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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轎時他摔了,便是這人出手扶的他,可那時,她尚且是隔著衣服扶的。 現在,現在卻是直接觸碰到了他…… “貴侍請。” 龐召對賀似初的警惕像看不見似的,低頭彎腰,給對方指出一條出去的路。 賀似初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上,確定她并不生氣,才松口氣似的跟上龐召。 等賀似初走了,這屋里便只剩皇上與小釗子。 黎挽皺眉看著林尋聲。 林尋聲垂著頭,緊緊盯著自己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其實他現在后背正疼痛難耐,十分想背過身,叫后頭透透氣,歇一歇,可黎挽在屋里,他是決計不可能做出這等做派的。 他習慣在眾人面前保持舉止大方高貴的模樣,刻入骨子里的性格,已經改不回來了。 “太醫既已為你看過傷,你可有感覺好些了?” 黎挽出聲詢問。 實在是看著林尋聲的臉色,在她面前越來越蒼白,故而有些疑惑。 林尋聲有氣無力的抬頭看她一眼,心想這若不是皇上,他非得罵一句蠢不可。 太醫是看過了,可他外敷的藥還沒上,內服的藥還沒喝呢!哪能好的這么快? 他又不說話! 黎挽有些不悅,她是帝王,卻每每同林尋聲問話,極易得不到回復! 這也就罷了,他還要用那種看蠢人的眼神看她!真真是氣死人了。 他不說話,黎挽也不說話,喚了小釗子去君后書房,為她拿了一卷可看的通鑒,就坐于清寧宮殿內,林尋聲床前,安靜的看了起來。 若是去春獵之前,皇上這般坐在他面前礙眼,他定是要趕人的,可現在,看著對方柔美安靜的臉龐,林尋聲便說不出什么趕人的話來。 偏偏又不肯承認,自己那一點微末的不舍心思,只得告誡自己,因她是帝王,帝王所處之處,君后無權干涉,那顆心才緩慢平靜下來。 男子皮膚嬌嫩,林尋聲后背疼的緊,想著應是落下馬時被小石子磨破了皮。 太醫是為女子,不敢為他看傷,他也不想給隨便哪個女子看了身子,故也不提,只忍著,指望太醫給的那支外敷膏藥能起些作用。 想到此,林尋聲抬頭看了黎挽一眼。 對方看書看的正認真呢。 也不知道這些枯燥乏味的書有何好看的,竟讓她連眼睛都不錯一下。 此時林尋聲全然忘了,自己看這些書時,一看便是整個下午,誰也不得打擾。 這邊屋里靜悄悄的,那宮人進來時都格外瑟縮了一下。 只見一名十分眼生,至少黎挽沒有見過的男子,端著一盅黑乎乎的東西走近來,邁著小碎步,看起來像是十分緊張小心的樣子。 “奴參見皇上、君后” 那宮人看著黎挽就要跪下去,手里黑色藥汁搖搖晃晃,黎挽都怕他一個不小心澆自己頭上,于是擺擺手:“不必多禮,將這藥拿去給君后吧。” 她看見這藥才想起來,林尋聲傷重,是該喝藥的,于是叫那宮人送過去。 然而林尋聲不配合的緊,只淡淡瞟了藥汁一眼,便道:“端出去,本宮不喝。” 宮人放下藥汁的動作頓住,有些無措的看向黎挽。 黎挽站起身,向林尋聲走了幾步,那頗有些不悅的模樣,便印在林尋聲眼里。 “不喝藥你這傷要養到什么時候?莫要任性了,快喝罷。” 林尋聲漆黑眼眸抬起,直直望向黎挽,蒼白薄唇抿了抿,過會兒,卻仍舊是那句:“不想喝,端出去。” 這藥味已經聞的他十分難受了,甚至想叫宮人開窗透透風。 可黎挽顯然誤解了這話的意思。 她先是叫宮人下去,又叫小釗子也下去,然后單手撐在君后的床頭,眼神平靜自然,那一絲不耐一絲不喜都被藏在最下面,輕易窺探不得,她說:“君后莫要覺得自己不吃藥,多病些時日,有些東西便輪不到你了,朕提醒你,你身為我朝君后,最好還是把心思放在后宮里。” 她當林尋聲不喝藥,是不想好,又想借病不與她同房的意思。 心里氣的要死。 無論是當初做皇女的時候,還是奪嫡的時候,都無人會這么嫌棄她! 年少不知那些男子的美好品德有多么珍貴,等現在年紀大了,碰上林尋聲這般的人,她才開始追悔莫及。 林尋聲被黎挽說的一愣一愣的,心想我就是嫌這藥又苦又難聞而已,你若非要我喝,好好說話不就行了嗎,做什么要說這些難聽的來刺他? 況且她說這般話,他還要如何接? 林尋聲沒有說話,冷著一張臉,實則心里已不知道該怎么回皇上了。 莫非要他湊上去道,我只是嫌藥苦,并沒有你說的意思嗎? 那不就是他同黎挽示弱? 林尋聲眉心一皺,他從不與人說這些解釋示弱的話,旁人誤會了便誤會了,會誤會他的本也與他走不到一起。 可是皇上…… 他心里隱隱知道,皇上與旁人是不一樣的,對著皇上,他甚至想立刻抓著她好生解釋一通。 林尋聲抿了抿唇,披散的烏黑長發落了滿背,連帶著身前都有一些,一張臉白的像紙,柔弱的不成樣子。 他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手,不說話時,黎挽便莫名感覺是自己欺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