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后
大羅天內,白無泱推開那扇塵封已久的門,一切如初,只是人去樓空,靜的異常。唯一顆指環散著微淡的光,在他進來的瞬間忽明忽暗的閃了閃,又迫不及待的飛落在他的身旁。 他將脖間的指環取下,又將他們一同握在手中,絲絲縷縷的記憶竄入腦海,心,也越來越痛了。 身后的每一步,走的都是前塵過往,指尖流連過的,也盡是過往的滄桑。 有扇門是虛掩的,入眼時是黑夜茫茫。 這屏風后曾經總有誰在張望,影影綽綽的樣子都是她的慌張。 仙霧仍在那浴池前繚繞,只是池中卻安靜異常。 他側倚在榻上,霧色的眸子微微垂著,兩個指環在他指間廝磨,可,原有的主人卻是少了一個。 玉帝跟前又有天兵來報,可一進大殿,看著大殿之內前來報信的天兵皆在,不由的一身寒意,急忙跪下,還沒開口,玉帝先道:“別啰嗦,別磕巴,直接說何事?” 天兵嚇的一哆嗦,看了眼跪著的三人組,開口道:“北帝離開大羅天,去了混沌。” 語畢,鴉雀無聲。 天兵又一次看了看旁邊的三人,很自覺的往他們跟前靠了靠。 過了良久,又有天兵興高采烈的回稟,但是,剛進大殿看著前來報信的四人還在跪著,著實有些蒙圈,鬼使神差的也跪在了他們旁邊:“稟玉帝,北帝從混沌出來后走了。” “……”玉帝又看向老君:“這又是何意啊?他不是準備回歸大羅天了嗎?” 老君淡然笑起:“誰知道呢。” 太白金星又一次沒忍住笑出了聲。 玉帝冷冷的瞪他一眼,“我說太白啊,是什么事讓你覺得這么好笑?你倒是說說聽聽,也讓我開心開心。”玉帝心里已經對太白金星翻了無數個大白眼,總有種感覺他是來看天庭笑話的。 太白金星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又被老君一腳踩的嗷嗷叫喚,老君拂塵淡然的一甩,“太白啊。我也覺得你近來很是不像化,是不是又尋到了什么寶貝又開心的控制不住了?那你回自己的地方偷著樂去就好了,玉帝現在正憂于北帝,你不出個注意也就算了,上這兒來搗什么亂。”有意無意的瞪了他一眼。 太白金星在二位大神之間來回看了兩眼,很是郁悶的閉上了嘴巴。 玉帝窩了一肚子的火氣,瞟向跪拜的五人組,不冷不淡的開口:“遇事慌張,不沉著,不冷靜,罰打掃天庭一個月。” 滿臉懵逼的五人組領罰還得謝他。 太白金星爽朗的笑聲剛要再次響起,又被太上老君狠狠的踩了一腳,硬是憋了回去。 白無泱從天界下來,直奔冥界。 鬼差一路慌慌張張跌倒在閻羅殿:“不好了不好了,大帝他,大帝他……又回來了。” 閻王爺一聽到這個稱呼,瞬間驚到渾身顫抖,手中正在批閱著公文的筆,也隨之哆嗦的暈染了一大片:“又回來了?到哪兒了?干什么來了?他不回他的酆都來我這里做什么?毀了幾層地獄?損失多少鬼兵?放走多少生魂?來多久了?” 一連串的問題聽的鬼差也是頻頻搖頭:“沒,沒有,都沒有,大帝在四處閑逛呢,到處逛,哪都逛,好像準備逛遍了整個幽冥之地。眾鬼兵,眾鬼兵……” “倒是說呀,眾鬼兵怎么了?” 鬼差咽了口口水繼續回道:“眾鬼兵全都嚇跑了。”想想那些丟盔棄甲撒丫子就逃命的陰兵,這場面也真是經久未見的。 閻王爺的臉頓時就綠了,人家什么都沒做,他們自己先慫了,這未免也有點太丟鬼了,顏面盡失啊,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愣是又咽了回去。 陰差低著頭繼續回道:“就是,就是沒人敢攔著他,他現在就大搖大擺的在地府逛呢,逛到哪里了,就不知道了。” 鬼差偷偷的抬頭,閻王爺……不見了。 天庭。 “玉帝玉帝……不好了,不好了。”慌慌張張的身影一閃而進,還帶進來一股陰風寒意。 玉帝:“……” 其他神仙:“……” 閻王撲通跪下“酆都大帝他,他,他……” 玉帝相當的不耐煩了:“怎么你還磕巴上了。他又怎么了?他去你地府了?” 閻王爺喘著粗氣愣了愣,有些懵逼:“啊,是啊。” 玉帝頭不抬眼不爭的壓根就不愿意再睜眼看他,極其不耐煩的開口:“那他有沒有惹出事端?” 閻王爺瞪著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搖頭:“那倒是沒有。” 玉帝:“那他去了,都做些什么了?” 閻王:“四處閑逛呢。” 玉帝:“還有呢?” 閻王:“沒有了。” 玉帝更加不耐煩了,站起了身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什么都沒做你慌張什么?好歹你也是一閻王,看看你現在像個什么樣子?慌里慌張,結結巴巴,半點儀態都沒有,他愿意閑逛,就讓他逛去,畢竟他還是酆都大帝,陰間之首,他還能把你們地獄逛沒了逛亂了不成?逛完了自然就走了,即便上一次是給你們地獄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但那又不只是他一人所為,還怕他屠了你們地獄不成?你一上來就嚷嚷什么?如此的慌亂,枉為一方閻王,荒唐。” “我,”閻王啞然…… “你,你什么你,你身為閻王,遇見這么一丁點兒事情都處理不好,還好意思跑天庭來告狀?簡直是顏面盡失,罰你回去面壁一個月,沒有召見,不得擅自再來天庭。” 閻王很是郁悶的碰了一鼻子的灰回去了。 閻王回來見鬼差還在,關鍵是鬼差看閻王爺突然間就消失了,也沒發話,他也沒敢擅自離開,正在糾結自己到底是走還是留呢,正好閻爺怒氣沖沖的回來了,見到鬼差還沒走,連帶吼道:“多大點兒事,就大驚小怪的,人家一個逛逛就弄的你緊張兮兮魂不守舍的,滾去鬼門關看大門吧。” 陰差:“……” 招誰惹誰了,又懵圈一個。 白無泱尋遍地府,仍不見狐魄兒蹤跡,他站在三生石前,目不轉睛的看著一行行字跡現了又隱隱了又現。 孟婆正坐在橋前打盹,動了動身子道:“大帝近日清閑?” 白無泱目光未動,淡淡的開口:“孟婆守橋數載,可心有所念,有所牽掛?” 孟婆雙眸微睜,瞥了眼忘川,淡聲回道:“即便有所牽掛,時間久了,也記不得了。” 白無泱垂了垂眸說:“我來尋人。” 記不記得,也并不是說忘就忘的。 孟婆又闔上了眼,她頓了片刻說:“今日輪回路,便不再為大帝而開了,請回吧。” 白無泱怔愣,心微微動,他又看向茫茫冥界。 孟婆虛嘆一口氣又道:“奈何橋上無冤魂,望鄉臺前無仙身,孟婆不待無緣客,輪回不渡無緣人。” 無冤魂,無仙身,無緣客,無緣人,再蠢的人都知道了,她沒有來過這里。 他說:“謝謝。” 孟婆睜眼間,他便不見了。 白無泱回了一趟酆都,交代一些事情后,又折返回了人間。只是從酆都得知的消息是自狐魄兒消失后,攸歸也不知所蹤。 百草居,被一道淡紫色光焰沖破了那塵封起的結界,草舍茅屋未變,卻已是八百載寒暑。 如今的草舍,除了沒有那進進出出忙里忙外的影子外,好似一切還都一如既往。可,恍然間回神,被他藏了八百年的草舍也只剩下了他自己而已。 仙丹靈物閣內,有些人在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聒噪,如今,聒噪的人不在了,這一隅之地確是得到原有的安靜了,可原本安靜的人,心卻已經掀起過千層波瀾了。 ‘紫薇星垣’,他笑了笑,這里跟天上的紫微垣是比不了的,可她認得,不管是前世今生,這里都是她的家。 房門推開的剎那,往事歷歷在目,卻唯獨室中人不復。 獨倚床頭,他微閉著雙眼,半夢半醒間,伸出去的手卻再也無人接著,曾經有個人抱著他,喋喋不休的在耳邊叨叨,他笑了笑說:“其實,我并沒有嫌棄你———” “如果你愿意,還可以繼續。” 原來嫌她是如此的吵,原來再見是如此的難。 如果你是一只風箏,請你能不能不要總去斷掉我手中的線,你想飛的更遠,我便可以把線放的更長,只愿你有一天,飄無所依時,還能順著線的方向回到我的手上,我也不會再因為斷了線而深陷迷茫。 一陣刺耳的吵鬧聲傳來…… 白無泱眉頭微皺,起身間便已到了門外,剛現身,懷中就撞進了一名受傷女子,瞬間,他愣了愣,她抬了抬眼便昏了過去。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心也隨之顫了又顫,怔愣的看著倒地之人,剛要將其扶起,便闖進一群山妖,白無泱面色冷了冷,衣袖輕揮,便帶起了罡風一陣,活似要剮了這群不識眉眼高低的小妖那般。 又是一陣冷風掃過,不識眉眼高低的小妖已經被剮的體無完膚。白無泱皺了皺眉頭,抬眼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