。 明月高懸,清輝灑下一地,金流河微光粼粼,兩岸繁花紛飛處,兩個渾身濕透滿身泥污的人站在岸上,相依相偎,靜靜看著夜空里的星星,像無數顆珍珠一樣嵌在深藍色的天幕上,不停的閃爍著璀璨的光影。 ********全文完*********** 附送聊齋款: 國朝景初年間,黃州府金流城商人武思芳去京都做買賣,偶遇河東潘氏,一見鐘情。潘氏對武思芳情根深種,背棄與她人的婚約,隨武思芳私奔回金流。武家高堂以為潘氏行為不端,來路不明,反對兩人的婚事。武思芳無奈之下,納潘氏為其側侍,誠心相待。此后數年,兩人恩愛一如當初,武思芳為潘氏終身未娶正夫。潘氏早年曾隨紫胤道人習得仙術,容貌俊美,幾十年如一日,見者無不稱奇。后武思芳去逝,潘氏跪于墳前自殺相隨,鮮血漫過墳頭長出一株絕世罕見的牡丹,雍容美艷,芬芳無比。不久之后,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自墳頭而出,戀花飛舞,不肯離去。這件事情成為金流城一大奇聞,并被記載于《軼事雜聞錄》,后有人感其情深,編撰書評雜劇四處散播,流傳至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長久以來支持我的所有親們,感謝所有客串過角色的親們,感謝一直不離不棄幫我捉蟲的親們。沒有你們,我堅持不到現在。 沒有你們,我無法進步。無論作品如何,都有你們一直陪伴,一直鼓勵。我愛你們! 本圖書由(慕寒雪影)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