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你能保證我們離開白家后就能保住性命?”白宛廷不甚信任地問道。 白語元嘲諷地挑了挑唇角,“事到如今,你只能相信,沒有質疑的權利。” 白宛廷只覺得心底涌出洶涌的恥辱和憤怒,這個一向被自己打壓著沒什么存在感的堂弟,如今卻敢騎到了自己的頭上,甚至左右著自己的生死命運,這對自視甚高的白宛廷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 可是,生死攸關之際,白宛廷也只能用“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諸如此類的話來自我安慰了。 說是給你選擇的余地,實際上為了求生,哪里還有第二條路走。翌日一早,三房給出決定:離開白家。 白語元也不是決絕之人,按照白老太爺去世之時的家產狀況,給了三房五百兩現銀,以及城外一處用銀子折算得來的小莊子,莊子里有處兩進的小宅子,和三十畝田。 白家這邊還有白語元這個一線希望在,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榮親王府卻沒有這個幸運。 文宣帝一接到周慕寒的飛鴿傳書,當即震怒之下砸了御書房的好幾對寶瓶,氣息還未平穩就命福公公傳來禁軍統領,直接上門將周景辰抓捕后打入宗人府大牢。同時令福公公親自去宣榮親王同杜王妃進宮面圣。 周景辰還沒得到消息返回就被破府而入的禁軍給抓走了,杜王妃驚魂未定,差人火速前往聆音閣尋了榮親王回來。榮親王前腳剛進府,后腳福公公就到了,等到了太后宮里,剛踏進偏殿,一個白玉茶盞就嗖的飛了過來,精準地砸在了杜王妃的胸口上,guntang的茶湯在精致昂貴的錦衣上暈染開來。 榮親王和杜王妃當即跪在殿門口,在霍太后的震怒之下被壓抑得甚至不敢抬頭看上一眼。 第103章 小產 沒人知道當天太后的偏殿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殿門緊閉,福公公和桂嬤嬤守在門口,百米之內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近一個時辰后,殿門被推開,榮親王臉色鐵青、神色頹然地兀自走在前頭,絲毫不顧忌身后的杜王妃能否跟得上。 杜王妃面如死灰跟在后面,腳步虛浮蹣跚,眼睛似乎失去了焦點,同來時相比,仿佛一個時辰之間老了十幾歲。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福公公和桂嬤嬤相視一眼,不約而同搖了搖頭。 周慕寒接到宮中的飛鴿傳書后翌日,衙門公開審理錦陽縣知縣白明軒溝通翻云寨山匪行刺當朝撫西大將軍、榮親王世子,并于多年前買通這伙山匪謀害了白家前任家主白明啟。 圍觀堂審的臨西府城百姓將大堂外堵得水泄不通。 案件由省按察使馮大人親自主審,作為受害者及受害者家人,周慕寒和白素錦從旁聽審,白家現任家主白語元也坦然露面,在堂外人群前觀看了全過程。 公堂之上,白明軒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在供詞上畫押后,按察使馮大人當堂宣判:白明軒身為朝廷命官,公然勾結山匪殘害兄長、行刺當朝大員,徇私枉法、舞弊軍糧,罔顧人倫、藐視法紀、泯滅人性,實為律法所不容、人性所不齒,判斬立決,三日后于東市由周慕寒親自監斬! 與此同時,白明軒一脈子嗣,男子三代內禁科考,女子三代內不得與四品以上官家結親。白宛廷當堂被革除功名,永生不得再入科考仕途。 另外,白家治家不嚴,雖已將白明軒一脈除族,但仍處以十萬兩銀子的罰款。 這場轟動一時的行刺案隨著白明軒的東市問斬基本上落下了帷幕,半個月后,京城傳來消息,榮親王府大公子周景辰結黨營私,主使臨西府錦陽縣知縣白明軒刺殺榮親王世子周慕寒,經宗人府調查審問后,皇上親下判決,斬立決。榮親王與杜王妃教養不力,榮親王降爵為榮王,并罰俸三年;榮親王王妃貶為側室,并罰去京郊法華寺思過一年。 短短月余之內發生的事,足夠臨西,乃至整個大歷的百姓茶余飯后閑聊上一年甚至幾年的了。 又過了近半個月,也就是二月末的時候,周慕寒接到了來自霍太后的家書,信中大部分是細細碎碎的叮囑,末尾提到,皇上已經在早朝正式公布冊立四皇子慕延為太子,很快冊封太子的文書將會發到各省的總督衙門,與此同時,五皇子和六皇子被調離原先的職務,安排了閑差,逐漸被架空喪失了實權。 自古儲位之爭便是成王敗寇,最后能混份閑差,將來做個閑散王爺,已經是恩賞之外的恩賞,若是再不識時務,那就只能是自己作死了。 收到霍太后的家書后沒兩天,京城廣安街外宅的呂管事也送了書信過來,信中更加詳細地說了王府內的情況:當日圣上命禁軍到王府捉拿了周景辰,太后娘娘隨后急召王爺和杜王妃入宮,從宮中回來后,王爺大發雷霆,將芙蓉苑的畫堂打砸一番后拂袖而去,去了聆音閣,而杜王妃懇請王爺未果后,四處托關系欲往宗人府探望羈押中的周景辰,卻處處碰壁,走投無路之下,杜王妃只能求見太后娘娘,幾番遭到拒絕后,她竟然頭腦一熱,直接跪到了宮門口,聲稱見不到太后就絕不起身。 新怨加舊恨,霍太后早對杜王妃不待見,不主動尋她麻煩就應該躲在王府里偷著慶幸了,如今卻上趕著送上門來找死,霍太后自然不會辜負她,任憑杜王妃在宮門外一直跪著。心知太后這次是真的鐵了心,可杜王妃這會兒已是騎虎難下,說要跪倒太后見她為止的是她,若是自己走了,惹得太后更加不痛快不說,更是食言無信。 于是,杜王妃只得硬著頭皮跪著,眼看日色西沉,隨行大丫環在杜王妃的示意下回府找榮親王解困,結果榮親王此時壓根就不在府里,最后還是在聆音閣尋到的人。 聽了大丫環的稟告,榮親王立刻進宮,在宮門口見到跪在一側身體搖搖欲墜的杜王妃時,生平第一次沒有絲毫憐惜和心痛,只有對她愚蠢和沖動的怨責。 進宮見了太后,免不得又遭到了一番嚴厲的訓斥,出來后,榮親王是堵上添堵,示意隨行的丫環們趕緊扶著杜王妃回府,免得丟人現眼。 杜王妃回府后就病倒了,病勢來得迅猛,很快就起不來床了,周景辰被問斬當天她勉強爬起來去法場見了他最后一眼,回府后人就陷入了昏迷,太醫幾次下了病危,沒想到杜王妃生命力頑強,五天后醒了過來,沒死成。 另外,呂管事在信尾提到,杜王妃,哦,側夫人杜氏原先給三小姐相看的定遠侯府的婚事已經吹了。 “三小姐的婚事,以后怕是要讓王爺和側夫人多費心了。”想起數次見面對周嬌的印象,白素錦感慨道。 周慕寒將看過的信紙扔進香爐,淡淡說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白素錦:竟然無法反駁,大將軍的嘴巴是越來越毒了...... 農歷二月初,臨西一帶尚在倒春寒,但隨著幾場春雨過后,春意漸濃,而在滇省的茶區,已經進入了春茶采摘期。 有白素錦坐鎮臨西府,許經年數日前就動身親自去了北濮,在普潤茶行的推動下,百越和北濮兩族經過商量后,決定從今年開始,聯合周邊幾個寨子建成五山茶區,與普潤茶行直接對接供貨,從此,五山茶區就成了普潤茶行旗下最早且最有名的茶園。 許經年此次南行除了考察五山茶區建成初期的實際經營情況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買山。這次已經不是上次白素錦那樣幾千畝幾千畝的買,而是整座山整座山的買,能將閑置的山地賣掉換成實實在在的銀子,商河縣的知縣曹大人自然是樂不得,只要是許大掌柜看上的山頭,在自己轄區內的簡化審批手續、提高辦事效率,不在自己轄區內的,甚至幫著牽線搭橋,引見當地知縣,一時間,在這些山城窮知縣們的眼里,年輕有為的許大掌柜儼然成了一塊會行走的大肥rou! 滇北山城不缺的就是山林和閑置勞動力。許經年從手下提拔了一個二管事上來,專門負責青果樹林和山茶樹林的移植、栽種和管理,與此同時,開始在林區折中的城鎮修建一座大型的油坊,油工就地雇用,既解決了限制勞動力的問題,給當地百姓增添了一項收入,同時也給當地縣衙增加了稅收收入,自然從官到民一致支持。 許經年自幼跟著許大管事,耳濡目染中潛移默化地繼承了許大管事沉穩有度的行事風格,同時,一年來又在白素錦手下做事,她的雷厲風行、膽大心細又給許經年打開了另一扇窗,是以,如今的許經年,行事穩、眼光準、出手狠,最是合白素錦的胃口,儼然已是她產業經營上的左膀右臂。 滇北這邊,許經年大刀闊斧忙活著,臨西這邊白素錦也沒閑著,因故推遲的鹽運總商換選已經重新定好了日子。 距離換選大會還有兩天,白素錦正在恒豐糧行和白語元商量棉田的事,當日糧草危機時,白語元的岳父蕭員外仗義援手籌集了一萬石糧草火速送往了陣前,可謂雪中送炭,雖然事后周慕寒以高出市價兩成的價格結賬,又在請功的折子里著重寫了蕭員外一筆,由此蕭家獲得了免稅三年、御賜墨寶的恩賞,白素錦卻始終記著蕭員外的這份人情,為此她特意備出了一百畝棉田的免費種子給他,并派過去兩名有經驗的田工跟著指導。 此事白素錦之前便委托白語元和蕭員外透了口風,蕭員外當時全憑女兒女婿的面子幫忙,沒想到竟然會結下如此大的一個善緣,對于白素錦的好意,蕭員外自然不會扭捏推脫,欣然應下,同時承諾棉田所出優先市價賣給白素錦。 在商言商,兼顧人情,白素錦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白素錦和白語元最后確定了棉種的數量,又關心了一下蕭氏的近況。蕭氏懷孕已經快八個月了,已經搬回了老宅待產。白語元接手白家后,白二爺徹底做了甩手掌柜,又過回了白大爺尚在時的悠閑日子,每天和人喝喝茶下下棋,聽個曲兒逗逗鳥兒,日子愜意得很。經過丁氏母子的事后,白二爺許是心有余悸,亦或是吃一塹長一智,總之是歇了尋花問柳的心思,積極主動和二太太修復關系,如今家里的氣氛和睦了許多,就連向來冷著臉的白語婷也面色和緩了許多。就算是白老太太,經歷過一段時間的消沉和萎靡后,只要不提及三房的人和事,心情也算是平復下來了。 老宅后院安寧,白語元也能騰出更多的心神和精力打理前院的這些家業,白素錦也替他舒了口氣。 兩人正在閑聊,突然敲門聲響起,是白語元身邊的小廝首陽,聽聲音是有著挺著急的事。 “無礙,你直接說吧。”察覺到首陽遲疑地看了白素錦的方向一眼,白語元開口說道。 首陽應了聲是,回稟道:“剛剛得來的消息,說是蘇家五少奶奶......小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