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女兒,”唐老爹笑瞇瞇的說,完了笑容微斂,音調降了好幾度,仿佛極不情愿的說:“還有那小子。” 他口中的“那小子”,周末卻是帶著兩套設備精良的漁具和幾幅蘇繡大師手下的刺繡上門,當然也牽著他們家的寶貝女兒。 有句話叫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真真是不錯的。送禮如果送對口了,那效果絕對是事半功倍的,就像現在這樣—— 唐mama反正早就半倒不倒的倒戈了,如今更是半點都不掩對陳潛的喜歡,而唐老爹雖然表情平淡,不過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老往漁具那飛兒,陳潛一瞥眼之下就知道自己押對寶了,心下稍定,也不多說什么,只安心笑著陪唐mama聊天。 唐朝顏撐著下巴看著如今自己最愛的三個人,感覺也許沒有什么時候比現在更幸福了。 釣魚這事兒,唐朝顏不喜歡,她從小就沒這耐性,往往坐下后,對著一動不動的魚竿,盯著浮標盯個十幾二十分鐘就是極限了,如果過了這個時間還沒動靜,她完全不管魚竿,顧自己滿地兒蹦了,最終嚇得魚全都跑光光,久而久之,唐老爹也就不帶著她一起。 這次也一樣,兩個男人出門釣魚,唐朝顏和她mama呆在家。 念大學后,她就很少有時間呆在家里,學期間的假期她還得抽出一部分時間來和朋友們到處玩,玩完了才有空回家呆一陣子,于是就很少有時間能夠和父母相處。 以前玩心重,沒多大感覺,甚至還不喜歡被束縛,因此總想著一個人跑得遠遠的,能不回家就盡量不回家,可最近不知怎么的,唐朝顏老能感覺到爸媽對她的不舍和思念,好像在她身上系了根看不見的繩似的,曾經的她大喇喇的沒知覺,而今卻能鮮明的感覺到他們對她的牽掛了。 她在廚房幫mama理菜,目光落到mama那已不再平滑的手上,眼睛有一刻的微酸。 “我跟你爸斟酌了又斟酌,最終幫你備了那些禮,到時候上小陳家,給他的長輩們。聽說他們家有四位長輩,爺爺奶奶爸爸mama,所以我就給你準備了四份正式的禮,還有一些不那么正式的,到時候萬一碰上平輩或者小輩,你也可以作為見面禮送給他們,總之禮多人不怪。”唐mama絮絮叨叨的在她耳邊,跟她說著這些話,聽得唐朝顏心都發燙。 她當然不會說出“我嫁的是他這個人,又不是他那個家”這種幼稚到腦殘的話,而且這是爸媽費心的準備,她怎么都不會推辭,只是為了這個讓他們那么cao心,她有點難過,實話說,心里很不是滋味。 “媽,謝謝你和爸支持我的選擇,我保證,我和他一定會過得好好的。”這話是唐朝顏在腦中過了好幾遍后,格外認真的說的。 唐mama斜了她一眼,搖頭,“你啊,一根筋,不撞南墻不回頭,甚至撞了南墻也不一定回頭,不答應你,我們還能怎么辦?” “我有那么傻嗎?”唐朝顏著急。 “就是那么傻。” 有一句話怎么說的?知女莫若母。 * 之后的一段日子,陳潛就不停的在b市和唐朝顏家所在的城市往返飛,也不限于周末了,有時候平時的晚上也會去,然后再乘第二天的早班機趕回來,常常一晚上就睡四五個小時。 唐朝顏特別心疼他,有次總算忍不住了,“你做什么要這樣啊?又不急在一時半刻的,身體熬壞了怎么辦?” 陳潛嘴角一勾意味深長的笑,“身體再壞,洞房也是沒問題的,所以娘子不必憂心。” 唐朝顏:“…...” 事實證明,男人臉皮厚起來,女人是絕對比不過的。之后唐朝顏就沒再就這個問題和陳潛爭過,而是轉而纏著她媽,讓她勸勸她爸,差不多就可以啦。 唐mama這次倒是比她反應更快:“我一去說,你爸一定一猜就知道是你的意思,那他說不定不旦不松口,反而咬得更緊。” 唐朝顏徹底沒辦法了。 “你放心,我看也差不多了。你也別老覺得你爸是沒事兒找事兒的就愛折騰你男朋友,你不想想,如果陳潛連這些都忍不了,你爸又怎么放心把你交到他手上呢?” 唐朝顏頓時無言。 好像的確是這樣的,他們每個人心里都很有分寸,陳潛一定也清楚,只有她一個人,當局者迷,傻乎乎的干著急。 從這以后,唐朝顏干脆就讓他們去,她正值新公司的工作上手的關鍵期,實在分不出太多精力來,因此等她趕上進度時,已經到雙方家庭商討訂婚日期這件大事了! 唐朝顏簡直驚呆了,這才多久啊?也太快了吧?順手摸了摸小腹,啼笑皆非的想,又不是懷了,要趕在顯懷前匆匆辦酒…... 男方家長們的意思是:越早越好!越早越好! 女方家長們的意思是:反正就是訂婚,又不是結婚,早了晚了都差不多。 于是雙方一合計,就敲定一個月后舉辦訂婚宴。 唐朝顏幾乎算是雙方家里最后一個得知消息的,她知道后哭笑不得的對陳潛說:“他們怎么那么著急的要把我們嫁出去哪?” “不是我們嫁出去,是你嫁出去,而我,是娶進來。”陳潛一字一句的板板正正的糾正她,順便面不改色的在心里默默想:一定不能讓她知道了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不然作為男人的面子都沒了。 這件事敲定后的一周,陳家就將酒席的位置以及邀請函的制作等大大小小各種事項全部預備完畢,效率驚人到絕了的程度。 而陳潛也拿了一疊請帖到公司,正式宣布了他要訂婚了的消息。 本來他要訂婚這個消息本身就很爆炸性了,可隨著他接下來說的話,所有人都傻愣了。 “我的未婚妻,大家也認識。” 誰?! 陳潛笑了笑,“就是剛剛調職不久的唐朝顏。” !!!!! 整個公司都爆了! “天哪!特助和boss的愛情哪!!!冷漠總裁的小嬌妻什么的~~~”——典型平時總裁文看多了的。 “我早就說了,他們倆之間有貓膩!當初去日本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這是柯南派。 “挑這個點公布,真是謀劃已久啊。呵呵。”——反派。 岑組長:攪著小手帕怨念的想,本來應該是由他來爆料的!那么好的機會…就這樣擦肩而過了。 不管他們怎么想,卻沒有人能挑出什么錯處來,而且這件事陳潛早就跟總裁報備過,那更是不用擔心了,其實他用不著那么謹慎的,只是他不想再有任何不好的言論沖著唐朝顏而去,所以一公開,就是訂婚,他要讓所有人看到他的確定和認定,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一公開就是結婚,可惜時間不夠。 就在他們都在為訂婚日期一日一□□進而緊張又興奮時,公司里卻出人意料的發生了一件大事。 最近和法國sp合作,核心研發的一款花水,其中配比等重要數據遭泄露。 自查竟然查到了王朝身上,陳潛初初得知這個消息時心便沉了沉,他知道絕對不是王朝做的,但既然到了這一步,那一定和他撇不開關系,那些人也決不會允許王朝從中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凈。 想清楚這些,陳潛緊抿著嘴,瞇起眼,那意思就是,要斷了他的一根臂膀了。 ☆、第55章 后遺癥? “怎么回事?hacker(黑客)還是你的筆記本電腦被人碰過?” 陳潛將王朝叫進了辦公室,追查結果顯示,資料是從王朝的電腦端泄露出去的。因此,此時此刻,兩個人的面色皆是空前的嚴肅。 這件事絕對沒辦法善了,現在他們能做的就只有盡量大事化小。 王朝凝眉沉思了很久,才緩緩開始搖頭,“黑客沒有可能,可是我的電腦應該也絕不會有人碰過。” “公司里沒有,家里呢?”陳潛提示道。 王朝瞇眼,緊接著臉色一變。 “是誰?”陳潛看出來了,立即追問。 王朝深吸一口氣,含糊不清的回他:“我還不確定,我需要點時間。” 陳潛盯著他看了好久,看清他眉眼間的猶豫后,冷笑,“你需要時間?我這邊因為你的問題被攪得一團亂,誰給我寬限的時間?你還跟我說你需要時間?” 他轉身大步回到桌案后,雙手撐著桌,“到底是誰?我認識你那么久,你以為我還會看不出來你剛才明明就有想到人了嗎?王朝,我提醒你,你有任何懷疑的對象,都說出來!現在絕不是隱瞞保護的時候,這件事牽扯到法律層面,除非你想代他去坐牢,那你可以永遠閉口不說!”伴隨著最后一句話,陳潛屈起手指重重敲擊桌面。 “給我一天的時間。”王朝說,“一天就夠了。” 陳潛勉強應下了,看著他出門后,坐下來使勁揉了揉眉心。 可別人不會等他,很快,總部就派專門的督查小組過來,包括陳潛在內,從即日起,他們全公司上上下下,誰都沒有權利再觸碰這件案子的任何相關事物。 意思是把他們全部隔絕了,不允許任何人再試圖動什么手腳。 陳潛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他現在只慶幸,幸好唐朝顏離開得早。在這個組的所有人如今都是無事惹得一身腥,如果她也被牽扯進來了,陳潛覺得他一定會更加煩躁,繼而也就更加沒有精力去應對這些事了。 越是這種關鍵時刻,就越是切忌煩躁的。 陳潛撐著額一下一下抓著頭發,從靈就是這時候敲門進來的,陳潛抬頭擰眉看向她,意思是‘有事?’ “陳總,如果還需要我的幫忙的話,我可以再留一段時間。”她說。 陳潛腦子一懵,隨后才回想起來,上周從靈遞了辭呈,他給了她一周的時間交接,今天就是她最后一天工作,也是她正式離開的日子。 大事情都撞到了一起,以至于他連這個都忘了。 陳潛提起精神來,坐直了身子,“不必。接下來的工作落實好了嗎?” “還沒有,我想先到處走走。”從靈說。 這倒是出乎陳潛的預料,但他也不會再深問,點了點頭,剛想說結束語,辦公室的門就被人猛的撞開。 來人是王朝。 氣勢洶洶。 卻不是對他。 陳潛那剛涌上來的火氣見此又強行壓了下去,目光在王朝和從靈間打量了一個來回,沉聲道:“有私事不要在公司里說。” 這是讓他們出去自己解決的意思了,王朝沒看他,視線一直一直都放在從靈身上,仿佛在忍怒氣,那其中也仿佛摻雜著一些其他的復雜情緒,不知是因為跑得太急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最后對從靈道:“你出來。” 從靈蹙起了眉,卻依舊不緊不慢的跟陳潛正式道別,這才出了辦公室。 王朝和從靈一前一后穿過公司的辦公室,這一幕很不尋常,兩個人身上的情緒都明顯不對勁,落入了辦公室里其他人眼里,大家猜測紛紛,總之想什么的都有,有說私事的,有說公事的,但最終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到底是因為什么事,惹得王朝就是公然闖陳總辦公室也要將從靈帶出來。 但有一件事最終卻是明確的。 三天后,王朝引咎辭職。 可風波并沒有因為他的此舉就平息下來,反而像是才正式開始一般,隔天,就有一大撥恒盛的董事以“御下不嚴”為由,在周會上向總裁提議撤換陳潛的執行總經理之位,氣勢之大,仿佛不撤掉他無法平息民憤似的。 幾件大事一環套一環的來,像是推波助瀾,前一波永遠是為了后一波做鋪墊的,每一步都精確計算好了會引發什么樣的后果。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巧合。明眼人都看出來里面有文章,可明眼人都不愿意把自己攪進去,誰又會說? 唐朝顏這兩天在公司里經常會收到人莫名其妙的同情眼神,她知道那些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好像預見到了她接下來的悲慘日子似的。他們估計是在想,才剛宣布訂婚沒幾日,就鬧出了這種事,說是觸霉頭還算輕的,萬一陳潛被撤職了,呵呵,那唐朝顏也等于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作為當事人在收到這些目光時反倒覺得好笑,唐朝顏并不像他們以為的那樣擔心陳潛被董事們提議撤職的事情,她擔心的另有其事。這兩天,陳潛反反復復的發著低燒,卻又礙于接二連三的出了那么大的幾件事,都沒辦法抽出空來去醫院,把她給急的啊。 今天是第五天了,唐朝顏覺得絕對不能再這么干等下去了,低燒不要緊,關鍵是得知道是什么引發的低燒,又是為什么會低燒不斷。 一天不弄清楚,她這心就一天無法安穩。 既然他沒時間去醫院,那就請醫生到家來看。想妥這一點后,唐朝顏打電話給阿嫵,阿嫵的爸爸是她們a大附屬醫院里的某主任醫師,她大概描述了一下陳潛的癥狀,兩相聯系妥,全科醫生表示當晚就有時間上門。 那再好不過,唐朝顏掛了這邊的電話后立馬告訴陳潛:“今晚一定要早點回家。”想了想她覺得不妥,于是改了主意,“算了,我下班了來接你。”都不給陳潛說不的機會,“就這么定了。” 陳潛看著電話呆了片刻,隨后搖頭笑,可一搖頭眼前就犯暈,他立馬頓住,手撐著額,拇指和食指抵著眉心,良久沒其他任何的動作,然后才緩了過來。 剛好了點,新上任的助理規規矩矩的敲門進來,“陳總,總部有人找。” 他說到這里陳潛終于完全抬起了頭,那蒼白的臉色卻駭了他一大跳,他斟酌著嚴辭問:“陳總,您,身體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