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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選夫記之侯門長媳在線閱讀 - 第46節

第46節

    大夫人嘆了一聲,眼底閃過一抹悲涼。鎮國公府的氣數,怕是要盡了。如今有母親在,還能鎮壓住江氏和喬正國,待母親百年歸壽之后,還有誰能管住?

    ……

    這日晌午,二房老爺水守義突然從江南回來,一進府就去找老夫人談話,最后被老夫人怒趕了出來。

    水清漪尋思著二老爺自她重生這些時日來,便動身去了江南,一直不曾回來。如今一回來就惹怒了老夫人,是因為在任上出了事,還是為了侯爺的爵位?

    繡橘將打聽來的消息,說給了水清漪聽:“二老爺來京中有幾日了,一直住在別院里,沒有回府。好像是說二夫人吊著一口氣,死了他還要為二夫人守孝,他夫人的位置就會空著浪費了。所以要將二夫人挪開,要娶新夫人。”

    “簡直是荒唐!他這是停妻再娶,犯罪的事。老夫人豈能不怒?”水清漪也是不贊同,二老爺再娶,若是家世低也就罷,若與戶部尚書一般的要職,對他們很不利!

    “可不是?老夫人大罵二老爺糊涂呢!”繡橘不以為然的撇嘴,老夫人這是怕惹怒了王亥呢!

    水清漪心中卻不安,沒等她深想,老夫人院子里來人請他們過去。

    水清漪心想老夫人這是妥協了!要老夫人舍棄了戶部尚書,必定女方家世不低于戶部尚書。

    斂下心思,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幾房人都到了。二老爺一身藏青色袍子,身材高瘦,透著幾分儒雅。眉宇間間斂著幾分笑,如沐春風。

    水清漪站到大夫人的身旁,隨后,三夫人與三老爺到了。

    三老爺眉清目秀,上了年紀,多了幾分沉穩。一身灰白色的袍子,透著幾分書卷氣,溫文爾雅。

    三夫人沖水清漪含笑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人數到齊了,老夫人開門見山的說:“老二媳婦病重,也就剩下一口氣。當初蓮兒也是如此,送到寺廟,得菩薩的庇護倒是痊愈了。我與老二商量了一下,死馬當成活馬醫,將老兒媳婦也送到寺廟去。”

    聞言,水清漪不禁勾唇,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樣不但可以堵住戶部尚書的嘴,又能在路上顛簸著,要了二夫人的命。等消息傳來,恐怕二老爺已經將人娶進門!

    倘若戶部尚書的人來問起,老夫人定會說二夫人命數盡了,怨不得人。

    沒有人出聲,老夫人繼續說道:“為了老兒媳婦好,我決定讓老二娶妻,給她沖沖喜。”

    水遠琪第一個不答應:“祖母,您要看著父親糊涂?母親都還尚在,如何娶親?聘娶一個良妾,倒是可以考慮。”

    “對方的身世不低,怎么能屈居你母親下面?我這些都考慮好了,你母親出去養病,就將名份先給摘了。寄在菩薩的名頭下,這樣身家清白一些,指不定病就好得快。”老夫人不冷不熱的說道,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可是……”水遠琪正要反駁,被老夫人擺手道:“這對你也有好處,你都馬上十四,卻是年紀最小的侯爺。若沒有人撐腰,你能夠將侯府發展下去?”

    水遠琪語塞,低垂了頭。

    大老爺羨慕的看向水守義,心思也活絡了起來。詢問道:“二弟相中了哪家的小姐?”

    老夫人端著茶水淺抿了一口,潤了潤喉,才清著嗓子說道:“相府嫡小姐。”

    眾人一驚,相府嫡小姐?相府只有一個嫡小姐,就是聲名狼藉的權夜雪!

    水清漪驚愕,權夜雪即使聲名敗壞,可以她父親的地位,不至于淪落到給人做繼妻。而她偏生答應了!心思飛轉,水清漪隱約覺得權夜雪嫁到侯府,是因為她!

    “母親,這斷然不行。以她的聲譽,怕是會累及侯府!”三夫人立即做出決定。

    老夫人恥笑:“你都經商了,侯府還差一個人被指點?”此事就這么定了!

    三夫人絲毫不惱,卻沒有再出聲。

    倒是三老爺不悅了,涼涼的出聲道:“既然是為了這事,我們沒有任何的意見。而我也有一件事要說,明日三房會搬出侯府,自立門戶。”

    三夫人顯然吃驚不小,似乎沒有料到他打算這么早就搬出去。

    三房在老夫人眼底,那就是眼中刺,rou中釘。若非必要,不會請他們到場,不過是一個庶子罷了。爽利的點頭道:“也好,明日就讓茱萸帶人幫你們搬東西。”

    三夫人垂眸,老夫人怎么會這么好心?恐怕是防著他們帶走侯府的物件吧?

    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抹譏誚的笑。轉瞬便斂去,抬頭說道:“多謝母親。”頓了頓,環顧著眾人說道:“無事,我們便退下了。”說罷,與三老爺相諧著離開。

    水清漪望著三夫人臉上淡淡舒展的笑容,隱有幸福,心里有些羨煞。卻也知,這樣的幸福,她是如何也求不來。

    “老二媳婦在病中,也不好大辦。今日夜里就命人送到國寺,新媳婦在明早抬進門。你們都盡早起來,吃一杯茶認個臉即可。”老夫人心里看中的是相府的權勢,但是權夜雪這樣的身份,怎得能大辦,讓人瞧了侯府的笑話?

    ……

    水清漪回到院子里,牧蘭已經將孟府的府醫給抓了來,看著被五花大綁,昏厥在地上的人,冷清道:“問出了什么?”

    “遲了一步,舌頭被割了。”牧蘭用腳抬起府醫的頭,嘴巴微張,滿嘴的血污。

    水清漪蹙眉,看著他的手道:“讓他寫。”

    “不愿意交代。”牧蘭為難的說道,又怕殺了斷掉線索。

    水清漪若有所思的看著府醫,被牧蘭逼供,都能咬牙不招,看來對方手中握有他的把柄。眸光微閃道:“將墨汁拿來。”

    繡橘心里頭疑惑,卻也動身去拿墨汁。

    水清漪將墨汁放在地上,帶著手套,拿著府醫的右手,正要沾墨汁。忽而一頓,中指并沒有老繭。拿起左手,中指虎口都布有繭子。唇瓣掠過一抹冷笑,抓著他的食指與中指沾了墨汁,在紙上胡亂寫了幾個字,讓牧蘭秘密將他掛到城門上。

    天色微微亮,牧蘭渾身帶著冷氣進來道:“小姐,人被看守城門的侍衛也接下來運走了。”

    水清漪擺了擺手:“不用理會。”

    梳妝好,便去了前廳。不一會兒,掛在門口的爆竹響起,二老爺便從門口牽著一身大紅色喜服的權夜雪進來。

    簡單的拜了天地,二老爺在大廳里掀開頭蓋。權夜雪一張素顏出現在眾人的視野,清美妍麗的容顏即使不施粉黛,依舊美麗動人。嘴角含著一抹嬌俏羞澀的淺笑,跪在蒲團上給老夫人請安:“媳婦給母親請安。”

    老夫人臉上堆滿了笑意,端著茶飲了一口,將準備好的一套頭面放在托盤上。

    權夜雪笑吟吟的磕了幾個響頭,走到大夫人的身旁,遞了茶水。

    大夫人亦是送了一副赤金頭面。

    權夜雪收下,看著水清漪目光盈盈,閃爍著異樣的微光。從袖中拿出一個紅封,遞給水清漪:“侄女,這是二嬸娘給你的見面禮。”

    “二嬸娘,日后都是一家人。二叔在江南任職,孤苦一人無人照料。你我是舊識,知曉你的為人。定會與二叔一同共赴江南,好給侯府添丁。”水清漪也不介意,不就是一個稱呼?

    權夜雪面色不變,嬌羞的垂目不語。眉眼微轉,含情脈脈的看了二老爺一眼,低聲說道:“侄女怕是不知,你二叔如今任職期滿,要調回京中。聽聞江南風景極好,倒是可惜了,沒有那個眼福。”

    水清漪知道,權夜雪是來宣戰了!恐怕她已經知道陷害她的人,不是孟津。如此處置孟津,也不過是遷怒罷了。

    既然如此,她便接招。

    兩人面上和和氣氣,暗地里卻是過了幾招。

    “這樣也好,在府中有了喜事有人照應。”水清漪目光落在權夜雪的身上,望著水遠琪道:“二叔樣貌清雋,先二夫人不差,琪兒的容貌適才很出色。可二嬸娘的相貌比先二夫人更勝,不知生下的孩子像誰?真是個好福氣。”

    權夜雪心中恨極,面上卻不露分毫。水清漪這賤人在暗示她生出個父不詳的野種!句句不離王氏,也在時刻提醒她權夜雪是個繼室!

    “侄女說笑了,女孩兒自然是像老爺多一些,男孩兒當然是像我。”權夜雪淡定自如的拆招。

    “瞧我糊涂的,孩子自然是像他父親。”一番刀光劍影,水清漪不與權夜雪糾纏,看向二老爺說道:“侄女恭喜二叔梅開二度。”

    水守義面色微變,尷尬的點頭。

    老夫人卻突然開口道:“你二叔成婚,作為侄女,你可有準備禮品?”

    水清漪自然知道老夫人想要的是她交出府中中饋,淺笑的說道:“祖母,孫女早已備好。只是見到二嬸娘給的禮品,不好拿出手罷了。如今您提起,我想要藏著倒也顯得小氣。”說罷,從繡橘手中拿出一個楠木盒,遞給了權夜雪:“小小心意,二嬸娘莫要嫌棄才是。”

    權夜雪掩袖一笑,水眸里迸發出的一抹光華,仿佛破云而出的暖陽,似要將人給看化了:“我初初入府,侄女便給出難題了。為免日后侄女說我貪墨了你的禮物,在外說你給的東西入不得眼,還是現在拿出來帶上,免得你宣排我。”打開錦盒,里面是一只玉色晶瑩的鐲子,拿出來戴在纖細的手腕上。

    老夫人滿意的頷首,倒也沒有丟了侯府的臉。“你們先回新房,不叨擾你們了。”一揮手,斥退了眾人。

    水清漪走了幾步,頓住腳步,回頭恰好對上權夜雪陰沉沉的目光。見到她,展顏一笑,仿佛之前看到那被滿目陰霾的權夜雪是一個錯覺。

    水清漪回到屋子里,面色凝重,孟菲兒的事情是權夜雪做的!莫寅也脫不了關系!

    那么,他們二人是什么身份?

    莫寅的目地就是要套出她是不是永盛坊的東家?所以才布了這個局?若不是她在權夜雪身上聞到了她下在府醫身上的香料,恐怕也聯想不到是權夜雪!

    或許,莫寅現在不是權夜雪的人。而是已經投靠了權家?

    那么三王爺那邊呢?

    老夫人的壽宴上,莫明言對三王爺的態度,并不像是敷衍做戲。難不成是莫明言在給三王爺辦事,莫寅已經暗中偷偷成了權家的人?

    “繡橘,備車。”水清漪摸出李亦塵給她的令牌,匆匆的去了三王爺府。不管她現在對三王爺有多少疑問,拋開這一切,他對她始終是有恩情。既然看出了莫家的端倪,怎么著都要知會他。別到時候莫寅出賣了他!

    因為手中有令牌,水清漪一路暢通無阻,尋到了后院。管家見過水清漪一次,當即說道:“王爺在書房。”

    水清漪頷首,去了書房。敲了幾下門推開,踏入的腳步霎時一滯,立即關上門出來。臉色由紅轉白又轉成了青色。

    緊緊的咬著唇瓣,平定急促跳動的心。身后的門扉打開,蕭珮右手抓緊衣襟,滿面通紅的站在門口。看著水清漪轉過身來,神色復雜,隱隱透著一絲羞愧。

    水清漪目光掠過蕭珮紅腫的唇瓣,落在她脖子上的一點暗紅上,不知道該說什么打破這尷尬緊張的氣氛。畢竟她云英未嫁,李亦塵與她沒有婚約,兩個人做出這樣的事,被她給撞破都是會難為情。

    “珮兒,你……”水清漪斟酌著開口,避開這敏感的話題。想到方才她推開門的那一幕,蕭珮的衣衫散落,滑至腰際。李亦塵的衣裳鋪散了一地,二人交疊在一起。若沒有她這個意外,怕是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忽而間,記起了壽宴上蕭珮突然轉變的態度,莫不是她因著李亦塵對她有了芥蒂?

    蕭珮心思復雜,她是真心喜歡水清漪,視她為親人。可李亦塵的出現,對她是有芥蒂,但是理好情緒芥蒂也消散了,只是過不去心里的那關,才會遲遲沒有見她。誰知今日……今日卻……

    “我是自愿的,清兒,你什么也別問、別管。這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蕭珮拉著水清漪的手,哀求的說道。

    水清漪不知道該說什么,至少今日見到的李亦塵,顛覆了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或許,在小漁村見到的,只是李亦塵的表象。倘若當真是正人君子,斷然會給蕭珮一個名份。

    “他如何說?”水清漪像是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但是當初的自己沒有蕭珮果敢。

    蕭珮苦澀的一笑,搖了搖頭,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書房。加重了語氣道:“我與他算是一場孽緣,糾纏深到我已經沒法割舍。即使是這樣,我都甘之如飴。清兒,我覺得這樣都不像我了,可就是控制不住。我知道他喜歡的是你,應該要遠遠的離開他才是,可依舊可恥的纏繞在他的身旁。你是不是很討厭,厭惡我?我也討厭。可愛一個人的滋味,求而不得,他會是你的毒,讓你瘋狂的不再是自己。就像你當年對待甄文澤一樣!”

    “求求你,這件事不要告訴祖母,不要告訴他們!”蕭珮眉宇間的英氣爽利,被愁怨給取代。

    看著這樣的蕭珮,水清漪別開了頭。她又何嘗不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算是應允了。只是蕭珮眼底的偏執,令她擔憂。

    蕭珮緊緊的抱著水清漪,緊緊的,湊在她的耳畔說道:“我從來沒有因為他喜歡你,而對你生怨。對不起。”

    水清漪知道她為何事說對不起,安撫的拍著她的背脊。

    蕭珮松開了水清漪,踏上屋頂,飛掠離開。

    水清漪緊了緊手指,后退了一步,打算離開。手腕卻被蠶絲纏住,輪椅滾輪聲漸漸的傳來,在她身后停了下來。

    李亦塵依舊穿上了衣裳,墨色錦袍一絲不茍,寬大的袖擺遮住金絲楠木扶手,鋪散在地上,露出半截蒼白的手指。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打破這沉寂。

    終于,水清漪緩緩的轉身,開口道:“玉哥哥在衣兒的心中,是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一個很好的夫婿。所以,不會辜負了對他一往情深的女子。”

    李亦塵目光沉靜,眼角不再堆積著笑容,而是一片冰冷之意:“那么,你呢。”

    “你若不娶珮兒,便莫要招惹輕薄了她,這樣與一個卑劣的小人有何區別?”水清漪丟下這一句話,轉身走下臺階,背對著他道:“你小心莫寅!”

    李亦塵目光深沉,幽暗冰冷得似乎裹著一層碎冰。直直的盯著水清漪的背影,在她消失的一剎那,開口道:“我招惹的……從來就只有你。”

    水清漪突然覺得很冷,在她心目中那溫暖如陽光的玉哥哥,原來,也是如此的卑劣。或許,與他相隔了一個時空,面對這樣的他,也沒有多么的難以接受與失望。亦或是,他的身份與出現,讓她對他潛意識的產生了防備。因此,見到這樣的一幕,也不覺難過。

    可是,他這一句話,將蕭珮置于何地?

    突然間,很心痛蕭珮。愛上這樣看似溫柔好相處實則是一個無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