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
狐魄兒覺得世界就此清凈了,再無半點嘈雜的聲音,經過了灼熱的燃燒,現在又遇到一絲絲冰涼的觸感,渾身上下倒也是舒服了不少。 數月之后,紫微垣。 恍如隔世般,她朦朦朧朧的睜開了雙眼,北帝、相望、狐羽楓、拘靈都在。 她還沒反應過來,懷中便滾進了一個淡藍色的球,相望淚眼汪汪的罵道:“沒良心的,你可嚇死小爺了,吃飽了喝足了你閑的沒事找死是吧?” 狐魄兒皺了皺眉頭,相望繼續哭著:“小爺的眼睛都快哭瞎了,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你個不省心的東西,在相望花海口吐鮮血一睡不醒,若不是我急忙找來北帝,你當真就魂飛魄散了。” 忽而,它又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說:“你若死了,以后誰還陪小爺去醉仙樓?誰還陪小爺下館子?誰還陪小爺我瀟灑快活?” “……”狐魄兒覺得都快煩死了。 “你知不知道,你浪費了小爺我多少顆陳年老果才救回你這一條小命的,今后,你可給小爺我活好了,要是再敢自己作死,都對不起小爺的陳年老果了,你聽見沒有?” “……”狐魄兒還沒太清醒的腦子頓覺頭暈目眩。 相望不停的叨叨,說他已經把拘靈給罵了,主人危險,她竟然還不知道出來救主,什么拘靈竟敢還振振有詞的說出個一二三點來,一來主人沒召喚,二來主人自愿赴死,三來她根本進不去狐魄兒和空余的那個世界。相望終是總結成了一句,“都是些屁話,就是她不想救。” 拘靈很是高傲的瞪了相望一眼,“主人既然沒死,我就回去了。” 狐魄兒完全蒙圈的看著這二位,她是真的好想再問問我沒死你回去了,我若死了你想怎么辦? 一個是不說話能憋死自己,一個是一開口能噎死別人,這還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狐魄兒十分同情的看向了狐羽楓…………可憐! 狐羽楓嘴角揚起,眉眼微彎,總是一副什么事都無所謂的神情,“老大醒來就好,大家都很擔心你,我也回去了,告訴他們一聲你無事了,好好保重,再不要做傻事了。”說完便向北帝行了一禮,轉身拽著相望便離開了。 被拖走的相望還不忘再次強調:“惜命啊你聽見沒?”它撲棱撲棱的繼續吼:“現在的小命可是比以前珍貴的很,是北帝傳你真氣護你靈識、補你魂魄修你殘體,再配上我的好幾顆陳年老果才換回來的,那是相當的金貴呢……” 狐羽楓都給它拽出去老遠了,依舊還能聽見它不停的神吹吹~~~ 現在,紫微垣內只剩二人了,北帝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會兒,最后不冷不淡的才問了句,“覺得怎么樣了,還有沒有哪里痛?” 狐魄兒看著眼前人,心莫名的被扎了一下,卻又不敢多想,忽的又笑了,站了起來,活動活動手腳———勝于先前。 她挑了挑眉得意的說:“好的很,身輕如燕,感覺自己的法力更勝一籌了,靈識也更加的通透了呢。” 她還擺出了一副沒皮沒臉的模樣問道:“師父,你說我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了?” 北帝愣了一會兒才說話,“以后不許再做這樣的糊涂事了,相望說的沒錯,你現在這條小命可是金貴的很。” 狐魄兒的小眼睛轉了轉,笑嘻嘻的回答著,“是是是,師父說什么都對,且得珍惜著呢。” 北帝的指尖輕點著桌子,似是隨口的一問,“你這小命,自來不都是挺寶貝的嗎?張嘴閉嘴的不都是與你有何好處的嗎?空余說什么了,真新鮮,你都敢心甘情愿的魂飛魄散了?” 狐魄兒覺得心中突然一堵,言語便頓住了,思緒也隨之再次的飛到了相望花海,空余的的話語以及那種炙烤灼燒撕裂的疼痛,仍覺歷歷在目。 真真的是一段很痛很痛的回憶呢!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不想再提了。她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嗨,想不起來了,不說了。師父、那老道士現在可好?死了沒?”看似不經意的一問,卻暗藏了諸多試探。 北帝輕點桌子的手一停,抬眸看著她笑了,可這眼神卻多了些許虎狼之意,他回答的平淡,“他也在療傷。” 狐魄兒長出一口氣,還好沒死,不然就要驗證了空余的一句預言,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了……那可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狐魄兒思緒飄飄的又想到空余說她會妖媚北帝? !!!……~~~ 她的心肝肺不由得劇烈顫抖,偷偷乜了北帝一眼,下意識的向后退了兩步,如果自己離他遠一點,或許有些事情就不會發生,想著如此,便又向后退了幾步,再抬頭看著北帝,便不再說話了。 北帝看著她這一連串怪異的舉動,垂了垂眸,再抬起時,那雙承載著浩瀚星辰的眸子都似有似無的帶起了意味深長的笑意,“怎么了?有些反常啊?每次看到我,幾乎都是要撲過來的,這是?死過一次,脾氣也改了?” 狐魄兒閉口不言,他笑著輕嘖了一聲,“不抱抱了嗎?” 抱抱?抱抱? 抱什么抱! 好戳心窩子的一句話,戳的心癢難耐,卻又慫的很。 都是在閻王殿里轉一圈的仙兒了,她非常想啊!但是她不敢了…… 聽了北帝的話,她又連連的向后退了好幾步,沉默不語,心中有股悶氣,也不知道是跟誰? 北帝唇邊掛著的是一抹勾魂攝魄的笑,至少她是這么認為的,但一想到被空余明目張膽的質問道:“小仙君,你當真不心虛嗎?”此刻,她的整顆心都是突突的。 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只看見外表孱弱卻不知內心貪婪,她就這樣披著羊皮混在小羊身邊千年,以至于羊皮被扒下的那一刻,她竟不愿承認自己曾經是一只偽裝成羊的狼崽子了。 狼子野心啊! 狐魄兒搖了搖頭,她是狐不是狼,她退、她繼續退…… 北帝也沒閑著,她退一步他便向前走一步,嘴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非要和她作對那般,最后退到無路可退,她不得不大聲的嚷嚷道:“離我遠一點!” “離、離我那么近干嘛?你、你你你、你身上太香了熏得我頭疼,站、站那,別再靠近我了。”她的聲音不僅反常的大,還揚著個小臉義正言辭的嘚嘚。 北帝的確也停住了腳步,眉眼深邃,笑意更濃,勾起的嘴角似邪似魅,他…………也無路可走了,已經站在了她的跟前。 北帝只與她保持了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再挪一毫就要腳尖相碰了,越加近距離的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她便越加的緊張。 狐魄兒的內心是崩潰的,但還在掙扎、掙扎、垂死掙扎。 麻蛋!!! 她心智差、定力亦不堅。 再也按奈不住這顆躁動的心了,北帝身上的淡雅清香總是那么的令人著迷,似乎正是在高傲的彼薄她:丟盔棄甲吧,你———受不住的! 狐魄兒終是拋下了那極不堅固的壁壘,放下了心中的重荷一把抱住了北帝,把自己深埋到了他的懷里。 北帝的身子也微不可察的僵了僵,隨后也順勢將她擁的更緊了。 狐魄兒在他的懷中蹭了蹭,又輕輕的抬起頭,額頭正巧蹭在北帝的唇角,她的心早已大亂,亦是崩潰到了極致,整個人都是懵的。 眼前這個即敬重又愛護的男人,就差那么一點點便永生永世都見不到了。 她看著他…… 漸漸的一雙本是清明的眸子布滿了霧靄染上了虹霓,頃刻間如山洪爆發淚如雨下。 她的整個身子都是顫抖的,顫抖的抬起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頰,卻又突然的不管不顧的抬起了腳尖吻上了那冰涼的嘴角。 從淺嘗輒止到唇齒交加,兇狠的、粗魯的、暴躁的,她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么情緒,只知此時此刻,自己受到的刺激令她的占有欲絲毫沒能減少反倒是更勝從前。 她如同一只兇獸對待食物的本性,只想啃咬、掠奪,肆虐的欺凌霸道的侵占…… 北帝微微闔了闔雙眸,沒有推開沒有阻攔也沒有配合,只是擁著她順著她低垂的雙眸看著她,任由她為所欲為。 即便是嘴角吃痛,他也只是輕微的顫了顫那長長的睫毛,不躲不退亦不動,都由著她。 而她早就沉溺在情海中不能自拔,吻的迷失自已、難舍難分、忘乎所以。 甚至她已經暴躁的開始撕扯北帝的衣衫,他仍舊沒有阻止。 理智終是有恢復過來的時候,她淚流滿面的雙手顫抖的揪著北帝的衣衫不放,再次撞進了他的懷里大哭不止。 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委屈。 她也自知空余說她說的不冤屈,但她嬌縱了千年,從未這么慘過。 是他將她護的太好還是他護她護的過分? 她第一次才徹底的正視了、知道了、何為顏面、何為私心、何為忘念。 她委屈、滿心的委屈、特別的委屈、就是委屈,她寧愿糊涂些也不愿將自己的真心看的這么清明。 心虛! 心虛! 心虛……!!! 她何須用誰來提醒自己,就這樣一直心虛著不好嗎? 她痛、痛的滿眼猩紅、痛的滿身邪惡、痛的想就這樣墮落下去,漏出鋒利的利爪和獠牙,將眼前的這個人吃干抹凈的揉進自己的骨子里。 可、 當所有的思緒回籠后,還是要自己磨平了尖銳的獠牙、拔干了鋒利的爪子,收斂了那一身的暴虐和狂躁的戾氣,曾經那高傲的脊梁如今只能窩在他的懷里不停的瑟縮顫抖,她———終是怕極了。 她聲音卑微到了骨子里,也小到了幾不可聞,“師父,我沒有魅惑你,我不是狐貍精,我不是……”她否認的有多無力,她就有多心虛。畢竟剛剛她還…… “我知道。” 狐魄兒不知道他所說的‘他知道’是指什么,只知道自己仍是心口不一。 也許是死過之后才知害怕,也許是重生之后更加珍惜身邊的一切,反正內心深處是五味雜陳悲喜交加,北帝沒再多說一句,只是擁著她,直到她不知不覺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