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書迷正在閱讀:被死對頭強娶以后/佞寵、[重生]爽文人生、時光里的零零碎碎(第一、二季)、他如風掠境、皇夫善妒[女尊]、完美天神進化論、離婚后,前夫懷孕了、當霸總變成黏人哭包[穿書]、超強惡龍在娛樂圈爆紅了、穿成黑心白月光后[快穿]
只可惜,一直等到她獨自沐浴,自己靠著床半睡半醒,李景行方才從外邊回來。 深夜寂靜,月涼風清,他一進屋,疾疾的衣帶便從外邊帶入了一陣的寒氣,吹得屋中的燭光也跟著晃了一晃。 沈采薇本就睡得不太沉,一下子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仰頭看他含糊問道:“怎么怎么晚?” 話聲還未落下,李景行已經快走幾步來到了床前,他眼睛很亮,帶著一種異樣復雜的情緒,等不及沈采薇去辨認,他就忽然伸手緊緊扣住她的腰,低著頭用力吻住她。比起之前的那些溫柔纏綿,這一次的動作顯然激烈的多,不僅薄唇被反復摩擦吮吸,時不時還有牙齒輕輕的磨咬著,沈采薇的唇上本就被他咬得有些紅腫,這般動作之下,她的面憋得通紅,唇齒之間幾乎可以嘗出血腥之味。 簡直和打仗似的,腥風血雨,刀槍眼影。 沈采薇本還端正了態度,有心配合一二,可是她素來怕疼,碰上這般疾風驟雨的“攻勢”不免打起來退堂鼓,纖長白皙的手指不由得抓著床榻上的被角上的牡丹團花,身子不自覺的往后退了退。 她這一退,反倒叫李景行扣著她腰部的手更用力了一點,反倒將她整個人都緊緊的摟在了懷里。他身上還有些夜里帶來的寒氣,把衣帶上面熏出來的暖香凍得清寒凜冽起來,絲絲縷縷的繞在沈采薇的鼻端。沈采薇正好把頭靠在他的胸口,可以聽到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只覺得自己胸口的那顆心也跟著慢慢的跳動起來,渾身發熱。 仿佛是看出她的走神,李景行懲罰似的重重咬了咬她的唇,許久才緩緩的垂了眼,啞聲問她道:“可以嗎?”他的聲音就像是沙子,慢慢的磨在皮膚上,叫人覺得癢癢的,那種癢幾乎跟著癢進了心底。 沈采薇不自覺的低了頭,恍若無意的避開了他那過分灼熱的目光。這一刻,她幾乎是本能的感覺到了一種食rou動物對食草動物的壓迫。這樣的緊要關頭,她難得幽默的想道:這簡直就是老虎舔了一口嘴邊的兔子,問它“我可以開動了嗎”?這大概也算是一種餐桌禮儀? 當然,食物鏈不可改變,沈采薇也不可能忽然一夜之間女變男。 她還是慢慢的閉了眼,自己緩緩伸手抱住李景行,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后,她整個人就被李景行壓到了床上,她一抬頭就能看見床帳上面繡著的蜻蜓和蝴蝶,成雙成對。 李景行俯身下來吻她,她正好可以清晰地看清他的臉。他本就是容色迫人,少有人及,這一刻那熱烈的歡喜將他的眼燒得明亮至極,白皙清凝的面龐微微染了一點輕薄的紅,那是一種幾乎讓人無法拒絕的俊美,猶如刀刃,猶如毒酒,見血封喉。 這一刻的他就如神廟中的神祇,高高在上,只需要輕描淡寫的一眼就能叫人心甘情愿的奉上祭品。 沈采薇竭力睜大眼睛,想要把他的樣子記下來,認認真真的看入他的眼底,正好,她可以看見眼眸里面倒映著的自己。 微微張大的眼睛,通紅的臉,輕輕咬著的唇,還有他們交纏在一起的長發,如同深海中水藻一般濃密交錯。 到了最后,沈采薇幾乎沒了記憶,意識就好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船只,時上時下,漂泊不定。她只記得自己疼得縮到床角,小聲求懇道:“不要了,不要了好不好?” 李景行的手抓著她的足踝,手上的細繭磨得她微微有些癢,他似乎輕輕笑了一聲,溫聲安慰了幾句,然后便毫無同情心的又把她拉到了懷里。簡直就和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災民似的。 差不多快要天亮了,沈采薇才被李景行抱著洗了個澡,熱水泡得肌膚都緊繃起來,她舒服的嘆了口氣,然后又縮到了李景行的懷里。等擦過身了,她摸索著鉆進被窩里,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剛剛開始的時候,她其實睡得并不安穩,只能迷迷糊糊的記得李景行就坐在她的邊上,小心的用干帕子替她擦著有些濕了的長發,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的脊背。就像是對待最珍惜最易碎的珍寶,恨不得眼睛都不閉的守著,生怕一閉眼就不見了。 這樣的氛圍里,沈采薇漸漸睡沉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大亮了,透亮的光從外頭照進來,床帳上面的繡紋清晰至極,她一睜眼就看見上頭那一對蜻蜓和蝴蝶,想起昨日里的情景,面頰漸漸熱了起來。 這還是她頭一回起得這樣遲,自小養成的生物鐘都徹底失效了。好在如今也算是一府獨大,上頭沒人管著,沈采薇渾身酸痛的撐著手從床上起來,抬眼一打量就發現了——李景行已經不見了。 雖然這種吃完就跑的德行實在叫人恨得咬牙,不過沈采薇現今也沒力氣生氣計較,只是稍稍抬高聲音叫了一句:“綠衣。”聲音一出口,她自己就被嚇到了——這聲音實在沙啞得不成樣子。 好在綠衣等人早就等在外邊,一心聽著屋內的動靜,這會兒得了聲立刻就進了門。一行人有條不亂的端著東西進來,伺候著沈采薇換了衣裳,洗漱擦面。 綠焦、綠衣都還是小姑娘,見著沈采薇身上的痕跡很是有些羞,還是梁嬤嬤親自出馬,從綠袖手里拿了膏藥,替沈采薇擦了擦又按了按。然后,她才頗有些期待的道:“等晚上,老奴再給姑娘擦一擦老夫人送來的藥。”她這一激動,就又把“少夫人”給念成了“姑娘”。 沈采薇面不改色的看了她一眼,倒沒有糾錯的興趣,只覺得自己又累又餓,稍稍緩了緩便開口問道:“有吃的嗎?我有些餓。” 梁嬤嬤這會兒高興的很,趕忙接口道:“怎么沒有?!今兒少爺出門的時候就特意交代廚房了,都是少夫人喜歡吃的呢。老奴這就讓人給您端上來。” 沈采薇微微頷首,覺著自己還有些腰疼,扶著綠焦的手在桌前坐了下來。只是等了一會兒,果然就有丫頭一樣樣的把東西端上來,熱騰騰的,果然都是自己愛吃的。 沈采薇早就餓的慌了,不待丫頭動手,她自己親手舀了一碗牛乳粥,很快就喝了一碗。有了熱粥墊底,她的胃里就舒服了許多,這才抬眼看了看桌上的糕點,隨口問了一句:“少爺呢?” 綠衣連忙上來道:“少爺一大早就出門了,只是讓我們別吵著夫人,準備好吃的,好好伺候少夫人。” 沈采薇本還沒覺得什么,畢竟李景行多少算是個新官,雖然顏知府體諒他初來乍到給他放了幾天假,可他有心忙一點也是有的。此時一聽卻覺出幾分詫異來:以他一貫的習性,若是有事出去,怎么會留句話才是。 沈采薇心里慢慢的想著事,面上卻沒透出半點,反而是慢條斯理的又就著蓮子百合紅棗羹吃了幾塊馬蹄糕和花瓣紅豆餡的糯米糕,然后又干掉了幾個奶香小饅頭。 一下子吃了個八分飽,沈采薇知道不好吃得太撐,只得戀戀不舍的看了眼便擺擺手讓人把東西都端下去,自己從綠焦手上接了一個小小的海棠凍石蕉葉杯簌了簌口,然后才揮了揮手把人都叫了出去,口上只說是累了,要再回床上躺一躺。 幾個丫頭本還要勸她飯后走一走消食,結果都叫笑容滿面的梁嬤嬤給拉走了。沈采薇緩步走到床前,想了想便先掀開緞面軟枕,果然看見壓在枕下的一封信紙。 那信上的字跡先是倉促而就,差點就要被行書寫成了草書。沈采薇拿起來看了看,神色微微變了變,隨即便動作迅速的把手上的這張信紙給丟去燒了。 沈采薇慢慢的走回床前坐下,自己蹙著眉獨坐著想了一會兒,窗外的清淺的陽光照進來,她猶如冰凝一般靜美的面上仿佛浮光掠影,隱約可見其間復雜猶疑的神色。 好一會兒,她忽的站起身來,提聲和門外的人吩咐道:“備車,我要去沈家。” ☆、165 綠衣等人皆是不明白沈采薇怎么的就起了這么個念頭,李景行又不在邊上她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勸,只好細心的在車里墊了軟軟的毯子,放了茶點,好叫沈采薇坐著安穩些。 等到了沈家,自是先去拜見沈老夫人。 老人覺少,沈老夫人心頭又記掛著不少事,這會兒午睡方起,正坐在堂中喝茶。她聽得沈采薇來,便趕忙叫人引了進來,上下一打量,不免笑了起來,嘴上道:“今兒可是起得晚了?景行人呢,怎么沒陪你一起來?” 沈采薇垂了頭,拉著沈老夫人的胳膊不吭聲,面上卻有霞光浮動,嬌羞動人。 沈老夫人這般一看,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她心里很是替孫女高興,體諒姑娘家面薄也沒追問,會意的轉開口道:“你今日就算不來我也是要找人叫你的。昨夜里,京里來人捎了消息,說是你四meimei也訂了親事。”她伸手撫了撫沈采薇的肩頭,“她雖不長在我身邊,但聽來也是個乖孩子,我總也怕你爹爹為著他自己的事把她耽誤了,這回倒也可以放心了。” 沈采薇頓了頓,禁不住追問道:“不知訂的是哪一戶人家?” 沈老夫人聞言倒是略有詫異:“自然是鄒家,你父親年前就寫了信來漏口風——說是上官的嫡孫,也算是官宦人家,門當戶對,男才女貌。怎么,你不知道?”既是沈承宇寫得信,都是挑好的來講,沈老夫人便是自家孫女都沒見過幾回,松江離京城又不近,自然只能聽兒子的。 沈采薇只覺得嘴里發苦:來松江的路上,她就聽到京里內閣已經選出人來了。本來,京察過去不久,身為吏部尚書的鄒大人手上拿捏著不少人情,自以為這次入閣是眾望所歸,哪里知道最后入閣的人卻是李老大人,倒是氣得病了一場,不知多少人暗里看了笑話。沈采薇聽了這事固然為李老大人高興,心里也跟著松了口氣:渣爹一直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這一回鄒大人失勢,沈采蘋這親事怕是要吹。怎知道繞了一圈,沈承宇還是把幼女許了鄒家。這般想來,八成是渣爹有把柄在對方手上,不得不認了這么個悶虧。 沈采薇心里轉過許多念頭,很是替沈采蘋難過卻又怕惹得老人家跟著難受,只得扯了笑容出來:“年初的時候我正備嫁呢,事情多得很,哪里顧得上其他?” 沈老夫人一想也是這么回事,隨即又溫聲細語的囑咐道:“你和她到底也是姐妹,這回不是要給三娘送禮,記得也備一份給她。” 沈采薇一一應下,又說了許多在京里的趣事,逗得沈老夫人一樂一樂,等到沈老夫人微露疲色之后便道:“您先歇一歇吧,我去外頭逛一逛,晚間再陪您吃飯。” 沈老夫人知道孫女孝心,心里聽得高興,口上卻道:“哪個用你陪?趕緊得回去,你們新婚燕爾的,要多處處才是呢。” 沈采薇只笑不語,扶著沈老夫人去榻上休息。她只帶了個綠焦,出了門便往沈大伯沈既明的書房去——因為渣爹和三叔都在京里,沈老夫人年紀又大了,沈大伯不太放心便帶了宋氏搬回家里住下。只是每日里在家和松山一來一往的,旁人看著都覺得累。 今日也算是湊巧,沈大伯正在書房里頭,穿了一身蓮青色的直裰,上頭用竹簪束了發,看著很是輕便。見了侄女來,沈既明也不驚訝,只是抬了抬眼,示意對方不必多禮,語氣和緩的道:“二娘今日怎來了?可是有什么事?” 沈采薇想了想,還是把事情合盤托出了:“景行昨日接了密信,知道倭寇有意松江,蠢蠢欲動。他今晨已經出城調兵去了。只是,他心知城中還有人與倭寇有勾結,此事不可外傳,便特意囑我回家小住幾日,順便替他遮掩一二。”她想了想便又接著道,“旁的人倒無所謂,只是顏知府哪里還需知會一二,好叫他有個準備。景行來去匆匆,我又不甚方便,只能拜托大伯了。” 原先顏知府還在府中備好宴準備招待一下李景行和沈采薇,只是那日里正好被兩個孽子氣了一通,心里氣不順,干脆就把這事延后了。 沈既明聽到這里,不驚不慌,只是微微頷首:“你和他都考慮得很是。這事確實不可外傳。”他頓了頓,便又道,“景行可是有說,幾日能回?” 沈采薇點點頭:“他是早有計較的,又有吳巡撫幫襯,至多半月便能回來。” 沈既明想了想:“我這就去顏知府哪里一趟,下人那里你也許管住了口。” 沈采薇點頭應下,不由十分感謝:“有勞大伯了。” 沈既明不免一笑,摸了摸長須:“一家人說這話做什么?”他溫和的看了沈采薇一眼,接著又拍了拍她的肩頭,輕輕道,“你也別太擔心,松江城堅,就算倭寇有備而來,半個月還是能撐住的。” 沈采薇不由長長的出了口氣,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來:不管怎么說,到底大伯靠得住。 沈既明叫人備了馬車,直接便去了顏府。顏知府這些日子正煩心庫糧的事,一想起就覺得頭疼,聽人說是沈既明來,也只得強打起精神去會客。 待沈既明說了來意,顏步清面色微微變了變,他稍一猶豫,嘴里發苦卻還是嘆了口氣,接著道:“沉君和你家三娘馬上就要成親,我們兩家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瞞沈兄了。好叫沈兄知道,我家中兩個孽子叫人引誘做下錯事,府中并無多少存糧。若是倭寇圍城,怕是撐不了幾日。”他本還想要把事情瞞一瞞,但此時聽了這事,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這事不能再瞞,否則真的事發,連他自己都要跟著受累,雖然如今他已是脫不了干系。 沈既明一貫風輕云淡的面色也微微變了變:“剩下的存糧還剩多少?”他語調克制,可心里到底已經生了幾分氣惱——他亦是心眼明白的人,知道若不是出了這事,顏步清估計就會把事情瞞下去了。 顏步清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許久才道:“現在是想法子補上要緊。我本打算在外縣暗中購糧,現在看來卻是不行了。”既然倭寇那邊算計著收走了這邊的存糧,邊上的怕也沒了。 沈既明默不應聲,只是靜靜的等著下文。 顏步清只得頂著頭皮接著求懇說:“不知府上和書院可有存糧,能否暫借一二?此事必不能外傳,否則人心不穩,何談守城?” 沈既明嘆了口氣:“就算我愿意借,亦不過是杯水車薪。”若真是要借,其實更應該去尋城中的大戶,只是顏步清那話也是對的,這時候最要緊的是消息不外泄,反倒只能打腫臉充胖子。 顏步清心里亦是發苦,厚著臉皮口上道:“我也知道這事為難,只是現今也只能如此了。還未沈兄不計前嫌,助我一回。” 沈既明思忖一二,只得跟著點了點頭:“晚上我讓人點一點糧食,讓人繞路從碼頭送過來。”糧食不多,來出和架子卻要擺出來,至少得叫松江城里頭的人都知道庫中有糧,這樣倭寇就算挑事也挑不出來。 他們兩人交了底,不由得親近了一些又把許多事拿出來說了一回,心里也多少有了底。 等送了沈既明出門,顏步清回頭就把兩個兒子提溜出來,也不拿木棍了,直接讓人拿了鞭子,很是抽了一頓。因著上回得了經驗,抽兒子前特意叫人把陳姨娘給看好了,只把兩個兒子抽的哭爹叫娘,伏在地上奄奄一息。 只是,抽了這么一頓,他這心里的氣也還沒松,晚膳的時候隨意扒了幾口粥,食不知味的等著沈既明那邊的消息。等聽著消息便急匆匆的囑咐了下頭的人去碼頭做戲。對外只說是庫中的糧食叫蟲鼠咬了,是從隔壁縣城調來的。下頭的人得了吩咐便故意掉了一袋在地上,白花花的米糧灑了一地,叫人看著眼熱。 旁邊瞧熱鬧的人看著那一袋袋糧食都不由得咂舌——都說江南州府,松江最是富饒,果是如此,這么多的糧食還不知能吃多久呢。 誰也不知道,除了最前面的那些,后頭裝著的都是沙土。 ☆、166 沈采薇帶著幾個丫頭和新收的小徒弟劉念打包了東西搬來沈家,她知道大伯母宋氏心里有底,只需去和沈老夫人說好,把人哄住了就行了。 這倒也是輕車熟路。沈采薇十分認真的和沈老夫人交代:“景行有事要去外邊幾天,不放心我,特意叫我回家住幾天。” 沈老夫人聽著不由有幾分不悅:“這才幾天啊,他就丟你一個人在家?再大的事能大得過你?” 沈采薇湊到沈老夫人耳邊故意悄聲道:“是上頭的任務,我都沒和旁人說呢,先和祖母說。” 沈老夫人也知道正事要緊,又怕泄密什么的,只得拍了拍孫女的手:“行了行了,不說這個。”她想了想又問起晚上要吃什么來了,沈采薇悄悄松了口氣。 在家的日子倒也算得上輕松,除了偶爾被沈老夫人拉著灌一肚子養身子的補藥外,沈采薇實在是有些無聊了。她想了想,就抓著小徒弟劉念去松山找賀先生。 賀先生身子一貫不太好,近年來更是有些纏綿病榻的趨勢,如今便是連女學里面的課都少去上了。只是,她對著沈采薇這樣有師徒之實而無師徒之名的學生還是有幾分寬容的,后來又見沈采薇帶來的劉念十分懂事上進便又起了一點愛才之心。 沈采薇也知道過些日子倭寇就要來了,雖不能透出風聲卻還是借著要和賀先生研究新藥的名義買了許多藥材,纏著賀先生學習研制傷藥,到時候至少也是能夠用得上。 賀先生倒是不知道這些,不過她當初既是把自己手寫的醫書都給了沈采薇,這時候自然也不會藏私。兩個人湊在一起倒是有了話題。不過她們兩人加上個劉念,到底人手有限做不了多少傷藥,沈采薇正猶豫要不要雇幾個制藥的人多作幾份傷藥,倭寇就來了。 那一日,沈采薇正在賀先生那邊討論快速止血的話要用那幾味藥材比較好,忽而聽到炮火之聲。沈采薇連忙往外跑,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還是劉念在邊上扶了一把。 賀先生就跟在后頭,面色微微有些白卻還是很鎮靜:“慌什么?” 山地地勢高,居高望去,果然能夠瞧見不遠處城墻上圍在一起的人和江面上密密麻麻圍上來的船只。只是,離得那么遠,看著便如一個一個的小黑點似的。 沈采薇往那邊上,勉強一笑:“我就是看看.......”她微微頓了頓,面色很快就冷靜下來,“先生一人獨居,身子也不太好,再留在此處未免不好照應,不如隨學生回沈家?也好叫學生能夠侍奉膝下。” 賀先生搖搖頭:“不必了,我一個人早就已經習慣了。” 沈采薇還要再勸,賀先生卻已經擺了擺手:“再說,這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我雖不才但也略通一二醫術,正當是為國盡力之事。說句實話,你之前特意來尋我做傷藥,為的不就是這個?” 賀先生忽然把事情說破,沈采薇倒是有些尷尬,但她很快便接口道:“不知先生缺不缺打下手的?”她微微一笑,竟有幾分少時的俏皮。 賀先生忍不住笑了一下,眉目顯出幾分溫和來:“都隨你。” 另一頭,這一次倭寇來襲,徐二爺是下了狠心的——不成功便成仁,連他自己都親自來壓陣了。隨他來的還有近來最得他寵愛的九姨娘也就是柳于藍。 徐二爺早年在外漂泊并不記掛子嗣一事,后院女人又多,就算有了孩子也留不住、養不住。到了如今這把年紀,膝下竟是沒有個子嗣,一想起來就覺得愁人。也不知是不是巧了,九姨娘不知怎的就有了孕,徐二爺喜得差點把人捧到手心里去疼,還怕她會受后院那些女人欺負,這次連出門打仗都把人給帶上。 柳于藍自因徐輕舟被帶離了松江之后便再未回過,如今松江城就在眼前,江風溫柔吹得烏發飛揚,往事亦如畫卷徐徐在她面前展開。這一刻,她早已冷若鐵石的心腸也跟著動了動,仿佛收到了引誘,情不自禁的走到甲板上抬眼看去。 那里是巍峨的松江城,后面是郁郁的松山,松山上還有松江女學——她最天真、最無憂的少女時光,便是在哪里度過。直到如今,物是人非,青山卻依舊。 徐二爺見著美人抬眉輕愁,心里癢癢的,不由得上前把人摟住,半拉著回了船艙:“你啊別亂跑,現在身子要緊,站在船頭要是碰著哪里了可怎么好?老爺我還等著你給我生個大胖小子,承我的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