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烤的比蒸的香,我覺得街邊那些賣的烤山芋也只是聞著香,比不上這個吃著香。” “就是太臟了。”傅亦然盯著山芋外頭烤焦的黑灰。 “愛吃不吃。” 倆人吃飽,奶奶和mama卻收拾的很慢。 奶奶身體未痊愈,忙了一會就累的直咳嗽,“我就說我不能跟你們走,家里家外這么多事,走了誰幫我料理啊。院子里有雞,院后頭有菜地,倉庫里的大豆,糧食還有我這才收上來的棉花。” 說道棉花,奶奶突然站起身,走向靠在墻上那幾大尼龍袋跟前,“你看看,你看看,今年的棉花長的可真好,這都是我替翹翹留的。” 連翹不明所以,“我要棉花干嘛呀?” 奶奶笑,“傻丫頭,再過幾年你出嫁了,你爸媽可不要給你陪被子么,市面上的棉花不好,我聽說還有黑心棉。奶奶要給你留棉花做被子啊,至少得準備六床啊。” 奶奶絮絮叨叨,越說越開心,連翹有些尷尬,嫁人,結婚,這輩子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怎么,嫁女兒是要陪被子的么?”傅亦然突然說道。 “被子被子,一輩子啊。”車奶奶高興的滿臉褶子,一開心,又咳嗽上了。 “哦,”傅亦然恍然大悟。 “不僅女方家,男方家也是要準備被子的啊。”車奶奶又說。 傅亦然聽的愣愣的,自言自語道:“這些我還真沒聽說過。” “小伙子,你家是哪兒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幾口人?你現在 ☆、第五十八章 王蘭一聽奶奶想多了,著急忙慌的做了解釋。 奶奶笑瞇瞇道:“我看這年輕人不錯,和我們家翹翹站一起可真般配。” 王蘭面上尷尬,拉了奶奶到一邊,附在耳邊說:“人家是有錢的大老板,門不當戶不對,咱們家高攀不上。” 王蘭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在場的兩位當事人還是清晰的將這話給聽了去。 連翹聳了聳鼻子,頗為無奈。傅亦然卻看向連翹,小聲道:“其實我們家并不看重門第,但首先得你能入得了我的眼。” 連翹睨他,“關鍵是我還沒瞧上你啊。” 王蘭將孩子們的事一句帶過,又開始勸奶奶跟她去錦州,可奶奶之前還答應的好好的,前后院子看了遍又舍不得了,“這家里這么多東西,怎么能說走就走啊,我跟你們住一起能干啥呀?還不是坐吃等死,好歹家里還有地,我每天每年捯飭捯飭,總能有點收成,自己糊口還是夠的……” 車奶奶越說越舍不得家里的東西,最后竟拉著王蘭的手說不走了。王蘭勸不動婆婆也只有干著急,她這次來是和車軍商量好的,勢必要接婆婆過去的。 早就說過,車奶奶是個死心眼的人,車爸像極了她。老人家一輩子不喜歡麻煩人,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也是能撐一日算一日。 用她的話說,就是等到哪天真的不行了,也要眼一閉腿一蹬,死也不拖累孩子們。 王蘭著急的給車軍打了電話。 傅亦然抄手抱胸站在一邊,偏過頭沖連翹說:“怎么辦?再墨跡下去天可就黑了。” 連翹忽而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有道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人間大悲莫過于此! 連翹突然大慟,禁不住紅了眼眶,傅亦然正不明所以,連翹卻脫了外套塞他懷里,活動手臂說道:“媽,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送人,磨磨唧唧哪有這么多事,老小老小,人老了跟小孩一個樣,你還能聽老小孩的擺布?” 奶奶佯裝不高興,“我怎么就成小孩了?” 王蘭一擊掌,“媽,咱們就聽翹翹的吧。” 奶奶最終還是跟著連翹他們走了,車奶奶一個人住的家什物件在傅亦然和連翹眼里根本就是破爛,也沒什么好帶的,除了幾件能穿的衣裳。而奶奶卻是什么都想帶,最后連翹做主將倉庫里的大豆綠豆花生山芋還有谷子全都送了二舅家。廚房里的鍋碗瓢盆,也是隨他,能用的都隨他拿去。 二舅高興的不得了,替車奶奶高興卻又舍不得,村子里的老人越來越少了,如今車奶奶一走,又少了一戶可以走動的人家。 車奶奶雖然嘴上說不愿意去,心里頭卻是高興的,自暑假那會兒離開錦州,她回來這幾個月想孩子們想的白天吃不下飯,晚上睡不好覺,見到熟人就念叨孫子孫女的好。旁人不曉得,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這病啊是心病。 在二舅的幫忙下,四只雞也被殺了。用蛇皮袋包了一層又一層,扔后備箱去了。 連翹看著那輛被當小鐵牛對待的勞斯萊斯,有些過意不去的看向傅亦然。 那邊傅亦然根本沒在意這些,而是笑意滿滿的幫忙搬東西。 一切收拾妥當,村里熟識的一些老人都出來了,還有稍顯年輕的婦女,大概五十多歲,俱都嘆著車奶奶好福氣。奶奶笑著與她們拉著手:“是啊,享我孫女的福了。” 婦女們笑嘻嘻道:“您老真是好福氣,孫女婿人不錯啊。” 奶奶連忙擺手,“不是孫女婿,是朋友。” “不就是男女朋友嘛,我們懂得,那哪啥時候結婚啊?” 有些時候有些事總也是解釋不清,反而越描越黑,連翹索性不再理會,靠在車門旁等奶奶和mama。 傅亦然站在她身側,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故意逗她道:“老婆,什么時候走啊?” 喊過后,連翹還沒什么反應,他自己倒一只手捏著下巴嘿嘿傻笑了起來。 連翹睨他一眼,“無聊。” “簡直無法想象,我傅亦然也有結婚的那一天?” “等著吧,遲早會有適合你的人出現。姻緣天注定,你人不錯,老天不會讓你孤獨的。” “我人不錯?你是認真的?” “啊,雖然階段性討厭你,但是總的來說,你還是不錯的,我不能昧著良心說假話。”連翹看著他,無奈承認。 “看你這態度,我們是講和了?你不再為上次的事生氣了?”自從出了上次的事后,雖然倆人碰過幾次面,也一起在玉蘭山莊吃過飯,可是到底有些隔閡,算是面上和好,心里膈應著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連翹刮他一眼。 傅亦然笑,“承你吉言,但愿老天能賜給我一個美嬌娘。” 連翹笑。 傅亦然又道:“如果我四十歲之前還沒遇到合適的,那要不咱倆就湊合著一起吧,老是一個人單著也不像話,至少得要個后代,你說是吧?” “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給你點顏色你就綻放彩虹了。” 傅亦然正想回嘴,王蘭扶著奶奶走了過來,“傅先生啊,那咱們走吧?” 幾人上了車,到達錦州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傅亦然將他們送到家里。奶奶客氣的要拉傅亦然在家里吃飯。傅亦然拒絕了,王蘭想到倆家身份差距,家里這么破舊,便沒有過分客氣,只熱情的送走了傅亦然。 待傅亦然走后,車爸爸一本正經的板著臉,王蘭也是一臉憂郁,奶奶倒是樂呵呵的。連翹曉得,這下子三堂會審是怎么也躲不過了。 不過另連翹沒有想到的是,車爸爸居然追問家里欠債的事。 連翹心里打鼓,但面上仍舊強做鎮定道:“爸,您不是知道嗎,咱家欠的是趙叔叔一家的錢。” “你還說謊!”車爸有些生氣,王蘭驚疑不定,車晉卻在旁邊插話道:“姐,今天趙叔叔一家過來了,你借的是高利貸我們都知道了。” 連翹心里一咯噔,但面上卻無所謂道:“說是高利貸也還好啦,至少利息沒有貴的離譜。我找的那家還算是比較公道的。” 車爸爸雙手蓋住臉,重重嘆了口氣。 連翹走到跟前,拉住車爸的手,小聲道:“爸,你別生氣,這錢我很快就能還上,你也知道我現在接了一部戲,等戲一拍完,錢全打我賬戶上,基本上就不欠什么了。” “我沒生氣,”車爸拿開手,眼中噙著淚,“我只是心疼你這孩子啊。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跟你媽說,你一個人扛著,怎么抗的下來啊,這幾個月的利息,你又是怎么掙的啊?” 王蘭一想到一個月四千五的利息,登時也緊張了起來,抓著連翹的手說:“即使這房子我們賣了,我們租房子,睡大橋底下,你也不能為了還這些錢做出不該做的事啊,那樣你一輩子可就毀了,那個傅……傅亦然……” 王蘭突然直愣愣的看著連翹,似乎是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連翹無語,果然是有前科的人傷不起啊。 一家人俱都憂心忡忡的看著連翹,連翹無奈只得將自己這幾個月來掙的錢的數目,以及傅大小姐偷偷將錢給還了的事,還有自己現在又帶家教,又拍戲的事,詳詳細細,盡量往好處的給說了。 父母愣愣的聽著,大不明白,“那個姓傅的小姐,是不是以前開車撞你的那個啊?” “是啊,不過那是誤會一場。當初喬子蘇腳踏兩只船,我和傅大小姐都是受害者,現在我們誤會解開,我和她做了朋友。她人很好,我幫過她幾次,她閑錢多,便將我的債給還了,不過你們放心,那欠的錢我會還上的,”連翹說。 王蘭還是不大明白,“十幾萬啊,怎么說幫你還上就還上了?女兒呀,你可別有什么瞞著我們啊。” 這時車晉插話進來道:“爸媽,有錢人的世界你們不懂,你在這兒覺得十幾萬是天文數字,對人家來說也就買個包換個手表的事。傅小阿姨我見過,除了脾氣大點,其他都很好,非常大方,也非常熱情。” “那,那個傅亦然呢?”王蘭仍舊耿耿于懷傅亦然莫名其妙的助人為樂。 “媽,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以前做那錯事,也就是遇人不淑,談了一場不應該的戀愛。如今我早就醒悟過來,我是什么樣的人,我應該找什么樣的人過一輩子,我心里清楚的很。不會像以前那么傻,那么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和傅家那倆兄妹的確是因為那件事結仇,但現在已經是朋友了。今天你也看見了,傅亦然是什么樣的人。人雖然有錢,但也不是為富不仁……” “傅家的確是做了不少善事,國家有個大災大難也經常能從新聞里看到他們家捐錢,我們錦州的福利事業也得過傅家不少贊助。”車軍幽幽一嘆,“以前啦,咱們是因為那件事對傅家有偏見,可不得不承認,他們家比那些jian商黑心商人不知要好多少了。還有上次他二話沒說背了我上樓,從這點來說,那個年輕人就不錯。” 家里人都沒說話。過了會車軍又認真的看向連翹,“本來我一個繼父,不應該管那么多,但是孩子啊,我看你可真當自己的親閨女一般。你吃過一次虧要長點心了,有錢人家的少爺真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家能高攀的上的啊。先不說生活習慣,就是很多觀念也是不一樣的,要是為了一時腦熱在一起,最后吃虧的還是你啊……” 連翹雖然心里一本清賬,但并沒有中途打斷車爸,她曉得與其急急打斷父母表立場不若聽父母將話說完,再表現出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樣再表決心來的效果好。 果然,父母信了連翹的話。奶奶雖然聽的云里霧里,但又不是老糊涂,雖然慢了好幾拍,到底是理順了,直嘆,“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小伙子啊。” 第二日,連翹和小晉返校,臨走的時候,王蘭拎了倆只凍雞出來,說是讓連翹送給傅先生表示感謝。 昨晚她連夜將老家帶來的四只雞給弄干凈了,也是奶奶先提出來的,說是無論如何要帶兩只給小傅。 連翹玩笑道:“你們昨晚不是才耳提面命讓我離那姓傅的遠點么。” 王蘭說:“死丫頭,這么快就學會拿話噎我啦。我和你爸只是怕你被騙了,既然你比誰都清楚,那還怕什么。咱一碼歸一碼,得了別人的幫助不能就理所當然了啊。” 連翹笑著接過,“曉得了。” 正要走,王蘭又拉住連翹的手,“昨天他開的車很貴的吧?我看都刮花了一塊,那修起來得多少錢啊?” “有嗎?”連翹吃了一驚。 “有啊,就車屁股那塊兒,老長一條了。我看隔壁家那兒子的新車刮花了一點,就叫喚好幾天。傅先生那樣的有錢人,車子肯定非常貴。” “放心吧,就劃了一道,噴點漆就行,不要多少錢的。”連翹安慰著mama,心里卻直嘆氣,這人活在世上,真的分分鐘都要掙錢啊,不然欠了這么多人情該怎么還啊。 連翹坐上公交車便給傅亦然打了電話。 那頭睡眼惺忪,話音慵懶。 “你還睡著?” “是啊。” “那真對不起了,要不你再睡會,回頭再聯系你。” 傅亦然笑,“算了,都已經醒了,我不是傅聘婷,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 “嗯,晚上來玉蘭山莊吃飯好嗎?奶奶讓我帶了兩只雞給你。你昨天幫了我們家那么大的忙,本來我想請你吃飯的,可又想你不喜歡在外面吃,那我就做一桌感謝你。” “這么客氣?那好吧。我晚上下過班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