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重山見祁陽王震怒,不由臉色煞白,跪在地上便砰砰地磕起了頭,只他心中卻不甚害怕。 他家少爺可是郡王的命根子,他又是伺候少爺多年的,如今少爺病著,郡王怎么會發落了自己給少爺添堵呢。 重山只當祁陽王是在早朝上遇了什么煩心事兒,不過訓斥自己兩句便罷了,誰知祁陽王卻突然沉聲道:“不知悔改的東西,你平時就是這么伺候三少爺的?來人,拖出去直接發賣!” 重山簡直難以置信,渾身一抖,這才知道怕了,只他還沒求饒,后頭跟著的管家張白已經示意人上前堵了他的嘴,將人拉了下去。 張管家見祁陽王大步往前院書房而去,而不是往三少爺的明津院不由也大為奇怪,緊步跟上,猶豫了下還是道:“三少爺那邊……” 張管家是府中的家生子,張家是用了幾輩子的老人,張管事是祁陽王的小廝出身,一直忠心。 如今竟然連他都為三少爺說情,祁陽王腳步頓了下,瞥了眼張管家,道:“三少爺吐了就拿了帖子去請太醫再看,尋本郡王又有何用?” 張管家被祁陽王一眼瞧的心中咯噔一下,忙應了聲,吩咐小廝拿了郡王府的帖子去請太醫。 這廂祁陽王已進了書房,喚了長隨劉知善來,問道:“前幾日吩咐你查定安侯府的事兒,可辦好了?” 劉知善忙將一疊子寫好定安侯府情況的紙張呈給了祁陽王,道:“這些都是定安侯府的情況,只是時日尚短,一些隱秘事屬下一時半刻未曾查到,還請郡王寬限兩日。” 祁陽王點頭,一面翻開著紙張,一面擺手示意劉知善退下。 祁陽王沒看兩頁,外頭喬側妃的大丫鬟如墨便在外頭求見,被人帶了進來,那如墨便跪在地上哭著磕頭道:“郡王,三少爺暈了過去,病情反復的厲害,側妃六神無主嚇得也暈了過去,請郡王到明津院看看吧。” 祁陽王到底放心不下,聞言蹙眉忙站起身來往明津院去。他到時,院子里丫鬟來來去去的奔走,屋中隱隱傳來哭泣聲。 祁陽王進了屋就見喬側妃坐在床邊,正拉著三少爺蕭敬亭的手抹著眼淚,瞧見祁陽王進來,喬側妃站起身來,哭著便往祁陽王懷中撲。 喬側妃今年已有三十五六的年歲,只她保養的好,如今瞧著倒似不足三十的美婦。體態風流,容貌嬌柔清麗,這般年紀的女人撒嬌裝柔軟哄男人憐惜,多半會令人覺得違和,弄巧成拙,可喬側妃做來卻只讓人感到韻味十足,楚楚可憐。 她撲到祁陽王身前便揪著祁陽王的衣襟直掉眼淚,聲音楚楚顫抖的道:“爺,亭哥兒……” 說著已是泣不成聲,眼珠若掉線珠子般滑下了白凈的面龐,無助的可憐。祁陽王瞧了眼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無聲無息的庶子,到底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自兩個嫡子沒了,這近十年來他更是將慈父心都放在了這個庶子身上,此刻難免擔憂。 一面安慰著喬側妃,一面惱火地又令人去請太醫,待得太醫到了,一番請脈開方,祁陽王又眼瞧著丫鬟熬了藥,喬側妃親自一點點將湯藥喂了,看著蕭敬亭睡,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后了。 祁陽王和喬側妃移步西次間中說話,喬側妃壓了壓濕潤的眼角,滿心憂愁道:“爺,亭哥兒身子骨這般不好,如今這病情又起了反復,妾想著是不是也該給亭哥兒娶上一房妻室了?一來丫鬟們伺候總歸沒妻子盡心,再來,亭哥兒年紀也不小了,他身子這樣,早日娶妻也能早日為祁陽王府開枝散葉。妾知道說這些逾越了身份,jiejie才是亭哥兒的嫡母,亭哥兒的親事也正該jiejiecao持,妾沒有資格插手,可jiejie如今也身子不好,妾也不敢去煩擾jiejie,可亭哥兒如今都快二十了……” 祁陽王聞言蹙了下眉,道:“夫人身子不好,一早便將亭哥兒的親事靠給了爺,是爺覺得亭哥兒身子不好,怕成親早了少年夫妻難免情熱,身子虧空的愈發厲害,這才到如今沒說親事。” 其實早先祁陽王想著為庶子請封世子,可對老妻那邊實在有愧,他又想著等庶子做了世子再說親事,方能說上門好親,這才將成親之事拖延了下來。 只是如今事情有了變故,祁陽王自然不會再將這等想法說于喬側妃。 喬側妃也是料想到了祁陽王的意思,這才有方才催促給兒子成親的話,她其實是在催促祁陽王早日為兒子請封世子,也好早日定親。 “爺,妾并無埋怨jiejie的意思。”喬側妃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一臉的無措,見祁陽王看過來,她咬了咬唇,方才又道,“妾只是……只是前幾日到禮部尚書家中參加賞花會……” 喬側妃說著,見祁陽王未曾露出不悅之色,一直在認真傾聽,這才放開了話,繼續道:“妾見著了吏部尚書夫人郭氏,還見到了她的嫡次女,那孩子品貌都好,郭氏也似有親近之意,妾是覺得尚書府似有結親的意思。” 喬側妃的話令祁陽王瞇了瞇眼,吏部尚書府乃是頂尖權臣的府邸了,嫡次女雖說不如嫡長女那么尊貴,可卻也是嫡出。如今蕭敬亭這樣的身份,卻是萬萬般配不上的,也就是蕭敬亭冊封了世子,尚書府怕才不會介意其庶子的身份將嫡女嫁過來。 喬側妃說這話的用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祁陽王目光微沉盯著喬側妃,直將喬側妃盯的渾身發毛,神情有些僵硬下來,祁陽王才豁然站起身來,道:“亭哥兒的婚事不是你一個側室能cao心的,且好好照顧亭哥兒,旁的不必多想。” 他言罷轉身便出了屋,喬側妃面色微變,揉著手帕眼見祁陽王的身影消失在屋中,她才咬牙招呼了身邊大丫鬟如墨,低聲道:“前些時日夫人突然出門到振威將軍府去到底是為了何事兒,你再想法子去探聽!若是實在探聽不出,便弄清楚郡王妃在將軍府見了什么人,將軍府可去了什么客。另外,莊子那邊,再派兩個人過去盯著,務必弄明白郡王妃到莊子去干什么!便是用金銀砸,也要將這些事情弄清楚來回我!” 她覺得府中當真要有大事發生了,郡王的反應越來越古怪,郡王妃更是,好端端的禮佛怎就出來了,郡王妃是那日郡王頻頻到正院后便開始古怪起來的,當日正院到底出了什么事兒,郡王和郡王妃說了什么。 想不明白,喬側妃只覺抓心撓肺的難受。 那廂祁陽王剛出了明津院,張管家便迎面腳步匆匆過來,稟道:“郡王,靖王世子前來拜見,老奴已經令人將人迎到了前院書房奉茶。” 祁陽王和秦嚴倒也打過些交道,畢竟兩人都是帶兵的將領,平日也有些來往,聞言倒沒表現出奇怪來,只點了下頭便大步往書房去。 書房中秦嚴并未落座,只站在屋中望著房中的沙盤出神,聽到腳步聲回頭,沖快步進來的祁陽王保拳見禮,道:“聽聞府上三少爺又病了,這會子前來實在是攪擾了。” 聽秦嚴這么說,祁陽王便有些面色訕訕,對體弱多病鬧得滿京城人都知的庶子有些不喜。 祁陽王府乃是軍功起家,這么個多病的兒子怎么撐得起門面,只怕如今不知外頭多少人都在取笑祁陽王府呢。 “犬子多病,見笑了。”祁陽王抬手請了秦嚴落座,下人奉茶都退了出去,方道,“秦將軍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來拜訪郡王府怕是有事吧?” 祁陽王和秦嚴都手握重兵,平日里雖然有些交際,可卻并不好交往叢密,免得惹得帝王心疑,故此秦嚴今日登門,祁陽王雖不很驚異,可也知道秦嚴不會無故前來。 祁陽王是個豪爽性子,秦嚴也不多繞彎子,神色清冷開門見山地道:“晚輩心儀一名女子,想要聘其為妻,特來告知郡王。” 祁陽王那邊端起茶盞剛剛飲了一口茶,聽秦嚴說出這么一句來,差點沒將茶水噴出來,憋著咽下去,卻是忍不住咳了好幾聲。 他是真不明白,秦嚴看中了誰要娶誰,和他能有什么關系,什么叫特來告訴他,他又不是秦嚴的父親長輩。 祁陽王嘴角抽了抽,盯著秦嚴,見他面上半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祁陽王愈發不知所謂起來。 他想秦嚴看中的那女子莫不是有什么問題,靖王不同意,秦嚴想找他去勸說靖王?可這不對啊,一來他和靖王也沒多少交情,再來秦嚴看中誰都該尋宮中太后去,尋到祁陽王府干什么。 見祁陽王半響不接話,秦嚴道:“郡王不問問晚輩心儀的女子是何人嗎?” 祁陽王聽秦嚴這般問,愈發狐疑納悶起來,道:“難不成那姑娘本郡王識得?是我蕭府旁支府邸的姑娘?” 秦嚴卻搖頭,勾唇道:“并非旁支姑娘,正是郡王府的大小姐。” 祁陽王子嗣不豐,只得了三個兒子,府中根本就沒姑娘,倒是祁陽王有個嫡出的meimei,老祁陽王在世時,府中下人都稱呼他那meimei大小姐,可后來meimei被冊封平陽縣主,下人們便都改了稱呼,而且如今他那meimei孫女都滿地跑了啊。 可除了妹子,祁陽王府哪里還有什么大小姐? 祁陽王想起了曾經聽過的一件荒唐事,說有個富戶人家的公子哥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府上一個管事mama,不顧管事mama比他年長二十來歲,硬是將那管事mama納成了妾室,還寵愛的很。 想到平陽縣主如今四十出頭,保養卻不錯,瞧著也就三十來歲模樣,頗為雍容端方。又想到秦嚴一向是個不拘禮數,肆意妄為的人,祁陽王臉色漲得通紅,一時盯著秦嚴目瞪口呆,如遭雷擊,喘著粗氣兒道:“什么大小姐,郡王府里沒有大小姐!來人,送客!” 秦嚴自然不知道這會子功夫祁陽王已經腦補了許多,將他想成了覬覦老奶奶的禽獸,他瞧著祁陽王暴怒的樣子,頗有幾分驚訝,道:“郡王府現在是沒有大小姐,可不代表未來也不會有,郡王嫡親孫子的胞姐,自然便是郡王的孫女。郡王的孫女,自然是府中的大小姐了。” 秦嚴這一番話,祁陽王震怒之中雖然一時也沒想清楚,可他卻也聽出來了,這事兒和他以為的大小姐沒關系。 秦嚴這說的是他的孫女,等等,什么叫他嫡親孫子的胞姐?他如今可就只有一個嫡親孫子,且還在保密中。 難道秦嚴已經知道了蘇景華的身份?祁陽王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秦嚴的意思,面色微變,瞇著眼瞧了下秦嚴,見院中守著的小廝聽到方才動靜進來,祁陽王忙沉喝一聲。 “沒事了,出去,遠遠守在院子。” 小廝不敢怠慢忙又退了出去,而秦嚴自始至終都端坐在圈椅上泰然若素,此刻見祁陽王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秦嚴便挑了挑眉,道:“晚輩說的正是如今的蘇五姑娘,想來祁陽王府出一個靖王妃,郡王也是喜聞樂見的吧?” 祁陽王瞳孔微縮,一時倒沒言語,心中卻翻涌起了巨浪來。 他是真沒想到,孫兒這個庶出的胞姐竟然有如此能耐,讓不近女色的靖王世子動了凡心不說,竟不計較其出身不高,費如此心思要迎娶了回去做正室。 孫兒是一定要認出來的,多認一個孫女,自然沒半點問題,雖說沒有血緣關系,但這都沒關系。只要外人以為那是祁陽王府的姑娘,只要那姑娘是以郡王府姑娘的身份,從這祁陽王府出嫁的,那么以后祁陽王府就是她的娘家。靖王世子也就是郡王府的孫女婿。 祁陽王想著,面色微變,眉宇間多了些興奮狂熱之色。 本以為祁陽王府已經是日落西山了,如今眼瞧著能夠再昌盛百年,他作為當家人,便再是內斂沉穩也難免會露了行跡。 只想到庶子,祁陽王便略有些遲疑。他本來是一定要認回蘇景華的,可到底是讓誰來承襲世子之位,他其實并沒想好。 一個是剛剛知道存在的孫子,一個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兒子,感情上總歸會有傾斜。雖然他看著蘇景華像練武的料,也寄托了厚望,可總歸那孩子年紀還小,又和他缺乏感情,祁陽王自然沒辦法像唐氏一樣將蘇景華當成命根子。 一個是庶出孫子,一個是庶出的兒子,誰來承繼爵位都是立身不正,就看他的意思了。 他本來是想著將人認了回來,爵位的事情卻要再看個幾年的,可如今若然將蘇景華的jiejie也認了過來,且這jiejie嫁進靖王府。 那么庶子那邊便一點承繼爵位的可能都沒了,情感上祁陽王徘徊掙扎起來。 他一時又想起了喬側妃的旁敲側擊,下人們的見風使舵,頓時便覺喬側妃這些年太過囂張不安分了些,想到老妻蒼老消瘦的面龐,想到祁陽王府的未來,祁陽王一握拳,突然朗笑起來,道:“世子爺說的對,本郡王孫兒的胞姐自然是郡王府名正言順,如假包換的大小姐!” 秦嚴一點都不意外祁陽王會應下此事,聞言起身沖祁陽王行了個大禮,道:“多謝郡王應下晚輩和貴府大小姐的親事,等郡王府接回小少爺和大小姐,晚輩便請皇上賜婚,玉成此事。” 祁陽王卻擺手道:“世子且莫忙著謝本郡王,此事關系重大,本郡王總要到莊子和夫人商議一番才成。” 秦嚴自然不擔心郡王妃會反對此事,聞言不過一笑,道:“那是自然,如此晚輩便回去靜候佳音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秦嚴便離了祁陽王府,而祁陽王更是一刻也未曾多呆,直接上馬便帶著人往郡王妃住著的莊子奔去。 他到莊子時,唐氏剛好正在莊子后的園子中和瓔珞姐弟在暖房中收拾花木。祁陽王也不等唐氏回房便直接大步往暖房去,到了暖房外,就聽里頭響起說笑聲,氣氛相當的溫馨。 他站在暖房門口望進去,就見蘇景華雙手捧著一盆長勢不錯的榕樹盆景,瓔珞手中拿著花剪,而唐氏站在旁邊,正笑著指點著那盆景,似在教瓔珞如何修建盆景。 今日難得的暖陽高照,陽光從窗戶透進暖房中,正有一縷光束打在三人身上,老少三人臉上此刻都帶著笑意,瞧著竟讓人心中一觸,不忍上前打擾。 任誰瞧著眼見一幕都會覺得這是祖孫三人,那么自然和諧,好一副含飴弄孫圖。 祁陽王嘆了一聲,望了幾眼才將目光專注地落在了瓔珞身上。 小姑娘穿著件鵝黃色的長褙子,下頭是柔粉色的挑線裙,頭上束著簡單的單髻,就在上頭纏了一串粉紅色的珍珠珠花串。打扮的很是素凈,可卻難掩絕艷姿容,舉止大方,儀態端莊,眉眼儂麗卻帶著柔婉氣質。 早先在大國寺,祁陽王便見過瓔珞一面,只當時也沒大留意,此刻祁陽王仔細打量她,越看越是滿意。 想到此女能得振威將軍府太夫人喜愛,眼瞧著老妻似乎也挺喜歡這姑娘的,祁陽王便覺得多這樣一個孫女真是祁陽王府的福分,禁不住連連點頭。 ☆、158 遇襲 瓔珞一向是個敏銳而警覺的人,祁陽王打量的視線,她到底發覺了,頭一個發現了祁陽王的到來,放下手中比劃的花剪沖著祁陽王福了福身。 蘇景華和唐氏這才扭頭,瞧見站著暖房門口凝望著這邊的祁陽王,唐氏拍了拍蘇景華的肩膀,道:“也該用晚膳了,快將手里的花盆放下,和你祖父見了禮咱們一起用膳。” 唐氏因蘇景華的事兒和祁陽王關系緩和了不少,她也樂得看蘇景華和祁陽王親近。見蘇景華在祁陽王面前有些拘謹,便沖他鼓勵地笑了下。 丫鬟桑葚也在一旁笑著湊趣兒道:“今兒郡王妃親自安排的食譜,做了好些蘇少爺愛吃的菜品呢。” 因祁陽王到來的氣氛舒緩了下來,蘇景華這才將手中捧著的盆景交給了丫鬟,迎上前沖祁陽王見了禮,道:“祖父一路辛苦,不知可用過晚膳了?” 莊子上有個極大的跑馬場,蘇景華方才在跑馬場練習了一下午的騎射,不久前才到這暖房尋瓔珞和唐氏,此刻他身上還穿著騎裝,臉上紅潤康健,少年的身姿挺拔已有青松之態,祁陽王想著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庶子,鎮日哭哭啼啼博取憐愛的側室,如今瞧著生機勃勃的蘇景華和含著慈愛笑意站在不遠處的唐氏,愈發覺得方才做的決定再正確不過。 大掌拍了兩下蘇景華,祁陽王點頭道:“確實餓了,走吧,陪祖父用完膳,祖父親自檢查下你的騎射學的如何。” 蘇景華不覺面上微紅,眉眼間卻閃過些許興奮激動來,重重點了點頭。 食不言寢不語,四人安安靜靜用了晚膳,祁陽王帶著蘇景華往跑馬場去,瓔珞則陪著唐氏到暖閣中說話。 唐氏年輕時生的柔美清麗,祁陽王世子的容貌便多隨了她,彼時也是個愛美之人,也喜歡香啊粉啊的,在閨閣時便常常親自制作胭脂熏香,后來嫁人,祁陽王投其所好,親自為唐氏尋了個極高明的調香師,唐氏跟著正經學了一段時日,挑弄香粉的技藝頗高。 前不久唐氏送了瓔珞一盒親制的香,清新花香調,前味睡蓮,纓草,中味百合,初開牡丹。后味珍木,月下香。香氣淡雅清新,空靈悠遠,瓔珞很是喜歡,她在莊子上本也沒什么事做,本著技多不壓身的理兒,纏著唐氏學調香,這幾日兩人獨處時多是在說制香的事兒。 學調香先品香,識香,祁陽王帶著蘇景華大汗淋漓地從跑馬場回來時,唐氏正吩咐桑葚將早年挑弄的幾種香拿出來給瓔珞品鑒,聽到院中動靜,瓔珞便笑著道:“想來是郡王和弟弟回來了,今兒去了暖房,身上難免沾染了不少雜氣,待我明兒沐浴更衣一身清爽了再來品鑒祖母的香,如今天色也晚了,我便先回去了。” 這莊子乃是唐氏的陪嫁莊子,里里外外都是唐氏的人,自兩日前莊子外頭多了幾個鬼鬼祟祟查探的人,唐氏料想是喬側妃派的人在附近轉悠。 唐氏雖然不懼怕喬側妃,可蘇景華的事兒如今還沒過明路,怕節外生枝,喬側妃那邊再生出什么幺蛾子來壞事兒,故此唐氏便留了蘇景華在莊子上住下。 今日蘇景華也是不和瓔珞一起回去的,此刻見瓔珞告辭,唐氏便勸阻道:“你也說了,天都黑了,索性便莫回去了,就在這里住下,屋子早兩天祖母都已經讓丫鬟給你收拾好了。” 瓔珞卻搖頭道:“兩家的莊子都是緊挨著的,坐馬車也就兩盞茶的功夫便到,府上將我和弟弟送到莊子上來,我們倆都整日不著家總歸不大好,再來,我還有些認床,祖母疼我便把調香的本事都教了我,藏私我可不依。” 唐氏失笑,點著瓔珞道:“偏你這張嘴不饒人,祖母對你還藏私,那這一身挑香的本事可就得帶進棺材里去了。” 瓔珞便抱了唐氏的胳膊,一徑道:“呸呸,祖母說的什么話,凈糊弄我。說不得祖母要將本事留著教孫媳呢,再不然將是藏了私準備留給重孫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