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七爺疲憊的閉上眼,這么多年來,只有這毛越彬拿出了確實的證據來,甚至連當年那個老社家的幫傭都在,只說那時候老社的夫人生的是雙胞胎,死的是弟弟,而不是哥哥嚴成語。 當年幫傭為了保護小小年紀的嚴成語,便把他送給了現在毛越彬的母親當養子,只是那么多年過去,這傭人已經老得都走不動,被找到的時候還剩一口氣,咽氣前說出了“實情”。 然后就是毛越彬的認親,以及七爺的默認,毛越彬能這么肆無忌憚害死毛家嫡子毛天宇,仗的也不過是七爺的勢,毛家家主再疼愛嫡子但人已經死了,也就人死如燈滅了,毛越彬做的很干凈,只能查出毛天宇是吸毒過量死亡,比起什么都拿不出手又在吸毒的毛天宇,顯然乖巧聽話的毛越彬更符合心意,再說毛家需要繼承人,他不可能在失去了長子后又失去庶子,這才娶了一直養著的情婦,也算讓毛越彬當上了名正言順的嫡子。 無論七爺派人怎么調查,所查出來的“真相”都天衣無縫,可就是太完美太巧合了,才顯得如同刻意安排。 七爺眼中浮現著絞碎一切的戾氣,所有妄圖冒充小語的人,都要付出代價,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們冒充的時候有多開心,就要他們加倍的痛苦。 七爺從來都是個忍耐相當好的,在完全查清整個事件前讓他們再蹦跶一段時間,把這長達二十多年的布局徹底連根拔起。 黎語在工地上看著漫天繁星,自從畢業后他就沒有那么悠閑看過天空了,記得最近一次還是毛天宇出國前,那家伙還回來說要讓邵祺刮目相看呢。 曾經的他們,是多么無憂無慮,但一切都變了。 路過幾個工友,看了眼黎語,都沒說話匆匆離開。 也不知道那個給他包扎的人說了什么,不但工頭沒來找麻煩,就是那幾個工友都沒諷刺他,連工頭都把原本單獨的房間讓給自己了,態度很殷情,但黎語卻能感覺出這些人背地里怎么鄙視自己。 大概是奇怪他這么個只有肥rou的胖子,才摔了一跤就勾到了一個大人物,不愧是天生賤貨。 苦笑著,笑著笑著也就習慣了。 他打給了殷溫博,面對如今勢如中天的青梅竹馬,他是自卑的,根本不想麻煩他,但他沒別的辦法了,“能不能借我一點錢,我想出國避避風頭。” 直到打完電話,殷溫博才隱藏下自己的愛慕,小心對著緊盯著他的煞氣男子道:“他說需要一點錢,讓我幫忙。” 根本沒注意到他目光里的愛意,嚴成周眼里看不到任何人,只是緊盯著那個剛掛上電話的手機,那神色像一只怒發沖冠的獅子,卻硬生生在撕咬獵物的前一刻剎車,“讓他出國前先住你家,我給你一千萬,你一點點寄給他,讓他在m國好好過日子。” “太子,您…” “看什么,只要老頭子不對他出手,老子就當個合格的繼承人吧。”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也不喝,只是看著醇厚色澤的酒液在燈光下的流動。 若不是這人是黎語的青梅竹馬,他怎么可能多解釋幾句。 黎語有什么好,值得您付出那么多。 殷溫博幾乎要把指甲掐斷,玉佩里的三號縮了縮身子。 “我知道了。” 他其實是感激黎語的,到底他有做人良知,不想恩將仇報,如果不是黎語當年送的禮物,他也不會得到三號,更不可能成為影帝。可他從小心翼翼接近嚴成周到如今成為炙手可熱的影星,現在也算是太子身邊少數稱得上能聊天的人,卻比不過只跟著當助理半年的黎語,這讓他怎么受得了。 他愛得那么謹慎,以為太子只喜歡女人,生怕被發現自己的異常。 太子的性格他很了解,這個男人絕對不可能接受同性的,他以為自己要暗戀一輩子。 但太子卻被黎語給生生掰彎了,還彎得莫名其妙。 嚴成周又開始灌酒,等到人醉得不省人事,殷溫博才走出包廂,好一會才下定決心,打電話給毛越彬,“我同意你的提議,只是你不能故意弄死他。” “自然。”毛越彬冷笑一聲,放下電話,向前狠狠一撞,撞進了女子身體。 來回好幾下,終于xiele出來,身下的女子麻木的看著天花板,直到被捏住了下巴,毛越彬那張原本美麗的臉上全是陰狠,“溫雅,你用這副表情來膈應我什么?當初可是你自己答應的,這會兒就別做出一副我逼你的矯情模樣,惡心!” “我是答應你接近黎語,可沒答應你要害人!”溫雅狠聲反駁。 “呵呵,他若知道你是個婊子,看他會不會那么情深不壽,那白癡,都是他自找的!” “為什么要這么無所不用其極地對付黎語?”在她看來,黎語根本沒得罪毛天的地方,這是兩個沒交集的人。 黎語努力生活,從來不放棄希望,為人更是溫和的老好人,有原則有毅力,就算偶爾懶惰一下,但在他們住一起的時候他就算再累也會做掉所有家務,為她洗衣做飯。 窮又怎么樣,她又不是沒窮過,女人一輩子不就是想要這么個男人對自己好嗎?有多少次,看著將她伺候成皇太后的黎語,她都差點想脫口而出,這輩子就這么跟著他吧,她會幸福的。 這個男人沒有好看的容貌,沒有偉岸的身材,卻是個過日子的人,他身上有她最需要的家庭溫情。 她多么后悔,當年年少輕狂,被迫下海當個賣笑的女人,如果她當年能夠不被錢財利益誘惑,又怎么會遇到毛天宇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 若是堅定本心,母親不會被氣死,她也不會落得這下場。 大約是今天心情不錯,毛越彬倒是多說了句,“只有他不在了,我才能名正言順。” 溫雅聽不懂這話,但很快毛越彬又插了進來,像要弄死她的力道。 她眼角滑落guntang的淚水,黎語……我配不上你,配不上,我太臟了,若有下輩子,我一定做個干凈的女孩來找你,來追求你,可好? “最后一次了,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做事。”身體被撞得很痛,但這種痛才能讓她清醒。 … 黎語用從殷溫博這里借來的兩百萬,先寄給正在療養院的黎君一部分,又偷偷給溫雅買了套房子,雖然很小,但也勝在溫馨,這些等他走后就會由殷溫博交給她,這樣他也能夠放心,最后剩下的十萬,是他去m國的啟動資金。 這些事情全做好,已經過了半年了,從炎熱的夏天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 黎語從工地上辭職后,一直在殷溫博的家里待著,打掃下衛生,做做飯,雖然還不了錢,但也是他心意,對這個好友他虧欠良多,自從毛天宇走了后,他已經很久沒體會到友情了。 他相信等到了m國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一定會好好努力工作,賺來還給好友,然后向溫雅求婚,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前幾天,他接到了以前投簡歷的一家公司的邀請,請他去m國所在的事務所面試,這對他來說相當于雪中送炭。 今天是要離開前的前一天,他已經見過溫雅了,她給了他幾萬人民幣,告訴他要保重。 其實他一點都不想拿她的錢,但她的目光讓他無從拒絕,收下了她的好意。 對女友,黎語心存感激,上帝關上了門,卻給他留了扇窗,磨難總會過去的。 他發誓等回來后一定會給她過上好日子。 但這個愛哭的小女人卻只是一直哭,一直哭,讓他好好一路小心。 他只能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體,告訴她不是生離死別,他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想到女友,黎語溫暖的笑了。 嗯? 他忽然感到一道視線,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這里,他總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那目光太灼熱了,讓他不察覺都很難,但卻始終找不到人。 又是錯覺? 黎語找了一圈,只能認命的在開始拖地。 一扇儲物間的門內,站著一個滿眼通紅的男人。 他透過門板上那小小的磨砂玻璃,描繪著外邊人模糊的輪廓。 黎語,你他媽的一定要好好等著老子,老子還沒讓你愛上我,在這之前,你不準愛上任何男人!聽到沒有! 手指重復勾畫著黎語的輪廓,食指蜷縮了起來。 嚴成周捂著臉,緩緩蹲了下來。 第二天,來送機的只有殷溫博,黎語感激著這位青梅竹馬的幫忙,那么忙還抽空送自己。 他還是張望了下,溫雅并沒有來送機。 這樣也好,省的她又哭成了淚人。 在好友的期盼中,黎語走進了檢票口。 … 嚴家,嚴成語臥室。 敲門聲響起,七爺放下給小兒子準備的輪船模型,起身開門。 順叔臉色有些蒼白,看著七爺的模樣,悔恨和痛苦難以掩飾。 當時,在毛越彬出現后,嚴成語是雙胞胎的消息得到了證實,一直以來都當做嚴成語還活著的七爺,并沒有錯,原來死亡了的語少爺真的有可能還活著! 那時候的七爺,是多么高興。 已經二十五年,沒那么高興過了! “七爺,這是我們查到的一點消息,恐怕一直以來我們都搞錯了大老爺的局。” 大老爺,就是嚴家曾經的大公子,也就是七爺的大哥。 按輩分說,嚴成周和嚴成語都要喊他一聲大伯,只是早在當年七爺得到嚴家后,就死于內斗中。 當七爺看到這資料,神色越來越猙獰,那一身的瘋狂已經壓抑不住,猶如一只處于入魔狀態的惡鬼。 當年死的是嚴成語的雙胞胎哥哥——這在毛越彬出現的時候,已經基本查清。 重點是后面的,老社的小姨子,也就是嚴成語的母家姐妹把嚴成語偷了出去,給一個才不滿四歲的小孩子做了腦部手術,那孩子醒了后不記得任何人。 這小姨子也是個狠人,把自己三歲大的私生子給弄死,將嚴成語換了上去,又嫁給一直癡心追求她的黎凱。 嚴成語的親生母親在法律上并沒有什么姐妹,這位小姨子是試管嬰兒,在血緣上有關系,也因此,她被當做女傭一直在照顧老社家的兩個雙胞胎兄弟。 嚴家大伯利用的也是這一點,女人的嫉妒心。 這一切看似滑稽,卻在精心周密的安排下,讓人查不出絲毫漏洞,作為嚴家原本最強大的繼承者,有深厚底蘊足以成為嚴家家主的嚴家大少完全可以將所有漏洞全部掩埋,更重要的是,敵人才最了解敵人,他了解嚴淵,就像嚴淵了解他一樣。 現在過去二十多年,當事人幾乎死的死,傷的傷,本來就算天衣無縫的計劃更是死無對證,很多證據因為當時嚴成語的“死亡”和嚴成周的回歸,而錯過了最佳搜查時機,很快就在嚴大少的舊部刻意淹沒下在時間的洪流里消失,如今雖然依舊查不出原委,但嚴家的情報網已經能大約拼出一些真相了。 嚴淵想起當年大哥死前,看著他說:“嚴淵,你雖然贏了,但卻輸了。” 你永遠得不到你大兒子的愛,你的二兒子也永遠都在失蹤中…你最在乎的親子,一個都得不到!…知道你幾十年后生不如死,我就放心了。 嚴家大少爺,就這么微笑著閉上了眼。 “找!全部人,找黎語!不惜一切代價!”嚴淵的瞳孔冒出血絲,攝人心魄。 向來低調的嚴家,突然爆發了讓所有家族為止側目的恐怖力量。 就在黎語離開后的半小時,機場進行全面封鎖,聽說有國際恐怖逃犯在潛逃,機場周圍圍滿了防爆警察,一時間人心惶惶。 七爺面無表情的站在控制室,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出入境記錄,負責人不停的擦著汗,說話都不敢太大聲,只希望那程序員快點查出來。 嚴家的保鏢們個個大氣都不敢出,七爺周圍如窒息一樣的壓迫感,所有人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打擾七爺。 “七爺,他已經在十五分鐘的那班機上離開。” “馬上要下暴雪了,現在起飛太危險,最快也要等雪停了才能過去。” “七爺,您的安全最要緊,還是等暴雪過去再走比較好。” 保鏢們快速報告,七爺閉上了眼,復又睜開了,滿滿的兇光,拳頭攥得很緊,額頭浮現青筋,他如今就像受了重傷的巨獸,全是后悔和恨不得毀滅一切的痛苦,他捧在掌心的孩子,被他給弄丟了。 一字一頓:“我說過,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