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節
故此便沖唐貴妃笑了笑,又沖太后福了福身,道:“這會子安安只怕已經醒來了,我回慈云宮看看。” 等出了流雨閣,瓔珞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卻說瑞王帶著苗荊離開,因知道驚動了人,瑞王便想盡快安排苗荊離開皇宮。 可苗荊畢竟不是真太監,行走在皇宮中,難免要避人耳目,等趕到安排好的順華門時,遠遠就見宮門戒嚴,排查的甚是嚴格。 今日太后壽辰,雖然進宮的官員和女眷很多,可這些人進宮都是不能帶下人的,加上得以參加宮宴的都是在朝堂上官職和地位很高的朝臣及其女眷。 這些人,來往宮廷頻繁,守宮門的禁衛軍都認得,故此想要混入這些人中離宮也是難的。 苗荊見勢不對,便不敢再往順華門去又折返了回去,瑞王的人接應后,便只得暫時將他藏匿了起來。 這日因七皇子受傷,宮中氣氛有些緊繃,宮門排查,所有的宮人出宮必須有慈云宮出示的出宮門牌,核實了身份,方才可出去辦差。 參加宮宴的大臣等也都是要再三核查身份才放行,故此瑞王一直就沒尋到機會將苗荊弄出宮來。 到傍晚,他離宮之時,卻見秦嚴帶著人親自守在宮門,將他的馬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毫不留情的翻了個底朝天。 瑞王臉色不由有些陰沉,咬牙切齒,見翻查的禁衛軍都退了下去,難免沖秦嚴陰陽怪氣的道:“先前倒是不知景衡和老七的感情竟是這樣好,老七出了點事兒,景衡這般親力親為的抓人,當真是令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汗顏了,這也難怪,景衡和老七脾胃相同,眼光相同,連看上什么人也都一樣呢,哈哈?!?/br> 說著便嘲弄的笑了起來,秦嚴原就因之前葉宇軒和瓔珞抱在一起而惱火,這一整日腦子里全都裝著那刺眼的一幕。這會子再聽瑞王此話,想到先前若非瑞王從中作梗,葉宇軒也不會和瓔珞有這一場牽扯,如今倒叫瓔珞承葉宇軒的情,對葉宇軒愈發放縱寬容。 他盯視著瑞王簡直恨不能一劍將人戳個窟窿,瑞王見他煞神般矗立在馬車前,身影緊繃,似隨時都能撲上來一般倒勾唇笑了笑。 他本就是故意刺激的秦嚴,秦嚴最好動了手,他今兒便馬上告到父皇面前去,秦嚴便算是再受寵,也沒有無故就動手打皇子的道理,倒要看看父皇還會不會袒護秦嚴。 說不定弄出些什么動靜和混亂來,還能渾水摸魚地將苗荊給弄出宮去。 瑞王如是想的,渾身興奮,站在馬車前的秦嚴卻驀然收斂了一身暴虐氣息,突然沉冷淡漠起來,往旁邊閃了下身子,看都沒再看瑞王一眼,只吩咐道:“放行!” 瑞王倒憋屈了起來,直道可惜,秦嚴到底不像葉宇軒,尚嫩些,只要摸到了軟肋,挑唆兩句便亂了方寸,滿頭熱血。 瑞王急著回去找幕僚商議事情,卻也沒功夫在宮門瞎耽誤,便也未再糾纏,令馬車出了宮門。只是他心中卻有些不安,秦嚴擺開這樣的陣仗,分明就是懷疑什么了。 那蠱物已從葉宇軒的體內誘出,任是太醫也瞧不出任何不妥來,按理說葉宇軒被喚醒后,只會以為自己是醉酒受傷才對,可如今卻封了宮,倒像是苗荊的事兒已被查知了,這卻是為何,哪里出了錯? 瑞王心思沉沉,有些焦慮不安,令馬車趕的飛快。豈知突然傳來嘎查一聲響,馬車便跟著劇烈一晃,瑞王沒防備,一頭撞上車門,接著便從馬車中滾了出去,跌在地上疼的渾身筋骨都跟散了一樣。 馬兒嘶鳴出聲,跟著的護衛忙忙圍上去扶起跌滾的瑞王,卻見他發冠也亂了,渾身沾滿了塵土,額頭更是被蹭破了一層皮,氣的渾身都是顫抖的,狼狽非常。 瑞王神情陰森,望去就見馬車的一旁車軸竟是無端斷開了,以至于半個車廂都歪斜了過去,顯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不用想,瑞王便知道是誰做的,一時雙拳緊握,怒道:“秦嚴!你最好莫落到本王手中!” 不說瑞王這邊的狼狽狀,卻說瓔珞這會子也有些怨念起秦嚴來。 只因宮門都要落匙了,秦嚴卻還沒回慈云宮,卻是派了個人,傳話說他要在宮中捉拿行刺葉宇軒的刺客,令瓔珞先行回王府去。 瓔珞豈能不明白,這是秦嚴惱著自己,不肯面對她,心中不免就有些委屈,她沒覺得自己做錯什么事兒,如今倒弄的里外不是人,簡直都成了夾板中間的rou了。 只秦嚴不肯回去,瓔珞也不好在宮中亂來,便只得和安安又玩了片刻,辭別了太后,自乘馬車回了王府。 秦嚴安排好把守宮門的事宜,又令人專門留意了瑞王生母淑妃等幾處可能會藏人的宮殿,這才回到慈云宮去。 他先見了太后,今日之事兒,太后到這會子還是一知半解的,不怎么清楚。秦嚴便將前次瓔珞去過瑞王府的事兒說了,方才道:“三年前瑞王曾經到尤州去辦差,尤州乃是九黎族的居住地,九黎族人擅長巫蠱壓勝之術,大抵是那時候瑞王便掌控了會巫蠱壓勝術的人,且帶回了京城,接著便生出了廢太子巫蠱案。” 他說著,太后臉色已然森寒了下來,秦嚴便又道:“之前我們總以為廢太子是遭誠王和廢皇后所迫害,巫蠱案也是他們所為,如今看來,怕并非如此。” 廢太子本就和天璽帝有些嫌隙,天璽帝對其已有不滿,先發生了廢太子銀亂后宮,和天璽帝的寵妃有染一事兒,接著便又生出了東宮行巫蠱壓勝術,詛咒天璽帝,這才使得天璽帝一怒之色,廢黜太子。 這前后兩件事間隔的很近,像是連環計,又因前頭廢太子銀亂后宮,太后查到了些蛛絲馬跡,都指向了皇后的鳳儀宮,再加上,廢太子被廢黜,誠王也確實占盡了優勢,故此秦嚴和太后一直都以為廢太子被廢都是誠王一系的功勞。 可如今瞧來,只怕兩件事兒根本不是連環計,前者已經證實卻為皇后所為,而后者卻恐是瑞王動的手腳,倒叫誠王背了這么久的黑鍋。 太后雙拳緊握起來,道:“既然那懂巫蠱之人進了皇宮,便莫想再出去了。” 秦嚴將安排搜查之事兒又簡單提了兩句,見太后神情有些疲倦,便告退出來。 他從殿中出來時,天色都已經黑了,秦嚴望著遠處黑沉夜幕下的宮廷,竟有些茫然蕭索。 先時,他習慣了孤寂,每日差事辦完以后,便回清冷的公主府,并不覺得如何。可自從大婚以后,便感覺心頭突然藏了一處溫暖的所在,那一處名喚家,每日里不管多忙,多苦,多累,只要想想皎月院,便覺得渾身暖意融融的。 辦完了差事,總是急匆匆地就往家里趕,那種有所依托有所掛念的感覺將整顆心都填充的滿滿的。 說起來這才大婚兩個月,他竟便習慣了那種溫暖充實,今日惱上來,不想歸家,卻有種冷寂的受不住的感覺,茫茫然起來。 秦嚴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了下。 正失神,就聽偏殿中,安安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腳步一轉,便往偏殿去了。 他進了屋,就見乳娘正哄著安安入睡,許是小家伙白日里睡了一長覺,這會子精神的很,正趴在被子里撲騰。 如今天已入秋,夜里已是凉寒,安安只穿褻衣,乳娘怕他凍著,要去抓他,偏他當捉迷藏般咯咯的瘋躲,鬧的乳娘一個勁兒的喊著小祖宗。 秦嚴不覺好笑,上前去,長臂一伸,一把便將安安連人被被子的給拽進了懷里,夾在了腋窩下,安安大叫起來。 好容易撲騰著從被子里鉆出頭來,見是秦嚴,眉眼一亮,討好的叫著舅舅。 秦嚴這才沖乳娘和宮女道:“都退下吧,爺哄他睡覺?!?/br> 待人都退下,秦嚴才將安安放回床上,蓋好被子,道:“怎么不好好睡覺倒鬧起嬤嬤來?!?/br> 安安躺在床榻間,蓋著錦被,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無辜的眨了眨,道:“嬤嬤講故事,不好聽?!?/br> 秦嚴不覺揚眉,揉了揉安安的發頂方道:“講故事?” 安安便抱了秦嚴的胳膊,道:“舅母講故事,好聽好聽?!?/br> 秦嚴莫名心頭一跳,卻道:“舅母給你講什么故事了?” 安安笑著拍手,畢竟才剛剛兩歲,想了半天,卻是怎么能表述不出來意思,磕磕巴巴半響,秦嚴也沒聽懂安安說的什么,笑了笑,正要哄安安睡,卻聽他突然道:“老爺爺做錯事……背木頭道歉……” 秦嚴聞言愣了下,驀然倒明白了,瓔珞這講的大抵是負荊請罪的故事,沒想到她倒乖覺,將心思都動到了安安的頭上,秦嚴心頭的氣倒散了一些,哄著安安道:“舅母還說了什么?” 安安又想了半天,方才道:“著火了,池里魚兒……死了?!?/br> 秦嚴聽罷卻冷了臉,這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故事,她可當真是好,愿意道歉是好的,感情卻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倒還覺得無辜不成。 身旁安安瑟縮了一下,秦嚴方才回過神來,收斂了情緒,卻是蹬掉了靴子上了床,道:“今日舅舅不走了,陪安安一起睡覺,可好?” 安安進京一路便是和秦嚴一起睡的,如今聞言眉開眼笑,滾進了秦嚴懷里。 ☆、125 渣爹 卻說靖王一行,在宮中丟了大臉以后,回到靖王府,瑞王便將靖王妃和秦儀媛直接帶到了外院書房審問。 進了書房,瑞王將秦儀媛往地上一丟,便再度逼問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不快說!” 秦儀媛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靖王,她這會子滿腦子就是自己腹中有了孽種,還被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自己可怎么辦。 若然是讓人知道她不僅未婚先孕,腹中的孽種還是和堂兄luanlun的種,她還有什么臉活在世上。 不對,現在她也覺得沒臉再活著了。 秦儀媛覺得自己實在太倒霉了,明明有喝下避子湯,為什么還是出了事兒,難道是那夜秦舉太興奮,就那么一會子功夫便折騰了三回的緣故? 秦儀媛瞪大了眼睛,眼淚鼻涕橫流,看著靖王,可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靖王見她這般,卻是痛惜憤恨交加,抬手便抽出了腰間的馬鞭,甩手便往秦儀媛身上沒命的狠抽,道:“說!再不說,本王連你帶你腹中孽種一起打死!” 瑞王一輩子就沒這樣丟人過,如今盛怒之下,自然不會容情,那鞭子啪啪地打在秦儀媛的身上,頓時便是錦衣破裂,棉絮飄飛,鮮血滲染。 秦儀媛抱著頭,手背上被甩了兩道子,背上更是開了花兒,慘叫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靖王已經起了疑心,從宮中回來的一路上,竟然不讓靖王妃和秦儀媛呆在一起,也不讓兩人有機會串供。 靖王妃這會子正在想著如何措辭,不想靖王竟然就動起了手來,她臉色不覺一變。 雖然惱恨秦儀媛不聽話,不爭取,更怪秦儀媛將謝芷蘭弄上了靖王的床,可到底是自己的長女,是身上掉下來的rou。眼見著秦儀媛挨打,靖王妃怎能無動于衷,她驚呼一聲便撲到了秦儀媛的身上,道:“王爺息怒?。 ?/br> 靖王收勢不及,一鞭子便抽到了靖王妃的背上,靖王妃狠狠抖了一下,母女兩人跌在一起,別提多凄慘了。 可靖王卻不曾消氣,他已經感受到靖王妃對自己的隱瞞,更是對靖王妃教出秦儀媛這等女兒而惱恨,又怪靖王妃明明知道秦儀媛的事兒卻還未曾處理妥當,沒能管好后宅,指使弄出這樣的丑聞來。 想到今日之后,他在朝堂上必定要成為笑柄,這一輩子都未必洗脫得了,靖王就氣不打一處來。 避開靖王妃,一鞭又往秦儀媛的小腿上抽。 秦儀媛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不知道疼為何物的,如今遭受靖王的鞭打,根本承受不住,竟是一個沒頂住,哭喊出聲,道:“是三哥哥的,三堂兄的??!” 她這一聲簡直就是天際一炸雷啊,靖王頓時動作便停下了,手中鞭子也跟著脫手掉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盯視著哭的一臉模糊的秦儀媛。 一時間連倒在秦儀媛身上的靖王妃也沒了動靜,書房中靜的出奇,有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靖王妃閉了閉眼,本來出了這等事兒,靖王妃已想好了,只說出靖王軍中一個子弟的姓名來,將秦儀媛這事兒擔了。 左右如今事情鬧的實在太大,秦儀媛已經不可能有什么好姻緣,嫁個能拿捏的住的男人,一輩子平安富足還是有保證的。 而且這種事兒,向來都是一床錦被遮了,只要嫁了那人,慢慢的流言也就平息了。 這樣的話,選的男人就不能太耿直,也不能沒有野心,可這野心也不能太大,需得找個想靠上靖王府,又足夠圓滑,心思活,可又膽子不大的聰明人。 靖王妃這一路上甚至都已經將人選想好了,誰知道這會子秦儀媛竟一打就招,將秦舉攀扯了出來。 靖王妃抬眸,見靖王臉色陰沉,額頭青筋暴起,一副要吃了秦儀媛的模樣,頓時她心里咯噔一下,忙道:“王爺,這事……” 靖王妃話都沒說出來,靖王便暴喝一聲,一把將靖王妃從秦儀媛的身上拽了起來,隨手丟了出去,瞪視著秦儀媛,道:“孩子是誰的,你再說一遍!” 秦儀媛渾身發抖,心中又懼又痛,已然在崩潰的邊緣,顫抖著道:“是三堂兄的,父王,我……?。 ?/br> 她話說一半,爬起來想抱著靖王的腿哀求,還沒扯到靖王的袍角,靖王便抬起一腳來,毫不留情的踹在了秦儀媛的肚子上,嘶吼道:“畜生!本王踢死你這孽畜!” 他這一下子實在用了十分的力氣,秦儀媛整個人都被踹地飛了出去,一下子撞在了書案上,滾落在地,當即便捂著肚子吐出一口血來,神情扭曲起來。 而靖王妃方才被靖王丟出去,人便撲向了茶幾,腰肢正撞上桌角,疼的臉色都發白了。 一時扶著茶幾順氣,那邊砰的一聲響,回頭就見秦儀媛捂著肚子倒下,眼見靖王踹了那一腳還不算,抬步就又走了過去,目光兇殘的盯視著秦儀媛的肚子,竟大有直接踢掉秦儀媛腹中孩子的架勢,靖王妃面色大變忙撲了過去,攔在了前頭。 秦儀媛更是驚嚇的渾身發抖,哭著道:“父王饒命,都是世……” 她話說一半,想要將瓔珞謀害的事兒都說出來,可靖王妃卻猛然回頭叱呵一聲,道:“住嘴!到了這個時候你竟還想狡辯嗎,當日若非你心思不正,入夜了還在外頭亂跑,豈會出這樣的事兒!” 靖王妃很清楚,秦儀媛攀咬出瓔珞來會怎樣。 以靖王對秦嚴夫妻的厭惡,定然會尋上兩人,可那兩人哪里是好招惹的。 到時候只怕得鬧的更大,說不得要講理講到宮中去,宮中太后偏袒著,秦儀媛如何能占得了便宜?當日秦儀媛行事手法太嫩了些,留下的痕跡也太多,根本就不可能栽贓給瓔珞而不將自己牽扯進去。 若是再牽出秦儀媛害人不成反害己,依著太后的性子,只怕秦儀媛的小命能否保得住都是問題。 靖王妃怒喝著,她神情更是帶著分明的警告,秦儀媛是極怕靖王妃的,頓時便不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