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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選夫記之侯門長媳在線閱讀 - 第186節

第186節

    胡姨娘本對她的容貌有些自矜,可瞧見水清漪的容顏后,面頰微微泛著紅,輕輕咬著唇瓣,低垂著頭。捧著丫鬟遞上來的茶水,輕聲道:“今日我是背著爺來拜訪郡主,實在是有一些體己話想要與郡主訴說。”

    水清漪抬了抬下頷,示意胡姨娘說。

    胡姨娘想了想,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昨天爺從郡主這里離開后,整個人興致低落。他問我:‘若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他,那該如何?’那一刻我便知曉他指的是誰。不是我替爺說話,而是他的心里有你。我與他青梅竹馬,最懂他的心意。爺最注重恩情,他恐怕是顧念恩師的情面,這才會做了糊涂的事。”

    水清漪眼底閃過訝異,她知曉胡姨娘是來做說客,至少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她眼底卻沒有半分的勉強,笑容誠摯。似笑非笑的看著胡姨娘道:“你這是做什么?難道你不想扶正?你心中對他是有真感情,又怎得能容下他娶別的女子?”水清漪不知是她太反骨離經叛道,還是如何?她接受不了與別的女子共同分享一個夫君。

    胡姨娘心中苦澀,輕輕的搖頭道:“我嫁給他為妾起,便絕了這個念頭。我能夠進陳家,說到底還是要感激您。”是的,若沒有水清漪,她不知她的歸處在何處。這就是身為女子的悲哀,永遠也做不了決定,她要嫁給誰。

    幸而,她得償所愿了。

    “爺他不是頂好的,卻也是一個體貼上進的兒郎。以郡主的身份,的確可以嫁個身份高的夫婿,可卻不能保證您的夫婿能夠如爺對您一般好。”胡姨娘說的委婉,在座的都知道她話中之意。

    水清漪做不到她這么的大度,揚唇笑道:“你能接納他有妻子,你認清楚自己的地位,對他來說很好,很善解人意。可你知我心中所想?你感激因我你得以嫁進陳家,卻不知我正是因你入了陳家的門,便絕無可能嫁給陳子沖。”

    水清漪毫不避諱,說得極為的直白。

    胡姨娘臉色煞白,她若想要水清漪嫁進陳家,便要自請離去。

    可,這天底下,當真會有只娶一妻的男子?

    簡直是荒謬。

    至少,她不曾見過。無權無勢耕種為生的百姓都會納妾,更遑論是權貴之家!

    “郡主,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咱們帝京誰人只娶一妻……”

    胡姨娘的話不曾說完,便被水清漪打斷道:“旁人我不清楚,可我父王便只娶了我母妃一人。可惜我母妃是個福薄之人,但是父王卻從未想過續娶繼室亦或是納妾。”

    胡姨娘語塞,因為事實便是如此。

    慘淡一笑,莫不是當真要她自請離去,讓陳子沖順利娶了水清漪?結果顯然是不能的,她也是存了私心,來說服水清漪不過是為了她日后更加寬松舒心的生活,絕非是為了陳子沖!

    “攝政王,世間也獨他一人罷了。”胡姨娘起身福身一禮,便離開了。

    是么?

    水清漪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眼睫顫了顫,父王是獨特的,世間少有,卻不代表沒有。記憶中,仿佛也有那么一個人,對她說此生不納妾。

    可聲音太過遙遠飄渺,不知是發生過,還是因她太過渴望而臆想出?

    胡姨娘回到陳府,瞧見陳子沖在她的院子里等候,嚇了一大跳。低垂著頭,掩飾好情緒,蒼白的笑道:“爺,您等久了?”

    陳子沖冷聲道:“你去找福安郡主了?”

    胡姨娘眸光微微閃爍,在陳子沖的注視下,點頭:“對,妾身不忍看著爺這么痛苦,去說服郡主嫁給您。”

    “她如何說?”陳子沖希翼的看著胡姨娘,希望她能夠說服了水清漪。畢竟女子比女子更為的了解彼此。

    胡姨娘眸子里漾起波瀾,欲言又止的看著陳子沖,看著他眼底的光芒漸漸地黯淡的下去,輕輕的搖頭道:“郡主她說與爺不合適。”

    陳子沖疲倦的靠在榻上,唇瓣抿成一線,面色緊繃,思索著水清漪的那句話。不禁冷笑出聲:“她當真如此說?”不合適么?不夠門當戶對?還是忘記了長孫華錦,愛上了花千絕?

    花千絕?

    陳子沖眸子里閃過一抹陰鷙,宮里頭傳來消息,她的確想要嫁給花千絕。

    “可還有說其他?”陳子沖素來溫和淡雅的嗓音陡然帶著一抹凌厲之色。

    胡姨娘并未見過這樣的陳子沖,嚇得向后退了幾步,搖著頭道:“沒……沒有,郡主她說是她對不起您,可是她想……想要嫁給攝政王那樣的男子。”

    嘭——

    陳子沖一拳砸在小幾上,果然,她是看中權勢。

    花千絕不過是一個殘廢,她嫁給花千絕,當真就會幸福?

    陳子沖陰冷的一笑,他就拭目以待!

    怒火匆匆的甩手離開,顧不上流著鮮血的拳頭,冷哼道:“日后不得我的命令,不許離開陳家半步。”

    胡姨娘臉色煞白,緊緊的捂著衣襟,沒有料到她被陳子沖遷怒了!

    想到他離去前那一閃而逝的陰狠目光,胡姨娘吶吶自語:“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夠離開他……郡主……對不起……”

    胡姨娘的陪嫁丫鬟上前來,看著胡姨娘魔怔的模樣,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拍著后背道:“姨娘,發生何事了。”

    “郡主她說要嫁給一個此生只娶一妻的男子,像她的父王一樣,只疼愛她一個。我……我做不到,做不到為了成全她們,離開陳家。”

    “姨娘,您的選擇沒有錯。”翠珠安撫著胡姨娘,若是胡姨娘當真傻乎乎的離開陳家,恐怕只有思路一條了,便將府中的局勢分析給胡姨娘:“即使沒有您,郡主她也不會嫁進陳家。陳夫人她那般勢力,又講究的人。千方百計的想要娶回郡主,無非是利用郡主的身份罷了。奴婢看著郡主的作為,不像是沒有心計的人,恐怕早已洞悉了這一切。說給您的這句話,恐怕也不假,但是她若當真想要嫁,自然會阻止了您入陳家。”

    胡姨娘心中一驚,驟然看向翠珠:“你說什么?”

    “姨娘心中已經有數。”翠珠意味深長道。

    胡姨娘背脊發涼,這樣說來她成了水清漪的一個借口了?翠珠的話由不得她不相信,翠珠是母親一手調教出來的人。

    “姨娘,從您嫁進陳家起,便不能心軟心善了。”翠珠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帶著蠱惑:“您莫要貶低了自個的身份,當初您以為進不了陳家的門,可您也進來了,這說明世上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況且,郡主她也提點了您,為何就不想扶正,去爭取一把?難道您當真甘愿日后生下的孩子喚旁人母親?”

    不!

    她不想!

    胡姨娘六神無主,她被翠珠游說動了。想到郡主的話,胡姨娘心里有了主意,既然郡主她不愿嫁進陳家,那么自己有求于她,關鍵時刻她也會幫襯自己?

    畢竟,她也是那么的不喜安樂菁。

    翠珠看著胡姨娘眼底迸發出的強烈光彩,勾唇一笑,此事怕是成了。

    ……

    陳子沖回到書房,便命人去追查花千絕。

    得知龍玨將花千絕送到了夜錦那里,夜錦已經飛鴿傳書給無雙,無雙不用幾日便會抵達帝京。

    無雙,醫術無雙。

    他來了,是否會查看出水清漪的問題呢?

    陳子沖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辨不清他的神色。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便知他處在怒火中。

    “截殺!”陳子沖想到水清漪嫌棄他的身份,心里仿佛被投下了一顆火種,灼燒著他的心肺。心里執意的認為,是夜錦讓她改變了注意。既然她能夠忘記長孫華錦第一次,那么便可以忘記第二次,只要無雙不曾出現!

    “諾。”黑影如鬼魅一般的消失在書房。

    驀地,陳子沖心里掠過一抹疑慮,無雙是長孫華錦的人。夜錦卻也與無雙相識……

    長孫華錦……夜錦……這二人會有何關聯?

    陳子沖手指極有節奏的磕響了書案,淡淡的說道:“給福安郡主送一張邀請函,玉漱齋見,我會讓她得償所愿。”將訂親的信物,讓屬下給水清漪一并送去。

    ……

    安樂菁躺在榻上,臉上敷著厚厚的藥膏,透骨的寒涼絲絲滲進肌膚,冷的渾身打顫。不耐煩的說道:“可以清洗了么?”

    “小姐,您再任人。您的皮膚細嫩,若是沒有好好的呵護著,怕落下傷痕。”晚秋跪坐在床邊,小心的查看著安樂菁的臉頰。看著上面的紅腫消了,只有淡淡的指甲劃破的傷痕,如釋重負道:“小姐,再一刻鐘奴婢便給您洗掉。”

    安樂菁咬緊了牙關,滿面怒火。孟纖當真是好狠的心,原以為只是掌摑她,卻沒有想到兩根指頭的指甲將她的臉給劃傷。

    若是她沒有咬牙強忍著冰冷凍骨的寒意,冰敷面頰消腫的話,等自然消腫,恐怕那時她的臉便是要留疤了。她的皮膚并不好,受傷沒有好好處理,落痂后便會留下疤痕。

    緊緊的攥著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福安那個賤人,現在如何了?”

    此事已經鬧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父親也一同被召進宮,解除婚約恐怕勢在必行了。而嫁進陳家的也只有她!

    晚秋吱吱唔唔的說道:“攝政王沒有答應,皇后娘娘給了三天寬限。老爺昨日從宮中回來,便一直關在書房內,直到現在還未用膳。奴婢聽人說若是攝政王不同意退婚,那么您便只有嫁給陳公子做妾。您的聲譽也隨著這件事而毀,除了陳公子,日后也不好說親事。”

    安樂菁眼底閃過猙獰,不死心的問道:“陳家與攝政王府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她努力了籌謀了這么久,讓她為妾,心中冷笑連連,簡直是做夢!

    晚秋頭垂了下來:“福安郡主要退親,可攝政王卻不肯松口。陳公子去了攝政王府,滿臉寒霜的離開,奴婢猜想可能是福安郡主執意要退親,陳公子這才讓他的姨娘去攝政王府規勸福安郡主。”

    聞言,安樂菁心里一松,陳子沖讓他的侍妾去做說客,那便當真是打水清漪的臉了!

    水清漪能夠同意,她安樂菁的名字便倒著寫!

    笑得有些得意,自矜道:“我有的是法子,讓他們退婚。”手指撫摸著臉頰,安樂菁眼底閃過一抹狠辣。發生在她身上的不幸,她都會加倍的加諸在她們的身上!

    “小姐,老爺是陳公子的恩師,他不會辜負您。”晚秋撿著安樂菁愛聽的話說,怕一不小心,激怒了她。

    安樂菁也是如是想,若不是父親,陳子沖也不會對她許下口頭的承諾。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給她帶來了機會。

    晚秋小心翼翼的給安樂菁摘掉臉上敷著的草藥,清洗好,只看著白皙的面龐上一條淡淡的幾不可見的紅痕,歡喜的說道:“再敷幾日便可。”

    安樂菁看著銅鏡里的嬌俏容顏,雖不及水清漪的傾城之貌,卻也是清麗可人。擱下銅鏡,淡淡的說道:“給我更衣,我要去一趟陳家。”

    “小姐!”

    安樂菁目光凌厲的掃了晚秋一眼,晚秋立即噤聲,立即去從箱籠里翻找出一襲鮮艷的錦裙。

    安樂菁滿意的頷首,陳夫人并不是高雅之人,反而極為的俗氣。她喜歡看著穿金戴銀的女子,而不喜歡素雅的女子。她便只得投其所好!

    果真,陳夫人看著安樂菁金光閃閃,眼底盛滿了笑意。親熱的拉著安樂菁的手道:“這么冷的天,怎得來看我了。唉,人老了,也就只有你這孩子還惦記著我這老太婆。”

    “誰說的?您一點也不老,上一回有人說我們是姐妹呢!”安樂菁這話,極為的虛假。卻也哄的陳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更加喜歡她幾分。

    “你這孩子,就這嘴兒甜。”陳夫人嗔怒道,眼底的笑意卻是止也止不住。

    安樂菁讓晚秋將錦盒拿了上來,放在陳夫人的手邊道:“這是昨日里在珍寶閣相中的一套首飾,菁兒看著與您極為的相配,便買了回來。原是想昨日送來給您,卻沒有想到出了一些事兒。”

    聞言,陳夫人看著安樂菁臉上的傷痕,臉一沉,冷聲道:“這是誰弄的?”

    安樂菁卻是笑而不語,岔開話題道:“您看看,可合心意。”

    陳夫人收過安樂菁幾回東西,都極為的合心意,便也沒有打開,追問道:“難不成是在顧家發生的事?福安動的手?”

    安樂菁沒有否認,垂著眼瞼道:“夫人,菁兒不好,說了幾句不合心意的話……”

    “你說什么了?孩子別怕,我給你評評理。”陳夫人是真的喜歡安樂菁,她沒事兒來給她出謀劃策,向二房討得好處,又沒事兒便給她送珠寶,如何能不喜?可這種喜愛,卻不足以讓她松口做她的兒媳。畢竟,身世差了些。

    “菁兒不知郡主從何處得知,菁兒給你說瑞敏公主能讓沖哥哥在仕途上一飛沖天,這才……”安樂菁說到委屈傷心處,便落了淚。愧疚的說道:“菁兒不知因為這事,讓沖哥哥難為。更不知會鬧到皇后娘娘的面前,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福安郡主鬧著要退親,菁兒上門賠罪,她卻是不見,讓人將菁兒趕了出來。”

    “夫人,菁兒是真的知錯了。可郡主這性子,菁兒替沖哥哥不值。她本就是嫁過人,不是親白之身。沖哥哥執意娶她,不過是為了遵守諾言,不是那等言而無信之人。可郡主便不知好歹,竟是嫌棄沖哥哥高攀了她。卻也不想一想,若她不是攝政王之女,與沖哥哥有婚約,沖哥哥斷然不會看她一眼。您若是攀附權勢,早就聽信了菁兒的話,解除了婚約,去尋瑞敏公主了。”

    “不過,攝政王又能有幾時的風光?當今朝堂皇上只有三個兒子,一個遠在邊疆,一個殘廢,只剩下了二皇子。二皇子又有皇后娘娘給鋪路,且極受皇上的疼寵。唯有他的希望最大!”安樂菁說這一番話的時候,一直觀察著陳夫人的神色,見她若有所思,便也點到即止,不再說話。

    “你從何得知?”陳夫人被安樂菁捧著,并沒有對她的話感到不悅,而是對水清漪充滿了怒火。原來她看不上陳家,想著要攀高枝呢!

    “夫人忘了,我大哥是二皇子的陪讀。”安樂菁臉上溢滿了笑容。

    陳夫人眸光微閃,心里有些艷羨。安樂菁的大哥并不是一母同胞,而是一個妾侍所生,這樣的事情傳出來便是打了正室的臉。安樂菁的母親給寧遠侯發話,若是留子留母,便將二人送到莊子上。去母留子,這孩子便養在她的膝下。最后不等寧遠侯做出選擇,那個小妾便給了選擇,當日便服毒自盡。

    卻不知是不是祖墳冒了青煙?即使是過繼到正室的膝下,身份依舊與正室所出相差甚遠。最后卻是得了皇上的青眼,成了二皇子的陪讀。若是二皇子得勢,得的便是潑天的恩典了。

    不禁有怨念命運的不公,當初選伴讀的時候,她在攝政王那兒下了不少的工夫,可惜不成事。

    安樂菁豈會不知陳夫人想的是什么?心想陳夫人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怎得看不清形式?攝政王與皇后一派本就敵對,陳子沖與攝政王府有婚約,攝政王幫著陳子沖做了二皇子的陪讀,那才是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