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是不是就能放下家族企業的包袱,和周哲勇敢地拋開彼此的身份,像周哲曾經設想好的那樣,他們去北歐,周哲去做家教,他繼續做自己想要的設計,在畫室里渡過自己的后半生? 有些東西,因為你知道曾經錯失,所以更加后悔莫及。 徐靜貞在草坪上吃著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日式料理。 這日式料理師傅請得真是不錯,大塊肥美新鮮的三文魚,早上剛剛從飛機上運下來,這個時候已經躺在廚師的刀下,去皮去骨去頭去尾,只留口感最好的部分,一片一片,被極快的刀片切成型,而后裝在冰鎮過的小盤子里,避免端盤子手指的溫度影響三文魚的質感。 徐靜貞配著日式醬油和wasabi,吃得神清氣爽。 而享受美食的她,也沒忘目光瞟向休息室的出口,從剛才婚禮結束開始,孫協安就堵住方言,兩個人顯然有事要討論。 想想也自然,剛才婚禮上的那一幕,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瞠目結舌。 徐靜貞敏銳地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對,所以她主動讓孫協安去找方言聊聊。 她一邊安享著這次婚禮的高大上各種配備,據說婚禮的全套策劃由新娘馮語秋親手把關,果然不一般。 剛才教堂里的各種鮮花,拱門,紅毯,搖臂……全是最奢華的配備,不是空運的,就是xx牌這種讓小*絲徐靜貞叫不上的。 現在外面的湖畔草坪上,什么冰雕的天鵝啦,放鴿子的儀式啦,五星級酒店的大廚啦,空運的海陸空齊備食材啦…… 潑天的富貴,不愧是豪門! 徐靜貞只感謝今天的配置很對吃貨的胃口,貨真價實的不要太愉快。 于是大快朵頤的徐靜貞接到劉甜甜的電話的時候,嘴里的獅子頭還沒咽下去,說話嗚嚕嗚嚕:“嗯嗯,怎么?” “我要請你吃一頓慶功宴!”劉甜甜的口氣有點復雜,那是一種夾雜著喜悅,慶幸,悵然,迷茫的口氣。 “拿下那個小三了?”徐靜貞知道劉甜甜最近一直在籌劃這件事,上次還和她說,要啪啪打小三的臉,那是萬事俱備只待東風的事,沒想到,居然來得這么快。 “我忍了這么久,就只有今天,才算是狠狠吐了一口惡氣。”劉甜甜繼續說道。 “趕緊的,慶功宴來一發,我要聽你斗小三打臉全過程,每個細節都要聽。”徐靜貞一樣莫名興奮。 “今晚我去你的小公寓如何?你舍得丟開你家孫協安嗎?”劉甜甜問她。 “丟丟丟,立馬不要他,男人怎么比得上姐妹!”徐靜貞趕緊回答。 “那行,晚上見,我大概*點,等哄萱萱睡著了我就過來。”劉甜甜補上一句,“我買點吃的喝的過去,今晚一定要聊個痛快!” “好好好,bye,晚上見!”徐靜貞興奮地掛掉了電話。 “你說要丟了誰?”孫協安不知什么時候就出現在了徐靜貞的身后,口氣很平淡,但是徐靜貞隱約聽出了他口氣中的怨氣。 “丟了誰也不能丟了我的正牌男友,未來的好老公!”徐靜貞非常識趣,好女不吃眼前虧。 “自己心里有數就好!”孫協安口氣不無敲打的意思,不知何時起,曾經不婚主義的自己,經歷過一次和徐靜貞的分手,傷筋動骨。 彼此的分開,似乎再也不是能輕易接受的事實。 聽到徐靜貞說要把他丟丟丟,立馬不要,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而徐靜貞口中賦予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未來的好老公”,孫協安有著更強烈的不確定感,就算他們結婚,他可以成為一個老公,但他能成為一個“好”老公嗎? 孫協安茫然著。 ☆、第68章 說走就走的旅行 這個夜晚,孫協安在家中獨守空房,即便是帶回家的工作,也無法完全排解他自己的煩躁和心底的不確定感。 也許是今天方言婚禮的一幕給他的觸動,看著別人走進婚姻的殿堂,是最能讓人推彼及己的場景。 方言的這個婚,雖然結了個寂寞,但其中過程不無寓意。 無論如何委曲求全,總會敗給真愛。 無論如何傾心相屬,總要顧忌他人。 那么自己呢?自己的另一半,是真愛嗎?真愛到足夠戰勝一切嗎? 他在電腦前,恍惚思索著。 而在所謂的“新婚之夜”,方言驅車再次前往了他一直想去的地方。 c大,周哲在這里,一直在這里。 在應酬完賓客的第一時間,馮語秋就與方言告辭,不用說,一定是去找自己親愛的黑衣女子,互訴衷腸。 而方言獨自一人待在本該是他們婚房的大別墅里,房子大得令人難以忍受。 也許是寂寞,也許是渴望,他開著車,開過寂靜無聲的盤山公路,開過車水馬龍的城市街道,開到自己最想要去的地方。 這一次,他沒有開進c大校園。而是遠遠找了一個停車場,把車丟進去,選擇自己散步踱到c大。 十點鐘,對于校園而言,似乎還不算晚。 校園門口的燒烤攤門庭若市,小夜市也依然人聲鼎沸,秋夜涼得人寒浸浸地難受,而這些校園里的青春面龐們,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季節的更替,美少女們的絕對領域依然惹人犯罪,而男生依然穿著短袖,露出健康的臂肌。 唯有方言,因為瘦,越發怕冷,穿著薄薄的毛線外套,走在青春活力的人群當中,好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到底為什么來?他沒有想明白。 來了之后又能做什么?他也并不想知道。 只是在這個微涼的秋日夜晚,他放空自己的腦袋,漫步在夜色深沉卻喧鬧如白晝的街道。 是了,這里是他和周哲常來的地方,以前一起在c大讀書的時候,他們會晚上一起去打夜籃球,然后一起來吃點夜宵。再后來,他畢業,周哲一路讀書讀到留校。他們的人生也毫無意外地走到了彼此分開的節點上。 那個時候,最喜歡c大門外一家老婆婆的小店,她家的串串香,最是爽辣鮮香,吃完之后,走到隔壁去喝杯加冰的奶茶,那可真是透心涼,心飛揚。 那家婆婆的店還開著,已經十點多鐘,還坐滿了學生,聊天,喝酒,滿目的青春氣息。 方言隔著街怔怔看著滿座的小店,默默苦笑了一下,如今的身體,已經消受不了這些燥辣的食物,自己的胃比自己還知道年華老去,已非年輕。 他想了想,去買杯奶茶,買完就回去,方言在心底暗暗告訴自己,買完了一定要回去。 奶茶店淡黃色的招牌,在黃色的燈光掩映下,透出溫暖的光暈。 方言慢慢走著,他本沒有什么事情需要在此刻去奔忙。 正要過馬路,他突然怔住了。 那是?周哲? 周哲瘦長的身影,總是能在人海中第一時間抓住方言的目光。從當年入學的初識,到最后分手時,他漸漸消失在人海中的身影,都仿佛牢牢刻在時光的相簿里,無法磨滅。 而此刻的周哲,正在他們曾經最愛的奶茶店買奶茶,周哲轉過頭,露出微笑著的柔和側臉,對身邊的一個男孩說著什么,那男孩眼神晶亮,閃爍著流動的光彩。 這畫面如此和諧,方言在這個瞬間,丟失了自己的聲音和思維。 “吱——”一聲銳利的剎車聲。 車主吼道:“你丫傻逼吧,站路中間發什么呆?” 方言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街道的中間,而他自己毫無所覺。他恍然回神,也沒有道歉,轉身就走,把車主的謾罵聲遺忘在腦后。 “怎么了?周老師?”小佑把店員做好的奶茶遞給周哲,周哲扭頭看向店外,完全沒注意到小佑的舉動,他只好出聲詢問。 “啊?沒什么,剛才好像看到了一個……老朋友。”周哲望著街對面匆匆消失在樹下陰影中的身影,擺了擺手,“應該是我看錯了,沒事,趕緊走吧,剛才和你說的這些記住了嗎?推薦信的目標list寫完了郵件發我一份,我先幫你過一下,看有沒有什么人是比較好聯系的。” 方言驅車長行在深夜的高速公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開往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他只知道,他不想回到那幢據說是自己婚房的別墅里去,也不想回到父母給他提供的那個家,甚至不想回到自己居住的公寓去,他的世界已然空曠。 他在要不要打電話給方向與孫協安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手指在通訊錄上滑動了半天,最終沒有按下那個綠色的通話鍵。 有些東西,只能自己背,誰都不能替你承受。 方言覺得自己好像行走在一座名為“自我”的迷宮里,所有的困難和磨礪,都來自于自己的心魔,如果自己不肯放過自己,也許,永遠都要被困死在這里。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孤身上路,目的地未知。 方言開著他的車,包里只有一張信用卡,這就夠了,就這樣毫無包袱地上路吧,也許這次出走,能找到自己的救贖。 “砰”,一聲悶響。 “啊!mama,怎么了?”說話的是舟舟,一個剛滿五歲的小男孩,他本來在安全座椅上已經要睡著了,突然一聲響動,車子劇烈地顛簸起來,晃醒了舟舟的沉沉欲睡。 開車的舟舟mama馮安燕,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該死的,今天這真是到了血霉了。 她努力穩住方向盤,把車停下來,車壞在高速上,要不要這么點兒背? 早知道今天就應該在c市住一夜,明天再出發去d市,深更半夜開高速回d市,本來以為可以在午夜之前到達的,車要是壞了的話,肯定是趕不到了。 馮安燕還算鎮定,車壞在超車道,太危險了,還是想辦法開到應急車道去。于是她試著重新發動車子,但是顯然,這次嘗試是徒勞的,車子發出強烈的轟鳴聲,但卻并沒有如她所愿的那樣向前挪動。 “舟舟,來,跟mama下來。”馮安燕從駕駛座跳下來,打開后座的車門,解開舟舟的安全帶,想要把兒子抱出來。 “mama,我們到了嗎?”舟舟還有些迷糊,感受到馮安燕的懷抱,立刻向她伸出手臂,想要趴在她的肩膀上,進入新一輪的睡眠。 “還沒,我先抱你下來,到安全的地方,然后mama來設安全提醒和打電話求援。”馮安燕拍著他的背,“車車壞了,今晚你要勇敢哦!”她親了親他的額頭。 安全帶這是怎么了?卡住了?扯了半天沒有扯下來,她向前探著身子,試圖找到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嗯,我乖我勇敢。”舟舟睡意迷蒙地回答著。 老李已經開了六年的長途貨車。 這是個很辛苦的行當,但是收入還不錯。 老李默默想著,這一趟以后,一定要少開夜車了,不過馬上就到d市了,下了高速趕到d市之后一定要好好洗個澡睡一覺,這一趟跑了半個月,老婆在家肯定想我了。 許是回家的愿望更強,而午夜過后的高速上,幾乎沒有人,老李把油門踩得更快了一點。同時用脖子上的濕毛巾又蹭了蹭臉,快到了,再困也得忍著。 方言很少在高速上開夜車,他把車頂的天窗打開,滿滿的風噪如同他喧囂的心。 但是,似乎在這樣的吵鬧聲中,他才能真正冷靜下來,不去想今夜奶茶店門口,那個曾經他無比熟悉的身影。 深夜的高速,四下漆黑一片,只有遠處城鎮的燈光,迷蒙在夜色中亮著。 車很少,但都疾馳而過,開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