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徐靜貞走近這位客戶,微笑著說:“您好,我姓徐,正是負責您的業務的,有什么問題就請反饋給我吧,要不我們這邊走,去會議室坐一下,我給您倒杯水,請問您貴姓?” 說著,擺出一個“這邊走”的手勢,笑容溫和而親切。 男子突然發難,說時遲那時快,男子從袖子中抽出一把長約一尺的匕首,一把扯過徐靜貞緊緊勒在自己的左臂彎里,右手握著亮晃晃的尖刀架在了徐靜貞的脖子上,情緒失控地大吼:“你們少騙我,你們這個垃圾公司騙了我這么多錢,就想讓個小姑娘來應付我,你們別做夢了,我要見你們公司的老總,我要讓你們把坑我的錢都給我吐出來,不然,我就殺了這個小姑娘,再自殺!” 事出突然呆住了,半響才哆嗦著嗓音說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別,別亂來,有話好好說。” 徐靜貞的眼皮突然就不跳了,可能是被這個男子身上的體味熏得一秒到位,再也跳不動了。你妹的!果然沒好事! 徐靜貞欲哭無淚,這算是什么無妄之災? 什么仇什么怨?多大仇多大怨? 作為人質的徐靜貞比已經要崩潰的coco還要冷靜一些,她試著安撫這名男子:“大哥,您先冷靜一下,你先去通知領導,我們一定滿足這位大哥的需求。”說著遞了個眼色給急忙跑走。 徐靜貞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coco不要忘記打110啊,關鍵時刻,還是要相信偉大的人民警察啊!一個班好好的上著,從財經版突然上成社會版,又從社會版轉到法制版了。今天的人生要不要這么刺激啊! 徐靜貞被男子勒得難受,在警察叔叔出現之前,她只能試著自救了,試圖動之以情,勉強和這位男子聊著天:“大哥,您累嗎?要不要我們找個地方坐著?你不用放開我,沒關系。” 男子警惕地看著她:“你做夢,我當然不會放開你,你給我老實呆著。” “當然當然,我一定配合您,我也只是個普通職員,早上mama送我出門,還等著我晚上回家一起吃飯,大哥你餓嗎?這會兒都六點多了,也是你平時吃飯的時間了吧?”徐靜貞溫言問著,像面對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那樣,生怕刺激到男子。同時試圖向這位男子表達她自己身為一個“人”的一面,也一樣是一個普通人,為人子,為人友,有著生活的煩惱,不過是和他一樣的社會弱者。 男子恨恨地罵了一句:“老子不餓,老子就是因為你們這個坑人的公司,錢都花光了,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你們的錯。” “哦,給您造成了這么大的損失啊?我能問問到底是為什么嗎?”徐靜貞盡力保持鎮定,“反正咱們也都是在等領導,要不要我們先聊聊,等下我也可以幫助你一起陳述事情的經過,解決起來不是更快嗎?” 男子狐疑地看著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評估眼前的這個小姑娘講話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徐靜貞感覺到了他的動搖,繼續加油游說,欲擒故縱:“您要不想說也沒關系,咱倆今天第一次見面,是陌生人,您不信任我是挺正常的。我只是覺得,反正這會兒是在等,我陪您說說話也好,人要心里有點事,那是挺窩火難受的,哪怕只是說一說,傾訴一下,對于自己也有減壓的作用,您說是吧?我有個好閨蜜,我要是心里有什么難受的,比如我最近剛失戀,我就會和她傾訴,說完了之后,雖然我還在失戀,也沒找到個合適的男朋友,但是總覺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第15章 血光之災 男子似乎是被引起了興趣:“你剛失戀?我也剛和老婆離婚。” “我能理解,和另一半分開,和天塌了一樣,原本特別熟悉的生活,一下子就沒了,真的讓人挺難過的。”徐靜貞感受到,原本男子緊緊勒著他的手臂,微微放松了一些,不至于卡得她那么難受了。 男子的思維很混亂,說話也有些不清楚,但是循循善誘的徐靜貞還是從他斷斷續續的描述中,拼接出了事情的一部分。 這位男子把錢都投入到了徐靜貞公司所提供的一項業務上,沉迷不能自拔,幾乎達到了傾家蕩產的地步,妻子和他結婚多年,就看著不思上進的老公一步步帶著家庭生活越走越差,最后家徒四壁,不堪忍受,最終離婚。 失去了妻子的支持,男子的房貸也拖欠未交,銀行要將房屋收回,男子終于爆發,到徐靜貞所在的公司大鬧,想要要回自己被“坑”的錢。 徐靜貞安靜聽他說完,心頭情緒復雜。這是個人的悲劇,也是公司的悲劇。而自己,究竟能在這件事中,幫助這位男子什么?又能幫助公司什么?她自己也辨別不清楚。 她還沒來得及想出如何應對,客服部的領導已經趕到。 linda站在大經理后面,臉色陰晴莫辯。 前臺早就被保安們隔離,員工只能走其他樓梯離開辦公樓,否則下班時分的前臺,肯定熱鬧成一鍋粥。 大經理對這位男子也是溫言相勸,男子顛三倒四,情緒激動,思緒不穩,但是內容和徐靜貞剛才了解到的,相差不遠。 大經理表示說,對于退還業務款這種事情,以前從未發生過,沒有先例,只能向再上一級領導請示過后再說,男子瞬間爆發:“說了半天你都不是管事的,那你來干嘛?去把能說了算的人叫來!我不想和你們說話了,你們這個騙子公司,把錢還給我!” linda臉色一變,翻了一個白眼,低聲抱怨道:“什么人啊,講不講道理啊。”雖然并不是朝著這名男子,但是距離太近,在這個對峙的情況下,linda尖細的嗓音還是飄進了男子的耳朵。 徐靜貞暗道一聲“不好”,自己的頸部一疼,一條血印已然出現,鮮紅的血液順著雪白的刀鋒,緩緩流下。 這是徐靜貞從被挾持為人質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她因為疼痛劇烈地喘息了兩聲,然后把疼痛的呻吟硬生生壓死在喉嚨的底部。這種時候,任何意外的聲音或者動作,都可能刺激到情緒不穩的男子。 男子舉起帶血的刀指著大經理一行人:“你們就這么坑了我們的錢,還要說我們不講道理嗎?你們財大氣粗,就可以任意妄為嗎?你們這群喝血的禽獸!” 徐靜貞一邊眼花繚亂的看著眼前晃動的尖刀,一邊努力讓自己不要閉上眼睛,如果能看到刀鋒而來,至少要試著用手臂擋開吧?閉著眼睛尖叫或者昏倒能解決個屁的問題啊!徐靜貞你給我振作一點,生死攸關,想辦法自救!這個時候你還指望有蓋世英雄從天而降拯救你?你又不是紫霞,就算是紫霞,她的結果也不太好。 萬萬沒想到,徐靜貞最后還是被拯救了,只是就像,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有可能是唐僧一樣,拯救你的也不一定是騎士,也有可能是警察。 特警組的警察叔叔到底帥不帥,在電光火石的時刻,徐靜貞壓根沒看清。 她只知道,突然橫空出現一位帶著文件的年輕男子,個子不高,但是體型看著強壯,他一邊帶著文件大踏步而來,一邊出聲吸引男子的注意:“這位客戶不要著急,你看,總公司的文件批下來了,你的這個情況很特殊,我們準備全力賠償你的損失。” 男子被拿著文件的偽裝警察叔叔吸引了注意力,警察叔叔假意要將文件拿給男子看的瞬間,出手一個擒拿手,空手入白刃,抓住了男子的手臂,一個手刀披落了刀刃。同時順勢一擰,把男子掀翻在地,徐靜貞重重摔倒在地,立刻被隨之而來的特警架走。 一切發生的一氣呵成,沒有談判專家,沒有長時間的對峙,利落而迅速無聲地結束了。實際上,這一切遠沒有徐靜貞感受到的那么輕松,從她開始被劫持算起,時間已經過了整整兩個小時,只是因為她一直在想辦法自救,思維轉個不停,根本沒有體會到時間的流逝。 而特警,其實已經來了一個多小時,討論過了多種營救方案,各種planb,planc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準備著。 徐靜貞唯一來得及看到的,是公司大門外拉著的各種警戒線,七八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正在外面隨時候命。還沒來得及感受被拯救之后,人生大悲大喜轉換的徐靜貞,就被匆匆扶上了等候已久的救護車。 急救醫生處理著她頸部的傷口。消毒水味道刺鼻,棉花雪白,醫生處理得很小心,但是整個過程,沒有同徐靜貞說過一句話,徐靜貞不知自己是作為人質對峙的兩個小時被耗盡了精力,還是已經進入劫后余生的失語狀態,也絲毫沒有詢問的*。 命都被救下來了,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呢? 雖然徐靜貞并沒有真正感受到什么生命的巨大威脅,但是現在安全之后,回想起來,似乎剛才經歷的一幕,是真的隨時處于生命安全的威脅當中。 徐靜貞覺得自己慫,腿都有些軟了。但是感受到軟弱,不就正是身為一個正常人類的正常反應嗎? 她想著,這事兒是絕對不能讓母親大人知道的,父上也不能,兩位老人家上了年紀,要用這種事情嚇著他們了,難辭其咎,可以告訴劉甜甜嗎?她最近為了婚姻保衛戰,正忙得焦頭爛額,但是不告訴她,要被她事后知道了,肯定要被埋怨得狗血淋頭。 然后呢?然后內心深處那個名字就泛了上來,不敢言說,不敢回想的名字,孫協安。 他,如今已經是自己的前男友了。 “前”字當先,他和她本就應該了無瓜葛,但是為什么,在這個劫后余生的時刻,是那么想要聽聽他的聲音? 醫生終于處理完畢傷口,出言打斷了她的沉思。 “割得不深,血都差不多止住了,小心護理,連疤都不會留。”醫生帶著口罩的臉孔平靜無波。 徐靜貞無比疲倦地點點頭。 “不用去醫院了,直接回家吧,三天以后過來換藥。”醫生把救護車門打開,外面是深沉的夜色,還有路燈下影影綽綽的幾輛車。 “我送你回家吧?”孫協安站在救護車門外,向她伸出了手。 孫協安今天下班的比平時早很多,雖然項目上的事情還受到了一些“緋聞事件”風波的波及,人心有點散亂,但是孫協安的鎮定和條理性,讓整個項目還是在穩步推進的節奏上繼續前進著。 他怕堵車,匆匆交接完手頭上的事情,就早早下班,驅車前往徐靜貞的公司,想要找她好好談一談。 令人意外地,徐靜貞的公司外滿布警車,警戒線拉得觸目驚心。 他并沒有意識到,這一切可能與徐靜貞有任何的聯系,跳入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反而是,這是徐靜貞公司老板被請去“喝茶”的節奏嗎? 他停好車,在公司的門口晃蕩了一陣,又試著給徐靜貞打了一個電話,依然是關機。他心情煩悶地摸出手機,繼續思考,對于徐靜貞的朋友圈,他到底還認識誰?可以在這個時候幫助他們倆人建立聯系。 “孫協安?”一個試探性的男聲在他背后喊他的名字。 孫協安意外地轉頭,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模樣的人,正對著他。醫生看他回頭,摘下口罩,微笑:“我說看著背影就像是你。” “方向?!”孫協安定睛一看,這不是方言的哥哥嗎?前兩天,他還拜托方言把孫爸的檢查報告拿給他看看。 方言一家,從商多年,對兩兄弟的教育也很用心,方向是哥哥,從小就學習好,特別上進,身為弟弟的方言反而貪玩淘氣,方家本來以為,家業會由方向來打理繼承,結果方向一心學醫,最后進入醫院成為了頂尖醫生,專攻腫瘤方向,方言反而混到了一個工商管理的學位,畢業后回歸家族企業,繼承了哥哥未盡的責任。 方言是孫協安的鐵哥們,也是高中同學,和方言廝混的那么多年,孫協安也沒少和方向一起玩,算是兄弟多年。 “你怎么在這里?”孫協安問方向。 “今天本來有個哥們該值班急診,這不,聽說有個挾持人質的緊急狀況,他有點急事,讓我幫忙出一趟差。”方向笑笑。 “方大醫生不解決疑難雜癥,反而出這種急診,大材小用。”孫協安調侃他。 方向正色:“人命無貴賤,無論是什么病,救死扶傷就是醫生本職。” 孫協安笑笑,轉而問他:“挾持人質?什么情況?”心頭不知為什么,突然緊了一分 方向搖搖頭:“不是很清楚,聽說是有個鬧事的客戶,挾持了客服部的一個小姑娘,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孫協安突然覺得喉頭有點干,客服部?徐靜貞所在的部門,不會那么巧吧?這么小概率的事件。 “被挾持人質的身份查清楚了,叫徐靜貞,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一個穿著警服的干警從他們的背后路過,正在和一位防彈衣穿到一半的特警匯報,這句無意飄進他們倆耳朵的話,瞬間抓住了孫協安的心。 孫協安陡然回頭:“你說什么?徐靜貞?警察同志,到底什么情況?”他快步追上了正在談話的兩位警察。 ☆、第16章 自立自強的好姑娘 徐靜貞和你什么關系啊?”特警問他。 孫協安毫不猶豫:“她是我女朋友。” 方向聞言,也上來幫忙向特警說了兩句:“陳隊,您看,這是我的發小孫協安,也沒想到遇到這事,方便透露的情況,您能告訴我們一聲嗎?” 陳隊看了看孫協安的一臉焦急,看在方向的面子上,說道:“一個客戶上門鬧事,挾持了徐靜貞,挾持的武器是一把匕首,暫時沒有任何流血狀況,我們的談判專家已經和他們的經理溝通過了,目前經理正按照談判專家的策略在做溝通,如果事態沒有緩和,我們特警會及時介入。” “及時介入是什么意思?能保證徐靜貞的安全嗎?”孫協安最關心的問題目前只有這個。 “人質的安全是我們考量的第一要務,具體細節我不便透露,但是請你相信我們將會為了人質的安全作出自己最大的努力,也希望你們相信我們。”陳隊簡明扼要,“你在這里等候消息吧,相信不會很久的。”說完就帶著手下的干警轉身離去。 孫協安努力消化著陳隊傳遞給他的所有信息,方向擔憂地看著他:“孫協安,你沒事吧?” 孫協安手心潮潮地出著汗,明明是已經分手的前女友,但是有些事,不能以是否分手做為關系的劃分,他們之間,曾經擁有的,曾經珍惜和共度過的,注定了他們之間的牽絆和聯系。 曾經有那樣一個人,與你同悲喜,與你共患難,熬過你生命的每個低潮,也分享過人生的每分快樂。彼此的生命,早已深刻銘記彼此的存在,豈是簡單的概念就能劃分。 方向看著孫協安,眼神中不無擔憂,但是最后,只有淺淺勸到:“陳隊經驗豐富,應該沒事的,你鎮定一點,等消息吧。” 孫協安點點頭:“好。”但是他臉色蒼白,顯然依然十分擔心。 徐靜貞,請堅強地,健康地在你的生活里活下去,無論是同別人相親也好,結婚也罷,請快樂地活下去。 也許,有的東西,我真的無法給你,但是請你自由而快樂地去別的人身上追尋。 只求你,健康,快樂,自由! 孫協安有種想要求助于宗教的*,耶穌圣母釋迦摩尼真主安拉天王老子,隨便誰,只要能保佑徐靜貞沒事,我愿意以任何方式來感謝。 正在孫協安心慌意亂滿腦子念頭的時候,徐靜貞被送了出來。 她被一個女干警摟住肩膀,從正門口送出來,直朝著救護車而來。方向比孫協安更加警覺,已然發現了徐靜貞的存在,她脖子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帶來的血跡,讓任何人都無法錯認她的身份。 方向推了一把孫協安:“看,人送出來了,沒事,你在這邊等一下,我先處理一下她的傷口。” 孫協安的目光渴切地看向徐靜貞,她臉色蒼白,但是看起來還挺鎮定,脖子上的傷口讓他心頭一緊。 徐靜貞走下樓梯直到救護車的過程中,人有些恍惚,眼瞼低垂看著地面,完全沒有注意到在救護車旁邊呆立的孫協安。 孫協安懸了許久的一顆心,終于放下。看起來,她似乎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