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季常不信:“你們剛才,是要……”他說不出來,只是臉漲了個通紅。 何所思掛著稀奇的笑容:“喲呵,當年的紈绔子弟西北一霸,說個親嘴還要害羞的啊。” 季常的臉越長越紅,精致的面龐像是上了紅妝,愈發眉目分明,他咬唇站在原地,瞪了何所思片刻,突然沖到何所思面前,俯下了身子。 何所思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一陣勁風吹過自己身前,季常仿佛被重錘擊中一般倒飛出去,擦著地面飛出十米開外,吐出一大口血來,原至公追著季常飛出去的身影,手指并作劍指,向季常方向一劃,當即便又一道如利刃般的氣流,朝季常掠去。 何所思立馬沖到季常面前,袖袍一展,手捏法決,擋住了這一擊,又雙手抱胸,向外一推,將原至公推了出去。 原至公此時不敵何所思,倒退幾步,又靠在了走廊的柱子上,他舊傷未好,新傷又掛,此番妄動靈力之下,氣息翻涌,也忍不住喉頭一甜,口腔里頓時滿是血腥味。 何所思發現原至公傷勢加重,竟不覺心頭一窒,當即轉過身去,看著季常不滿道:“你這算怎么回事,什么都要學一下么?!” 季常抬頭看著何所思,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少年眸光水潤,看來像是某種小動物,何所思又忍不住心軟了。 “你來這兒的事,你叔叔知道么。” 季常緊緊抿著嘴,直愣愣盯著何所思,何所思被他盯得心頭發毛,又因為今日本就心緒浮動不已,竟覺得無法與他對視,忍不住錯開了目光。 在他錯開目光的時候,季常開口道:“如果和他可以的話,和我就不行么,我喜歡你的時間,一定比他長。” 何所思頓時將目光重新投在了季常身上。 他簡直驚呆了,這是怎么回事,他以前知道自己妹子緣好,為什么自從發現原至公暗戀他以后,暗戀他的漢子也開始出現了?!——但是這種東西他不需要啊! 他還未消化掉季常的話,原至公便沉著嗓子開口道:“你絕對沒我長,我喜歡他三千多年了。” 何所思幾乎要噴出一口血來。 ——搞什么,表白大會么? 季常面露茫然,很快反駁道:“別胡說八道,何所思就只有兩千多歲,他可是當前修真界最驚才絕艷的人。” ——喂喂,別再我的面前討論我的年齡啊。 原至公冷笑起來,何所思回頭望去,正好看見他睥睨著季常的霸氣側漏的冰冷目光,他說:“你們從來沒有想過,他修行的那么快,是因為他只是在重修么。”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一下子劈醒了何所思。 他記起在分神以前,他的修為簡直就像是坐了火箭往上竄,因為他根本沒有碰上過任何瓶頸,別人口中的瓶頸對他而言簡直是難以想象的東西,他在分神以前,除了心境障礙,在靈力上向來都從沒碰上過問題。 他身在局中,從未思考過這件事,直到今天原至公提起,他才忍不住想到——如果說,他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經是元嬰以上的修士,之后的修煉,都只是在走以前的老路,而他的潛意識還記得這一切,如果是這樣解釋的話,一切似乎比他就是這么天才,要合理的多。 何所思第一次相信,他可能真的失憶了。 他用拳頭輕輕捶著腦袋,望著天邊的明月,帶著困惑又迷茫的神情,低聲喃喃:“我,失憶了?” ☆、第46章 入骨相思和所知11 何所思最終也沒有在失憶這件事上有太多時間糾結。 因為季常很快就表示,他因為原至公的原因受了重傷!他要住下來! 何所思同意了,他倒是不在意季常受重傷,他只是擔心季常去向羅觀景告狀,但是季常的存在很快就干擾到了何所思,因為他在發現何所思和原至公居然住一個房間的時候,又不滿的黑起臉來。 “如果你們倆一個房間,那我也要和你們一個房間。” 何所思黑著臉:“房間里就一張床,你準備睡哪。” 季常頓時臉色大變:“你們睡在一張床上?” 何所思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季常的腦袋:“你想什么?我睡床,他睡臥榻。” 其實何所思本身覺得兩個男人睡在一起也沒什么,可是現在,他不確定了。 季常聽到這個消息,臉色稍稍好了些,只是還是很不滿,進房像是公獅子一樣巡視了一番,狐疑地看著他們道:“你們今天晚上,如果不是我的話……” 季常說到這兒,沒說下去,何所思卻自己腦補了——他們在室外已經天雷勾動地火,如果回房豈不是……! 對原至公的同情頓時褪了個一干二凈,他馬上想到,這不就是因為原至公給他種下情根深雙生花的原因。 他神情不善地望著原至公,雖鑒于季常在的原因沒有說話,眼神卻已經是滿滿的恐嚇。 原至公目光與他相接,露出了無奈的神情:“我先前就說過的。” 何所思冷哼:“我怎么沒聽見,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 原至公嘆了口氣。 兩人在季常面前打著啞謎,極大地刺激了季常的內心,季常當即坐在床上,表示要睡在這里。 何所思同意了。 同意的干脆又簡單,不帶一點的猶豫。 這顯然震驚了原至公,對方向他投來不敢置信的目光。 季常也震驚了,漲紅了一張臉,滿腦子都是——居居居居居然同意了! 何所思微笑以對。 原至公便想,何所思一定還有其他的陰謀。 果不其然,等到快要就寢時,何所思便笑瞇瞇道:“我走啦。” 季常本來紅著臉期待著晚上的同床共枕,聽到何所思這么說,整個人便愣住了。 他張口要說什么,便聽何所思道:“我們三都是修真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擠在一個房間算怎么回事,好了好了,前幾天是實在太懶,今天已經收拾出三個屋子了,哪還有誰在一起的道理。” 他說的太有道理,季常無言以對。 更何況對方這時已經離開了房間,還善解人意地幫他帶上了門。 原至公看著何所思拿著一串鑰匙打開隔壁門,不甘心道:“隔著一個房間,可能超過距離。” 何所思早就褪去了笑容,此刻翻了個白眼:“我量過了,在距離以內——只希望你別故意跑遠……”說到這,他露出威脅的神情。 “說到底,我已經對你很客氣的,實際上,我還有很多種辦法讓你活著卻受我的控制不是么?” 何所思直視原至公,希望從對方的神情中看出一點慌張來,結果毫無疑問的失敗了。 幸好他本來也就沒期待,便打開房門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讓原至公進去。 原至公沒進去,他垂著眼,道:“你發現了。” 何所思神情未變:“一目了然啊。” 原至公嘆了口氣:“這算偷雞不成蝕把米么?” 何所思嗤笑了一聲:“情根雙生花看來是以滿月為引,有了這么個線索,我也算有點頭緒了。” 原至公深深瞧了何所思一眼,終于還是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他一關上門,何所思一直揪著的內心終于放了下來,他轉過身,忍不住按住了心臟。 他糾結又不甘心地發現,從那時被打斷的吻發生之后,他的心臟,就一直在不斷的劇烈的跳動。 ——而他分不清,這是由于情根雙生花,還是來自于他自己的悸動。 gtgtgt 謝時英將手上的傳音玉簡捏成了粉末。 里面的消息令他又吃驚又覺得理所當然,羅門居然攻打了廣裕仙門,而且規格算得上精銳傾巢而出——實際上這件事他早有預料,令他吃驚的是,時間比他想象中的提前了很多。 他抬眼望向案前跪著的人,若有所思道:“你是說,開戰以來,羅門尊者和廣裕仙君,都——沒有出現過?” 那人戴著黑色的鬼臉面具,聲音低啞:“根據線人的情報,確實是這樣。” 謝時英單手背在身后,踱步至案前,看著桌上的兩幅畫像,一幅畫像上是穿著玄色衣衫的男子,周身黑氣繚繞,身后盤旋著一條金色的鎖鏈,長相精致,目露不屑,這人謝時英見過,正是羅觀景。 另一人著月白色錦袍,廣袖無風自動,銀冠將長發扎起,五彩的云翳卻遮住了對方的臉龐,謝時英伸出手指,點著對方應當有臉的位置,半晌又將手指下滑到腰際,他問:“你們都沒見過廣裕仙君?” “廣裕仙君出現時多以法器或造化祥云遮住面容,所以很少有人見過。” 謝時英稍稍后退兩步,用食指和拇指丈量了一下圖中之人的身形,眼睛微瞇,半晌,臉上終于還是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廣裕仙君。” 這么說著,他手掌在桌面上一拂,將兩幅畫都收了起來。 他望著跪在地上的下屬,臉上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或許,我可以去見一下羅門的人,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見到羅門尊者——誰知道呢。” 只是,對方應當也會對受傷的廣裕仙君究竟在哪,很感興趣吧? gtgtgt 齊米鴻已經觀察那個小院很久了,自從他三天前成功筑基,并從爺爺那兒得知,筑基丹的煉制者住在這兒開始,他便不斷地在小院門口徘徊,希望能見上對方一面。 然而對方早出晚歸,并沒有定性,齊米鴻猶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直到今天,他終于下定決心,定要去拜訪一下。 這是因為,師父給他的期限,也就只到明天了。 他拜入玄霧亭已有七年,直至日前筑基,師父才正眼瞧了他一下,他一時激動,便把爺爺給他筑基丹的事說了出去,于是他身上便多了個任務,便是要將這位煉丹師招攬到玄霧亭去,他軟磨硬泡地求了爺爺告訴他那位煉丹師的消息,終于得償所愿。 想到完成這個任務能得到的獎勵和不能完成的后果,齊米鴻咽了口口水,終于還是走到門口,敲響了門。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何所思正一邊摸著趴在膝蓋上的月靈,一邊對季常說:“……分神之中,元神化為陰陽,但也并不是說,純陰或者純陽才是最好,世間萬物,總歸是陰陽調和,但是以至陰或者至陽修煉會簡單些,但是你要知道……” 他說“你要知道”的時候,門被敲響了,話頭便停了下來,何所思看了看身邊的兩人,最后指著季常說:“你,去開門。” 季常不大樂意,但總歸還是想到,在這幾天的相處中,廣裕仙君雖然不大樂意和他說話,還是給了他寫不錯的修煉指導,算是半個老師了,便別別扭扭地站起來,開門去了。 別扭的后果就是,他看見門口站著一個筑基修士的時候,心里非常不爽。 他沒看出這家伙是剛筑基還是筑基后期,因為筑基修士在他眼中差不多就是這么回事,于是他放出威壓,不滿道:“干什么的,門是隨便能敲的么?” 齊米鴻腳一軟,直接就要跪在地上,這時膝蓋上卻似乎掃過一陣微風,輕輕地扶著他,季常咬牙切齒道:“跪什么跪,我欺負你了不成?” 齊米鴻沒什么見識,不知道這是威壓還是法術,只覺得對方比他強的多,當即后退幾步,滾下了門口的階梯,不顧流下的鼻血,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季常便翻了個白眼,關上門轉過身來。 “不知道來干什么的,跟他說幾句話便跑了。” 何所思嬉皮笑臉道:“可能是被你的美貌嚇到了哈哈。”他說話的時候沒覺得什么不對,話一出口,卻發現氛圍好像有點奇怪。 季常的臉頓時又紅的像要滴下血來,原至公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目光沉沉,令人心慌,連月靈也跳下了他的膝蓋,蹲在他面前的矮桌上,歪著腦袋看著他,藍色的雙眸像是清朗的天空。 何所思眼神漂移,他過去知曉對仙子們這樣說,是贊美也是調戲,但從來沒想過,對漢子說這種話也需要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