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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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心走了之后,武思芳又喝光了一壇酒,她一個人在窗前坐了大半天,看著手中的小錦囊,心里酸酸的,眼角似乎有淚珠落下來,順著臉頰滴到了衣領(lǐng)上,后知后覺間方抬手迅速地抹去,推開窗時,才發(fā)現(xiàn)天色有些暗了,空中洋洋灑灑飄著雪花,從窗戶里鉆了進來,落在地上,瞬間不見了蹤影。 武思芳隨手裹了件斗篷下了樓,跟誰也沒招呼,帶著滿身的酒氣,徑自出了門,李飛眼瞧見了,準備上前詢問卻被孫大胖攔下,輕輕搖了搖頭,李飛眼點頭會意,在后院里縱身越墻而去。 城北燭火鋪子還開著,武思芳買了蠟燭還有不少紙錢,打算燒給冬哥兒。一路上雪下個不停,武思芳的頭上,衣服上都像是覆了層白粉似的,她也渾不在意,出了城門,走到空曠處,朝著城郊亂墳堆的方向跪下來,一瞬間淚眼朦朧,說話時心頭不停地顫動,“冬哥兒,我是不是連累你了?…..你要是真有冤屈,就在夢里跟我說說,……我如今勢單力薄,也做不了什么,若有朝一日能得強大,….或許可以幫你討個說法。……下輩子,投胎個好人家,離著宮城遠遠地,過你的舒心日子去……” 一想起那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少年,她就無比難過,如果她從一開始沒有將她卷入御選,至少現(xiàn)在還有一條命吧…. “娘子!雪地里滲人,怎好跪著!”身后一人急匆匆趕過來,聲音里透著焦急。 她轉(zhuǎn)過身站起來,看到這熟到不能再熟的俊俏臉龐,沒有說話,手邊的紙錢在火光里化為灰燼,淹沒在冬夜里的冰雪之中。 火光里映出了一張滿是淚痕的臉,青絲堆雪,酒氣圍繞,讓潘毓覺得十分不忍:“這是怎么了?我剛好去找你,他們說你一個人出去了,這大冷天的,好歹與人說一聲罷。” 武思芳并沒有接他的話,也不去看他,靜站了一會,方才緩緩說道:“若能像你一樣,徹底醉倒該有多好….至少有那么一刻,能夠忘記所有的不快樂….” “……..” “我有一回偷偷聽到你說我蠢,我還有點不高興呢,嗬,其實我比你想的要蠢多了….”她喃喃說道。 “…….” 如果是平時,剛好回她兩句,如今一副傷春悲秋的模樣,潘毓倒不好再說什么了,只看著她淚眼婆娑的,心里也替她難受,忍不住走過去將她發(fā)上的雪拂下來,將斗篷上的風帽復又戴在她頭上。 武思芳木頭似的,由他擺布,又繼續(xù)說道:“潘大哥,你知道么,我就是個傻子。” 潘毓忍不住抬手覆上了她冰涼通紅的臉頰,擦了擦她眼角的淚痕,有些生氣:“不許這樣說自己!” 只有他才可以那樣說她,他心想。 “你知道我有多傻嗎?我從前喜歡一個人,就從家鄉(xiāng)跑出來找他,為這個,都和我爹鬧翻了……”她轉(zhuǎn)過頭,望向雪夜,大地早已是白茫茫一片,靜謐清涼。 我從前也喜歡一個人,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喜歡她了,到現(xiàn)在越陷越深,為這個,也和我爹鬧翻了,他看著她悲戚欲絕的臉,心里暗暗說道。 “我其實后悔了,…….如果沒有來到京都,…….該有多好!” 如果你不來京都,也許我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他想開口告訴她,卻最終選擇了沉默。 “可是后悔也回不到從前了,不過……我來京都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你,”武思芳吸了吸鼻子,想擠出一個笑容來,努力了半天,卻沒有成功,“….潘大哥,你是好人,我還記得第一次在京都賣酒,行頭1為難我,是你出面替我說了好話,幫我解決了困難,…..那個時候,我都不認識你……” 可我早就認識你了。潘毓在心里默默說道,他看向武思芳的目光里全是情意,可惜面前這位俏麗的女郎或許因為難過而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那時候,你就像顆明珠一樣,很耀眼。不管別人怎么看,你都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武思芳頗為篤定,冬哥兒為這個認錯了人,即便各花入各眼,她也從不認為有誰能越過潘毓去。 潘毓心下暗喜,類似的話不知道聽過多少回了,可就數(shù)武思芳說出來的最動人,他掩了笑意板著臉道:“瞧你說的,誰還能好看一輩子。” “…..可不就是一輩子么,…..就算以后頭發(fā)白了,牙沒了,那也是老人里面最好看的……”武思芳鄭重道。 “…….真的么?”唇角彎起了優(yōu)雅的弧,潘毓在風雪之中傾世而立,仿佛天地都為之失色。 “那是自然。” 雪越下越大大,滿眼全是冰裝素裹的世界,兩人一前一后地走,伴隨著咯吱咯吱的響聲,在地上拓出深深的腳印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那個嬌俏的身影突然轉(zhuǎn)過來,笑了一下,大聲在曠野里呼喊:“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我武思芳要從頭再來,重新開始!” “嗯,那就好。”潘毓笑道,看她豁然開朗,他也把一顆懸著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在他眼里,她就是這樣的女子,堅定,勇敢。多艱難的事情,只要翻過去,就不會再困擾她了。 “….瞧瞧,這么大雪,多漂亮!我從前在家鄉(xiāng)時,都會和要好的姐妹們打雪仗,堆雪人呢!”她蹦跳著,團起一塊來,朝潘毓扔去。 潘毓輕巧避過,武思芳沒打中,她不死心,又接著團個雪球兒,繼續(xù)去扔,….還是沒打中。她急得跳腳,見她玩得高興,潘毓一時興起,也團一個雪球,輕輕丟她身上,散成一片碎瓊亂玉。 “好啊!叫你瞧瞧我的厲害!“武思芳換了招兒,她捏著雪球,走到潘毓身旁,強扯住他,踮起腳,就往脖子里塞。 一個塞,一個躲,雪地里回蕩著兩人歡快的笑聲,武思芳塞進去一個,潘毓慌忙間直縮脖子,她不由得大笑起來,正得意忘形,豈料腳下一劃,連帶著牽絆了潘毓,毫無防備的兩個人就這樣摔倒在雪地上。 …….這不就是從前夢里出現(xiàn)過的場景么?……瑩白妖嬈的冬夜,晶瑩剔透的雪花漫天而舞,在這幽靜純潔的世界里,大燕國未來的皇后殿下俯在她身上,那種清洌幽香的氣息縈繞鼻尖,將她凍得冰涼的臉瞬間燒得通紅。 “潘大哥….你壓著我了。” “……..” “…….你說的對,……雪地里滲人,…..不好躺著。” 潘毓遲疑了一下,即刻翻身起來,兩人一時尷尬無話,可方才彼此的心跳聲可是深深地印在對方的心里了。 “…..我…….不是有意的….”潘毓別著臉說道,他有點心虛,明明可以控制力道,卻任由自己摔下去。 “……我知道……”武思芳亦低了頭轉(zhuǎn)過身去,心跳得太厲害,她甚至害怕潘毓聽見。 “娘子,……我…….”潘毓欲語還休,有些事情在心里埋藏了很久,是該說一說了。 “我…….走了……再見。”武思芳頓了一下,快步而去。 “…….”也許今天是一個好機會,可惜在他決定開口時,她卻轉(zhuǎn)身離開了。 *************************** ************************* ********************* 注:1本文設(shè)定中的行頭,定義為女尊封建社會專制政權(quán)下,專門配合官府工作,維護市場秩序,檢查各行各業(yè)內(nèi)的不法行為的一類人。借鑒來源于唐代,當時商業(yè)行會已經(jīng)出現(xiàn),諸行設(shè)行頭、行首,工作性質(zhì)同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參加高考的meimei們,辛苦啦,考完看文放松一下吧。 ☆、開撕 武思芳帶著一身寒氣一腳邁進小酒店,就看見家里那三個都齊刷刷坐在店里等她。 “看我干什么?…..正好你們都沒睡,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她頗不自在地整了整稍顯凌亂的衣衫,甩了甩頭,解了斗篷,坐在這三個面前,非常鄭重地咳了一聲。 那三個大眼瞪小眼,小眼瞪斜眼,面面相覷,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我想回金流城去,你們誰跟我走?”武思芳一臉嚴肅,她很少有這樣的表情。 “…….多久?娘子什么時候回來?” “…….天這么冷,昨兒下那么大雪,就是官道上也肯定不好走,娘子可再好好想想。” “…….jiejie,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回去。我要留在京都看著咱們的小酒店。” “……”武思芳的斗志瞬間便被澆滅了。 “你們這是誠心氣我吧?!…….我、想、回、金、流、城!以后若是沒什么事,……就再不來京都了!…….” 三個人的表情都有些為難,下決斷有那么困難么?武思芳捫心自問。她隱隱覺得自己其實沒那么想走,….或許也可以找得到留下的理由,…….可是作為女子,應(yīng)該志在四方,兒女情長只會誤人誤己,蹉跎了兩年,這樣的教訓有一次就夠了,何苦還要費心糾纏?…....還是在沒陷進去之前趁早收了心吧,像賀蘭那樣拓展家業(yè)、大展宏圖方才是世間女郎之本色! 雖然就這樣打定了注意,不過近些日子天氣不好,又加上武晗難以勸服,武思芳的歸鄉(xiāng)計劃是一日拖一日,竟真的拖到了臘月。好在這段時間里,她倒是給家里去了信,本著與父親和解的態(tài)度,言辭懇切,語調(diào)真誠,并保證不日就回金流城,承歡膝下。 進了臘月,潘毓擢升了郎將,倒沒再來小酒店。武思芳隱約聽酒客們說起有宗親貴女們前去潘府求親,這事兒讓她的心頭稍有不適,好在不多久也就釋懷了,天要下雨郎要嫁人是再正常不過的,每個人都該走自己的道兒,不是么? 凌心出宮來買酒,自打上次兩人見面又過了一月,這回相對時,都避開冬哥兒不說,只談一些宮里的趣聞和坊間的軼事。不知怎么的,武思芳無意間就把話題就扯到潘毓身上了,“聽說晉王想娶潘郎將,求圣上賜婚,有這事兒?” “有,陛下沒答應(yīng),但凡來求著賜婚的,圣上都沒允。” “……?為什么?難道圣上要納入后宮?…..” “…….潘郎將與圣上確實有些交情呢………太后也非常喜歡他。據(jù)說太后還沒入宮的時候,與潘郎將的父親關(guān)系密切。……潘家為太后也沒少出力,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我不過也是聽叔父說說,具體的并不清楚。” “怪不得,…..既然如此,當初干嘛要讓潘大人落選呢?”武思芳橫豎是沒想通。 “……好像是他自己不想入宮吧。其實謀個一官半職的也不比入宮差呢,將來嫁個好妻主也勝過待在宮里……我倒是有一回聽圣上身邊的人嚼舌根子,說潘郎將不入宮是因為要嫁給他的心上人呢,就是不知道誰這么好福氣,居然將這俊郎的心給勾走了….” 武思芳的心跳瞬間快了起來,仿佛凌心窺探了她的秘密,叫她心虛不已,…….其實到底誰是潘毓的心上人呢?她突然也很想確認一下,“怎么會?…….難道當今圣上不是他的心上人么?” “……好像不是。”凌心搖搖頭,“權(quán)貴仕女倒也罷了,若是喜歡上個普通女郎,只怕是要費一番周折的,光是潘府,也必定不會將兒子嫁到這樣的人家去的。” “嗨,說這些做什么呢,”武思芳覺得心里有些悶,“要是陛下喜歡他,太后喜歡他,那他……喜歡誰都沒有用。” …….可不就是這樣么。 *********************** 臨近年關(guān),諸事繁瑣,大雪天都阻擋不了人們準備過年的熱情,小酒店里人來客往,來打酒的人擠在里邊兒連手腳都挪騰不開,武思芳一邊撥著算盤點著銀錢,一邊招呼孫大胖和李飛眼給眾人挪壇倒酒,忙亂不已,好不容易喘口氣,才發(fā)現(xiàn)武晗竟然還沒回來。 “人呢?就出門買個門神桃符的,怎的花了這么長時間?”武思芳杵在酒簾子下面,瞅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去,直到太陽直愣愣地從眼皮子底下溜下去了,還是沒瞧見武晗的人影。 “青天白日的,別不是出什么幺蛾子吧?”武思芳心里直犯嘀咕,她不知怎的,有點后悔叫他一人出門置辦年貨去了。 “喲,武娘子,有日子沒見,生意倒是越發(fā)的好了啊!”迎面走來個水蛇樣的高挑女人,披著錦裘,頂著一頭卷發(fā),朝武思芳眨眨眼睛。 “你來做什么?”武思芳翻了白芝麻一眼。 “求親吶。” “有病吧你!”武思芳冷笑一聲。 “串通外人欺騙自己的親弟弟,也不知道誰有病?”白芝麻不以為然。 “………”武思芳心頭一聲“不好!”,忙問道:“武晗呢?” “…….他累倒了….在我房里睡著呢,….如今也不好意思來見你,….說沒臉見你吶,呵呵,…….其實這也沒什么,嫁我不就完了么?”白芝麻一臉的洋洋自得。 仿若一簇火苗落到了武思芳的心里,“砰”的一下將她整個人瞬間燃燒起來。“我x你爹!”她大罵一句,照著白芝麻就是一腳,將人踢翻在地。 白芝麻豈是好相與的,兩個女娘當街打起架來,都是厲害人,不過武思芳更勝一籌,她照著那胡女的面門上就是幾拳,打得對方鼻血橫流,雙眼昏花,可是沒當心自己的頭發(fā)也給白芝麻扯散了,兩個在雪地上翻滾,孫大胖聞聲躍了出來,呼道:“娘子輕著點,莫要打死了…..” 孫大胖瞅見機會撕開兩人,將白芝麻從后腰上提起來,給扔到了遠處,這邊武思芳站起來時,發(fā)髻散亂,臉上也是給撓了幾爪子,不大好看了。 “去將武晗給我找回來,我要剝了他的皮!”武思芳狠狠朝孫大胖吼道,眼淚直在眶里轉(zhuǎn)圈兒,差點掉下來。 武思芳冷靜了一下,回小酒店收拾了一下頭發(fā),稍歇了片刻,整了整衣衫,領(lǐng)著李飛眼出門直奔倚翠坊去了。誰知到了倚翠坊,才知陳三郎已是人去樓空,拿著自己的體己,另立門戶,在城南開了家風月閣。 風月閣?武思芳冷笑一聲,這是前些日子才提到過的地方,最近真是流年不利,諸事不宜啊! 時至傍晚,風月閣迎來送往,熱鬧非凡。朱漆的大門迎風敞著,幾個花里胡哨的男子斜靠在門口,嘴里“jiejie姑姑,奶奶大姨”地一通亂叫,拼命地往里頭拉人。有個眼角描了斜紅的小倌兒瞧見武思芳二話不說沖進來,詫異之下伸手去攔 ,就被身后的李飛眼一巴掌拍飛了。 陳三郎坐在閣樓上,用眼角的余光瞥見鼻青臉腫的武思芳怒氣沖沖的上了樓,他彎了彎唇角,依舊聽琴品酒,悠然自得。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武思芳奔上來看見他這副悠閑,一時怒上心頭,當場掀翻了案幾上的古琴,唬的那彈琴的伶人匆忙躬了身子退下去了。 “我不這么做?你怎么會來找我?”陳三郎笑。 “……..!”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無所謂了。”陳三郎攤攤手,輕嘆道,“消消氣,坐下來,喝一杯可好?我今日買的酒可比你店里的要好不知幾倍呢。” 或許武思芳也覺得有些沖動了,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她沒客氣,一屁股坐下來,端起陳三郎給她的酒盞一飲而盡。 “嗯,…….不錯,居然是葡萄酒,稀罕!…….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我記得你當初收錢的時候,可是保證過閉緊嘴巴的,如今自己當了主子,連信譽也不講了么?!” “……我當然不愿意對你撒謊。你騙你弟弟的事情,即便我不說,時間長了,紙里總是包不住火的,你又沒付多余的錢,我不可能陪著白芝麻一直演下去的。”陳三郎看著武思芳臉上那幾道血痕,微搖了搖頭,“嘖嘖,你也太不愛惜自己了…” “……..”武思芳無話可說,她現(xiàn)在是徹底沒轍了。她嘆了口氣,放下酒盞,站起來悶悶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叨擾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