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停在原地。

    洛笙趴在地上周身全是鮮血。

    警察已然過去。

    唯有兩人依舊在原地。

    傅寧川沉默無言，而許念希驚愣，眼前滿是血紅。

    ☆、第七十一章 ：觀察

    現場很快就拉起警戒線。

    諸多人在周圍圍觀。

    警察忙碌著處理事務。

    而兩人依舊站在原地未走。

    被卡車這么一撞，洛笙當場死亡，地上還蔓延著火紅的鮮血，刺目的顏色告訴人們方才發生的一切有多么悲慘。

    “念?！?/br>
    又站了會兒，傅寧川側身擋住了她的視線，手放在她背上輕輕撫摸，他們該回家了。

    而許念希仿若剛剛回過神來，她大睜著眼，眼前全然是血紅色，揮散不去，當她怔怔得知洛笙當場死亡時，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腳下一踉蹌后退了一步。

    “念希……”他扶著她，一手按在她腦后讓她靠在自己胸口，隔絕了外頭所有的光亮，他忽然開始后悔，方才就不應該跟著警察一道過來，這樣就不會親眼目睹。

    “沒事，”她搖搖頭，垂著的雙手緩緩抬起抓住他的衣擺，手指漸漸收緊，“他……真的死了？”

    方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還在逃跑，還會對她冷笑的人，真的躺在冰冷馬路上死了？

    “嗯！”傅寧川點頭。

    許念希沉默，心口的心跳仿若要跳出體外，她緊抿唇。

    并不是為洛笙傷心，也不是覺得罪惡，而是不敢相信，她活到現在從未經歷過生離死別，第一次便是因為洛笙。

    這讓她怎么樣都有些難以接受。

    而這種心情傅寧川明白，于是他不出聲，僅輕輕抱著她。

    兩人在路旁站著片刻，他便打算帶她離開，但在這時有人從警戒線外沖了進來，人還未到哭聲卻已震響。

    那是洛笙的父母。

    跟隨而來的是很久未見的未婚妻施羽，她的臉上也全是眼淚，而她全顧不得擦，沾了一臉腳步沉重地走在后頭。

    她沒想過會這樣。

    也是很久未見洛笙，她本以為收到消息可以和他見一面，卻沒想到是他離開的噩耗。

    那樣活生生的人，就算生前對她再不好，也是她的未婚夫。

    而他走了。

    施羽看著前方父母抱作一團的哭泣，沒有走上前去，含著眼淚的目光在周圍掃視了一圈，她的視線緩緩定在了路旁相擁的兩人身上。

    她已經知道了洛笙出事前的事，自然也是知曉兩人為什么會在這里，她其實很清楚這并不關他們，但心中卻有一把火無形燃燒，逼她不得不過去。

    腳步微微虛浮，她吸了吸鼻子，緩步走到兩人面前。

    “許念希。”

    開口叫了傅寧川懷中之人的名字，施羽微微揚起嘴角，卻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哭：“他走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許念希抬頭，對上施羽暗藏恨意的眸光，她沉默。

    “你不用解釋什么，”施羽忽的又說，偏過頭去擦了擦眼淚，“我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算是他先不對，就算所有的事都是他的錯，他死了，你是不是非常高興？”

    她想，不會再有人纏著許念希，不會再有人總想著奪回，不會再有人總是干擾糾纏，許念希應當是最高興的才是。

    “施羽，”許念希穩了穩心神，推開傅寧川扶著自己的手，向前一步在她面前站定，“這不關我是不是高興的事，他是你的未婚夫?！?/br>
    “是啊，是我的未婚夫，卻總是在糾纏你，你是在變相說我這個未婚妻做的失敗嗎？”施羽冷笑。

    “施羽，你明白我說的意思，”許念希搖搖頭，目光偏開，她淡淡道，“他從不是我想要的?！?/br>
    施羽緘默。

    她何嘗不知道所有都是洛笙在自作多情。

    她何嘗不知道許念希壓根不可能回頭，都是洛笙在糾纏sao擾她。

    她何嘗不知道洛笙不喜歡自己，怪不了別人。

    可是他現在死了。

    難道她連找一個發泄的出口都不可以了嗎？

    “許念希，”沉默片刻，施羽定定地看著她，一字一字說道，“我恨你?！?/br>
    靜默無聲。

    “我恨你，因為他的目光從來不在我身上，所以我恨你，”情緒漸漸有些收不住，施羽攥緊手指，低聲吼道，“許念希，我恨比你更遲認識他！”

    施羽走遠。

    傅寧川走上前來牽住她手，地面上的血跡已經被清掃干凈，但他依舊不想讓她看見那塊位置。

    “念希，”他牽著她往回走了些，“別想了?！?/br>
    她怔怔回神，心口有塊大石壓著，說不出是難受還是什么感覺，她下意識拉緊了他的手指，不顧自己手指微疼，她咬咬唇。

    現場很快就處理好，兩人跟著警察去做了筆錄，又去了一趟醫院檢查無事之后才回家。

    進門，將外套扔在沙發上，傅寧川換了鞋子，在她身側坐下。

    “在想什么？”他輕聲問道。

    并未回答，她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平白無故覺得有點冷，于是她側了側身靠近他，半晌幽幽開口。

    “我忘不了那個畫面，就是洛笙被撞的飛起來的那一刻，我看見那么多血，我……”

    “許念希！”

    他第一次那么重地叫她，微微擰了眉按著她在胸口。

    “別再去想了，把那些都忘掉。”

    要是知道她會對那一幕深刻不忘，他當時絕對不會跟著警察走，而是應該在原地等待。

    他知道她不是為洛笙難過，但更不想她忘不了那個瞬間。

    “我知道，”她點頭，“但是閉眼的時候會自己出來?！彼郧皬奈唇洑v過這些，第一次總是容易印象深刻，她也不想將洛笙記得那么清楚。

    畢竟她沒忘記他之前做過的惡事。

    “嗯！”傅寧川頷首，更深地將她擁入懷中，他撫著她背無聲安慰，低了頭緩緩親吻她的臉頰和唇側。

    “都忘了吧！”

    ******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盧云慧的耳中。

    初聽這事，盧云慧嚇得直接摔倒，她坐在地上依舊不敢相信，但報道已經出來，由不得她懷疑。

    在冷靜下來后，她第一個想到的問題是，沒有經濟來源了。

    在許家，雖然許瑞安對她還算好，每個月也會給她錢用，但她多年的奢侈下來一下子怎可能回到最初？這下洛笙死了，等于斷了她的經濟來源，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她立刻上網查了卡里還剩多少錢。

    距離上一次洛笙給她錢還是不久之前，她手指顫顫巍巍地點擊鼠標，想著應該還會有不少剩余，但在電腦上顯示數額為零時，她瞪大眼往后一癱。

    一分都沒有留下！

    重拍額頭，盧云慧悔的腸子烏青。

    要是知道洛笙會來這么一出，說什么她之前也要存點錢啊，畢竟之前洛笙給的加起來不是一筆小數目。

    現下又回到了沒錢的時候，盧云慧簡直難以想象自己出個門看中喜歡的東西還不能買，那對她來說是多大的折磨。

    低咒一聲，盧云慧黛眉緊擰。

    ******

    距離這件事過去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將這事淡忘。

    這天傅寧川陪著許念希回了家，傅寧川和許瑞安上了樓，許念希就坐在沙發上看書。

    忽的樓上有腳步聲傳來，許念希還以為是他抬了眸，但入目的卻是盧云慧刻薄的臉，她淡淡移開目光。

    然而這一次盧云慧并未不理走遠，而是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半晌冷嘲熱諷道：

    “洛笙走了，我看你高興的要死?。俊?/br>
    難得忘記的人再一次被提起，許念希多少有些不高興，她抬了眼對上盧云慧冷眸，未發一言。

    “虧洛笙那么喜歡你，這么多年都沒有將你忘記，人家現在死了，你可就拋在腦后了，真是……”

    許念希不悅打斷：“我已經結婚?！彼囊馑己苊黠@，既然結了婚自然不應該將別的男人時刻記在心上。

    盧云慧卻視若無睹，她冷勾唇角：“也是，人家付出了那么多，你都當成耳旁風，我看洛笙真是走的冤啊！”

    大嘆一聲，盧云慧起身，頗有深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幾秒，抬步離開。

    許念希坐著沒動。

    真是莫名其妙。

    她皺皺眉并未放在心上，一手放在腹部繼續看書，但此時腹部有輕微一動，她肚子一疼，緩緩睜大了眼。

    垂眸看去。

    腹部微隆，一片平靜。

    剛才是胎動了嗎？她眼睛亮亮咬了咬唇角，想說應該是的，那微動卻再也沒有出現。

    等傅寧川下了樓，她告訴了他，兩人一起等待，也不再出現，許念希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可是方才掌心熨帖著的微動又是那么清晰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