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書迷正在閱讀:位面小蝴蝶、重生之不肖子、重生棄婦姜如意、入口即化、大炙王朝、紅淚傳:王朝的犧牲品、夜空最亮的星、陰命詭事、田園福妻:娘子太強悍、帝國第一王后
福壽喜上眉梢,越發的對大老爺殷勤起來,是忙前忙后的替大老爺奔走。 廖嬤嬤恰恰在二門外辦事,瞧見大老爺呼前擁后的出門去,又見福壽這小子上下蹦達的猶其得勁,廖嬤嬤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立刻想到了她大兒子金生處境不妙起來。她原以為大老爺此次對金生不理不睬的,過幾天便會想起金生的好來,哪知大老爺仿佛是真的惱火金生了。廖嬤嬤急得火急火燎的,想了片刻卻苦無對策,不禁心里把大太太是恨了上千遍,又恨起姜氏來,如若不是紅櫻這小蹄子,哪里就生出這后面的事端。廖嬤嬤老臉上閃過一絲狠色,姜氏既然給自己添堵,那她不妨也給姜氏添些事兒,左右大家都不要好過。 廖嬤嬤回到蘊福堂,瞅著姚蔣氏歪在榻上正逗誠哥兒說話,大奶奶侍候在一邊,也不知說了什么,姚蔣氏難得露了笑臉。廖嬤嬤斂了神色帶著幾份笑意走上前,正聽得大奶奶狀似抱怨道:“這小祖宗,白日里還好,到了夜間怎么也不肯跟養娘回屋去,倒是拿那無辜的眼瞅著孫媳,別提多可憐了,就愛粘著孫媳不肯松手。” 廖嬤嬤便笑道:“這是大奶奶的福氣,小孩兒天性的愛粘著做娘的。”廖嬤嬤瞅了眼姚蔣氏,這回話里便帶了幾分羨慕:“要說咱們府里也算人丁興旺了,這最有福氣的還算是大奶奶,頭一胎便得了小少爺。老太太眼瞅著都做曾祖母了,這也是老太太的福氣深厚,不似老奴,到如今想抱個孫子都難。” 廖嬤嬤家的情況大奶奶是門兒清,老大家至今沒個一兒半女,老二家盡是得女兒,老三還不曾說得親事,大奶奶慣會做人,忙笑道:“我這都是沾了老太太的福氣,才叫我頭一胎得了誠哥兒。嬤嬤別著急,您老呀把心放寬,金生他幾兄弟年紀卻不大,多等個幾年總會讓您老抱上孫兒的。” 廖嬤嬤聽得大奶奶的話笑得勉強,姚蔣氏卻被大奶奶這話給勾弄出一直壓在心里的擔憂來,三房的子嗣是大問題,老三的年紀漸漸大了,這要再不著急,三房可真要斷嗣了。 廖嬤嬤眼瞅著姚蔣氏的面色,心里多少猜到老太太這是被大奶奶的話給勾出些心事來,她故意皺眉道:“話雖這樣說,大奶奶是曉得的,我那大媳婦自己不能生,偏還防得幾個通房丫頭防得緊,老奴原來瞧著大媳婦是個好性兒的,哪知竟是看走了眼,是以老奴這才著急上火的,想要為我家金生說個好生養的二房,不然我這大兒豈不是要斷了后去?” 大奶奶人精兒,一聽得這敏感的話頭就多了幾分小心,故意的拿手去逗弄誠哥兒,偏誠哥兒瞧見是大奶奶伸出手來便要大奶奶抱,大奶奶趁勢一把抱起誠哥兒,在他小臉上親了口。 姚蔣氏瞧得誠哥兒也玩了會子怕是累了,她心疼曾孫,便讓大奶奶帶誠哥兒回去。大奶奶抱著誠哥兒,笑盈盈的給姚蔣氏福身便退出去。 廖嬤嬤上前順勢就給還歪在榻上的姚蔣氏捏腿,姚蔣氏手一揮,屋里的秋月便帶著其它的丫鬟退下去,她這才嘆了口氣,對廖嬤嬤緩緩說道:“家家都有難處,即便是到了我如今這般的富貴,卻也還要為兒孫cao心,你也是個命苦的。” 廖嬤嬤卻笑著道:“老奴命不苦,這輩子能在老太太身邊侍候著,有老太太的看重,老奴就知足了。至于旁的,那是命,老天爺要老奴抱不上孫子,即便再怎么強求也求不來。” 姚蔣氏微微的皺起了眉,有些漫不經心的道:“是命么?” 廖嬤嬤眼里微光閃爍,卻是沒接姚蔣氏的話,手上的功夫越發的輕柔起來。 夜里姚蔣氏侍候著老太爺就寢后,兩人躺在床上說話,姚蔣氏對老太爺問道:“老三的子嗣問題,您是怎么打算的,眼瞅著老三的年紀,我這兒就沒少替他cao心。” 老太爺望了老妻一眼,慢幽幽道:“這事我自有打算,左不過就這些時日。” 姚蔣氏忙問道:“是娶還是納?您也給我一個準話,這次怎么著也不能委屈了我的老三。” 老太爺眼中閃過一絲星芒,過了半晌才道:“自然是娶!” 姚蔣氏這才覺得如六月天吃了一碗冰盞般舒服,全身都舒爽起來。 ☆、第40章 事端 風起于青萍之末,姚蔣氏近期有些不大尋常,她一改往日里不愛出門的作風,竟是三不五時的出門走動起來,不是今兒去杜府里喝彌月酒,便是明兒去李家賞春聽戲,身邊慣常帶著五太太,其它幾房太太竟是沒得這份殊榮。 姚姒很是瞧了幾日姚蔣氏的做派,心下疑慮重重! 二太太還好說一些,因著要辦姚婷的嫁妝,又要忙遠哥兒的親事,三爺姚博遠的親事定在今年的九月,二太太為這兩樁事忙得分身乏術,自是沒空余陪老太太四處走動。而姜氏尚在孝中,四太太則是一介庶子媳婦,余下人選自然就落到了五太太的身上,陪著姚蔣氏出入周旋于各家大戶之間。姚姒按常理分析,若是姚蔣氏單是存了要替各房子女相看的可能也不太像,五太太作為幼子媳婦,長幼有序,上頭幾房的親事還輪不到她置喙的余地,況且以五太太的聰明內蘊亦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可瞧著五太太謹慎中透著幾分異樣的情緒,猶其是五太太偶爾瞥向姜氏的目光中無端帶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叫姚姒的心一下揪起來,眼瞅著離姜氏被害的日子愈近,她變得有些惴惴不安! 張順去的福州查洪家的事還未回,姚姒的心也漸漸懸起來,越是這種緊要關頭,她反而越發的冷靜起來,她思量了許久,心里漸漸的有了主意,既然她自己無法得知蘊福堂里的動靜,不如利用某人來得便利。 這日午后姚姒揪了個空子,找孫嬤嬤問起了錢姨娘最近的動靜。孫嬤嬤自打姚姒要她盯緊重芳齋,她這心里也是擔著事,就怕錢姨娘再出什么幺娥子來,是以盯錢姨娘也盯得緊,忙道:“錢姨娘倒還安份,早上嫻姐兒去上學的功夫,便領著柳婆子和幾個丫鬟一起做針線,午間照常要歇一個時辰的午覺,下午督促嫻姐兒讀書練字,用過點心后便又領著嫻姐兒做針線,竟是與往常大不同了,瞧著安份的緊。只是她幾次想來正院給太太請安,都叫太太派守在重芳齋門前的人給攔了,就是柳婆子想要出去也沒放。老奴事后聽人回話,錢姨娘給太太做了有十五六雙鞋了,竟是雙雙不重花樣,便是娡姐兒與姐兒您也都有份。” “嬤嬤瞅著,依錢姨娘的性子,今次是否真個兒知道錯了?娘禁了她這么久的足,沒她鬧騰倒是有些不大習慣!”姚姒臉上透著幾分狡黠,這話也說得狹促。 孫嬤嬤是何人,一聽她這話,就明白她這是想要放錢姨娘出來的意思了。孫嬤嬤卻是有些不解,如今日子甚是安穩,錢姨娘向來會生事,依著姒姐兒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現如今三房唯穩才是關健,難不成臉里頭又有什么事不成?她瞅了眼姚姒的臉色,倒底是問出了口:“姐兒這是為何?放錢姨娘出來豈不是又給了她生事的可能?” 姚姒雙目乍然變得幽深,里頭竟是攜了nongnong寒意,“嬤嬤瞧著近來蘊福堂的動靜可不小,老太太的舉動可能瞧得透?既然咱們坐困愁城,何不因勢而導,左右一個錢姨娘的把戲我還不放在眼里,這會子放了她出來,有些事也就便宜得多了。” 姚姒的話點得很是透,孫嬤嬤一驚,思量了片刻后也想明白了,末了便對姚姒道:“姐兒放心,這事由老奴來跟太太說,保準兒能成。” 姚姒起身抱了孫嬤嬤的一只手臂,很是依賴的口氣,“嬤嬤疼我,這事兒我出面終究不大好,交給嬤嬤我是放心的,待娘解了錢姨娘的足,嬤嬤不妨這樣。她掂起腳尖附身在孫嬤嬤耳旁細聲的說了幾句話,孫嬤嬤很是認真的聽,過了會子二人又細細敲定一些細節,孫嬤嬤這才出她了屋子。 沒過兩天,姜氏便解了錢姨娘的足,撤了看守重芳齋的人。錢姨娘倒也端得住,讓柳婆子拿了一個大包袱,里頭既有姜氏吩咐她做的針線活,也有錢姨娘替姜氏和姚娡姐妹做的鞋。 孫嬤嬤很是贊了錢姨娘,拿著錢姨娘做的鞋給屋子里的丫鬟品評一番,錦蓉帶頭贊好,其它人自是跟贊錢姨娘手上功夫好。屋子里氣氛松快,一時間姜氏也沒崩住臉,倒是好聲好氣的與錢姨娘說了會子話,言語間又恢復了以往的幾分親和來。 姜氏這打一棒子給個甜頭,既在錢姨娘面前立了威,又叫錢姨娘得了面子,錢姨娘自是對姜氏感恩戴德一番,又拉姚嫻給姜氏磕頭。 姚嫻似變了個人,倒真個兒給姜氏行了大禮,直道:“前頭是女兒做錯了事,往后必定謹言慎行,再不給三房丟臉。” 姜氏手上捧了碗茶,她輕吹了會子,這才道:“你知曉錯了倒是好,教導你的是你姨娘,往后若是再行差踏錯,是給你姨娘丟臉,我這是心疼你姨娘。” 錢姨娘忙在一旁再三保證再不會出這等事來,姜氏便示意錦蓉拉姚嫻起來,之前那事就此揭過再不不提。 自此三房的姜氏又恢復了帶著三個女兒去蘊福堂里請早安,廖嬤嬤瞧見姚嫻眼神一亮,姜氏前些時候禁了重芳齋的足她是有耳聞的,如今既然肯帶姚嫻出來走動了,那自是不肖說,錢姨娘又重獲自由了,她的心里頓時打了無數的主意。 廖嬤嬤最近因著金生的事愁得頭發都白了幾根去,可恨大老爺被福壽這起毛小子調唆得整日里不著家,眼瞅著大老爺是真的冷落了大兒子。這府里哪個不是生了對勢利眼,捧高踩低這種事沒想到會落在她兒子身上去,這叫張揚了十幾年的廖嬤嬤如何吞得下這口氣。前兒她在老太太身邊那番別有用心的話,眼瞧著還真是起了些作用來。她服侍老太太幾十年下來,老太太一舉一動即便沒有明說什么,可循著蛛絲馬跡來倒也不難猜,她透著幾分興奮,摸到了個空子,就給重芳齋搭話過去。 廖嬤嬤使人去重芳齋給錢姨娘傳話,說是錦春亭那邊的花兒開得最是好,錢姨娘得空兒不妨去賞賞。廖嬤嬤也有些意思,這般藏頭露尾的行徑,叫姚姒得知后,她心里原本五分的懷疑變成了八分。 錢姨娘倒也忍得住,她似乎不想太惹姜氏的注意,得了廖嬤嬤的相邀很是沉了幾天。這日天氣晴好,萬物蔥榮,正是百般紅紫斗芳菲之際,錢姨娘午后帶著柳婆子一路賞春,就行到了錦春亭。 廖嬤嬤選的時候好,大戶人家行起坐臥都有定數,午后這段時間慣常是府里的太太姑娘們歇午覺的時候,而錦春亭四面環風,一眼望去空幽幽的,最是適合說悄悄話而又不用擔心人偷聽。 沒過多久錢姨娘便與廖嬤嬤坐在錦春亭說起了話,柳婆子與廖嬤嬤身邊的小丫頭遠遠的站著望風,姚姒立在花園的假山上靜悄悄的望著錦春亭里的動靜,見她倆個約摸說了半個時辰的話,這才散了,到了晚間,柳婆子懷里揣了個包袱,去了廖嬤嬤在府外的宅子,出來后又往東大街那間屬于錢家的綢緞鋪子里送了封信,到第二日柳婆子才回來重芳齋。 姚姒很有耐心,循著錢姨娘這條線,就不怕不知道蘊福堂的打算。 眼瞅著到了四月初,焦嫂子又進來回話,這回焦嫂子說的還是秋菊的事兒,“大老爺新近買了一坐兩進的小宅子,把秋菊安在了里面,又買了幾個丫頭服侍秋菊,瞧著對秋菊是新鮮得緊,秋菊要什么大老爺都肯給。” 對著個不滿幼學之齡的姑娘說這些事,焦嫂子言語間不免有幾分尷尬。 姚姒卻端得住,那雙黑幽幽的眸子深沉沉的,往那靜靜的安坐著,她周身便透著幾分不大不小的威壓,焦嫂子忙斂起心神,把不該想的東西全摒棄。 “該怎么做秋菊自是清楚,只一點,時間要緊,但愿她不要讓我失望!”姚姒心里存了事兒,沒說幾句話便打發了焦嫂子。沒想到第二天,焦嫂子又上門來,遞給了姚姒一封信。 姚姒疑惑的接過信倒是沒急著看,焦嫂子機靈,把事情的經過緩緩道來:“今兒早上就有人送了封信到槐樹街的宅子里,來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家,奴婢瞧著眼生的厲害,略問了幾句她的來頭,那姑娘只說小姐瞧見了信,自會清楚,奴婢不敢耽擱功夫,這才急急忙忙的進府來。” 姚姒手握著信封,“十三小姐親啟”的幾個字筆力遒勁,隱含金石之色,單單是幾個字已含刀劍之氣,都說觀字如品人,來者是何方神圣?她把信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并不著急翻看,而是給紅櫻使了個眼色,讓紅櫻帶焦嫂子出去說話,紅櫻體貼的把里屋的門給掩起來,這才帶她嫂子離開。 姚姒親自拿了裁紙刀劃開信封,一張素白的紙上寥寥數語,可卻驚得她一氣兒從椅子上站起來,久久無語。 夜里姚姒睜著眼毫無睡意,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一門心思的就想著信上的內容。事隔上次遇賊已多日,那姓趙的這時候說是有了那些賊人的眉目,點明了與姜閣老之事有牽連,怎么不叫她又驚又疑。她相信這只是個餌,而真正的目的是在于見面后的種種,一時間她是千頭萬緒,越想越是如墜迷霧,而且對方不是直接登姚府的門,而是找到槐樹街去,這舉動無異是要私下里與自己見面,從側而更是說明對方對自己是十分的了解的。這樣隱藏的未知與危險,反而令到她的精神亢奮起來。 見面是一定要的,事情沉寂了這么久,終于該有個說法了,姓趙的小子,甭管你什么大來頭,總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這世上還有什么令她害怕的? 但怎樣說服姜氏放她出去赴約卻成了個大問題。 姚姒第二日早起,頂著對黑青的雙眼,見到姜氏就向她撒嬌,“娘,我昨兒做了個夢,夢到了外祖父,外祖父說了一些話給我聽,但醒來便不再記得了,女兒只記得外祖父十分的慈和可親。按說女兒從未曾見過他老人家,夢里也是迷迷糊糊的,怎么就打心里清楚他老人家就是外祖父呢?” 姜氏是十分相信鬼神因果之說的,瞧見小女兒的神色便知是沒睡好,竟是夢到了父親去。老人家親自托夢,這必是有所求,姜氏的心又揪起來,絲亳不懷疑小女兒話里的真偽。父親這是托夢要她做什么嗎? 姚姒心里對姜氏存了十分的欠疚,不得已才想了這么個法子,她瞧姜氏的神情,便知姜氏是信了她的話,她忙連道:“娘不必過于憂心,既然外祖母一家子已然平安到達瓊州島,想必外祖父也是欣慰母親的做法,這才給女兒托夢。”見姜氏半信半疑的,她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娘,不如這樣,女兒去琉璃寺給外祖父做場法事,不然這心總歸有些不安。” 她瞧姜氏神情有異,忙以眼神詢向孫嬤嬤,孫嬤嬤擔憂道:“可是不巧了,昨兒太太接了個帖子,周太太這幾日便會登門來訪,太太怕是抽不出空子來,這可怎生是好?” “周太太?” 姜氏笑道:“娘也就與梁家jiejie這么個閨中姐妹來往得頻密些,她嫁入山東周家多年,這回是有事經過福建,特地來看望我,娘這幾日怕是走不開了。” 姚姒正愁著怎么開口令到姜氏放她一個人去琉璃寺,沒成想這會子倒是現成的借口,忙安慰姜氏:“女兒都這么大了,您還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去琉璃寺么?再說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跟著,娘要再不放心,只管讓錦蓉jiejie跟著去,這樣娘在家里接待周太太,女兒做完法事便回來,兩不耽誤豈不是好。” 姚娡向姚姒瞥了眼,意思非常清楚,這丫頭又有什么古怪了,不然這么撒嬌的想出去。 姚姒自然瞧見了,難得的她一派光風霽月的樣子,倒叫姚娡瞧不出任何異處來。 姚娡想了想,對姜氏道:“不若我陪meimei一道兒去吧,左右女兒在家里也無事。” 姜氏自是不答應,周太太的信里說得甚是明白,這回是帶了她嫡出幾個子女一起來的,其意思不謂不明顯,娡姐兒可不能不在場。 姚姒又望了眼孫嬤嬤,孫嬤嬤只是對著姚娡笑,姚姒哪里還不明白姜氏的打算,這是要給姚娡相看了,她哪里舍得放棄這么好的機會,又對姜氏撒起了嬌,姜氏被小女兒磨得沒辦法,一氣兒便同意了。 ☆、第一次較量 琉璃寺始建于前朝,北面臨海,東面群山環繞,環境十分的清幽,一向是大戶人家的女眷賞游之地。 姚姒此行雖另有目的,卻把禮數做了足,給寺里添了不少的香油錢,又安排做姜閣老的法事。半天下來又是跪又是立的一通忙活,到得夜里人已疲累不堪,身子一挨床板便癱軟下來,只是身子再累腦中思緒反而越來越多。 姜氏雖說放了她來琉璃寺,到底是不放心,把錦蓉給安排在她身邊,加上她帶了紅櫻和幾個粗使婆子來,除卻紅櫻是知情人,她要想避開這些人卻是不難,但錦蓉卻是個問題,此其一,其二,那姓趙的小子到底是何目的?隱隱約約的她仿佛心里有了些許猜測,可事情終是如一團亂麻般理不清頭緒,問題的空洞太多,怎么都連不起來。鐃是一向淡定自若的她,心里也有了幾許煩悶。 第二日早上姚姒隨寺里的小少彌做完早課后,略用了兩口齋飯便罷了碗筷。錦蓉最是細心,怕她因昨兒一番忙活累了身子,勸她多進些,姚姒擺了擺手,拿手娟子略拭唇角,對著桌上幾樣沒油水的齋菜眉頭皺得老高。 錦蓉有些好笑,十三姑娘雖說看著老成,到底是孩兒心性,姜氏一向將她養得叼,在吃食上頭無不精細,此番寺里的齋菜自是不合她的口味。她朝紅櫻望過去,紅櫻向她擠眉弄眼的,顯然也同自己一般的心思。 過得一會子,姚姒洗手焚香后就開始抄經書,把屋子里服侍的人都趕了出去。錦蓉便拉著紅櫻二人嘀嘀咕咕的說話,片刻后,錦蓉便帶著兩個婆子悄悄的下了山。 支開了錦蓉和兩個婆子,另還有些小丫頭和粗使婆子也被紅櫻尋了借口打發開去,眼瞅著約定的時候就快到了,姚姒便帶著紅櫻一路緩行去后山的桃林處。 琉璃寺的桃花林最是有名氣,每到春日里不知多少游人來賞玩桃花,此時這里卻是靜悄悄的半個游人也無。不知何時,跟在她身后的紅櫻竟沒跟上來,她心中有數,倒不擔心紅櫻的安危,只一心向桃林深處行去。 此時正是暮春時分,桃花紛飛落紅無聲,雖是如斯美景,奈何她心中有事,哪里有心賞玩。待她行至桃林深處的六角亭,只見里頭那人坐姿如松,紛飛的桃花偶爾俏皮的落到那人身上,那人也不拂去,姚姒一時間只覺得眼前人青衣烏發,說不出的閑適寫意。 就在她愣怔之際,那人手上握著一杯清茗輕輕抬眸朝她一瞥,兩人的目光短暫相接。 好一個以逸待勞,他坐她站,在氣勢上這人便占了三分去。姚姒心下陡然起了好勝心,她落落大方朝對方福身一禮,算是彼此斯見過,便施施然欠身坐到了那人對面。如此一氣呵成的動作,倒也扳回了二分氣勢。 兩人這般無聲的較量了一番,那人竟也不惱,唇邊含笑,隨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姿態十分的幽雅,冒著醇香的一杯茶便遞到了姚姒的面前。 “嘗嘗這茶可合味道?”眼前的人總算是出了聲,他嗓音不高不低,話語間透著股多年的老友般偶聚時的熟稔。 誰同你熟稔!姚姒在心中腹蜚了句,面上淡笑自若。她端起那青瓷茶杯,輕輕一嗅,一縷清純馥香飄散出來,再看那杯中茶色翠綠鮮亮,觀其形似眉,呷一口甘甜爽口,味道是十分的醇厚。他怎知她最愛老君眉?是有意還是無心?姚姒雖說面上不顯半分驚訝,但心底已然警惕起來。 “勞趙公子招待,這老君眉可是難得的極品,便是富有如我姚家,也難找出這般的品相,多謝了!”姚姒一向以洞察人心為本事,若說她心有七竅也不為過,兩方對壘不動如山,誰先動誰就輸,她也就裝起了愣,拋出了餌,靜待他出招。 趙斾摸了下鼻子,嘴角的笑意越濃,他提起茶壺替她續了一杯,方才道:“我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這樣的好東西想是富甲一方的姚府必定有所珍藏。” 他是借誰的花獻的又是誰的佛?姚姒聽他話中有話,想到姚家做的那門海上生意,她無端的有些心浮氣臊起來,再無心同他打太極,便正色道:“想來趙公子今日不是來同我談茶經的,有話不妨直說。” “張順查洪家的底,不小心被洪家所察,洪家乃是世襲福州府都指揮僉事,這樣的人家很有些根基,姑娘此舉未免輕率了些!”趙斾一改之前的寫意慵懶,張口便是驚天之語。 姚姒驚得霍地起身,那杯老君眉被她衣袖輕佛便傾倒,茶湯頓時染了她那輕薄的青碧色衣袖,她拿手指了指趙斾:“你......你......” 他是如何得知張順是她的人?又是怎么知道她們在查洪家?他還知道些什么?難道他便是那手段通天之人?無數過念頭一閃而過,要說姚姒此刻不慌亂是假的,但怎可在這不知底細之人面前露了怯! 她重新坐下,拿起手娟輕拭石桌上的茶水,竟是輕笑了幾聲,仿佛混不在意被人挖出了老底。待她把石桌上的茶水拭凈,她才淡聲道:“我年幼未見過世面,叫趙公子見笑了!”說完她覷了眼趙斾,復道:“趙公子手段通天,就不知您還知道些什么?不妨說來聽聽,也好叫我安了心。不然我這心里有了惦記,就忘了今日要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了!”她不問張順如何,卻給對方來了個不大不小的威脅,也就吃準了對方必有所求。這求人的總得拿出求人的姿態來不是。 趙斾又摸了下鼻子,倒是十分爽快的笑了幾聲,臉上明顯有了幾分贊賞。只是他卻沒被姚姒的話題牽著走,而是避重就輕說起了別的,又主導了話語權。 “那日襲擊你們的賊人,其中三人當場身亡,余下二十七人中,有二十四人乃是西北軍營的士兵,另外三人是京畿虎衛營的侍衛。” 西北軍營?京畿虎衛營?姚姒的心起了滔天大波,她雙目圓睜,瞅著趙斾似有千言萬語要問,卻不知從何說起。 趙斾瞧著姚姒那雙似是會說話的雙眸,此刻盈盈望向自己,他放軟了聲調,接著道:“我爹定國公掌西北軍多年,一向治軍嚴明,這等暗里擄人的勾當自是不屑所為。三年前秦王大殿下使了些手段,將他心腹之人李碪插入西北軍為參將,而虎衛營出身的高達正是李碪的妻弟,此次對你們下手正是高達一手所策。十三姑娘冰雪聰明,自是明白這些人為了什么而來。” 姚姒將趙斾的話在心里細細的揣摩了數遍,趙想越是心驚膽顫,一方是手握重兵的定國公,一方是身份貴重無比的王孫,為了什么而來已不難猜,她半晌方幽幽的望著趙斾,重重一聲嘆息,道:“明人不說暗話,趙公子是爽快之人,想要我手上的東西,可不是這幾句話就能做得了交易的,頂多算個添頭而已。” “十三姑娘生得好巧的嘴,更是生了副七竅玲瓏心,只說姑娘在外制造謠言替三太太脫身,又親自替姚大老爺挑人做外室,更不說在內宅的一番動作,單是這兩單事便是叫趙某不敢小瞧了十三姑娘!” “你,豎子欺人太甚!”想到自己費盡心機的幾番布置被眼前這毛頭小子知道得一清二楚,隱隱有拿此事要挾的地步,姚姒再也維持不了淡定,氣得語無論次,“既是求人便要有求人的樣子,明兒我看不到張順在我面前,那東西我寧可毀了,你也休想得到。”她負氣說完這句話,定定的看了幾眼趙斾,再不與之糾纏下去,一轉身便拂袖而去。 這樣就被氣走了?小小年紀脾性倒是不小!趙斾拿著杯子卻未起身,玩味的目送漸漸遠去的身影,那一抹青碧色揉進了漫天的桃花中,綠嬌紅小正堪憐,驀然這句詩闖進了他腦海里,趙斾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哪有剛才欺負人時的運籌帷幄。 這一次兩人間的較量試探,雙方力量懸殊,以姚姒的慘敗而告終。她這一甩袖離去,等她坐定在自己的廂房中時,頓時后悔不迭起來。她還有那么疑問未解,怎么就被個毛頭小子給激到行為失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