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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選夫記之侯門長媳在線閱讀 - 第33節(jié)

第33節(jié)

    常德睨了眼屋子,驀地看著主子已經(jīng)起身,倚靠在床頭。心下微動,點頭應(yīng)下:“好。”

    水清漪走了幾步,駐足。

    身后,長孫華錦立在窗前,凝視著她沐浴在皎月下清冷的身影。

    安靜而寂寥。

    仿佛,在等著她的回頭。

    水清漪垂目,看著腳下被拉長的身影。忽而心里有個念頭,她這一走,有些東西便再也無法追回。

    攥緊了袖中的手,水清漪提著腳步,沒有回頭的離開。

    那一抹纖細(x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長孫華錦臉色蒼白如紙,目光幽深的望著掌心的玉佩。扔在了盆栽中,衣袍拂動間,泥土掩埋。

    常德驅(qū)趕著馬車疾馳,到了侯府,灰蒙蒙的天空已經(jīng)微亮。

    水清漪下了馬車,就聽見常德說道:“那枚玉佩,是世子祖母留給他的,一直很珍視。”

    水清漪心口緊縮,不愿去想。

    前世,她就是愛朝對自己好的方面想太多,才會自作多情,空歡喜。

    “多謝你。”水清漪閉口不談長孫華錦,轉(zhuǎn)身進(jìn)了府。

    常德臉色更加冷沉了幾分,替世子不值。

    將別人的名字刻在所珍視的物件上,是想要說那個人也同等的珍視?即使日后難以控制的忘記,見到這枚玉佩,也能夠不把自己所珍視的人,給找回么?

    他那般用心良苦,別人卻絲毫不在意。

    水清漪回到府中,思緒混亂,不由自主的去想長孫華錦的種種反常。另一邊,卻拼命的抑制著這種思緒,渾身疲倦的讓繡橘備水沐浴,好整理思緒。

    方才梳洗好,就被老夫人請了過去。

    老夫人的屋子里,水守正與大夫人也在,一旁坐著一個面生的男子,容貌清俊,一身青色錦袍,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子的書卷氣。臉色微微蒼白,眼底有著淡淡的青影,略有些憔悴。

    來不及細(xì)致的打量,就聽見老夫人說道:“清兒,你可認(rèn)識他?”

    心念如電,水清漪心一沉,此人是甄文澤?

    男子見到水清漪,眼底潛藏著一抹喜色,激動的站起身,走到水清漪的身邊道:“清兒,我兌現(xiàn)了承諾,已經(jīng)有了一番作為。這一兩年委屈了你,如今我可以名正言順的接你回我們的府邸。”

    ☆、第五十九章爭寵,惹禍上身(一更)

    ‘我們’兩個字,咬字極重,清晰的落入眾人耳中。

    眾人神色各異,老夫人面色復(fù)雜,水守正極為陰沉,大夫人沉默凝思。而一旁的水遠(yuǎn)之始終盯著自己的鞋尖,辨不清此刻的神態(tài)。

    甄文澤仿佛沒有察覺到這屋子里詭譎的氣氛,滿心歡喜的伸手抱著水清漪,慰藉相思。

    水清漪清冷的面容如覆冰霜,避開他伸過來的手,目光銳利如刀,凌厲的說道:“公子請自重!”

    甄文澤眸子里難掩詫異,張了張嘴,水清漪稍一傾身,警告道:“你若再敢胡言亂語,我便將你謀害我之事,告訴母親。相信你也不樂見汲汲營營得來的功力,毀于一旦?”冰冷的嗓音沒有絲毫的起伏,卻聞?wù)咝捏@膽寒。

    甄文澤始料未及,當(dāng)初對他言聽計從的女子,如今對他如陌路。更是知曉拿捏他的軟肋威脅!

    但是……

    嘴角露出一抹清爽的笑容,對她的警告絲毫不介懷:“清兒,你在怨怪我這些年對你不聞不問?當(dāng)初我們說好的,待你及笄,我便來接你回府?”倏忽,跪在地上,給老夫人磕了三個響頭,愧疚的說道:“祖母,當(dāng)年清兒還小,我卻沒有制止她,反倒是順意拜了天地,不曾知會你們。如今,我能給清兒幸福,希望你們能夠成全我與清兒。”

    這句話,如雷貫耳,震得眾人緩不過神來。

    成親了?

    老夫人記起靜安王府的親事,又看看寒酸的甄文澤,捧著茶杯的手發(fā)顫。穩(wěn)了穩(wěn)心神,不確定的說道:“只是拜了天地?”

    大夫人眼底閃過不悅,‘水清漪’當(dāng)年還小,胡鬧的成親,又豈會有夫妻之實?

    畢竟,不曾提親下定。但凡甄文澤是一個君子,就不會逾越了底線。

    水守正臉色鐵青,老夫人問出這句話,就是落了他的臉面!水清漪不管如何說,都是侯府嫡小姐,知書達(dá)禮,又豈會如此不知羞恥?斷然是這窮書生為了攀上侯府的親事,死乞白賴的胡謅罷了!

    甄文澤白皙的臉上,染著淡淡的粉,吱吱唔唔的說不出話來。

    可就是這一副難以啟口,目光卻溫柔似水的模樣,令老夫人與大夫人心涼了半截。

    “祖母……”

    “住口!”老夫人厲聲呵斥,打斷了甄文澤的話。氣得面色鐵青,胸口急促的起伏,指著甄文澤詢問著水清漪:“他說的可是真的?”

    “祖母難道信一個窮酸書生,都信不得清兒?清兒自小被疼寵著長大,或許有時會使小性子胡鬧,但分得清楚事情的輕重。當(dāng)年在外祖父府中,清兒的確為他的滿腹才學(xué)折服,卻也知曉身為侯府長女,身上承擔(dān)的重任,明白他不是清兒的良人。”水清漪面色平靜,并沒有被甄文澤的話所影響。她慶幸孟津怒罵她,讓她心里有了底細(xì),事先探查清楚。

    否則,難免今日會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fù)簟?/br>
    老夫人面色稍緩,喝了一口茶壓了壓驚:“來人,將這閑人送官!”

    “清兒?”甄文澤難以置信的驟然看向水清漪,起身對大夫人說道:“夫人,您是知道這件事。當(dāng)初您給了我五百兩銀子,未免您為難清兒,我收下了銀子。但是一文錢也不曾用過,一直妥帖的收著。”掏出了錢袋子,將五百兩銀票拿了出來,放在大夫人手邊的小幾上。目光深沉,隱匿著一抹痛苦,凝視著水清漪,啞聲道:“當(dāng)初你說非我不嫁,要與我長相廝守。我們成為夫妻,我既高興又心疼。高興你終于屬于我,心疼你要隨著我吃苦。才會放開你,讓你回府。如今我回京,聽到你要成親,心里很難受。沒有等到你,才會心焦的唐突上府拜訪。”

    甄文澤有鼻子有眼的話,猶如一顆小石子,扔進(jìn)了老夫人的心里,波瀾起伏。渾濁的雙目,銳利的看向大夫人:“此話當(dāng)真?”蒼老的手,翻弄著銀票,確實是出自侯府。

    大夫人眼睫顫了顫,面目平靜的說道:“沒有的事。”隨手拿著銀票,淡淡的睨了甄文澤一眼,讓甄文澤如芒刺在背,扔在甄文澤的腳下,銀票翩然的飛落在他的腳下。

    “父親倒是看走了眼,原以為你天賦異稟,品性必定也極佳。卻不知是個小人,枉讀圣賢書!當(dāng)年你自薦做清兒的老師,我不過是信得過父親的眼光,便同意了。見清兒確實長進(jìn)了不少,在你離開鎮(zhèn)國公府時,便給你銀子作為報酬。卻不知,被你如此利用!恩將仇報!”大夫人心里刀絞一般的痛,想要叫她的女兒從地下醒來,看看她相中的是什么樣的小人!不惜怨懟養(yǎng)育的父母,私下托付終生。

    緊緊的絞著手中的錦帕,心里到底是信了甄文澤的話。可這又能如何?只要現(xiàn)在的清兒是清白之身,便有恃無恐!

    甄文澤孤立的站在屋子中間,清瘦的身影,仿佛不堪承受事與愿違的打擊。環(huán)顧眾人一眼,眼底布滿了紅色的血絲。痛苦之情溢于言表,哽咽的說道:“清兒,你不承認(rèn)也無妨。你的落紅,我一直珍藏著。甄家從來不許始亂終棄,我才會不顧你的意愿,將你帶回去。”

    水清漪心里都想要發(fā)笑,演的如此深情,若是以前的‘水清漪’怕是感動得就算與侯府?dāng)嘟^關(guān)系,也要隨他走吧?

    每說一句話,都是揣摩著以前‘水清漪’的心思來的,雖然能打動,但是字字句句卻是將她推入萬劫不復(fù)!

    一邊懺悔著訴說他的百般無奈與深情,一邊拿著刀子戳心窩。看著他這副嘴臉,水清漪心里便忍不住想要讓人打爛他的嘴。

    “始亂終棄。”水清漪漫不經(jīng)心的念了幾遍,嘴角隱有一絲譏誚,忽而開口道:“你袖中藏著的落紅,是與你妻子的吧?”

    甄文澤拿白巾的手一頓,訝異的看向水清漪,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你這兩年在曲雙縣,知府上做典史,不過半年,便升為主簿。因著相貌清秀,被縣令女兒相中。于年前入贅縣令府上,官至縣丞。”水清漪心中冷笑,這是牧風(fēng)打探來的消息。“甄公子十年寒窗苦讀,給我們解釋‘始亂終棄’的意思。”

    甄文澤干瞪著眼,心里頭慌亂,不明白水清漪如何得知的消息!

    瞬間看向水遠(yuǎn)之,穩(wěn)定了心神,苦笑道:“清兒,為了不與我走,便如此的污蔑于我。兩年的時間,怕是你早已淡忘了我們的感情。如今我的身份與靜安王府相比,不值一提,你這般抗拒也是常理。”

    老夫人本來心里在懊惱著要失去靜安王府的親事,又怨怪水清漪不知廉恥,與人私相授受!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地步,斷然是不能打發(fā)走甄文澤!可當(dāng)聽到甄文澤娶妻了,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不過一個小小的縣丞,一個手指頭便能碾死,何以懼他?

    正要開口,就聽到水清漪說道:“甄公子對我如此情深意重,不知林小姐有何感受?”說罷,水清漪看向偏廳。

    穿著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紋妝花裙子的林雙兒面色蒼白,眼底含淚的走出來。

    見到來人,甄文澤面色大變。

    林雙兒看著眼前卑躬屈膝,說跪便跪,毫無骨氣的男人。很難與在曲雙縣時,溫文爾雅,氣度不凡的清高男人重疊在一起。那樣的陌生!

    “甄文澤,你就是個偽君子!你滿嘴的仁義道德,不過是為了掩飾你追逐名利的丑陋心思!倘若不是水小姐將我請來,我怕是這一輩子被你蒙在鼓里!”林雙兒不知耗費了多大的心力,才壓制住上前質(zhì)問他的話。心里在滴血,痛如刀絞。可是她也有她的尊嚴(yán),斷然不會在這樣的小人面前,失了顏面!

    甄文澤慌了,連忙起身解釋道:“雙兒,不是你看到的……”

    林雙兒看著眼前的這副嘴臉,都想要作嘔。原本被水清漪強行帶來的怒火消散,反倒是有些感激她,讓再看看清楚了甄文澤的真面目!若他此時仍舊選擇水清漪,敢于承認(rèn),她倒也不會如此唾棄他!

    “我是誤會了你對水小姐的深情,還是誤會你對我的欺騙?甄文澤,你對水小姐的一番情意,我都感動了。我便成全你的‘始亂終棄’,再此休了你!”說罷,林雙兒將在偏殿寫好的休書,扔在甄文澤的臉上。

    甄文澤看著跑出去的林雙兒,伸手想要去抓,落了空。焦急的看了眼水清漪,觸及她眼底冰封的冷意,心底一顫,提著長及迆地的錦袍,慌忙去追林雙兒。

    水清漪嗤笑,他倒是知曉誰最重要。

    “是誰放他進(jìn)來的?”水清漪淡淡的說道,她沒有錯過甄文澤看水遠(yuǎn)之的那一眼。心里隱隱有個荒唐的念頭,難道甄文澤是二夫人找來的?若是如此,孟津又怎么知道?畢竟,孟津是受權(quán)夜雪指使,被皇貴妃借刀殺人。

    心里頭的疑慮如一團(tuán)麻線,越解越混亂。

    老夫人皺了皺眉,也發(fā)覺了這個問題。詢問著茱萸:“他可有寄拜帖?”

    茱萸搖頭,看了眼水遠(yuǎn)之:“三少爺從外邊領(lǐng)著進(jìn)來的。”

    水遠(yuǎn)之歉疚的說道:“祖母,孫兒見他跪在府外,怕遭人閑話,便將他領(lǐng)進(jìn)來。誰知他是個閑人無賴?孫兒謹(jǐn)記,下回不再擅作主張。”

    水清漪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水遠(yuǎn)之這番話,說的正中老夫人心里的顧慮。恐怕不會怪罪他,反倒夸贊他識大體,顧忌侯府顏面。不禁笑道:“我回來時,怎得沒聽說他跪在府外?”

    水遠(yuǎn)之語塞,期期艾艾的說道:“他怕是見到我,便立時跪下行苦rou計。”

    水清漪笑而不語,心中已然是明白了一些事。

    老夫人卻是不悅的說道:“清兒,你這是怪罪你三弟?若不是你做的這些丑事,他又怎得鬧上門來?”說罷,斥退了大夫人與水守正。讓人守在門口,冷聲道:“你的清白可在?”

    水清漪撩開衣袖,手臂一粒猩紅的守宮砂躍入老夫人眼簾。

    老夫人心里松了口氣,仍舊沒有放下心來,讓嬤嬤檢查。

    嬤嬤給水清漪見禮,檢查了一番,笑著說道:“老夫人,小姐冰清玉潔,身份又尊貴,才會招來許多小人。”

    聞言,老夫人和藹一笑,親近的說道:“我明日去靜安王府一趟,商議婚事。免得夜長夢多,讓歹人鉆了空子!”頓了頓,憂心忡忡的說道:“你二嬸娘昨夜里傷勢惡化了,大夫讓準(zhǔn)備好后事。若真的去了,遠(yuǎn)之便要守孝三年,還要耽擱了你。昨日蕭珮來了,你問了么?”

    水清漪為難的說道:“問了,她說過不了幾月,便要去邊關(guān)。她的夫君,也要與她一同去。”想要打消老夫人的心思。

    老夫人心想一個女孩子家家在邊關(guān),豈不是混在男人堆里?而且時常打仗,遠(yuǎn)之若是跟著去,對敵的能力都無,若是出了事……

    “女人家自然要留在府中相夫教子,成日里跑邊關(guān),不像話。”老夫人嘀咕了一聲。

    水清漪笑了笑,并不接話。坐了一會,便回了屋子。

    老夫人卻沒有死心,吩咐茱萸去尋帝京里的媒婆,去將軍府說親。

    水清漪毫不知情,回到院落里,桌子上一盆子紫晶葡萄。旁邊堆疊著冰塊,以免葡萄壞掉。

    “這是誰送來的?”水清漪拿著碟子里的銀針,隨意的戳了幾個,扔下銀針,摘了一顆吃了。

    “三王爺遣人送來的。”繡橘滿頭大汗的拖著箱籠進(jìn)來,喘著粗氣道:“這是……這是花公子送來的。”

    水清漪掀開蓋子,里面裝著滿箱子琳瑯滿目的石頭。繡橘湊過來說道:“冷傲說這是花公子特地尋來給鳳凰做眼珠兒的,要您挑選一塊,他再讓人打磨出來。”

    水清漪目光落在嫁衣上,昨日里長孫華錦已經(jīng)給鳳凰添珠。合上蓋子,輕嘆道:“讓人送回去。”

    “小姐……”繡橘欲言又止,收下三王爺,退還了花公子的,怕是不好吧?當(dāng)時三王爺送東西來,花公子可是在場的,隨即便離開,送了一箱子石頭過來。就像兩人較勁爭寵一般!反倒是小姐名正言順的未婚夫,沒有半點兒的響動。

    “鳳凰已經(jīng)有了眼睛,這些用不上。”水清漪眉宇間染著清愁,目光悠揚的望著掛在屏風(fēng)上的嫁衣,心思百轉(zhuǎn)千回。疲倦的闔上眼,小憩一會。

    再次醒來,已經(jīng)日上中天。

    水清漪渾身發(fā)軟,慵懶的不想起身。端著一杯茶水,潤了潤喉,皺眉道:“繡萍,下次沏香片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