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五臺聲波發射器，要分別裝設到基地外圍的防御墻上，但基地附近的空氣已經開始彌漫著尸臭味，在聽聞前線哨兵已經陸續擊斃好幾只變異喪尸后，基地內的人也開始心慌，沒有任何小隊想接下這活，最后反倒是紅蝎接下了，吳麗蘿等人在離開前笑得分外燦爛，一點也看不出憂心，也不知道中央許了她們多少好處。

    尸潮分成三波，第一波最強、走得最快，紅蝎咨詢過研究大樓的人，估計第一波尸潮是明晚到達，所以幾人也就放心扛著重裝備和儀器出了基地，另外也要求中央調派戰斗直升機作后盾，方面從高空去除可能先跑到的尸群。

    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紅蝎等人花了一天一夜，終于趕在中午前回到了基地，她們和柳卿玉率領的研究人員站在基地的高處觀察，在紅日緩緩下降前的那一刻，開啟了儀器。

    待在公寓里的葉菲凡突然一陣反胃，忍不住趴在桌上干嘔起來，比上次驅鳥影響還嚴重，葉菲凡整個人渾身發冷，腦內彷佛有狂風駭浪在翻滾，幾乎快成一團漿糊了。

    碰的一聲，她失去意識，猛然倒地。

    等醒來后，那股折磨人的波動已經消失了，外面不斷傳來有人的歡呼和放鞭炮聲，光圈慢慢放開，葉菲凡蹙著眉，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往桌上摸，沙沙和比比……

    保溫箱是空的，只剩下破碎的蛋形，葉菲凡整個心都涼了，忍不住倒抽冷氣，躺在不遠處的多多趕忙過來安慰她，葉菲凡被它的鼻子親了又親，正想摸摸它的肚子給予感謝時…………大狗又長又毛的尾巴晃了晃，似乎多出了兩只不該有的累贅，像掛風鈴一樣垂在它尾巴上。

    不會吧………

    “多多，”葉菲凡很快調適過來，溫柔的摸了摸多多的大腦袋：“恭喜你當mama了。”多多不解，繼續親葉菲凡，同時用力甩了甩尾巴，想把那兩只纏人的小東西甩下來。

    看它這樣，為避免兩敗俱傷，葉菲凡想把鱷魚拿下來，但小鱷魚認準了多多就是死得不放，一人兩鱷僵持著。直到多多被咬痛往后怒吠了一聲，兩只小鱷魚才砰咚滾了下來，但還是紛紛往多多身邊擠去，顯然是真把它當媽了。

    葉菲凡透過光圈看著，只覺得又氣又好笑，但還是很快去冰箱拿了小鱷魚的食物，一桶魚蝦剁成的碎rou，是鱷魚mama喂剩下的魚，葉菲凡觀摩蛋破殼時，順道跟它拿了幾只回來。

    小鱷魚不過才手掌大小，但食量都不得了，小小的身體很快就埋進桶子里，看不到頭了。葉菲凡抱著多多，看得有趣，過程中布布、月光、青黛前后都想來搶食，但也都被葉菲凡毫不客氣揮走。

    等吳麗蘿敲門時，葉菲凡正小心用夾子把小鱷魚夾回保溫箱，小鱷魚嘴巴喀喀作響，已經初現成年鱷魚的兇狠，但葉菲凡在保溫箱里加了水和泥土，天生的習性最后還是讓鱷魚乖乖就范。

    “哇！”門打開，吳麗蘿很快就注意到保溫箱那兩只兵乓作響的小鱷魚：“那么快，太好了，我也有好消息告訴妳！聽到外面的歡呼聲了嗎？”

    葉菲凡點頭。

    “那是女權主義抬頭的聲音！”吳麗蘿攬過她的肩膀，下巴抬高難掩得意道：“這次的任務紅蝎獨當一面，中央想不放權也不行！！現在女兵已經被編列成正式軍隊，并且一樣能被授予軍階、參與高層！如何？”

    “尸潮退了？”葉菲凡不禁微笑，空氣中人聲鼎沸、煙硝炮聲，已經嗅不到先前那股遠遠襲來的絕望氣息。

    “何止！”吳麗蘿猛然大笑道：“不止退了，還朝往長榮的公路方向前進！！愛陰別人嘛！遭報應了吧！！現在大概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了！其他基地已經片面毀約，通知要派人來商談合作，就等長榮之后來親自負荊請罪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吳麗蘿頓了一下，覺得還是老實說好：“對了，你大伯醒了！我們之前在樓下救的那名傷員其實是復興內部派來搞鬼的間諜……反正其中很復雜拉！我聽也聽不懂，但知道她打算來殺你的，已經槍斃了，妳不需要擔心。”

    “葉紫容。”葉菲凡反應很快，復興葉家唯一想殺她的就只有那個女人了。

    “恩？不是姓蕭嗎？。”吳麗蘿不以為意：“反正她也囂張不了太久，我們和葉明談好了，我們會派人護送他們全部回去，等葉明回去后，長榮扶持的那個政權很快就要倒了。”

    葉菲凡不放心道：“我還是想盡快返回南方，復興什么的太煩了。”

    吳麗蘿見她面色不耐，立刻把葉明一伙人等著見她的消息吞回肚里，隨即感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去叫直升機。還有，起碼要和其他人說一聲！別像上個禮拜突然跑了，筱眉差點被妳嚇哭。”

    雖然吳麗蘿說得輕松，但葉菲凡還是感覺到她壓抑的波動，反拉住她的手道：“沒事可以過來看看、度個假。南方挺不錯的，有太陽、有沙灘，嬌歌也在那。”她下意識省略寮頭教。

    “那只暴龍還在！”吳麗蘿挑眉，立刻對她嘻嘻一笑：“好呀！下次我過去，借它試騎回來。”

    稍稍打鬧幾句，她就去張羅飛機的事了，同時也派人去拖住葉家人，不讓他們打擾葉菲凡在這里最后一個小時的寧靜。

    葉菲凡用光圈掃了一圈家里，除了保溫箱和裝鳥的鐵籠外，還真沒什么要帶的，就和初次離開一樣。

    不過仔細想了想，她還是打包了一整個背包的衣服，她可沒打算讓祭司趁機給她套鳥羽裝。

    不到中午，吳麗蘿、馮娉婷、王筱眉等八個人都過來接她，她們坐上兩輛往返東西區的國產車，在東區居民好奇和歡送的目光下離去；就是葉菲凡和小伙伴坐的車只有吳麗蘿一人敢幫她們駕駛。

    到了停機坪，方靈珊就站在那里，因為葉菲凡身份爭議，和復興、紅蝎皆有牽扯，所以由方靈珊來代表中央送機是再好不過了。

    她很細心為葉菲凡準備一件手工精良的大衣，來抵擋停機坪附近的強風。

    沒等葉菲凡開口“致辭”，紅蝎眾人立刻紛紛上前給她擁抱，氣氛溫馨感人，就是到了程蕎恩，因為死命勾著腳還是只能抱到腰部，所以被馮娉婷笑了好久。

    把小伙伴趕上機后，葉菲凡自己也跟著上去，坐穩了位子，從光圈打量眾人最后一次，就在直升機緩緩上升的過程中，又有另一伙人從遠處直沖了過來。

    葉明坐著輪椅，表情黯然，他狠狠錘了一下扶手，方才他接到通知，蕭紫容自殺未遂，被葉岳安暫時關了起來，整個人算是廢了。雖說還有葉悅城，但她終究不是葉家的血脈，而葉菲凡，就差那么一點，他差點就能挽回葉家最有希望的孩子。

    一旁扶著輪椅的葉悅城也是神色復雜，她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葉城和林意涵，發現他們目中含淚，視線緊緊追隨著直升機，一時半晌都沉默下來。

    林意涵原本以為自己不在意，提起葉菲凡，她總是想不起她的面孔，下意識只想起那段每況愈下的婚姻生活，那只會讓她更想逃避、更嫌麻煩，葉菲凡也漸漸成了一個負面詞，她甚至不想提起葉菲凡的名字，她和這個女兒除了血緣外根本沒有其他聯系。

    但闊別十多年，從地面遠眺高空，終于看到那張臉時，她還是立刻認出來那是她的女兒，葉菲凡，她的眼睛秀美像爸爸，臉型和氣質像自己，是一個漂亮健康的小姑娘。

    突然，她回憶起自己當初懷著葉菲凡時的心情，能和所愛之人共育結晶是多么幸福的事，她甚至去受洗成了教徒，每日都在虔誠盼望著一個集合兩人優點的可愛寶寶。

    一瞬間，所有喜怒哀樂的情緒通通涌上，不是只有心碎，還有快樂、期待，那些都是她年輕的回憶。多么可笑阿，她以為自己和葉菲凡沒什么感情，從不想去愧疚或懷念，但卻忘了在葉菲凡尚未出世前，她日日夜夜的禱告和期許。

    其實自己一直愛著她，早在她還在自己肚子里時……….

    直到直升機縮成那一點黑影，葉城才回頭抱住身旁已經泣不成聲的人，即便他自己也已經是淚流滿面，紫容和菲凡，一下他就失去兩個孩子。

    葉菲凡沒發現地面上的sao動，此刻她皺著眉頭，抱著月光坐在位上，對著前方的駕駛疑惑道：“你會開直升機？”

    艷陽高照，白色的頭盔折射出無數璀璨，宛如上好的玉石，年輕的駕駛員轉頭對她微笑道：“比聲波驅逐器簡單一百倍。”

    ☆、第八十七章 結局

    半年后。

    嘩啦嘩啦嘩啦。

    海浪打上礁石，開出一片燦爛的浪花，不時還與陽光擦身而過，激蕩出無數瀲滟。

    幾雙白皙的腳ㄚ子踩著浪花，女孩們帶著大斗笠帽遮陽，她們一邊追逐浪花，一邊嘻笑怒罵著。

    “喂喂！！休息時間結束！”有女子怒聲道：“立刻集合！一會要進行膽量測試！”

    她轉頭對遠處躺在沙灘上的女子喊道：“菲凡，借用一下嬌歌！”

    身下的沙床顆粒分明，陽光彷佛棉絮填充著每一處縫隙，讓本就柔軟的沙床躺起來就像剛曬好的棉被，根本舍不得與它有何一絲分離。

    沙灘上慵懶的少女舉起手，作了一個ok的手勢。

    吳麗蘿見狀，便丟了一顆晶核在地上，遠處，還在“藏頭露尾”的巨大身軀立刻把頭拔出沙灘，抖抖身上的鱗片，氣勢洶洶朝幾個女孩子沖過來。

    不少新人被嚇得瞬間腿軟，還需要同伴攙扶著，但吳麗蘿沒心軟，給每人發了一顆晶核，讓她們一個個上前，一邊看著巨怪的眼睛，一邊喂食它晶核。

    遠處傳來小姑娘的尖叫聲，肚子被曬暖了，一只小畫眉降落在上頭，并用小爪子不安分的跳了跳。

    人類的肚子最柔軟、最怕癢，葉菲凡不禁輕笑出聲，翻身躲避它的”攻擊”，雖然此刻她閉上眼睛，看似在小睡，但事實上，附近周遭的一切動靜都在她掌握之中；包括被兩條鱷魚追著跑的多多，和躺在一旁塑料布上張著舌頭喘氣的布布；它老是偷喝海水，葉菲凡只能把它栓在身邊，而遠處是月光在沙灘上漫步，一舉一動都是極為優雅。

    末世三年，小伙伴的陪伴、平靜的生活，如今的葉菲凡彷佛回到了最初的時光，但又與末世前截然不同，因為她不需要隱藏自己，沒有人會對著她指指點點、唏噓感嘆，每個人對待她就彷佛正常人一樣，除了還在狂熱追隨嬌歌的祭司。

    其實生有缺陷的人要求不多，僅僅只是平等尊重的目光，很少有人愿意永遠作為一個被施舍的弱者。

    葉菲凡最近多了新的嗜好，那就是園藝，木屋那已經有一處新僻的田地，平常白天沒事就指揮著某少年干活，晚上就待在木屋外乘涼，跟蜜蜂和螢火蟲說說話；它們腦袋沒裝什么，但對氣候環境異常敏感，葉菲凡總能趕在臺風到來前，通知村莊的人收好莊稼。

    偶而就像現在，帶著嬌歌來海灘散步，有時碰上紅蝎帶著新人南下集訓，吳麗蘿就會和葉菲凡借一下伙伴。

    一開始先讓新人們幫忙村里的人干活、培養體力；到了初階關卡則是拿著一塊豬rou被綁好的變異犬追趕，訓練腳程和耐力；比較難的就像現在，新人必須盯著嬌歌有如籃球大的眼珠，一邊伸手喂食它晶核，說是可以有效訓練新人的膽量。

    吳麗蘿很有心得，她把女人比喻成口香糖，剛開始承受壓力時不堪一擊，一下就軟成爛泥，但隨著接受壓力提升，心理和身體層面也漸漸提高，最后就像咬久的口香糖一樣能屈能伸、收縮自如。末世初期的女子也許處于卑微，但隨著人類天生的適應能力，細膩耐心、侵略性低的女人反倒會成為一股溫和充沛的力量，支撐著許多社會的復蘇和再生。

    葉菲凡“看”著其中一個小姑娘把晶核丟給嬌歌，然后就尖叫一聲跑了，忍不住輕笑。

    “作了什么美夢嗎？”一道黑影擋住陽光的溫熱。

    葉菲凡起了身，伸出手不客氣道：“西瓜拿來了？”

    夏檀青黑著臉，但還是把剛采下來的西瓜遞給她。

    葉菲凡抱著冰冰涼涼的西瓜，無比滿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還站著的夏檀青由上而下，偷偷盯著她瞧。

    少女今天穿的是一件細肩帶絲棉碎花洋裝，深藍色的，很襯她白皙的皮膚和纖細骨架。尤其在天光海色的背景下，她留長的頭發隨意扎成馬尾，現在又抱著一顆西瓜，幾乎可以替夏天的海灘作個雜志代言了。

    夏檀青看得雙頰微燙，突然想到有一次，她玩心大起，穿著衣服就跳進大海，好一會都沒上來，偏生他不會水，只能在岸上急得要死，結果等對方再次沖出水面，身旁竟跟了好幾條海豚。

    她在水中待了半天，跟海豚玩得不亦樂乎，他擔心她會著涼勸她回岸上，對方竟然還很抱歉回他說：海豚讓她不要跟不會水的笨蛋說話。

    思此，夏檀青也不害羞了，他陰沉著臉，一下就坐在葉菲凡身旁，伸手要把西瓜拿回來：“我來打破它。”

    葉菲凡哪里肯，兩人開始一手來一手檔，葉菲凡抱著西瓜就是不放手，整個人蜷成球狀，只露出一只黑眸冷冷“瞧”著夏檀青。

    夏檀青很不幸被她那樣的幼稚行為萌到了，臉紅心跳了幾秒，立刻轉過身去，剛好看到紅蝎她們在cao練，便轉移話題道：“天佑發展得還不錯嘛！”

    “是嗎？”葉菲凡還真的聽進去，并接下來道：“那疫苗是失敗的吧？”

    對了，她擁有自己的記憶，自然能看出夏虞侯研發出的疫苗不過是拙劣的仿制品。

    難得與他有相同的想法，這讓夏檀青不禁展眉輕笑道：“沒錯，可以阻止活人間的病毒感染，同時卻會大幅降低異能生成的機率，有利有弊，總體來說還是遠遠不如我自己發明的改良版！”

    葉菲凡無語，要是他的改良版真的被采用，這個世界應該也已經毀滅得差不多了。

    “哇！西瓜！”程蕎恩瞥見葉菲凡手上的西瓜，立刻厚著臉皮跑來討吃。

    葉菲凡聳聳肩，倒無所謂，她沒看到夏檀青拿著棒球棒躍躍欲試，拿了一把隨便從岸上撿來的小刀要將西瓜剖成兩半。

    一剖開西瓜表皮，立刻傳來啪滋的豐沛水聲，程蕎恩聽得口水都快掉下來，只是葉菲凡還不及把西瓜捧成兩半，一個巨大的鳥嘴從天而降，只聽啪嚓一聲，被穿破的西瓜一下就四分五裂，紅色的果rou散落一地。

    最大的那塊自然由嬌歌一人獨吞，剩余散落在地上的碎rou被眼尖的布布用舌頭卷走，一旁多多聽到動靜，帶著兩只小鱷魚趕來，于是又把剩余的西瓜汁和瓜皮通通舔走，最后是青黛飛了下來，低頭叼了幾顆西瓜仔離開。

    眾人望著空空如也的沙地，那顆圓滑飽滿的西瓜彷佛曇花一現，不曾存在，遠方傳來貓咪的輕笑聲，毫不掩飾的嘲諷，黑白相間的花色彷佛在蔑視世界的多彩。

    “我去拿另一顆來。”葉菲凡也不生氣，彷佛稀松平常，也不管夏檀青難看的臉色，自顧自地站了起來，往岸上走回去。

    “妳不罵它嗎？”

    葉菲凡覺得好笑，呼喊了一聲，通常這代表一會有得吃，所以嬌歌立刻咚咚咚地跑過來，頭上頂著一只搭便車的畫眉，然后布布飛揚著耳朵也跟了上來，多多因為尾巴拖著兩只鱷魚的體重，所以走在最后，只剩下月光在海灘上靜靜沉思它的“貓生”。

    一向都是它們優先，她作什么生氣？

    [完]

    書香門第【楓糖。清樾】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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