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蔣希彤打開《朝聲》組的練習室的門時，十二位練習生都已經到齊了。

    甚至已經跟著視頻揮灑有了一陣子汗水了。

    只是莫名的，蔣希彤覺得教室里面的訓練氛圍有些不對勁。

    似乎和她拿到的那份分組報告上所寫的“自愿成組”有著很大的出入。

    首先，a隊隊長宋忱在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給b隊上課是怎么回事？

    如果這還可以解釋成是宋忱樂于助人，不想看著b隊的幾位業余選手走彎路的話。

    那么，a隊反而有幾個隊員在角落里自己練自己的，壓根都不抬眼看宋忱怎么跳的是怎么回事？

    蔣希彤按下了自己吐槽的欲望，屈指敲了兩下門，示意里面的人站好等訓練。

    “老師好！”練習生們大多熱情洋溢地喊。

    淹沒了宋忱僅正常音量的聲音。

    路玨那獨特的低音炮倒是在哪兒都獨特。

    即使是站在邊角位置，也照樣是蔣希彤能在第一時間辨別出來的聲音。

    蔣希彤進入教室，省去了客套的環節。

    她單刀直入地開口：“我也不饒彎子了。你們應該都看過這首歌的正式版本了吧？”

    “嗯。”路玨他們應聲，等待著蔣希彤的下文。

    蔣希彤繼續道：“那你們應該知道這首歌沒有唱的部分了？”

    她說：“這也就意味著，你們能呈現給觀眾的只有視覺上的感受。”

    眾人的臉色都隨著蔣希彤的話變得嚴肅起來。

    蔣希彤卻一幅“我可不是在恐嚇你們”的認真表情。

    她說：“相應的，如果別的舞蹈組最后呈現的舞蹈作品差強人意的話，他們興許還能說自己唱的還行，或者是rap挺炸的，努努力，說不定也能找到某些可圈可點的東西。”

    蔣希彤的話鋒一轉，用凌厲的眼神掃過眾人。

    她說：“但是如果你們跳不好的話，那么就真的沒有一絲一毫可以當作借口的東西了。”

    “我們能跳得好！”熱血笨蛋樓俊握著拳頭說。

    像是在開公司動員大會時沖在最前頭調動氣氛的盡職員工。

    卻也成功地驅散了大多數練習生臉上的陰云。

    宋忱的嘴角卻還緊抿著，漂亮的唇形被繃成了一條直線。

    路玨注意到了，于是適時開口，加入了鼓勵群。

    路玨沉著聲線，說：“雖然別的舞蹈組還有唱歌之類的可以擔責的項目，但那些旋律和歌詞卻不是生來就刻在他們腦子里的，他們還得分出很多時間去練唱和背詞。”

    路玨在話尾頓了一瞬，補充道：“而且唱歌這事吧，算是雙刃劍。唱得好又跳得好，當然會收獲觀眾的褒獎，但是如果唱不好的話，那么即使表演再視覺盛宴也會被批判。”

    路玨剛說完，b隊幾個唱商不太在線，且長期堅持著背歌詞困難戶的人設不崩塌的練習生就立馬點頭附和了。

    他們像是回憶起了那天被聲樂導師吳心語揪著背詞、練唱時的恐懼。

    幾張帥臉皺成一團。

    能氣得公司再給他們補上一周表情管理課的那種。

    路玨乘勝追擊地繼續分析：“但是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可以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練習跳舞。十天時間，還能真的差到入不了觀眾的眼睛嗎？”

    “對吧，宋老師？”路玨討厭，笑嘻嘻地問。

    宋忱被哽了一下，回答，“嗯，當然。”

    蔣希彤環胸站著，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畫面，反而覺得教室里的氛圍更不對勁了。

    舞蹈能力薄弱的b隊隊長居然在安慰a隊的全能舞擔？

    b隊的五位成員還幫著他們的隊長，安慰敵對方的全能舞擔？

    反而是a隊的部分成員跟木頭似的，無動于衷地站在原地？

    蔣希彤暗自咂嘴，覺得自己從中品出了點有意思的東西來。

    但她還是裝不知情地僅調侃了一句：“路玨你和宋忱的關系真的很好啊，這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情安慰宋忱。”

    路玨毫不遲疑地“嗯”了一聲。

    他在鏡頭拍不到的盲區里，拉了一下宋忱背在身上，快絞成一團了的手。

    他笑著說：“畢竟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

    蔣希彤不置可否，只是在開始教學前又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兩隊選好c位了嗎？”

    眾人又點頭。

    “誰？”蔣希彤又問，眼睛卻不住地在往宋忱和路玨所站立的方向瞟。

    以為自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而原因無他，一個有實力，一個有人氣，都是容易在舞臺上得票的選手。

    然而結果卻是徐卓和孟晗宇一齊舉手示意。

    孟晗宇說：“老師，我們倆是選出來的c位。”

    蔣希彤挑眉，覺得他們更像是跟自己開了個玩笑。

    因為從外形上來看，孟晗宇其實是更偏向于朝氣蓬勃類型的小男生。

    雙眼皮，大眼睛，一米八不到一點的身高，不說話時也微微向上揚起的嘴角。

    耐看，但是沒有路玨那種乍看上去就能吸引觀眾全部注意力的驚艷。

    而且蔣希彤私認為這首歌沒有那么適合他。

    孟晗宇的初舞臺的選曲和舞蹈類型，包括他對于主題曲的演繹，都是更傾向于活潑少年掛的，清朗中又帶著點可愛。

    所以，蔣希彤可以想象對方表演某些青春活潑的舞蹈的樣子。

    例如發生在校園時的青澀暗戀，或者是臨畢業時，鼓起勇氣和對方的告白。

    而不是這種被生活的瑣事所困擾，在生活中的泥濘中不斷掙扎，在接受完暴風雨的肆虐之后反而開的更肆意的編舞立意。

    相較而言，蔣希彤就很容易想象到路玨站在c位時的表演。

    畢竟誰不喜歡看到不羈的少年被生活所累，卻又不屈服地戰勝了黑暗的故事呢。

    盡管路玨的舞蹈實力沒那么強，甚至可以說是薄弱。

    但是就像費忻舟說的那樣，路玨夠努力，外形條件也夠好，重點是他的氣質更貼合這首歌。

    所以在蔣希彤的眼里，她認為對方應該是可以交出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的。

    至于徐卓，就不是風格適合不適合的問題了。

    蔣希彤能從他的舞蹈里看到他骨子里的不屈，看到他渴望在這個舞臺上發光的心情，也能看到他的天賦和他的努力。

    換一個差一點的小組，蔣希彤或許也就默認他當c位了。

    但是在《朝聲》a組里，徐卓的表現還不夠讓人信服。遠遠不夠。

    他和宋忱之間的差距，甚至不是他在這個比賽期間能夠追上來的。

    而且蔣希彤可以拍著自己的胸脯，負責任地說，宋忱就是這一百位練習生中最適合《朝聲》這首歌的人。

    她在看到這個編舞之后的第一反應，甚至是宋忱可以把它改得更好。

    驟然陷入沉默的氛圍讓在場的練習生們感到有些尷尬。

    但是蔣希彤不說話，他們也就不敢主動接話。

    就在路玨準備開口打破沉默的時候，孟晗宇弱弱地舉手發言了。

    他一句三停頓地說：“那個，蔣老師，是這樣的。”

    他說：“本來吧，我們組確實是一同推路哥當c位的。畢竟我們大多數就是奔著他的人格魅力來的，而且他的性格也努力，長得也好看，肯定能保證最后的效果。”

    孟晗宇夸了半天，突然話鋒一轉，“但是路哥說他自己實力不夠，不想拖后腿，所以沒意向當，就讓我們其余的幾個爭，然后才選中的我。”

    路玨點頭，也適時替孟晗宇正名道：“但是我們也不是因為要在矮子里面拔高個所以亂挑的孟晗宇。而是他在c位的part里所表達出來的感覺，讓我們覺得他承擔得起這個c位。”

    蔣希彤點頭，思忖著這既然路玨自己不想當的，她也沒必要多說。

    于是她調轉了方向，扭頭問a組：“你們呢？怎么選的c位？”

    徐卓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投票選的。”

    似乎還挺義正辭嚴的。

    蔣希彤沒把話說得太直白，只問：“那徐卓你的票是隊里最多的對嗎？”

    徐卓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盡管他這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但站在宋忱邊上的路玨卻邪挑了一下眉毛，覺得對方省略了前因后果的做法挺厚臉皮的。

    因為當時的情況明明是宋忱問誰想選c位，結果六個人里面舉了五只手，就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投票的苗子。

    接著，包括宋忱在內的五個人輪流地跟著伴奏跳了一段。

    雖然每個人的表演都有著自己的可圈可點之處，但是誰更勝一籌，是個毋庸置疑的事。

    那位負責投票的獨苗自然也這么認為。

    甚至他一開始沒舉手競爭的原因，就是覺得這個c位由宋忱來當更合適。

    結果那個徐卓一頓cao作猛如虎，就把那個獨苗游說成了墻頭草。

    就差把“賣慘”兩個字刻在臉上了。

    當時的徐卓在那人即將說出答案之際，用可憐兮兮的語氣說：“我是真的很想當c位。”

    他說：“因為不管是初舞臺還是主題曲考核，我表現得都不算太好，因此總是卡在b檔。我怕最后節目一剪輯，就只能剩下幾秒鐘的鏡頭，以至于那些觀眾都沒有注意到我，我就被淘汰了……”

    徐卓洋洋灑灑地說了挺多的。

    諸如宋忱之前表現的那么好，不管節目組怎么剪輯都不會被觀眾忽略的。

    又例如宋忱或許還要分神去幫幫b組，而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在自己組的表演中云云。

    總而言之，就是他比宋忱更需要一個來證明自己的舞臺。

    對此，路玨只覺得他菜且茶香四溢。

    “我們組可以自己摳動作的。”路玨不給面子地開口，不允許徐卓把他們當成借口。

    “實在不行的話，我們會自己去問老師，總之不會占用宋忱的時間。”

    可或許是因為徐卓的那番話也同樣地戳到了那位獨苗的痛處。

    亦或是那位覺得徐卓都這樣說了，不投給他的話會顯得他有些沒有人情味。

    總之，那人在偷瞟了一眼宋忱清清冷冷的表情之后改票了。

    “那我投徐卓吧。”他訕訕地說。

    把那枚象征著c位的圓形徽章別在了徐卓身上沒那么顯眼的位置。

    而宋忱偏偏又不是那種會不依不饒地跟人比慘的性格。

    所以既然在選c位的始伊，宋忱把選擇權交給了自己的隊友，就不會在對方做出決定了之后，再不尊重人地讓對方重選。

    宋忱總結結果道：“那我們組的c位就定是徐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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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賣慘的孩子不一定有c位當，但一定有人心疼_(:3」∠)_

    例如路玨，例如廣大觀眾。