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生不能同衾,那么死也要同xue。哪怕死后日日夜夜成為怨魂,怨偶。也要和她永生永世糾纏在一起。她是他的,不管以前現在還是以后,只要有人搶,他絕不留情。 “死?!呵呵……”軒轅鏡的嘴唇中再次涌出血水,聲音也越來越小,帶著最后的狠絕。“肅宇……肅宇哥哥,我……好痛。”年少時候的稱呼讓他的身體一震,他看著自己懷中的人,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往昔,只有他和她,只有屬于他們獨有的快樂和天地的時候。 ☆、111|6.16 “鏡兒……” 軒轅鏡艱難的抬起手撫摸他的臉龐,輕笑著,“肅宇哥哥,你,嗯……”她渾身猛得抽搐,接著拼命吸食著他輸給他的內力,將話語說完。“方才你沒有答應放過我的家人,那么你還欠我最后一個事,對不對?!” “……”樓肅宇沒有開口,似乎知道她要說什么,她對自己恨的人從來都不會留情。 他不能答應他,絕對不能! “……你說。”可到最后看著她此時信賴愛慕的眼神,他竟說不出拒絕的話,就算知道這只是誘他上鉤的誘餌。 見他答應,軒轅鏡的眼中滿滿都是嘲諷和決然,“我要你活……活到壽數盡時。我詛咒你永遠不得所愛,永遠孤獨痛苦!!” …… 啊——!霍菡嫣從滿是痛苦的夢境中驚醒,發現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馬車也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做起身來,夫君呢?正想著馬車的簾子就被掀起,薛少宸看她慘白的神色急忙上來,“怎么了?不舒服嗎?” “大約是有些悶,所以夢魘了。”霍菡嫣有些出神,掀開馬車窗帷,看著不遠處的燃得正盛的篝火和閉目休息的暗衛,狂奔了一日都有些疲倦。接過他遞過來的溫水飲盡,“夫君一直醒著?” “歇了會兒。若是不想睡就出來坐坐,今晚的月色還不錯。”他可沒有乾國出門在外,女眷不得離開車轎的規矩。 這套說辭是為了安全,說白了不過是禁錮人的。整日待在馬車里,不憋壞才有鬼。他們著急趕路,并未進城,所以只能露宿在野外,還好帶的東西夠齊備,馬車里的隔板也是可以拉下瞬間變成床榻。不久前馬車停下稍微休息,見菡嫣睡得沉就沒喚她,這閉塞的空間難免有些壓抑。 “嗯。”霍菡嫣笑著頷首,披了件披風小心的邁步出去。他們去賢王府并未帶素言,所以素言也一直留在薛府中,此時她只能‘自力更生’。剛下馬車,夜風便吹拂過來,不算太涼。 照這樣的行程,大概明日就會到達軒臨了,想著方才的夢境,霍霍菡嫣的心里,還是覺得堵得慌。就算是滿天的星斗,也無法掩蓋,她此時臉色的蒼白。這的確,失望如血一般的夢境。夢境里面,并沒有說,這件事兒的前因后果,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才會變成那般模樣。 “稍微休息一下,咱們再出發。”薛少宸輕笑著撫摸著她的臉頰。 而一直沉寂在方才夢境的霍菡嫣,輕聲問道:“夫君,如果得不到一個人,便要試圖毀了他嗎?” 樓肅宇和軒轅鏡,可以說是從最初的彼此戀慕到最后的互相殺戮。樓肅宇,殺了她的丈夫和孩子。而軒轅鏡則用自己的方法‘殺’了他。 “怎么忽然這么問?”薛少宸略皺眉。 “我只是好奇嘛。”霍菡嫣很想知道自己的夫君,若是面臨樓肅宇那般的場景會如何做,“夫君,若我當初并未嫁給你,而是嫁給了凌江羽,最后還有……” “瞎說!”薛少宸含著怒氣的厲聲。他并非對她發火,而是想到他口中的情形,便感覺心痛欲裂,難以自持。“不許再說這種話!” 兇什么嘛?“我是說如果。”霍菡嫣不滿的看著他。 “沒有如果!”薛少宸的言語十分堅決。 “哼!”霍菡嫣有些生氣地別開臉,不理他。只是看著天邊的星星,托著下巴,愣愣出神。 過了一會兒,薛少宸發現他似乎是生氣了,而且就火氣還不小。其實自己也很委屈,作為一個丈夫,聽著自己的妻子說,假如,她嫁給了別人,這誰能忍得了啊!“生氣了?” “你兇我,我才不要理你!”霍菡嫣傲氣的,再次把臉甩到一邊。“都說了,如果如果如果!又不是真的,你發什么脾氣?果然母妃說的對,嫁人以后,難免受氣。我現在就是受你的氣,是不是?”說到最后,她竟然還委屈起來了。 察覺到她的異樣,薛少宸心下微緊。方才自己的語氣,大概真的重了些。“好吧,我錯了,我……” “既然你知道錯了,那我就大發慈悲放過你。”霍菡嫣抿嘴偷笑,他方才不過是聲音略大了些,而且自己知道,他發火的緣由是什么,怎么會真的跟他生氣。 薛少宸扶額,自己真是輸給她了,不過他此時的目光中,盡是寵溺和縱容。“罷了,方才你想問什么就問吧。” 還是夫君最好! “出去,若是當年我并未嫁給你,而是嫁給了凌江羽。你會為了得到我,而殺了他嗎?”霍菡嫣轉頭認真的看著他。 薛少宸目光深邃的凝視著她半響,隨后輕輕吐出一個字,“會。” 當年她只是與凌江羽有婚約,自己便起了殺心,更何況是當真嫁給了他。 “如果有了孩子呢?”霍菡嫣著急的問道。 雖然不知道,她問這個究竟是什么原因?不過,他還是回答得十分坦誠。“一起殺。” 霍菡嫣頓時傻傻的看著他,沒有出聲。 “覺得我殘忍?”薛少宸攬著她靠向自己的胸膛,輕聲問道。 “我只是覺得,孩子終究是無辜的。對一個孩子下手,未免過了。”霍菡嫣心里過不了這個坎,雖然她對樓肅宇一向敬重,也承認軒轅鏡辜負了他。可是殺了她的丈夫足以,為什么連孩子也不放過,這簡直是冷血。不過她沒有想到,居然夫君也會這么想。 薛少宸嘆息著,下顎在她額頭摩挲者。“嫣兒,你小看了男子的嫉妒心,高看了他們的理智。有時候男子嫉妒起來,比女子更加可怕。”喪失理智的情況下,想到的全是如何撕毀一切。 霍菡嫣靜默,雖然她難以理解也不能接受,卻不會為這種事情,和他爭得面紅耳赤或者試圖改變他的想法。 “現在輪到你了,怎么忽然在我這種問題?”最近菡嫣確實有些怪怪的,經常看著不知名的地方出神。 霍菡嫣今日心塞塞的,也不知道怎么把這個話圓回去,只能皺眉開口,“其實這陣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是夢見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都和樓肅宇有關。” “樓肅宇?”薛少宸目光微凝。 “嗯。”霍菡嫣點頭應聲,將自己夢見的片段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她也擔心,這種夢境會沒完沒了,若是不說讓夫君自己猜,若是誤會了可怎么辦。而薛少宸一邊聽著一邊皺眉,“你是說從戴上這手串就開始做夢?” 霍菡嫣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這手串也看不出什么神奇的地方,要說它能讓自己夢見樓肅宇的故事,也未免太詭秘了些。 “把它取下來試試,若是再夢就和手串無關。”薛少宸伸手,想幫她從手腕上取下晶石。可霍菡嫣卻縮手,“大哥要一直戴著,不能取下來。”今夜定是不能再睡,至于明日也是半夜才會到,沒有多少睡覺的時間,而且夢見也無所謂,她很想知道最后究竟是什么樣的結果。 不出所料,當他們趕到軒臨時,已經是半夜。薛少宸鬧翻了,離開國公府,這別院他也不想去。不過提前安排監視茹素夫人的暗衛早已備好一切,不用他們cao心。 剛安頓下來,暗衛就回稟道:“主人,茹素夫人他們如今落腳青盛客棧,預計明日辰時就會上山。” “鏡水的虞伯可還在?”他是鏡水的守護人,也是最后一任。 “虞伯已經過世了。” 換好衣服的霍菡嫣走出來,剛好聽見這話,立即皺眉上前。“虞伯怎么死的?” 自己出發前,還擔心茹素夫人會去找虞伯,探聽上圣山的路。便讓夫君通知暗衛,將虞伯保護起來。 “半個月前,死于疫病。”這一點暗衛調查得很清楚,絕不會有錯。知道兩位主人想的是如何上圣山,便開口回道:“茹素夫人一來,聽說虞伯之事十分惱怒,隨即就將上過圣山的茶農和藥農全都抓起來審問。” 茹素夫人審問,他們多半上兇多吉少。 “可有留下一人?”薛少宸雖是問,可口吻卻是容不得暗衛說否定之言。 暗衛拱手,“屬下趁機救出一位老茶農。” “帶他進來。” “是。” 老茶農雖然稱為老,可年紀并不大,至多也就是不惑之年。不過茶農的日子十分清苦,他的臉上盡是滄桑。老茶農知道他們想上圣山后,連連擺手。“現在這時候,根本上不去。” “怎么會上不去呢?”霍菡嫣問道。 “要上圣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邊是*林,另一邊是撐天崖。”聽這名字就知道,這兩個地方十分危險。“*林去不得,進去的人從來就沒能出來,聽我爹那輩人說,一簍步入*林,哭爹哭子哭斷腸。去不得,絕對去不得!” “那撐天崖呢?這應當才是你們上山的路。”薛少宸找出重點,盯著他的神態動作。他既然是老茶農,對如何從崖底上去,應當極有經驗。 “也不行,過點兒了!”老茶農嘆氣的說著。 ☆、112|6.18 原來的撐天崖并非上山的路。而是每年春季總有那么幾日,從山頂上就會掉下一條繩索,以供郡中的人上山采茶,采藥。時間一過繩索就會消失無蹤。望君山上所產皆是至寶,足夠軒臨郡的茶農與藥農幾近一年的食用,其他時候就以農耕維系生計,日子倒是過得安穩無憂。 除了這幾日,其他時候根本不可能從撐天崖上山。 天亮之后,他們也曾去崖底看過,懸崖峭壁之上沒有任何支撐的物件可以爬上去。所以,如今只有一條路,也就是所謂的*林。但是*林就算是當地人也不敢進去,更別提會有什么經驗。 郡里的老人們都說:望君山里有仙人,惹怒仙人會迷失于望君山中,永不得出。 霍菡嫣站在*林外,審視著手中的合體手札,兄長在上面標示得很清楚,穿過*林和桃花坳就是千年冰湖,而東西所在的位置就在冰湖附近。 桃花坳,若是不出意外,應該就是自己夢中所見那滿是桃花的地方。自己當時看見樓肅宇他們下山,所以上去應該不難,只是不知茹素夫人又是如何得知上山的路。 他們在*林中穿梭,圣山之巔則屹立著幾道身影。為首之人白衣勝雪,衣袂飄飄,宛若仙人。此刻他面若冰霜的看著一撥又一撥的人群涌入林中,甚至有的已經進入桃花坳,顯然上是有備而來。 “尊主。”身后戴面具的白衣人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靜聽命令。千百年來,試圖進入圣山的人不勝枚舉,其中大多數俱是居心叵測。“該如何處置?” 男子眼神微撇,看著下首的幾波人,揚起冷笑道:“在桃花坳內釋放回夢煙。” “是。”白衣面具男的應聲,語氣毫無波瀾,似乎只是一具會動的木偶。 “尊主。”一位上了年紀的老漢拱手,其他人在雪域之中依然一身薄衫,只有他裹著皮裘。“他們也并非都是……” “虞伯心懷憐憫?”男子神色冷淡,似乎對外界任何事物都毫不在意。 茹素夫人他們也只是聽說虞伯過世,卻并未費心去找尋尸體,誰能知道他早已被接上山療養。“屬下不敢。” 當薛少宸與霍菡嫣到達桃花坳時,只是繞了幾個圈子。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在夢境之中,她能明顯感受到樓肅宇的心境,而他作為圣山之主對于如何進入圣山,是輕而易舉之事。 濃烈的白色煙霧不知從什么地方充斥過來,比方才在*林的更甚。薛少宸卻是笑著向前一步,拉緊霍菡嫣的手腕輕聲說道:“來了。” 來了?!什么來了! 煙霧侵襲過來,從他們的身前掠過又消失無蹤。“夫君?” 薛少宸笑著搖頭,說道:“沒事,你看。” 霍菡嫣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此時他們面前早已不是桃花,而是間書房。書房中白衣銀發謫仙翩然,清俊的容顏盯著木雕盡是癡迷,修長的身姿立在房中,是他——樓肅宇。 可是自己現在并沒有做夢,又怎么會見到他,還是和夫君一起。等等,他面前的人是軒轅鏡?!難道軒轅鏡并沒有死嗎?!霍菡嫣詫異的跑過去,細細的觀察著。 不對!這不是真人,而是木雕。只是宛如真人罷了。知曉他們前因后果的霍菡嫣,心下微緊。‘生平為一憾恨,以至未及而立白發瀑懸……’ “嫣兒。”薛少宸走上前安慰著。他并沒有親眼見到她夢中的場景,不過看現在的情形也明白。這樓肅宇雖然活著,卻毫無人氣,眼前的木雕連完全外行之人都知道,絕非一朝一夕能夠雕成的。 霍菡嫣緊緊的反握著他,眉宇微皺。 樓肅宇將手中的精石戴在木雕的手腕上,撫摸著它的臉頰細細摩挲著:“鏡兒,你曾說我想要的只是木偶,可是為什么有了它卻還是想著你。” “沒想到這種時候,你竟然還在這里?”一個女子從外面走進來,她的容貌竟然和木雕有四五分的相似,只是更年輕些。不過她的口氣卻是透著嘲諷,“你雕刻這東西時,想的是我還是褚緋月?” “是誰有何分別?”樓肅宇并未轉頭,只是神色冷淡不辨喜怒。“既然來了,我恰好也有事囑咐與你。今夜之后,你便離開山莊,永遠不要再回鳳棲。” “這便是你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嗎?”女子眼中藏著,難以言喻的情緒。他明明知道這次去必死無疑,卻執意要去。“你明知道皇上對你起了殺心,明知道禇緋月這次就是來殺你的,為什么——!” “若你想明白了要為你父母報仇,那么盡可動手。”樓肅宇就這么看著她,“拿起桌上的長劍刺穿我的胸膛,也算了卻我一樁心愿。” 女子不知道有什么辦法,可以攔住他的腳步,可她不愿意放棄。她上前兩步死死的攥住他得袖口,“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去一個山清水秀,沒有人會找到我們……” 她還想說什么,卻被他冷冷地打斷,走向門外。“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